摘要:王夫之重新闡解了孔子“興現群怨”說,他于孔子說《詩》語句只取“可從”一詞進行解釋,并將其意歸結為“隨所以而皆可”。王氏“可以”新解的理論結構可以至誠論來概說,意指排除外物宰制、出于至誠、合乎自然,這一理論結構涵蓋王夫之詩學的詩歌本原“文誠質誠”、“興”論等諸多有機關聯的命題,它是圓融自足的。
關鍵詞:可以;至誠論;有意無意;意在言前/后
中圖分類號:B24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7387(2010)04-0012-04
《薑齋詩話》有一段解釋經典的妙文,其文云:“(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盡矣!辨漢、魏、唐、宋之雅俗得失以此,讀《三百篇》者必此也。‘可以’云者,隨所以而皆可也。于所興而可觀,其興也深:于所觀而可興,其觀也審。以其群者而怨。怨愈不忘;以其怨者而群,群乃益摯。出于四情之外,以生起四情:游于四情之中,情無所窒。作者用一致之思,讀者各以其情而自得。故(關雌》,興也,康王晏朝。而即為冰鑒:,;樣定命,遠猷辰告。’觀也,謝安欣賞,而增其遐心。人情之游也無涯。而各以其情遇,斯所貴于有詩。”正如其“六經責我開生面”所說,王夫之以經典為我之注腳,而闡發山鮮活新意。一一對于這新穎的論說,我們不禁要問:這段文字理論含義是什么?其解釋機制和內在結構是什么?這一內在結構在王氏的詩學思想中是孤立的還是融通的?……這些問題頗耐人尋味,誘人索解。
一
如此奇特別致的解釋,當然不會被研究者們輕易放過,但在時賢的研究中,王夫之對“興觀群怨”的解釋往往成為關注的焦點,而這卻似乎未得王氏之心。實際上,王夫之于孔子說<詩}語句但取“可以”一詞,將其意歸結為“隨所以而皆可”一一這并非是孔子說詩原有之義一一而已,至于“興觀群怨”,反被解釋為“四情”而隨之虛化,因而,理解此段要旨的關鍵反而落實在“可以”之上。
關于“可以”,不僅限于本文開篇所引,王文之還在多處提到,如其<四書箋解》云:況“興觀群怨”,非涵詠玩索,豈有可焉者乎!得其揚f氣敢舞之意則“可以興”;得 其推見至隱之深則“可以觀”;得其溫柔正直之致則“可以群”;得其悱側纏綿之情則“可以怨”:得其和柔肫篤之極致則“可以事父”:得其愷弟誠摯之至意則“可以事君”。一一可以者,可以此而又可以彼也,不當分貼《詩》篇。
“可以”不僅限于“興觀群怨”,王夫之還將之推延至“事父事君”,它“可以此而又可以彼”,讀者讀V詩}可以髓其所之而各得其所,指示了(詩)篇功用的無限可能性。<薑齋詩話)云:“‘可以’云者,隨所以而皆可也。(詩)三百篇而下,唯<十九首》能然。李、杜亦仿佛遇之,然其能俾人隨觸而皆可,亦不數數也。又下或一可焉,或無一可者。”王氏對詩歌高下作了“可以、一可、無一可”的排比,比較可知,“可以”是指詩歌“俾人隨觸而皆可”之能。王夫之(四書訓義)則明確地指出蘊含這種可能的內容,其文日:詩之泳游以體情,可以興矣;褒刺以立義。可以觀矣; 出其情以相示。可以群矣;合其情不盡于言,可以怨矣……“可以”者,無不可焉,隨所以而皆可焉,古之詩者,原立于博通四達之途,以一性一情周人情物理之變,而得其妙,是故學焉而所益者無涯也。古詩立于“博通四達之途”,“周人情物理之變”,又盡其妙,這正是讀者獲益無窮的關鍵所在。值得注意的是,王夫之所說詩歌之“無所不可”,又別有特點,它并非指其內涵一般的包含廣大,而是指其含蘊之無窮大一一直至與萬物為一體,具有“周”變得妙的特征。具備,無所不可”特征的只可能是“無”,是函攝萬有的大道本體,亦即是天是自然。王夫之(明詩評選)云:“但從一切懷抱函攝處細密繚繞。此外一絲不犯,故曰‘詩可以興,言其無不可興也。——有所興則有所廢矣。”有所興則有所廢,同理,有所可則有所不可;換句話說,無不可興則須函攝一切懷抱而無所興,隨所以而皆可則須無所可,這一“無所可”在哲學中近似于“無極”。(船山思問錄)云:無極,無有一極,無有不極也。有一極,則有不極矣,“無極而太極”也,無有不極,乃謂太極;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天日無極,人曰至善,通天人曰誠,合體用曰中;皆贊辭也,知者喻之耳。唯有無極、太極,方能無所不極,與無極同層位的是天,亦即自然,因此,唯同于天合乎自然為能無有不極、無所不可,比如說圣人,他與天地合其德,故能“無可而無不可”;而人亦可經由“誠”而通于天。轉述到詩歌上,如要“隨所以而皆可”,從詩歌的本體而言,則須體同自然;從創作主體的角度來講,則須至誠——以文論中固有的表述來說。便是“修辭立誠”。
以上是從王夫之關于“可以”的表述倒推其思想本原的。反過來,從其基本的“出于至誠合乎自然”的理論結構來分析“可以”話語,同樣也是怡然理順的。王夫之<詩廣傳)云:
(易)曰:“修辭立其誠。”……誠者何也?天地之撰也,萬物之情也,日月環而無端,寒暑漸而無畛,神氣充于官骸而不著,生殺因其自致而不為,此天地之撰也,曼而不知止則厭。無端投之則驚,前有所詘,后有所申則疑,數見不鮮而屢溷之則怒;無可厭而后歆,無所驚而后適,無所疑而后信,無可怒而后喜,此萬物之情也,天地之妙合,輯而已矣:萬物之榮生,懌而已矣,輯而化浹,懌而志寧,天地萬物之不能違,而況于民乎?按,撰者,(易。系辭下)云:“陰陽合德而剛柔有體,以體天地之撰,以通神明之德。”韓康伯注:“撰,數也。”陸德明{釋文)引(廣雅)云:“定也。”是則,撰含定數之義,所謂天地之撰、萬物之情是指事物的自身規定性,因其為自身規定,故而自然自足,絲毫不容外物包括人的違逆干擾。相應地,修辭立誠便是指無私無我而順從天性合乎自然,指還它一個天地妙合、萬物榮生之境地。如此,則體同天地,無不覆載,其功用也自然無有窮極。《姜齋詩話)云:
天情物理,可哀而可樂,用之無窮,流而不滯,窮且滯者不知爾。”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乍讀之若雄豪,然而適與“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相為融浹,當知“倬彼云漢”,頌作人者增其光輝,憂旱甚者益其炎赫,——無適而無不適也。正因其所寫為“天情物理”,未遭有意雕刻的偽亂,故能“用之無窮。流而不滯”,讀者能從中自得其情,作品因而也達致“無適而無不適”,即“隨所以而皆可”的極境。
綜上所述,王夫之“可以”新說可概括為至誠論,其基本理論結構可描述為:出于至誠合乎自然。如略作推衍,這至誠論又包含三層意思:其一,詩歌的本體是自然,因其與自然同體,故而天覆海涵,盡得事物之妙,無所不可;其二,詩歌的創作需要作者出乎至誠,即無私而順乎天性、無偽而合于自然、無我而合一于物:其三,出乎至誠合乎自然最終達到物我一體之境,彼時。物我、情景、主客、內外皆合一無間。這些含義,在王夫之的詩學中,都有血肉豐滿的運用和發揮。
二
正是基于出于至誠、無我無偽、順乎天情、合乎自然的理論認識,王夫之認為真正詩歌妙品“初非有意為之”,他反對模擬雕刻、有意為詩,反對以我之私意強加于自然,反對以成法、死法規限變化靈妙的天地景觀,“以意為佳詩者,猶趙括之恃兵法,成擒必矣。”王夫之痛斥“有意為詩”。他以史為鑒,云:“詩之深遠廣大。與夫舍舊趨新也,俱不在意。唐人以意為古詩,宋人以意為律詩絕句,而詩遂亡。”辭鋒所及,難免聲色俱厲:“故知以意為主之說,真腐儒也!”
但極為有趣的是,王夫之本人又有“以意為主”的見解,其(夕堂永日緒論》云:“夫景以情合,情以景生,初不相離,唯意所適。”“意”對于詩中景物有統帥的功能:“無論詩歌與長行文字,俱以意為主。意猶帥也。無帥之兵,謂之烏合。李、杜所以稱大家者,無意之詩,十不得一二也。煙云泉石,花鳥苔林,金鋪錦帳,寓意則靈。若齊梁綺語,宋人摶合成句之出處,役心向彼掇索,而不恤己情之所自發,此之謂小家數,總在圈績中求活計也。”——這前后似乎相矛盾。故有必要作一番辨析。按,“有意”、“無意”的取舍標準在于是否出于至誠合乎自然,反對“有意為詩”是反對以我意命役自然,是反對以情剪裁景。其《夕堂永曰緒論》云:
“僧敲月下門”。只是妄想揣摩,如說他人夢,縱令形容酷似,何嘗毫發關心?知然者,以其沉吟“推敲”二字,就作他想也,若即景會心,則或推或敲,必居其一,因景因情,自然靈妙,何勞擬議哉?“長河落日圓”,初無定景;“隔水問樵夫”,初非想得:則禪家所謂現量也。不勞擬議揣想的根據在于詩歌的本原是自然,是關乎一時情景的鮮活存在。但王夫之并沒有取消創作的主體性,他認為,合乎自然,并非說主體無所為,相反,必須主體心神奮發。
這心神發揚而又合乎自然的癥結就在于心、神的本質本就是天。(船山思問錄)云:“心者。天之具體也。”(張子正蒙注》云:“太和之中。有氣有神。神者非他,二氣清通之理也。”心、神是與天、太和同一層位的概念。人心因神理而能超拔于耳目見聞、流俗塵世之外,進而體天地,即致神則合于天,(張子正蒙注)云:“氣質之中,神理行乎其間,而側隱羞惡之自動,則人所以體天地而成人道也。”又云:”神則合物我于一原。達死生于一致,氤氳合德。……神,故不行而至。至清而通,神之效也。蓋耳目止于聞見,唯心之神徹于六合,周于百世。”所以,唯有心神之興才能與自然造化為一體。這神即是誠,(周易內傳>云:“夫不測之謂神,而神者豈別有不可測者哉?誠而已矣。”總之,有意無意,總以出于至誠順乎天情合乎自然為準依。
與之相應,王夫之極為重視主體的天性發揚。其《古詩評選)云:“興比賦順手恣用。如岳侯將兵,妙在一心。”這心乃是“天巧之偶發”,也可稱為“靈心巧手”,唯此才可窺得造化的自然神妙處,與天壤之景物磕著即湊。同樣,主體胸次也為王夫之所看重,試摘(古詩評選)的評論數條如下:
人胸中無丘壑。眼底無性情,雖讀盡天下書,不能道一句。
雅人胸中勝概。天地山川,無不自我而成榮觀,故知詩非行墨埋頭人所辦也。因云宛轉,與風回合,總以靈府為逵徑,絕不從文字問津度。宜乎迄今二千年,人間了無知者。
<夕堂永日緒論)亦云:”池塘生春草,,‘蝴蝶飛南園’,,明月照積雪’,皆心中目中與相融浹,一出語時,即得珠圓玉潤,要亦各視其所懷來而與景相迎者也。‘日暮天無云,春風散微和’,想見陶令當時胸次,豈夾雜鉛汞人能作此語?程子謂見濂溪一月,坐春風中。非程子不能之濂溪如此,非陶令不能自知如此。”只有胸次本就與造化消息相通,懷抱原與天地同體者方能會解自然之妙,故曰“以意為主”。
而一旦出于至誠順乎天情,心靈與天地相通,則達至情景合一的藝術極境。王夫之《詩廣傳》云:“天地之際,新故之跡,榮落之觀,流止之幾,欣厭之色,形于吾身以外者,化也;生于吾身以內者,心也;相值而相取,一俯一仰之際,幾與為通,而灃然興矣。‘有敦瓜苦,丞在栗薪。自我不見,于今三年。’俯仰之間,幾必通也,天化人心之所為紹也。”身外之天化與身內之人心,俯仰之間,幾為相通,同理,…晴景雖有在心在物之分,而景生情,情生景,哀樂之觸,榮悴之迎,互藏其宅。”而詩歌的神化之境正在于情景的妙合無間,(夕堂永日緒論》云:“情景名為二,而實不可離,神于詩者。妙合無垠。”一一藝術本原的本于自然,創作主體的出于至誠,意境營造的情景合一,三者由里至表,層層相接,有機地聯系在一起。
三
藝術本原的本于自然,創作主體的出于至誠,意境營造的情景合一,三者最終都要落實在語言表達層面上來,與這三者相應,王夫之對言意、文質也有獨特的理解,而他的言意、文質見解與前三者的思想也是同構的,
先說言意關系。對于言意關系,歷來多講意在言內、意在言外,而王夫之獨標新意,提出“意在言先亦在言后”的論說。其(詩譯》云:
“采采苤莒”,意在言先,亦在言后。從容涵泳,自然生其氣象。謝榛(四溟詩話)也說:“詩有辭前意、辭后意。”他并有鮮明的針對性,“唐人兼之,婉而有味,渾而無跡。宋人必先命意,涉于理路,殊無思致。”綜合來看。所謂意在言先,當指創作者不為文造情,不為言設意,而是為“意至而詞隨”,在“落筆之先、匠意之始”即涵泳有情致,因而“字后言前,眉端吻外,有無盡藏之懷。”((古詩評選))所謂意在言后,是指以言起意。通過有韻味的語言來興起意蘊。蓋語言也是一相對自足的世界,無論是作者還是讀者,都必須顧及語言的自身規定來表達、體會意思。反過來說,詩歌是以語言來打動人的,詩歌實現其教化,不能“恃我”,而須依賴語言之道使人涵泳白化。王夫之云:“風雅之道,言在而使人自動,則無不動者,恃我動人,亦孰令動之哉!”(《古詩評選))另外,作者的創作也有“意由言起”的一面。謝榛(四溟詩話)云:“詩以一句為主,落于某韻,意隨筆生,豈必先立意哉?楊仲弘所謂‘得句,意在其中’是也。”王夫之《唐詩評選》評孟浩然詩則說:
以言起意,則言在而意無窮; 以意求言,斯意長而言乃短。言已短矣,不如無言。故曰“詩言志,歌永言”,非志即為詩,言即為歌也。或可以興。或不可以興,其樞機在此。唐人刻畫立意,不恤其言之不逮,是以竭意求工,而去古人愈遠。歐陽永叔、梅圣俞乃推以為極致,如食稻種,適以得幾,亦為不善學矣。……此作寓意于言。風味深水,可歌可言,亦晨星之僅見。整體而言,他認為既不能以言害意,也不能以意害言,言、意都有自身的規定和相對獨立性,它們在詩歌中都須原點生長。若因乎二者的自然本性,那么就可達到“意長言長”的藝術效果。可以說,王夫之對言意的認識是相當辯證完整的,又與其至誠論是一致的。
再說文質關系。至誠論的基本含義是排除外物的命役而順乎事物的天性、因乎其自然規定性,具體到文質關系,即指:有其特定的質,就有相應特定的文。但王夫之<尚書引義,畢命)載當世有一觀點,認為“辭有定體焉,有扼要焉,挈其扼要而循其定體,人可為辭,而奚以為文為?體要者質也,質立而文為贅余矣。”王夫之不然其說,認為定體扼要之說有違修辭立誠之道。他推求事物的本原,說:“物生而形形焉,形者質也;形生而象象焉,象者文也。形則必成象矣,象者象其形矣。在天成象而或末形,在地成形而無有無象。視之則形也,察之則象也,所以質以視章,而文由察著,未之察者,弗見焉耳。”事物的自然生長本就是文質統一不可分離的,因此,“統文為質,乃以立體;建質生文,乃以居要。”對于無定的萬事萬物來說,體當然無定,要亦不可扼。他更運用“修辭立誠”的經典理論來立論:
故先王視之而得其質,以敦人心之誠,而使有以自立;察之而得其文,以極人心之誠,而使有以自盡;于是辭興焉。夫辭所以立誠,而為事之會、理之著也。緣政而有辭,待辭以興政。政無可荒遺而后有恒,故辭無可簡倥而必能達。奚定體之必拘,而扼要可片言盡哉?如此,則就像沒有誰督責造物,而令飛潛動植之各有官骸、莖葉以成體,也不能督責立言者,“令積字為句,積句為章以塞責。”這些外在的干擾必須全部排除,而使“言道者與道為體,言物者以物為體”。即符合各自的自然規定性。所以。王夫之(讀四書大全說》斷制云:“質,誠也;文,亦誠也。”文質皆誠,故不勞定體與扼要的宰割。
以上可見,至誠論浸潤在王夫之詩歌本原論、創作論、作品論各個層面,它在讀者論一端,也有體現,而集中顯示為“興”論。王夫之《俟解)云:
能興即謂之豪杰。興者,性之生乎氣者也。拖沓委順當世之然而然,不然而不然,終日勞而不能度越于祿位、田宅、妻子之中,數米計薪,日以挫其志氣,仰視天而不知其高,俯視地而不知其厚,雖覺如夢,雖視如盲,雖勤動其四體而不靈,惟不興故也。圣人以詩教蕩滌其濁心,震其暮氣,納之于豪杰而后期之于圣賢,此救人道于亂世之大權也。在王夫之的理論體系中,氣有本體的含義。因此,所謂興是指消弭人世牽繞,而回歸生命之本體,還原到人的天性自然的狀態。讀詩者必于此用意,即“于V詩)而遇其興起之心。”而詩教的本質也在于此,即以詩“蕩滌其濁心,震其暮氣”。《四書訓義)也說:“(詩)之教,托事物以興起人心,尤其感人者也。”又說:“凡(詩)之教,即凡天下之在人、在物、在情、在感者,皆以因其固然,而反之于實,則極乎流連淫泱之思,類以動人真心之不容已者,而非但侈容觀之美以失其純白也。”詩教得根據是“動人真心之不容已者”,“因其固然,而反之于實”,回歸到純白的本真狀態;昏暮的舊面目得以去除,人即有所超越,“因物而見理焉,因器而見道,”最終成為豪杰乃至圣賢。可見,“興”論與至誠論也是同構的。
綜上所述,王夫之解釋經典的“可以”論說,并非瑣碎之語,它有如冰山一角,所連接的是涵蓋文學活動諸多層面的至誠論,因而,它既顯得獨特別致,因有貫通的思想結構而又顯得圓融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