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夫之是明末清初著名的思想家和史學家。他親歷明亡清興的大變故,在對中國歷史文化深刻思考和批判總結的基礎上,明確提出“尊史”主張,追求史學“致用”與“求真”,凸顯了崇高的社會責任感和自覺的史學意識。他的“尊史”思想體現了“致用”與“求真”的統一,史學與社會的統一,在中國史學史上具有一定的理論高度和價值意義。值得認真總結和引起足夠重視。
鍵詞:致用;采真;尊史
中圖分類號:B24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7387(2010)01-0015-04
重史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在中國古代史學上,龔自珍曾撰有《尊史》《古史鉤沉論》二文,提出“尊史”主張,據此,有的學者便認為他是“第一個明確提出;‘尊史’的口號,百多年來、已成為思想界的共識州。但筆者認為這種說法有失偏頗。在龔自珍之前,至少王夫之明確提出了“有尊史者存,而史乃立”的“尊史”主張。雖然二者都“尊史”,但也有所異同,此不贅述。本文重在揭示王夫之“尊史”思想產生的背景、主要內涵及價值意義,以期就正于方家。
一、王夫之“尊史”思想產生的背景
明清以前,雖然人們對史學作用及地位的認識不盡相同,但重史的傾向。是可以肯定的。作為明末清初著名的思想家和史學家的王夫之,在史學和經學上均有精深造詣,為何明確提出“尊史”主張呢?下面從明清之際的社會狀況、學風變化及人們對史學的認識上逐一考察。
明清之際,社會發生了“天崩地解”的巨大變動,“矛盾日益復雜和尖銳,思想領域也顯得活躍起來”。主要表現在:明朝遺民及士大夫懷著亡國的沉痛,深思明亡之故,對傳統歷史文化進行批判總結。
在檢討明亡之故時,清初學者大多認為王學末流空談所致。顧炎武痛斥清談誤國:“五胡亂華,本于清談之流禍,人人知之。孰知今日之清談,有甚于前代者。昔之清談談老莊,今之清談談孔孟……以明心見性之空言,代修己治人之實學。股肱惰而萬事荒,爪牙亡而四國亂,神州蕩覆,宗社丘墟。”顧氏認為晚明學者空談心性,擯棄實學,以致萬事荒廢,國亡家破。王夫之對空疏學風予以批判:“降及正、嘉之際,姚江王氏出焉,則以其所得于佛、老者強攀是篇以為證據,其為妄也既莫之容誥。而其失之皎然易見者,則但取經中片句只字與彼相似者以為文過之媒,至于全書之義,詳略相因,巨細畢舉,一以貫之而為天德王道之全者,則芒然置之而不恤。迨其徒二王、錢、羅之流,恬不知恥。而竊佛、老之土苴以相附會,則害愈烈,而人心之壞,世道之否。莫不由之矣。”
在極力批叛王學末流“束書不觀,游談無根”空疏學風基礎上。明清之際學者鮮明揭起了經世致用大旗,出現征實的學術傾向。誠如梁啟超所謂“清初之儒,皆講致用,所謂‘經世之務,是也”。顧炎武認為:“君子之為學,以明道也,以救世也。”研(卷四《與人書二十五》)他還認為儒家經輿是“見諸行事”。而不是空言著述,說:“夫《春秋》之作,言焉而已,而謂之行事者,天下后世用以治人之書,將欲謂之空言而不可也。”(卷四《與人書三》)這反映了他通經致用的觀點。黃宗羲也認為:“大者以治天下,小者以為民用,蓋未有空言無事實者。”(《今水經序》)體現了崇實重用觀念。
由于社會和學風的轉變,學者更加重視史學的作用。黃宗羲謂“學必原本于經術而后不為蹈虛,必證明于史籍,而后足以應務;元元本本,可據可依”“夫二十一史所載,幾經世之業。亦無不備矣”(《補歷代史表序》),足見黃氏治學的方法及特點,即通經明史以致用。顧炎武也強調了史學的重要性,謂“夫史書之作,鑒往所以訓今”(卷六《答徐甥公肅書》)“引古籌今,亦吾儒經世之用”(卷四《與人書八》)。朱謙之主張治學要“先讀史,后讀經”,認為“經簡而史明、經深而史實,經遠而史近……得之史而求之經,亦下學而上達耳”。毋庸置疑,清初學者的重史觀念洋溢于字里行間。
王夫之的經學造詣及其崇高的社會責任感,使他對歷史及史學問題的思考更有高度和深度。他說:“嗚呼!史因世為升降。而其所系也亦大矣哉!西漢雜而遷譎,東漢褊而固俗,劉宋亂而嘩絞,趙宋疲而脩弱。上移之,下化之,心生之,文成之,政因之,匪不效焉。況夫诐蕩之魏收,際荼亂之元魏乎!又況夫人頭畜鳴之脫脫,處獸蹄鳥跡之天下乎!有尊史者存,而史乃立。《春秋》以史為天子之事,蓋重之也至矣。”他提出了“有尊史者存,而史乃立”的“尊史”主張。結合前面的語境。可以看出史學與社會、史學與史家的密切關系,而史學維系著十分重要的地位和作用。王夫之正是對這些問題深刻思考的基礎上,形成了“尊史”主張,凸顯了史家鮮明的自覺意識。在中國史學發展史上具有重要意義。
二、“致用”與“求真”;“尊史”思想的主要內涵
王夫之“尊史”思想所包括的兩個方面,其實反映了史學“致用”與“求真”問題。而他對這兩個問題的思考,也成為“尊史”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
首先,王夫之對史學“致用”有深刻的認識。他說:“古之為史者,莫不有獎善懲惡之情,隨小大而立之鑒,故足以動人心而垂之久。若左氏史遷班固之書,記禍敗之隙,纖曲猥鄙之無遺。皆此意也。”故王夫之十分重視史學致用。對此,他多有論述,如“所貴乎史者,述往以為來者師也。為史者,記載徒繁,而經世之大略不著,后人欲得其得失之樞機以效法之無由也,則惡用史為?”徹“史者,垂于來今以作則者也,”“讀古人書,以揣當世之務,得其精意,而無法不可用也”,等等。《讀通鑒論》明確體現了他史學致用的撰述旨趣,即“刻志兢兢,求安于心,求順于理,求適于用”。
在《讀通鑒論·序論四》中,王夫之對司馬光《資治通鑒》篇名的解讀非常透徹精辟。他說:“‘資治’者,非知治知亂而已也,所以為力行求治之資也。”他明確指出不能把歷史僅僅當作一種知識來看待,而是要作為求治之用。所以他對那些為讀書而讀書的人給予了尖銳的批評:“覽往代之治而快然,覽往代之亂而愀然,知其有以致治而治,則稱說其美;知其有以召亂而亂,則詬厲其惡;言已終,卷已掩,好惡之情已竭,陶然若忘,臨事而仍用其放心,聞見雖多,辨證雖詳,亦程子所謂‘玩物喪志’也。”顯而易見,這樣讀書是沒有價值和意義的。等同“玩物喪志”。
那如何以史為鑒呢?他說:“治之所資,法之所著也。善于彼者,未必其善于此也。……然則治之所資者,一心而已矣。以心馭政,則凡政皆可以宜民,莫匪治之資;而善取資者,變通以成乎可久。設身于古之時勢,為己之所躬逢;研慮于古之謀為,為己之所身任。取古人宗社之安危,代為之憂患,而己之去危以即安者在矣;取古昔民情之利病,代為之斟酌,而今之興利以除害者在矣。得可資,朱亦可資也;同可資,異亦可資也。故治之所資,惟在一心。而史特其鑒也。”這里,王夫之從主客體關系上強調了心與史的關系,即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設身處地得思考歷史上的安危利害之得失。以達到扶危定安,興利除害的目的。這種認識活動是積極主動的,而不是消極被動的。他說:“故論鑒者,于其得也,而必推其所以得;于其失也,而必推其所以失。其得也,必思易其跡而何以亦得;其失也,必思就其偏而何以救失;乃可為治之資,而不僅如鑒之徒懸于室,無與炤之者也。”充分說明了這個道理。
值得注意的是,王夫之以史為鑒思想,不是簡單地以一事為鑒,一成不變,而是貫穿了變通思想。如他所說:“引而伸之,是以有論;浚而求之,是以有論;博而證之,是以有論;協而一之,是以有論;心得而可以資人之通,是以有論。道無方。以位物于有方:道無體,以成事之有體。鑒之者明,通之也廣,資之也深,人自取之,而治身治世、肆應而不窮。”可以說,在中國古代史學上,王夫之對以史為鑒的認識“從理論上闡述得這樣透徹的,在他以前還不曾有過”。
王夫之史學致用思想的形成,主要由于兩方面原因:一直接原因。王夫之親歷明亡清興的歷史,內心受到巨大觸動。促使他對歷史發展進行深刻思考。總結歷史興亡的經驗教訓;二傳統文化的影響。社會問題的思考,自然離不開對傳統文化的拷問,而儒家經典成為他重要的理論基礎。《春秋》“懲惡勸善”的鑒戒思想,成為他思考歷史的根據,也是他史學撰述的主導思想。
其次,王夫之重視史學“求真”。客觀如實的記載歷史,在中國古代史學觀念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春秋》“盡而不汗”,直書其事,到《左傳》明確提出“君舉必書”,鮮明地反映了這種自覺意識。可以說“直書就是當時史官所應當共同遵守的法度”,而在戰國以后,“直筆的傳統一直傳下去。成為史學領域里重要的優良傳統之一”。
毫無例外,作為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和史學家的王夫之,在史學批評和撰述中,也自覺遵循直書的傳統。他以直筆作為史學批評的重要標準,主要從兩個方面:一是肯定直筆,二是批評曲筆。
首先,肯定直筆。王夫之對北魏崔浩私撰國史被殺,感觸很深,說:“于崔浩以史被殺,而重有感焉。浩以不周身之智,為索虜用,乃欲伸直筆于狼子野心之廷,以速其死,其愚固矣。然浩死而后世之史益穢,則浩存直筆于天壤,亦未可沒也。直道之行于斯民者,五帝、三王之法也,圣人之教也,禮樂刑政之興廢,夷狄盜賊之緣起,皆于史乎微之,即有不典,而固可徵也。若浩者,仕于魏而為魏史,然能存拓拔氏之所由來。詳著其不可為君師之實,與其乘間以入主中華之禍始,俾后之王者鑒而知懼,以制之于早,后世之士民知娩而不屑戴之為君,則浩之為功于人極者亦偉矣。浩雖殺,魏收繼之,李延壽繼之,撰述雖穢,而詰汾、力微之穢跡猶有傳者,皆浩之追敘僅存者也。”王夫之對崔浩恨其愚惜其死,但贊譽其存直筆之功。
其次,批評曲筆。王夫之對曲筆的批評主要有文過和溢詞兩種情況。第一種文過,即掩罪隱惡。如王夫之批評司馬遷撰《史記》為李陵辯護,說:“司馬遷挾私以成史,班固譏其不忠,亦允矣。李陵之降也,罪較著而不可掩。如謂其孤軍支虜而元援,則以步卒五千出塞,陵自街其勇,而非武帝命之不獲辭也。陵之族也,則嫁其禍于李緒:迨其后李廣利征匈奴,陵將三萬余騎追漢軍,轉戰九日,亦將委罪于緒乎?如日陵受單于之制,不得不追奔轉戰者,匈奴豈伊無可信之人?令睦有兩袒之心,單于亦何能信陵而委以重兵,使深入而與漢將相持乎!遷之為陵文過若不及,而抑稱道李廣于不絕,以獎其世業。遷之書,為被公死黨之言,而惡足信哉!”啊以看出,王夫之認為司馬遷挾一己之私撰寫史書,掩蓋李陵投降匈奴之罪,所以《史記》是不足信的。今天看來,王夫之的批評有點過激,但直書的精神是值得肯定的。像其他批評,如“史紀董卓之辟蔡邕,邕稱疾不就,卓怒曰:‘我能族人。’邕懼而應命。此殆惜邕之才,為之辭以文其過,非果然也”“劉裕滅姚秦,欲留長安經略西北,不果而歸,而中原遂終于淪沒。史稱將佐思歸,裕之飾說也”“史臣不敢述,而茍且涂飾”等,都說明王夫之十分反對史家文過飾非。掩罪隱惡。
第二種溢詞,即夸大其詞。王夫之批評史家撰寫史書而有溢美之詞,如“史稱宣帝元康之世,比年豐稔,谷石五錢,而記以為瑞,蓋史氏之溢辭”“史有溢詞,流俗羨焉,君子之所不取。紀明帝之世。百姓殷富,曰“粟斛三十錢”。使果然也,謀國者失其道,而民且有餒死之憂矣。”“史之誣也。樂道之以為溢美之言,以覆玄絕恩之咎也。”“王式之平裘甫,康承訓之平龐勛,史據私家之文,張大其功,詳著其略。嗚呼!是亦吹劍首者之一映而已矣。”另外還有溢惡之詞,如“更始不足以有為,史極言之,抑有溢惡之辭。”“何晏、夏侯玄、李豐之死,皆司馬氏欲篡而殺之也。而史斂時論之譏非。以文致其可殺之罪,千秋安得有定論哉?”不論溢美還是溢惡都是史家所不可取的,否則所撰史書便是誣史。
上面兩種曲筆情況在一些史書中都有所反映,造成了惡劣影響。王夫之嚴厲批評宋濂修蒙古史:“隱其惡,揚其美,其興也,若列之漢、唐、宋開國之君而有余體;其亡也,則若無罪于天下而不幸以亡也。濂史成,而天下之直道永絕于人心矣。濂其能無媿于浩乎?浩以赤族而不恤,濂以曲徇虞集、危素而為蒙古掩其腥穢,使后王無所懲以厚其防,后人無所媲以潔其身。人之度量相越。有如此哉!后之作者,雖欲正之,無征而正之,濂之罪,延于終古矣。”宋濂曲筆成史,為統治者隱惡揚美,不具備史家起碼的膽識。“秉公筆,存直道”何從談起!這樣的史書根本不可能起到“懲惡勸善”的作用,而后人也無從借鑒。
從《春秋》“盡而不汗”到王夫之“直不筆”以存“直道”,反映了中國古代史學發展中史家史學意識由被動逐漸轉向自覺。體現了明確的直筆精神和信史主張。誠如王夫之所說:“人之可信者,不貪不可居之名;言之可信者。不傳不可為之事。微生之直,仲子之廉。君子察其不堪。室遠之詩,漂杵之書,君子辨其不實。人惡其飾言飾行以亂德也,言惡其溢美溢惡以亂道也。君子之以敦實行、傳信史、正人心、厚風俗者,誠而已矣。”其中也表明了史家只有心誠才能撰成信史。這與章學誠提出的“史德”說,即史家之“心術”,不謀而合。
三、“尊史”思想的價值和意義
生逢明末清初的王夫之,親臨明亡清興的大變故,激起了他對傳統歷史文化的批叛總結。他主張史學“致用”和“求真”,明確提出“尊史”主張。對于審視和估量史學研究中的一些重要問題,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首先,關于史學與社會。史學與社會是史學史研究中的一個重要問題。自壽彝先生曾說:“關于中國史學在發展中所反映的時代特點及其對社會的影響。這是要把史學發展放在中國社會發展的總相中去考察。這是很重要的問題。過去的和當代的學者對這兩問題。也都有所論述,而說得不多。這是中國史學史上社會存在和社會意識的關系問題,是史學對于社會的反作用,是應該努力探索的。”
重視史學與社會的關系是中國古代史學的一個優良傳統。春秋時期,孔子修《春秋》是中國古代史學史上的一件大事,孟子曾揭示當時的社會情況,“世道衰微,邪說暴行有作,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孔子懼,作《春秋》。……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孟子充分肯定了孔子修《春秋》的社會作用。《左傳》也對《春秋》給予了極高贊譽:“……懲惡而勸善,非圣人,誰能修之!”唐代史家劉知幾對史學與社會關系有了進一步的理性認識,他說:“史之為用,其利甚博,乃生人之急務,為國家之要道。有國有家者,其可缺之哉!”宋代司馬光撰《資治通鑒》旨趣是“專取關國家興衰,系生民休戚,善可為法,惡可為戒者為編年一書”,目的是“鑒前世之興衰,考當今之得失”。
而王夫之對史學與社會關系的認識更深刻,具有一定現實意義和理論高度。他說:“所貴乎史者,述往以為來者師也。為史者,記載徒繁,而經世之大略不著,后人欲得其得失之樞機以效法之無由也,則惡用史為?”這里強調了兩個層面意思:一史書的作用。“述往以為來者師”,即歷史記載為后人提供借鑒;二史書的內容要求,要記載“經世之大略”,即治亂得失、盛衰興亡之故。既然史書具有這樣的作用,他認為“史者,垂于來今以作則者也”,也就是說,史學應該成為人們實踐的準則。在這種思想指導下,他說:“讀古人書,以揣當世之務,得其精意,而無法不可用也。”。可以說、王夫之關于史學與社會關系的認識。既繼承前人的看法,又有一定的創新,明顯體現歷史與現實,史學與社會的統一。
其次,關于“致用”與“求真”問題。“致用”與“求真”都是中國古代史學的優良傳統,誠如劉家和先生所說:“中國自古有重史的傳統,史學素稱發達。中國人重視史學,首先是為了經世致用:如果史學本身無用或者古代中國人未曾發現其致用的功能,那么如此發達的中國古代史學就是不可思議的。當然要使史學能夠致用,那就不能不重視史學本身的質量。于是而有對史學之真的要求。所以,致用和求真便成了中國史學傳統中一對永恒的課題,引起學者們的不斷思考。”劉先生的話突出了中國人重視史學“致用”,而“求真”則是“致用”的訴求。這也反映了“致用”與“求真”的統一。
關于二者關系,瞿林東先生在《中國史學的理論遺產》中也作了探討。他認為:“求實和經世的關系,反映在有些具體的問題上,是錯綜復雜的。但從古代史學的整體來看,它們之間存在著協調和一致的關系。”并舉《史通-人物》和宋人吳縝批評史書的三個標準等例,說明史學“求真”是史學“致用”的前提,二者是密切聯系的,不是抵觸的而是協調的一致的。在論道王夫之對“致用”與“求真”關系的認識時,他說:“史學的經世固然以史學的求真為前提,但史學的經世并不等于照搬歷史或簡單地模仿歷史”,肯定了王夫之關于這一點的深刻認識,并舉《讀通鑒論》的序文加以闡釋。這說明了王夫之在史學“求真”的基礎上,對史學的“致用”有更廣闊的理解和認識。
筆者認為:王夫之對史家直筆的肯定、曲筆的批判,無不反映他“求真”思想;他撰有《讀通鑒論》《宋論》等史學著作,論治亂興衰之故,無不反映他“致用”思想;他明確提出“尊史”思想,并撰有《永歷實錄》和《籜史》等歷史著作,則反映史學“致用”和“求真”的統一。可以說,王夫之的認識達到了理論和實踐的統一。
綜上所論,王夫之“尊史”思想體現了史學“致用”與“求真”的統一,是中國古代史學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一思想的提出不是偶然的,而是王夫之對中國歷史與現實深刻思考和對傳統文化批判繼承的基礎上形成的,反映了中國古代史家神圣的社會責任感和自覺的史學意識。他的“尊史”思想體現了史學與社會、“致用”與“求真”的關系問題,在中國史學史上具有一定的理論高度和價值意義,值得認真總結和引起足夠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