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自律與虛假新聞防治

【摘要】本文通過分析當前我國虛假新聞防治的現狀及存在的問題，試從歐洲新聞自律經驗中找到我國虛假新聞防治的途徑。

【關鍵詞】虛假新聞 自律 他律

2009年底2010年初，新聞界發生了兩個頗有影響的事件。一是2009年11月9日，中華全國新聞工作者協會七屆二次會議第三次修訂了《中國新聞工作者職業道德準則》。這一次修訂最為顯著的變化是把“堅持新聞真實性原則”從1997年版的第四條提前到了第三條;二是《新聞記者》第九次評選的十大假新聞——“2009年十大假新聞”出爐。前一事件，用堅持真實性原則前調的細微變化體現了新聞界對真實性原則更加重視，但同時也昭示著新聞報道中真實性問題并沒有得到改善;后一事件中可以看出造假的水平越來越“低級”:同名就能張冠李戴，基本信息來源不經核實就發稿，舊聞略施粉黛就成新“新聞”……兩個事件，形成鮮明對比，表明預防和治理虛假新聞依舊是新聞界的一大難題。

一、虛假新聞治理中的他律與自律

虛假新聞是指未能反映客觀事物本來面貌，偽造、歪曲事實的報道。我國預防和治理虛假新聞主要是通過他律和自律的結合來進行的。

他律主要是指國家及新聞主管部門通過制定各種法律法規，調整和規范新聞職業行為。如2009年4月，新聞出版總署下發了《關于采取切實措施制止虛假報道的通知》，要求各報刊出版單位加強新聞采編管理，切實制止虛假報道出現。又如《報刊刊載虛假失實報道處理辦法》中第七條規定:“報紙、期刊刊載虛假、失實報道和紀實作品致使國家和社會公共利益受到損害、造成嚴重社會影響的，新聞出版署或者所在地省、自治區、直轄市新聞出版局可視情節輕重，給予警告或10000元以下罰款的行政處罰。”《新聞記者證管理辦法》(2009年修訂)也對編發虛假新聞給予相應的處罰:由新聞出版總署或者省、自治區、直轄市新聞出版行政部門給予警告，并處3萬元以下罰款，情節嚴重的，吊銷其新聞記者證，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自律是指新聞媒介及其從業人員在道德上進行的自我約束，包括新聞行業自律以及各新聞單位內部自律。全國新聞工作者協會(簡稱中國記協)制定的《中國新聞工作者職業道德準則》中第三條便是堅持新聞真實性原則。同時，我國各新聞單位也采取了多種自律措施，以預防和治理虛假新聞。具體包括:第一、媒體制定自身的倫理規范或采編行為準則。如《〈南方周末〉新聞職業道德倫理規范》要求所有編輯記者都應做到“追求真實”。《廣州日報采編行為準則》也要求“禁止造假與歪曲”;第二、主動接受社會監督。如《南方周末》在報紙上設立更正專欄，各大報社公布虛假新聞舉報電話，由社會大眾揭發檢舉虛假新聞;第三、舉辦新聞打假活動。如《新聞記者》從2001年開始，每年從大量已公開發表的虛假新聞中評選“年度十大假新聞”等。

綜上所述，國內對預防和治理虛假新聞采取了諸多措施，在維護新聞公信力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然而，不能否認的是，當下虛假新聞仍頻頻見諸各類媒體，新聞界也面臨著“打而無效”的尷尬狀態。

二、自律的不足

預防治理虛假新聞要靠他律和自律的密切配合，形成一種強大合力。其中，他律是外部保障，自律是內在動因。目前，我國《憲法》、《刑法》等法律中都有治理虛假新聞的相關條文，同時，新聞管理部門也出臺了一系列行政法規和規章來預防和治理虛假新聞。這些他律措施為什么沒有發揮功效?筆者認為問題在于對虛假新聞的懲處機制缺失，處罰力度不夠，程序不明。當假新聞被揭露，除了遭到輿論譴責外，對于造假始作俑者的記者，一般處理辦法是扣發稿酬、在媒體曝光、暫時封殺其“作品”，①造成嚴重后果的造假者才會遭到解聘或受到法律制裁。這種監督和懲戒機制的缺失，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新聞造假的風氣。

然而外在約束力并不是解決虛假新聞問題的根本途徑。馬克思說:“道德的基礎是人類精神的自律，而宗教的基礎則是人類精神的他律。”②他律帶有強制性，是外在的;而自律是一種基于對職業基本職能的認識，為維護職業名譽而發自內心對職業行為的自我約束。“傳媒自律的特點在于，它有許多一般性的原則，但還有更多的面對具體問題進行的利弊權衡，因而帶有一定的彈性，能夠創造出一種伸縮有度的職業活動的空間。”③但是從目前的情況看，自律并沒有真正內化為傳媒人的自覺意識。盡管國家有關新聞職業道德準則已頒布多年，但是，一些新聞單位和記者容易被名利誘惑，不惜造假;媒體在聘記者時，未嚴格把關，也很少對新進記者進行系統的職業道德、職業技能方面的培訓;一些新聞媒體本身尚缺乏細致嚴謹的新聞報道規范，即使有，也未能付諸實踐;業內還沒有獨立權威的監督機構，而媒體自身對虛假新聞的調查和處罰程序不明，處理過于倉促，處罰力度小等也一直備受詬病。

筆者認為，自律才能真正切除虛假新聞這個媒體的毒瘤。如果新聞從業人員的職業意識沒有提高，虛假新聞終究會死灰復燃。而歐洲的新聞自律起源于20世紀初，發展至今，一些國家的自律措施也取得了較好的成效，因此很多經驗值得我們借鑒。

三、歐洲國家可供借鑒的經驗

在歐洲一些國家，鼓勵在傳媒領域建立自律機構，他們認為如果自律失效了，才需要法律行動。盡管他們的這一做法是立足于新聞倫理范疇，并不是專門針對預防和治理虛假新聞的，而虛假新聞治理歷來就是新聞倫理中的重要一環。

根據歐洲一些國家的經驗，結合我國的具體情況，筆者認為，可從以下三個方面來預防和治理虛假新聞。

第一、遵循新聞職業準則。媒體必須定期對新聞工作者進行職業道德培訓，樹立他們的主人翁意識，使真實性原則深入人心。在歐洲，媒體制定新聞職業行為準則時，那些涉及新聞實踐工作的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律的標準。媒介自律或者媒介責任需要記者和發行人走到一起，共同形成行為準則，并確保這些準則得以實施。記者在剛被雇傭的時候，就要熟悉職業行為準則。在英國，國家新聞協會中的倫理委員會，通過對成員提供指導性的意見，收集職業準則的反饋、成員的不滿，來提高行為準則標準。記者在工作中需要時時以新聞真實性原則作為指導。

第二、媒體自身約束。媒體內部加強監督機制，制定媒體自身的記者工作手冊，作為他們日常工作的規范，同時設立 “讀者代表”“內部督察員”等崗位專門管理新聞報道方面的倫理問題，包括虛假新聞治理等。例如《英國廣播公司(BBC)工作手冊——制播規范》、《瑞典輿論家聯誼會出版規范》等。歐洲國家的新聞自律還包括建立一種機制用于接收讀者或者聽眾的信息反饋。例如，一些全國性報紙設立了“讀者代表”——一般是資深員工，他們的工作就是收集讀者反饋，在意見反饋者與報紙間建立起聯絡。《衛報》是英國三份設有“讀者編輯”崗位的日報之一。“讀者編輯”是對公眾的抱怨、投訴進行回應，每日撰寫更正啟事和澄清告示，對一周內激烈討論過的倫理問題寫綜述進行回顧和歸納。在我國，這種自我管理模式在一些報紙也有所體現。例如，《深圳商報》的新聞研究室有一個崗位，專門負責調查核實讀者對新聞報道失實、記者違規行為提出的批評;《南方周末》新聞職業道德倫理委員會對所有采編人員在新聞職業道德倫理方面的表現進行獨立調查并給予相應處理，代表報社回應外界的相關質疑。

第三、業內自律。建立權威媒介監管和仲裁機構，如媒介評議會，彌補新聞法規和職業道德規范對虛假新聞懲治執行力不足的缺陷。它是新聞行業實行集體自律的一種有效形式，也是目前歐洲許多國家通行的一種行業自律組織形式。在歐洲，新聞評議會是一種評價新聞媒介及新聞工作者職業行為的專門性機構，它通常由新聞業內相關人士組成，也有的是由新聞界和其他各界(司法及社會群眾團體等)代表聯合組成。其職責是處理對新聞媒介及新聞工作者的職業道德行為的投訴、申訴案件;監督新聞媒介及新聞工作者執行評議會做出的裁決;有的評議會還有處決權，可以對當事人進行警告、記過、罰款、開除等處罰。

英國的報業投訴委員會(Press Complaints Commission，簡稱PCC)是一個新聞自律機構，其《行為規約》規定:任何時候，一旦發現重大差錯、令人誤解的陳述或歪曲性報道，報紙或雜志必須在突出位置對它們盡快作出更正。瑞典媒介評議會是世界上同類機構中最早的一個，它會根據實際情況調整他們制定的規則，形成一個有效的自動更新最近評議會在重大事件中的決議的機制。我國尚缺乏這類獨立權威的媒介自律機構，在虛假新聞屢禁不止的情況下，這種自律機構的建立或可以彌補當前治理虛假新聞問題中的諸多缺陷。■

參考文獻

①鄭煒，《新聞失實與應對措施》[J].《新聞傳播》，2009(6)

②《馬克思全集》[M].人民出版社版，1995年版1卷，119頁

③陳力丹，《我國傳媒的自律和他律》[J].《湖南大眾傳媒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5第5期

(作者:南昌大學人文學院新聞學2009級研究生，指導老師:陳志強)

責編:姚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