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地區竹枝詞呈現的綺麗粵地色彩

【摘要】 廣州地區自唐代便已開始的竹枝詞創作在總體上呈現出共同的特征，它們都極力表現粵地綺麗風光和物色人情，含蓄而巧妙地表現了該地區富有特色的民眾心理和習俗，豐富了竹枝詞在特定區域的繁榮發展。

【關鍵詞】 廣州地區 竹枝詞 風物

竹枝詞原名竹枝，又名竹枝歌，竹枝曲，最初是一種在巴渝一帶傳唱的民歌，因其源自于巴渝，又叫巴渝詞。廣州地區各朝代出現的竹枝詞集中體現了嶺南粵地的綺麗風物與特色民俗。

一、綺麗風物

廣東竹枝詞中的嶺南風物可謂數不勝數，下面以廣州地區竹枝詞中的荔枝、素馨花和檳榔為例逐一進行賞析。

(一)荔枝

據漢劉歆《西京雜記》卷三載：“尉陀獻高祖鮫魚荔枝。高祖報以蒲桃錦四匹。”尉陀是秦漢時期南越國主，說明荔枝最晚在漢初就已經是朝廷貢品。

《中華竹枝詞》共收集廣東廣州地區竹枝詞1372首，其中有30多首寫到廣東荔枝，清代阮元就寫了《嶺南荔枝》一組五首專詠荔枝。他的荔枝詞有很厚重的歷史感，如其中有“新歌初譜荔枝香，豈獨楊妃帶笑嘗。應是殿前高力士，最將風味念家鄉”，楊貴妃和荔枝的故事家喻戶曉，但高力士和荔枝的親近關系就很少有人知曉了。高力士是唐玄宗時廣東高州人，他此時品嘗荔枝，更多的會是懷念自己的家鄉。另外，阮元因唐代名相張九齡早年作《荔枝賦》贊美荔枝佳果，故又將荔枝比喻張九齡的“九齡風度”，形象地寫出了對嶺南先賢的贊美與歌頌。

當然，在民間中，更多的文人們只是用荔枝點明粵地風物，增添風土色彩，如元朝呂誠《竹枝歌六首寄胡安定》之“春云如墨瘴煙中，鸚鵡群飛荔子紅”，清阮祜《珠江雜詠》之“山如青黛水如羅，十里荔枝百頃荷”，吳家懋《珠江竹枝詞》之“蟬鳴柳岸荔枝紅，畫舫游人不約同”。這些詩句共同點染了粵地獨具特色的清淡俊秀的活潑畫面。

(二)素馨花

素馨花也是嶺南廣州地區竹枝詞中很特別的一個意象，嶺南竹枝詞中共有37首寫到素罄花。廣州又稱“花城”，因為溫度適宜，鮮花常開，種花賣花成了本地區獨特的產業。素馨花在嶺南的種植很早就開始了，根據清代學者屈大均《廣東新語》說：

素馨本名那悉，亦名那悉茗。《志》稱：“陸大夫得種西域，因說尉佗移至廣南。”……

素馨花在歷史上和陸賈有不解之緣，但她留給后人的也不是像荔枝一樣厚重的歷史感，而是在粵鄉民平凡的日常生活中體現的淳樸清新。素馨花有多種用途，據《廣東新語》載，素馨可用于七夕時候裝飾花艇，秋冬之際又可用來做燈，還可以干制成球，以熏香待客，或消暑，或獻客。

索馨花因為小巧并且清香異常，深為廣大婦女喜愛，她們常常在鬢髻斜插素馨，一時蔚為風氣，于是文人紛紛詠唱，“素馨斜插”成為美的代號，醉倒了一代人。表現這一裝飾的詞句很多，如“采香人過素罄斜”、“小鬟扶過素馨斜”、“知渠來自素馨斜”、“時常登眺素馨斜”、“問誰憑吊素馨斜”等等。婦女在鬢鬟插素馨花，令南國韻味濃醇撲鼻，成為嶺南羊城竹枝詞里活躍生動的意象。這個意象所體現的是粵地女性特有的審美意趣，也是女性自身淳樸美麗的象征。素罄花和竹枝詞仿佛天造地合，結合得如此完美無暇，就算是巴渝的三峽竹枝也難見有如此公認的、穩定的美的意象。

(三)檳榔

和素馨花相應，本地區竹枝詞常出現的一個意象是檳榔。《中華竹枝詞》共收集廣州地區有關檳榔的詞作近20首，次于素馨和荔枝。

檳榔也是古粵地的特產，古代廣東人和海南人以吃檳榔為俗，女子受聘亦謂之“吃檳榔”。其中原因除了吃檳榔可以消食，南人大昌其道外，還因為檳榔諧音“賓”、“郎”，有諧好之意。

古代廣東人吃檳榔的寓意在竹枝詞中表現得淋漓盡致。皇甫松竹枝詞有“檳榔花發鷓鴣啼，雄飛煙瘴雌亦飛”，放到這個語境下就顯得興味盎然：鷓鵝的雄飛雌從和檳榔代表的姻緣和諧一顯一隱，相得益彰，用不尋常的筆法表現了尋常的愛情主題。清代彭孫通《嶺南竹枝》中有一首詞：“妾家溪口小回塘，茅屋藤扉蠣粉墻。寄取榕陰最深處，閑時來過吃檳榔。”的婉轉敘說與暗示令人讀來覺得妙趣橫生。

另外清代梁晵鋆《羊城竹枝詞》有：“真情兩處和芬芳，妾是葉兮郎是榔。仁核在心深意會，陳朱結后送檳香。”同樣擬婦口吻寫出，所不同之處是這里用檳榔葉子和果實作比喻，巧妙利用檳榔和“賓郎”的諧音。寫出對幸福愛情生活的期盼，亦是自然淳樸，饒有風味。至于其他外來的文人騷客，還不能盡情領會個中的深意，寫出的竹枝詞就稍欠風味了。

二、特色民俗

廣州地區竹枝詞還真實地反映了漁民的淳樸生活。流經廣州城的水系名叫珠江，其名字由來就是古代本地區的漁民多采珠捕魚為生。采珠是說不盡的話題，由采珠又衍生出珠女、珠娘，她們和素馨花一樣得到文人們的喜歡。《中華竹枝詞》里有20多首寫到采珠和珠女，如黃紹勤《羊城竹枝詞》“映水新寮入畫圖。江中風月足歡娛。珠娘爭說珠相似，十斛明珠買笑無。”

古粵地漁民追求一種愜意簡單的生活，但他們的簡單生活也會令外來的官員瞠目結舌的。清代乾隆進士四川綿陽人李調元曾任廣東學政，在他的眼里，粵地海民生活十分奇特。他寫的《南海竹技詞》可以見證：“玳瑁山前海粉多，累累壁下島人過。修竿取得船頭賣，粗茶終年啖燕窩。”據屈大均《廣東新語》記述：“崖州海中石島，有玳瑁山，其洞穴皆燕所巢，燕大者如烏，啖魚輒吐涎沫，以備冬月退毛之食……是為燕窩之菜，或謂海濱石上有海粉，積結如苔，燕啄食之，吐出為窩，累累巖壁之間。島人俟其秋去，以修竿接鏟取之。”可見，居民盡管“粗茶終年”卻也能大啖燕窩，原因是這里盛產燕窩，只要用“修竿”取來便能擺在船頭買賣，而且賣不完也可自家吃。這樣的平常生活，就足以令外人艷羨不已，同時顯出了粵地漁民的非凡生活，具有濃烈的嶺南民俗韻味。

除上述所言，粵地竹枝詞中還集中描繪了七夕乞巧、端午賽龍舟等民俗民風，不一一贅舉。還值得一提的是，粵語方言的介入也給竹枝詞增添了不少南粵韻味。粵方言諧音、語義雙關等藝術也被運用到詞作創作中來，為粵地竹枝詞增色不少。

三、結尾

廣州地區的竹枝詞普遍采用粵地特色的風土和習俗為題材，展示了色彩斑斕的粵地風光和淳樸的鄉民情致，給竹枝詞這支奇秀增添了不少異地色彩。更重要的是，粵地竹枝詞所呈現的眾多風光物色，在文學作品中成為獨特的意象，含蓄而巧妙地表達了本地區富有特色的民眾心理和習俗，讓所有的粵地竹枝詞作品共同匯聚成表達粵地情韻的浩浩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