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諧的杯酒釋兵權

摘要:封建王朝建立之時，它就面臨如何處理皇帝與開國功臣之間關系的問題。開國之君大多采取所謂的“狗烹定律”。這樣做固然可以快速解決功臣對皇權的威脅，但不可避免的造成動蕩不安。相比而言，宋太祖的“杯酒士兵權”就顯的更為理性和藝術性，在歷史的長河中給人以清涼的感覺。那么“杯酒釋兵權”是在何種深層次的環境下進行的呢?

關鍵詞:杯酒釋兵權;庶族經濟;傳統文化

中圖分類號:DO9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09)16—0148—02

唐末番鎮割據以來，節度使一旦有較強的實力，便開始圖謀帝位，正所謂“天子寧有種耶?兵強馬壯者為之爾。”這樣造成了“君弱臣強”的局面，使得政權朝代更替頻繁。有鑒于此，北宋立國之后，宋太祖依據歷史和個人的經歷，認識到了兵權和皇權的關系，必須解除悍將手中的兵權，由皇帝牢牢控制。因此北宋建立之初，就開始著手解決兵權問題。在解決這一問題的過程中，沒有激烈的沖突，而是在和諧的氣氛中進行的，“杯酒論心，大將解印。” 能夠做到這一點是與當時特殊的環境是分不開的。

一、經濟支撐下的政治形勢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在宋代，社會經濟出現了一些特殊的情況，主要表現有:第一，士族土地所有制逐步轉變為庶族地主土地所有制。由此產生了大量的庶族地主。庶族地主為了獲得政治經濟上的地位，與士族地主進行激烈的斗爭。這個斗爭經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魏晉南北朝時期，政權一直都由門閥世族把持。隋唐時期，關隴士族集團勢力依然十分強大并掌控著唐初的政權。但在這一時期，卻發生了細微變化—庶族地主力量已經黯然興起，關隴士族開始受到一系列的打擊。主要表現有:(1)唐太宗在位時期，提拔的宰相中，出身庶族的地主超過1/3。從而使得自魏晉以來由士族把持政權的局面有所改變，庶族地主的政治地位得到極大的提高。(2)武則天時期，任用酷吏，大肆殺戮，使得關隴士族受到沉重的打擊，幾乎一蹶不振，另外放手招官，為庶族地主參加政治提供了便利。(3)至唐玄宗時期，科舉制完善，使得士族壟斷任途的局面被打破，一般庶族地主子弟也有機會入仕，這有助于庶族地主地位的提高。庶族地主為了更好的獲得政治利益，與士族地主進行了長時期的斗爭，“由于庶族政治力量尚不足以建立自己的政治秩序，只能通過藩鎮割據，宦官專權，朋黨之爭的形式與士族展開消耗性的政治斗爭。”[1]而這種內耗性又會使得唐代以來原有的各種政治勢力在消耗中逐漸滅亡，由此為庶族地主子弟乃至社會底層的平民的政治地位的上升甚至稱帝奪權提供里基礎和條件。因此，可以說五代及北宋的產生順應了經濟發展的趨勢。

第二，從人身依附關系來看，在農民起義和藩鎮混戰的不斷沖擊下，農民對地主的人身依附關系進一步減輕。當封建人身依附關系繼續減輕時，地主階級為維護自身利益，必然要求加強統一的中央集權。這是基于:(1)地主是依靠對農民的剝削而維護自身的利益的，一旦農民的人身依附關系過于放松，農民將逃避甚至是起而反抗地主的剝削。這就破壞了地主對農民剝削的穩定性，勢必會損害到地主的利益。因此，這時的農民人身依附關系需要調整，而作到這一點，需要依靠強有力的集權國家來支持。(2)農民的人身依附關系過于放松，對于一個封建國家來說也是不利的。依附關系過于放松，直接影響到封建國家的統治根基，不僅影響到國家的財政、兵員、人口，而且還會造成大量的流民，危害了社會的穩定。因此加強中央集權以便強化對農民的控制勢在必行。

經濟的發展，一方面要求統一的中央集權，另一方面卻呈現出封建割據的狀態。兩者看似矛盾，其實不然，庶族地主經濟的成長壯大有一個過程，不是一蹴而就的。庶族地主通過封建割據的形式與士族地主進行斗爭。但最終是庶族地主取得勝利。其趨勢只能表現為中央集權的不斷強化。

二、傳統文化影響下的杯酒釋兵權

宋代的文化，從總體上講，隨著唐代向宋代變遷，文化也由開放型走向內斂精致型。但就宋朝初期來說，此時傳統文化出現了一些特殊的情況。禮樂制度的復興發展以及文化的和諧型表現的尤為突出。這對宋初的“杯酒釋兵權”產生了重大的影響。以下就宋朝的禮制復興以及文化的和諧型加以說明。

禮是什么?《管子·五輔》講:“上下有義，貴賤有分，長幼有等，貧富有度，凡此八者，禮之經也。”由此可見，禮的本質是為了維護社會等級秩序。隨著國力的強盛，唐朝建立了一整套的禮樂制度體系，恢復發展了“三代”的禮制局面，由此而造就了中國古代禮樂制度的高峰時期。這表現在:(1)頒布典籍。確立了貞觀、顯慶、開元三部禮文。這三部禮文集中反映了唐代禮制的發展變化。特別是開元禮，是一部集大成者，共150卷，152種儀禮，包括了吉、兇、軍、兵、嘉五禮，涉及十分廣泛。(2)規定了各階層的地位和等級。禮的作用是維護社會等級和秩序。唐禮也不例外，但相比前代而言，規定的更為廣泛和細致。在君臣關系，階級關系以及民族關系等方面都有嚴格的規定。(3)禮的普及程度比前代都要廣泛。“禮不及庶人”的局面開始改變，家禮的產生并與宗法宗族制相得益彰，共同維護了封建社會的根基。

從上面可以看出，唐禮作為國家法律的額外補充，充分發揮其社會政治功能，加強了“以禮治國”與“以法治國”的結合，在維護國家穩定和經濟繁榮中發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唐禮的建立具有啟后的作用。

五代十國以來，藩鎮割據，驕兵悍將廢立主帥頻繁，正所謂“變易主帥，如同兒戲”。使得忠君觀念和等級制度被打破，唐代建立起的一整套禮制遭到破壞。這種破壞所體現出的是文化的沖突與融合，實質上反映了傳統文化的包容性。這種包容性“在于對不同區域或民族文化的交匯與融合中，求得頑強的生存與發展。”[2]在這一時期，主要表現為兩個方面:其一，漢文化與少數民族文化之間的相互借鑒吸收。如遼朝契丹國設置的南北面官制。其二，中原正朔意識的淡化，文化重心的南移。南方相對安寧，各國為了穩定社會秩序，結合本地區文化的特點，紛紛行禮作樂，教化百姓，使得唐禮得到了保存、繼承和發展。因此，五代十國時期，隨著社會形勢的變化，禮制又進行的一次調整。

北宋作為一個建立于五代十國之上的新興統一中央王朝，也要“功成作樂，制定禮制”《史記·樂書》，制定一套與中央王朝相匹配的禮樂體系來進行布政施教。北宋的禮制是在五代十國以來所形成的禮制的基礎上進行整合和創新而形成的。這種禮制在本質上同樣也反映著嚴格的等級秩序，約束著君臣、官僚上下級之間的關系，不允許臣子和下級發生僭越的行為。因此，通過“杯酒釋兵權”來加強皇權和中央的權力，就是防止僭越禮制現象的發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杯酒釋兵權”是宋初禮制的建立、復興的反映。

宋初文化的特征突出的體現為文化的和諧型。這種和諧型的內容就是天人合一的思想，就是人與天，與自然界萬事萬物和諧相處，不要激烈的沖突和對抗。宋初文化的和諧型在兩個方面都加以體現:(1)陳橋驛兵變后，太祖要求保柴氏子孫，不殺士大夫，不加田賦。這體現了太祖要求要穩妥的和諧的處理各階層之間的關系。由此可見，宋朝在立國之初就已經把和諧思想確立為治國的主導細想。(2)宋初儒道佛三足鼎立。儒家并非獨尊，佛道兩家都有很大的發展，三者和諧共存。這種和諧共存有兩層涵義:1)從總體上看，三者相互包容，和諧相處，沒有發生激烈的沖突和對立。2)就三者自身來說，都體現著和諧的思想。孟子主張“愛物”。人要愛護，善待自然界的萬事萬物。這直接體現了儒家的人與自然界和諧相處的思想，道家的《道德經》講“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認為人與自然處在同一共同體中，也體現了和諧思想。西晉僧人蕓法翻譯的《正法華經受決》中說:“天見人，人見天”。體現了佛家天人相呼，反映了天人和諧的思想。因此綜上所述，在宋初產生了濃厚的和諧文化氣氛，對“杯酒釋兵權”的發生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北宋時期，庶族地主階級力量的不斷壯大，成為國家統治的社會基礎和依靠的力量。為了使這一階層更廣泛的參與政權，宋朝不得不對教育進行改革，使得教育不再是精英教育，而成為平民的教育。主要表現為統治者的重視，保證教育公平以及開科取士的人數大為增加。教育的普及和發展使得“宋代上自皇帝本人，官僚巨室，下到各級官吏、地主士紳乃至一部分平民百姓，構成一個比唐代遠為龐大也更有文化教養的階層。”[3]這些更有文化教養的階層在對傳統文化的理解和掌握上顯得更為深刻。由于受到宋初和諧型文化的熏陶，他們對傳統文化中的和諧思想情有獨鐘。這種和諧思想用于處理開國之君與功臣之間的矛盾時，則主張以和諧、理性的方式來解決，而不主張進行激烈的沖突和對抗。因此，“杯酒釋兵權”應運而生了。

三、杯酒釋兵權的現代意義

“杯酒釋兵權”對現今也有重大的啟迪作用。如果將北宋建立、“杯酒釋兵權”北宋的鞏固發展作為一個整體來看的話，那么“杯酒釋兵權”則是一個環節。因而對某些環節的調整，變革不適應的生產關系，作用于生產力，從而達到國家長治久安，社會和諧繁榮。這一點是值得我們注意的。

參考文獻:

[1]包偉民，吳錚強.宋朝簡史[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6:8.

[2]顧偉列.中國文化通論[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9.

[3]馮天瑜，周積明，何曉明.中華文化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504.(責任編輯/陳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