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漢代迎來了中國第一個鼎盛的大一統時代,“絲綢之路”的開辟,使漢族與周邊民族的交流進一步加強,從而使漢王朝發展成為一個以漢族為主體的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從漢畫像石上可直接看到當時的生活面貌。
關鍵詞;南陽;漢畫;民族關系
中圖分類號:C9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09)16—0065—02
漢朝,迎來了中國第一個鼎盛的大一統時代,經濟發達,國力空前強大,文化科技等遙遙領先于世界其它地區。強大的綜合國力使漢朝版圖擴張的同時,也加強了漢民族與周邊民族的多方交流。漢代“絲綢之路”的開辟,正是漢代強大國力集中幅射的結果。南陽在西漢時期就是全國聞名的五大商業都會之一,東漢光武帝的故鄉,故有“帝鄉”“南都”之稱。劉秀手下的二十八宿、三百六十五功臣以南陽人居多被封王侯者有120人[1]。所以南都帝鄉多近親,南陽皇帝國戚云集,達官顯貴眾多。在當時崇尚厚葬之風的影響下,以為人死后靈魂不滅,不惜耗費人力物力修建冥宅大墓,人們借助于繪畫藝術將他們思想及生活中的各種形象以畫的形式刻于墓室之內的墻壁上。因此,從發掘出的漢代墓葬中,可以比較直接地看到當時的生活面貌。結合史實,本文試圖由此分析漢代的民族關系。
漢王朝統治者的政治思想,直接影響著漢族人與諸兄弟民族之間的關系。西漢時,漢武帝在思想上獨尊儒學,采納儒生董仲舒的“更化”建議,以儒家學說代替法家學說,以仁德代替嚴刑,在政治上加強中央集權,進行戰爭五十年,在北方擊敗了強敵匈奴,在西方取得了西域三十六小國,在西南恢復莊躋滇國的舊業,在南方消滅了南越趙氏的割據。這些措施,促進西漢進入多民族統一的全盛時期。派張騫兩次出使西域,又開辟了東西方文化交流的新紀元。民族關系在文化交流的基礎上有了好的開端。到了東漢,特別是后期,統治者在民族問題上宣揚“內諸夏而外夷狄”稱兄弟民族是“化外之民”,恣意掠奪和屠殺,使民族關系蒙上陰影,阻滯了民族融合的進程。兩漢帝國歷經四百多年,與諸兄弟民族之間的關系,可謂一波三折,時戰時和。南陽漢畫中的胡漢戰爭圖、人物、端獸及百戲藝術畫像從民族融合與民族矛盾方面反映了漢代民族關系。
一、胡漢戰爭圖
“胡”,系我國古代對北方邊地及西域各民族的稱呼。在兩漢時期,能夠真正向劉氏政權挑戰,引起社會的動蕩不安,以至在藝術再造的漢畫之作中大篇幅出現的胡人,無疑應是匈奴族了。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部族——匈奴,早在秦代就已逐步強大起來。漢初,匈奴征服了天山南北地區,當時其正處在原始社會向階級社會過渡階段,具有強烈的掠奪性,擴建強勁的騎射部隊,遂彎弓躍馬南向中原進發。據文獻記載僅武帝在位期間,漢匈之戰就有17次之多。漢王朝與匈奴之間的不間斷的戰爭給漢代藝術家留下了深刻印象,于是他們形象地把胡漢戰爭的題材雕刻在磚石等材料上。通過畫像可以看出交戰的雙方,一方為漢族裝束的漢王朝軍隊,另一方系深目高鼻,頭戴尖頂帽的胡人軍隊。畫像中的戰爭場面相當激勵,有的畫面利用高山、沙丘作為隱蔽地。胡人能騎善射,胡兵在畫像中多使用弓矢,作引弓欲射狀。在南陽新野樊集出土的《胡漢戰爭》畫像磚[2],充分表現了戰爭的殘酷性。畫面上右端為一連綿的山峰,山峰上三人,一人執棒跽坐,似是戰爭的指揮者,一武士懷抱兵器交腿而坐,一武士蹶張正用足開弓。山間埋伏有戰馬五匹,山前是胡漢雙方激戰,戰馬奔馳,有控弦遠射者,有提首級回陣的,又有驅趕戰俘的。左邊一體形高大的軍官立于高臺之上,正欲抽劍,正在聽取面前跪在地上的官吏匯報戰事。前面放有四顆首級,其下設蘭綺,蘭綺上插一斧,掛盾牌。在右邊山坡前一排五位胡兵單腿跪地,援弓待射,形象逼真,惟妙惟肖,由此可見“胡服騎射“的威力。
漢王朝對匈奴族的長期征戰,為維護疆域秩序,開拓西域之路,促進東西方文化的相互交流以及實現中國各
民族的統一起著積極作用。
二、人物
由于連年不斷的戰爭給各族人民造成了沉重的經濟負擔和背井離鄉,妻離子散的悲慘結局,有相當一部分胡人戰俘命運凄慘,有的淪為奴隸。1985年南陽方城縣楊集鄉出土的一塊“擁慧掮鉞胡奴門”畫像[3]:上刻光首蓬發,左頰黥印,深目高鼻,下頷上翹,身著長衣,右手擁慧,左手執鉞掮于肩際,側身凝視,疾步向前的胡奴門吏形象,畫像右上刻隸書題榜“胡奴門”三字表明了胡人的奴隸身份和守護打掃漢代貴族大門的職責。《漢書·霍光金日石單傳》載,“休屠王太子(金)日石單……與母闕氏,弟倫俱沒官,輸黃門養馬。”太子作為戰俘而淪為奴隸,其他戰俘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有的胡人背井離鄉沿街乞討,南陽出土的一塊畫像磚[4]:畫面正中一胡奴手提口袋,雙臂前伸,面部表情愴然,作乞討姿態。在降漢的兄弟民族中,也不乏善歌舞雜技的,因而有人淪為漢族統治者表演的伎人。《后漢書·楚王英傳》載,楚王英:“徒丹陽涇縣,遣大鴻臚持節護送,使伎人,奴婢伎仕,鼓吹悉從。”大鴻臚是漢代掌管少數民族事務的官員,由他跟隨,此處的伎人當為胡人。在南陽漢畫中與胡人有關的畫像還有(1)1976年方城東關出土的胡人閹牛圖;(2)1982年方城城關鎮出土的胡人閹牛圖;(3)方城縣文化館收藏的畫像磚“胡人執鉞門吏圖”。這些畫像石的發現進一步證實了胡人入南陽,深入中原的社會歷史現象。在這些畫像中,兄弟民族是作為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形象出現的,他們和漢族被壓迫的窮苦勞動人民一樣為漢朝豪強地主服務。
三、瑞獸與百戲藝術
隨著張騫出使西域,軍事征戰對匈奴族勢力的抵制,絲綢之路的暢通,不僅使漢朝的商人把精美絕倫的絲綢、漆器等中國的特產和文化帶到西域各國。隨之西域諸國的駝隊也把西域的樂器、植物、奇禽異獸及風格獨特的百戲藝術帶到中原來,在南陽漢畫中能見到獅子、大象、駱駝、犀牛、孔雀,它們都是祥瑞之獸,能辟邪祓除不祥。
獅子據說是從西域隨著佛教傳入中原的。在佛教中獅子是教乘高的神人的坐騎。《后漢書·西域傳》載,“章帝章和元年,(安息王滿屈)遣使獻師(獅)子”,又“和帝永遠十三年,夏獻師(獅)子及條支大鳥……。”在南陽市出土的《獅豹》畫像石:[5]畫石刻獅、胸突首昂,尾上卷,張口撲向左邊豹。
駱駝原名橐駝,非中國內地所產。中西往返的使者要想穿過一望無際的流沙,沒有“沙漠之舟”作為交通工具是難以辦到的,西域之路暢通之前,內地人是沒有見過駱駝的。后漢《牟子》記有這樣一句俗說:“少所見多所怪,見橐駝以為馬腫背”。足見一直到東漢時,嶺南一帶還有人不知駝為何物。南陽出土的一塊畫像磚[6],一位頭戴尖頂帽的胡人騎于駱駝之上,正在行走,駱駝好象突然受到驚嚇,前腿抬起,頭高昂,形象頗為生動。
南陽漢畫中還刻有幾幅犀牛的畫像。南陽市出土兕畫像[7],畫面上刻一兕肢體肥頸其頸有翼,尾分二歧,眼如鈴,角彎如尖刀,四肢以頸疾。
孔雀這種瑞獸,在南陽漢畫中有許多圖象,它主要和鋪首銜環相結合多出現在墓門畫像上。然而在漢代,孔雀的出現,并不僅僅表示祥瑞。東漢時,西域都護班超向朝廷獻大雀,皇上令其胞妹班昭作賦。班昭的《大雀賦》云:“嘉大雀之所集,生昆侖之靈丘……懷有德而歸義,故翔萬里而來游。集帝庭而止息,樂和氣而優游。上下協而相親,聽《雅》、《頌》之雍雍。自東西與南北,咸思服而來歸。”此大雀生于于昆侖之靈丘,當是孔雀(或鳳凰)。有鳳來儀,正是天下各族都歸服的象征。
當時由西域進入的奇禽異獸主要的用途有二,一是送到皇宮動物園,供皇室貴族觀賞游玩。如武帝時所建上林苑就飼養有大量西域禽獸。還有一種用途,就是利用這些禽獸進行百戲表演。漢代的百戲藝術包括雜技、角抵、幻術等。如南陽漢畫斗牛搏獅畫像[8],畫中刻一力士,仰面跨步揮臂,與左邊狂奔而來的牛相斗。畫右一獅被力士斗敗而逃。在南陽市西關漢墓出土舞樂、二兕斗[9],畫像下部刻二犀牛,低首翹尾,利角前抵在相斗。雜技藝術,在我國源源流長。絲綢之路打通以后,西域等國的嶄新的雜技表演也步入中國內地。當時有一種戲象的表演,當時大象大都從西域等地進獻而來。這些象大都經過馴化和訓練的。南陽市英莊鄉出土畫像[10]:圖右刻一象長鼻上卷,齒前伸。一深目高鼻,頭戴頂冠,手中執鉤,勾末端著于象后右肢股部。南陽唐河縣湖陽新店出土畫像[11]:圖中一象長鼻屈伸自如獨步,背鋪有織物,一人倒騎,一人臥于象背上在表演。張衡《西京賦》當時就記載,“怪獸陸梁、大雀踆踆,白象行孕,垂鼻轔囷。”在南陽漢畫中還可看到幻術吐火。《后漢書·西域傳·大秦國》載,“大秦國俗多奇幻,口中出火,自縛自解,跳十二丸,項妙非常。”南陽縣王寨出土的“樂舞百戲”畫像石[12]:圖中有頭戴幘髻上飾有羽毛,穿長衣跽坐,袒胸露臂,口吐火焰,表演吐火之術的伎人。正是由于百戲內容的豐富,表演形式的多樣化,表演效果的奇妙性,才使它沒有僅僅停留在民間表演的水平上,而發展成為宮廷娛樂內容,而且更被統治者用來招待外族使臣和貴客,《后漢書·西域傳》載,順帝漢安二年,“于廣陽城門外祖會,賜作樂角抵百戲”。《史記》云“……是時上方數巡狩海上,乃悉從外國客……于是大角抵,出奇戲諸怪物,多聚觀者,行賞賜,酒池肉林,令外國客遍觀各倉庫府藏之積,見漢之廣大,傾駭之。”由此可見,百戲在民族交往中,不但起到聯絡感情,締結友誼的作用,有時還起到武力,政客難以承擔的政治作用。
一定的社會文化,總是一定社會生活的反映。正是文化的融合與傳播,加強了漢族與其它各民族的群體認同感,漢族通過不斷的吸納與聚合其它民族文化而逐漸形成統一的文化特征。漢族以其開放性和包容性成為民族融合的統一體,這也成為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形成的重要基礎。南陽漢畫像石藝術形象地再現了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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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劉玉生.《淺談“胡奴門”漢畫像石》《漢代畫像石研究》[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7.
[5][7][8][9][10][11][12]南陽漢代畫像石編委會編.南陽漢代畫像石[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5年10月:圖458,圖450,圖503,圖207,圖433,圖103,圖131.
(責任編輯/吳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