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國當代油畫中的農民工主題

楊　巖

中國當代畫壇正處于一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時代。在這個開放的時代,各種思潮、各個流派都以其獨有的藝術特色盡顯芳菲。在油畫領域,自從忻東旺的油畫《誠城》于1995年創作以來,這個以中國當代城市農民工生活為主題的油畫現象就絡繹不絕地出現在各種不同的美展中。雖然這些作品從來沒有發布過主題宣言,也沒有舉辦過單獨的展覽,但是它們的出現無疑豐富了中國當代油畫的題材,也延續了現實主義藝術的風格。它們的影響力與美學價值已經成為最具時代特色和人文精神的油畫作品。

農民工主題油畫之所以能夠引起人們如此巨大的關注,我認為主要原因在于這些作品緊緊抓住了中國自上個世紀80年代以來從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體制濟轉變過程中所出現的農民工現象,農民工代表著中國當代農民在這個新的歷史條件下所面臨的各種挑戰與機遇。

一、精神內涵的豐富性

1、這些作品是藝術家對貧困者的文化聲援。呈現貧困的底層生活一直是現實主義藝術家進行藝術創作的重要內容。農民工作為中國當代城市中最貧困者,他們干的是最重、最苦的活,掙到得卻是城市中最少的錢,所以,是中國當代城市中最需要幫助的人群。農民工主題油畫的畫家們出于對他們不幸遭遇的同情與關注,在其作品中賦予了深刻的反思,充分表達了畫家高度的社會責任感和悲天憫人的創作態度,有利于中國當代和諧社會的形成。

2、這些作品反映大多數人群的真實生活。農民工是改革開放以來出現的巨大的新興群體。根據國務院農民工研究室最近發布的信息,這個群體的人數到目前為止已經達到了近3億多人,而且這個數字還在進一步擴大之中。面對如此巨大的弱勢群體,難道我們的藝術家們能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嗎?很顯然,表現這個主題是時代賦予藝術家最為迫切的使命,是當代藝術家義不容辭的社會責任。

3、這些油畫在藝術形象上具有突破性。油畫藝術是用形象來創作的,一種新的藝術形象總會引起人們某種視覺的沖動。當代城市農民工在社會結構中具有特殊的位置:他們既不是完全的農民也不是地道的工人,而是介之于工人與農民之間的一種社會身份。由于他們的活動范圍大多于城市的高樓大廈相伴隨,所以當他們的形象出現在大都市的場景之中,就會形成有趣的反差,農民不在田里種地,卻在工地做工,這恰好是這個時代賦予這個群體特殊的身份,也成為都市中不可或缺的風景。當畫家忻東旺把他的作品《誠城》展現在人們面前時,農民工這個很少被藝術家關注的群體終于占據了畫布的中心位置,終于以都市勞動者的身影出現在藝術作品中,從而使得這些非工非農、既工既農的都市隱形者以正面、積極的形象呈現出來。

4、這些作品體現了繪畫藝術所發揮的文化先鋒作用。繪畫藝術在人類歷史上總是占據重要的文化先導位置,尤其是在近代的西方,繪畫的創新精神更是引領時代的潮流,成為文藝復興的重要組成部分。關于油畫藝術表現農民工主題的先鋒地位問題,我曾經進行過專門的調查:即在1995年當忻東旺把他的大批作品推出之時,文學界還很少關注農民工題材,而其他藝術門類更沒有如此現實的眼光。根據馬超在《徘徊在城鄉之間——近期農民工題材小說研究》中記載,文學作品主要在2003年才大量出現描寫農民工的小說,在這個意義上,農民工主題油畫現象在及時反映現實確實起到了文化領先的作用。

5、這些作品傳達了時代主題。農民工主題油畫所表現的時代主題與中外歷史上的那些主流油畫有著完全相同的文化特征。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美術的重點是表現新興資產階級的意識萌芽;法國新古典主義是代表著法國資產階級的興起;俄國巡回畫派是代表著俄國民主意識的覺醒;而農民工主題油畫則體現中國當代社會從農業向工業轉型、從農村經濟向城市經濟轉變這一特殊時期的歷史,所以這個主題所表現出來的社會意義絲毫不亞于人類歷史上所出現過的任何其它畫派。

當然,我們對農民工主題油畫現象的研究還剛剛開始,關于其中所蘊藏的精神內涵還有待更多的人去做進一步的挖掘,但是即便如此,我認為在這個主題中所表達出來的深刻思想足以使其成為中國當代最重要的油畫藝術現象。

二、主題特征的當代性

1、產生時間的當代性。1978年以來的經濟體制改革使我國在各個領域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農民工就是農民在這個新的大潮下適應時代變革所演生出來的一個社會群體。以往的民工主要是以政府號召與組織為主,而今天農民工大多為了更好的生機而自由自愿地離開故鄉和土地。

2、人文景觀的時代性。農民工的出現是中國在以科技發展為主導、以大規模城市建設為前提。這一時代精神和背景特點在我們這樣一個一直以農業為主的國家來說無論是在文化方面,還是在政治經濟方面都具有重要意義。

三、藝術風格的多樣性

1、創作群體的壯大和藝術風格的豐富。

農民工主題油畫的創作開始于1995年。從1995年《城誠》的出現到現在已有12年時間,在這期間,可以查閱到的涉及本主題的作者共有十余位,作品百余件。尤其需要強調的是,僅忻東旺一個人的作品就占了其中半數以上,并且他的這些作品中許多是在各類全國性大型美展中參展或者獲得過大獎的。比如《誠城》在1995年的第三屆全國油畫展中獲得銀獎,隨后《明天多云轉晴》(1996年)參加了“首屆中國油畫學會展”,《客》入選“中國油畫肖像百年藝術展”,1999年 《遠親》獲“第九屆全國美展” 銅獎,2003年《身份——賣畫布的老李》參加“研究與超越——中國小幅油畫展”等,正是由于這些作品的出色表現,最終把農民工主題油畫藝術現象推廣到了家喻戶曉的程度。

在農民工主題油畫的創作隊伍中,另一位需要強調的畫家是徐唯辛。他的創作比忻東旺要晚了十年,但是由于他的作品《工棚》在2005年第十屆全國美展中銀獎的獲得,使得農民工主題油畫在中國畫壇上再次被人們高度重視和認可。

農民工主題油畫的發展已經有十余年的時間,關于這個主題在目前的發展狀況具體統計如下:

在眾多的創作者中,忻東旺的作品創作時間最早、數量最多,形成了這個創作隊伍中的第一梯隊;王宏劍、徐唯辛、劉琨、方軍等人的作品在創作時間上是活動在1998-2005年之間(其中王宏劍的《陽關三疊》、劉琨的《電話廳》創作于1998年,方軍的《民工》與徐唯辛的《工棚》、《礦工系列》、《民工系列》等作品是創作于2004年前后),自然就構成了本主題創作隊伍中的第二梯隊;從2005-2007 年間在國內的各種美術展覽與刊物中相繼又出現了李平、陸慶龍、俞平、趙曉東等新人與新作。由于這些作者在其作品中表現出來的內容與前面作者之間的作品相比有了自己新的風貌,并且也贏得了很高的聲譽,從而形成了第三梯隊。現在這個創作隊伍仍然還處于不斷的發展與壯大之中。

2、作品中的人文精神

農民工主題油畫之所以感人并迅速得到人們的普遍認可,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作品對于人文精神的巨大彰顯。我們知道中國是一個具有深厚人文精神的國度,早在孔子時代就提出了“仁愛”的觀點,農民工主題油畫現象的出現正是這種人文精神的繼承與延續。從農民工主題油畫受到的認可程度中,我們可以獲得這樣的啟示:不論到了什么年代,以道德為宗旨的藝術思想都將是藝術創作最為重要的精神支持。

3、技法效果的經典性

農民工主題油畫除了對時代精神和道德意識的精確把握外,藝術家精湛的技藝同樣也是這個主題獲得成功的關鍵。關于農民工主題油畫作品的藝術性價值,我們可以從一些對當代油畫藝術評價的專業性出版物中得到證實:如李豫閩的《中國當代油畫經典解讀》,書中共收錄了27位活躍于當今國際、國內畫壇中最重要的油畫家和他們近年來所創作的一些油畫作品,其中就包括了忻東旺、徐唯辛和他們的農民工主題油畫作品。周長江主編的《油畫家工作室報告——解讀色彩》,介紹的是目前活躍在中國畫壇的最重要的部分畫家對于自己油畫創作思考的一本書,其中收集了許多有關忻東旺的創作體會和作品。賈德江主編的一套專門介紹當代中堅畫家的叢書,其中就整理了《忻東旺新寫實主義油畫》一書來專門介紹忻東旺個人的油畫作品。李放的《唯美至上》是從當代油畫家的藝術追求與生活態度等兩個方面來研究當代最重要的藝術家藝術創作的一套系列叢書,其中也有專門針對忻東旺與徐唯辛在生活體驗與藝術思想等方面的一些資料。賈方舟的《忻東旺研究》是從畫家個人成長的經歷方面來分析忻東旺個人藝術思想與創作的一個案研究傳記。從以上這些不同作者的論著中可以讓我們看出:這些農民工主題油畫的作者與他們的作品,無論在人格、主題上還是在藝術的質量等方面都取得了重要成就,同時也表明了他們的作品已經作為了一個獨立的現象而被人們所認可了。

基于以上幾點,我們有理由說:農民工主題油畫藝術現象作為中國當代重要的藝術現象已經基本成形,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讓它更進一步完善,并以此來為中國當代油畫的發展添磚加瓦。

楊巖:呂梁高等專科學校藝術系

責任編輯:張慧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