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投資是資本增長的源泉,對經濟增長有著積極的推動作用。投資的動因在于投資回報,造成地區間經濟發展不平衡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落后地區的投資內部收益率低于發達地區,以至于落后地區不能吸引足夠的私人投資。本文采用ICOR指標計算和比較1992—2007年遼寧省投資效率區域差距,并試圖分析這種差距對各區域私人投資的影響。
關鍵詞:遼寧投資;投資效率;區域差距
中圖分類號:F061.5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09)12-0138-06
一、引 言
遼寧省曾被譽為“共和國長子”,在我國國民經濟的建設與發展過程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但在由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逐漸過渡的時期,遼寧的經濟發展緩慢,20世紀90年代初期至2003年,遼寧經濟年均增長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自2003年國家提出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發展戰略以來,遼寧的經濟發展又恢復了活力,連續幾年領先于全國平均水平。但在發展的同時也存在一些問題,即省內地區間發展不平衡,并且區域差距正在逐漸拉大。沈陽、大連兩市的GDP占全省的比例已經由1992年的38.9%增長到2007年末的50%,而遼西北地區則由21.2%下降到14.9%,2007年沈陽、大連兩市的固定資產投資更是占到了全省總額的58.9%。大量的投資被沈陽、大連兩市吸納,一方面有可能產生過度投資,造成投資效率的低下,影響資源的有效配置;另一方面也將會造成區域間發展的不平衡。正確地衡量和分析遼寧省區域間投資及其效率的差距,對促進區域間資本的合理流動和有效利用無疑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二、投資效率與經濟發展區域差距分析
資本作為最基本的生產要素之一,一直是古典、新古典、凱恩斯以及新古典綜合經濟學的重要研究內容之一。資本既然重要,資本形成過程——投資也就格外引人注目。從發達國家和地區早期工業化的經驗來看,投資的作用是至關重要的。即便是在二戰以后,這些發達國家和地區的經濟增長業績也與投資水平密切相關。Brander(1992)利用世界上116個國家和地區近30年的數據證明了投資與經濟增長之間的正相關關系[1]。基于這種共識,理論界都主張增加貧困地區的資本積累以縮小區域間的差距。20世紀60—90年代,東南亞國家更是憑借其高儲蓄、高投資的發展模式,實現了經濟的騰飛。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選擇了與東南亞國家相類似的路徑,實現了30多年來的經濟高速增長。
但是,Brander在他的研究中指出了另外一個問題:擁有同樣投資水平的國家或地區卻不一定有相同的經濟增長率。他的研究表明,韓國、中國臺灣和中國香港等國家和地區的經濟增長率大大高于預期,而圭亞那、贊比亞和馬達加斯加等國家的增長業績則差強人意。隨著大多數政府都未能通過增加落后地區的資本投資而達到縮小地區差距的目的,理論界又開始懷疑甚至否定資本投資在促進地區經濟發展中的作用,轉而強調人力資本、技術等其他要素和制度變革的重要性。然而懷疑論者忽視了一個基本事實:資本投資并不是孤立的,一方面,他通常會帶動勞動(包括人力資本)、技術等其他生產要素向貧困地區流動;另一方面,貧困地區為了得到資本投資,也必須改善其他生產要素并主動進行制度變革。從這個層面上看,強調促進對落后地區的企業投資與注重落后地區的人力資本積累和制度變革并不矛盾,前者強調了促進落后地區經濟和社會發展的關鍵要素,而后者強調的是增加核心要素所必須具備的條件[2]。
凱恩斯將投資分為自發投資和引致投資,他認為自發投資是相對穩定的量,基本上不隨經濟增長而增長。這部分支出可理解為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中國家預算內資金的投資支出,即政府投資。引致投資則主要是以追求利潤為目標的私人投資。他分析了引致投資不足的動因及其限制——“一部分決定于投資需求,一部分決定于利率”。人們心理上對資產未來收益的預期是誘導資本家進行投資的主要動因。凱恩斯主義對投資決策過程的分析,主要采用折現價值法和投資邊際效率法等兩種方法。折現價值法是計算某項目投資計劃所帶來的未來的收入流的現值,然后將此現值同該項投資計劃的成本加以比較。如果前者大于后者,則該投資計劃因有利可圖而被采納;否則被放棄。計算收入流折現值的公式是:
PV=p1(1+i)1+P2(1+i)2+…+Pn(1+i)n
式中PV代表折現值,P1,P2,…Pn表示各期收入,i表示市場利息率。
投資邊際效率法是將投資邊際效率同市場利率加以比較,如果投資邊際效率大于市場利率,則該投資計劃為有利可圖;如果投資邊際效率小于市場利率,則該投資計劃被放棄。投資邊際效率實際上是一種利率,這種利息使該項目投資計劃的成本與所帶來的收入流的折現值相等。計算投資邊際效率的公式是:
Q=p1(1+r)1+P2(1+r)2+…+Pn(1+r)n
式中Q表示投資計劃成本,P1,P2,…Pn表示各期收入,r表示投資邊際效率,其中Q,P1,P2,…Pn均為事先計算的已知量,r為未知數。
資本邊際效率是一種折現率,這種折現率正好使一項資本品在使用期限內各項預期收益的現值之和等于這項資本品的成本或供給價格。投資者只有在一項資本資產的現值之和至少等于其供給價格時才會進行投資。資本邊際效率就是使用該資本資產的預期利潤率。公式為:
R=R1(1+r)1+R2(1+r)2+R3(1+r)3+…+Rn(1+r)n
式中R代表資本品的供給價格,R1,R2,…Rn代表不同時期的預期收益,r為資本邊際效率。
凱恩斯主義認為,投資邊際效率曲線是由資本邊際效率曲線決定的,在假設資本品供給價格不因投資需求而發生變化的情況下,投資的邊際效率曲線與資本邊際效率曲線實際上是一致的。與此同時,我們可以看到,凱恩斯所采用的資本邊際效率的分析方法與現行的投資決策過程中所使用的內部收益率法在計算方法上是相同的,其內涵也是一致的。根據凱恩斯的投資理論,資本邊際效率(或內部收益率)是引誘機構或個人投資興趣的決定性因素。要想吸引更多投資,資本邊際效率(或內部收益率)至少應等于利率。因此對投資的誘導越大,投資越大;反之亦然。而投資誘導等于資本邊際效率(或內部收益率)與利率之間的差額。
基于凱恩斯主義的資本邊際效率理論,杜兩省(2009)構造了一個分析區域間投資差距的模型。該模型假設:(1)經濟中存在兩個發展水平不同的區域a和b。(2)市場是競爭性的,要素可以在區域間自由轉移,并且轉移成本為零。(3)存在政府的投資,但政府投資只限于公共領域,競爭性投資完全由企業來進行。(4)以利潤最大化為目標的企業在投資時是理性的,信息是充分的。(5)企業選擇投資項目的惟一標準是項目的內部收益率,不考慮凈現值等其它標準[2]。
由于追求利潤最大化的企業是市場的投資主體,企業根據項目內部收益率所進行的投資決策描繪出了整個經濟的投資邊際效率曲線,企業家會在一個區域內持續的投資,直至投資的內部收益率等于利率。杜兩省(2009)把兩個地區的投資邊際效率曲線描述在了同一坐標系內(如圖1所示),由于在區域嚴重不平衡的經濟中,兩類地區的邊際效率曲線存在著系統性的差距,發達地區的投資邊際效率曲線(MEIa)位置比欠發達地區的投資邊際效率曲線(MEIb)位置高,因此在特定的利率水平r上,發達地區a比欠發達地區b能夠吸引更多的投資(Ia>Ib)。
圖1 投資邊際效率曲線的區域差距
他的分析結論認為,企業不愿意對落后地區進行投資的根本原因是那些地區投資項目的內部收益率低。那些投資邊際效率低的落后地區必然對企業投資缺乏足夠的吸引力,由于資本在區域間的轉移成本很小,落后地區的投資還會流向投資邊際效率更高的發達地區,從而產生導致區域差距擴大的倒流效應[2]。
三、遼寧省投資效率區域差距的實證分析
基于理論部分的分析,在本部分內容中我們將著力尋找一個能夠較為科學的衡量宏觀投資效率的指標,對遼寧省投資及其效率區域間的差距進行實證研究。
(一)指標的選擇
效率屬于規范經濟學的概念,它在微觀經濟學中有著嚴格的定義,在計量理論和方法上也比較成熟,例如投資決策過程中采用的凈現值和內部收益率等方法。然而在宏觀經濟學中,要想嚴格地定義和度量效率就比較困難。張軍(2003)在這方面做了較為詳盡的研究,他認為,既然資本相對于產出增長的速度表現為資本的邊際效率或資本的邊際生產率,那么觀察資本生產率變動的一個指標就是觀察“資本—產出比率”(簡稱ICOR)的變動[3]。在現有的文獻里,資本的邊際效率常常用ICOR來衡量,而且ICOR也是一個較容易計算的指標。根據定義,ICOR是資本存量的邊際產量(dY/dK),即產出的增量與資本存量變動的比率。因為資本存量的變動(dY)等于投資流量(I),因此,在總量上,資本的邊際生產率又可以用GDP的增量與投資的比率(dGDP/I)來表示。顯然,ICOR是資本邊際生產率(dGDP/I)的倒數:ICOR=I/dGDP。
當然,用ICOR來度量宏觀投資效率也存在著一些缺陷和不足,這主要體現為:(1)將產出全部歸功于投資的貢獻,忽略了人力資本、技術進步等因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2)只衡量了投資在即期的需求效應,沒有考慮到投資完成后所產生的供給效應。(3)ICOR的值在個別年度有可能會出現極值或負數,從而不能準確表述投資效率的好壞。即便如此,但是從長期看,ICOR值的變化情況在分析固定資產投資對經濟增長作用的長期變化趨勢是有效和可接受的。國內外的學者在評論投資宏觀效率乃至經濟效率時,基本采用了ICOR指標,并根據IOCR的變化情況得出投資宏觀效率的變化。如,1994年克魯格曼等人以ICOR不斷上升為依據得出東亞有關國家投資效率低下、經濟難以為繼和出現金融危機的判斷;又如,吳敬璉、張軍、成思危等學者通過對近年我國ICOR升高的趨勢分析,得出我國投資效率下降的結論。
(二)數據的選取及指標的計算
1.投資
資本存量不但包括固定資本,也應該包括存貨,因此我們在計算I時,選擇統計年鑒中的“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作為計算依據。關于計算ICOR時是否需要扣除存量資本的折舊,學術界存在較大的爭議,對于我國固定資本存量和折舊額的估算,不同的學者計算結果也存在較大的差異,且沒有一個被廣泛接受的結果,而關于遼寧省固定資產存量的研究目前還處于空白。此外,《中國投資報告2006》關于折舊問題的觀點還指出“一般而言,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是大于0,但扣除折舊后的凈投資卻不一定是這樣,在GDP增長的情況下,ICOR出現負值,這種情況難以從經濟學角度進行解釋”。此外“如果扣除存量資本的折舊額,意味著相當一部分固定資產投資被用于彌補存量資本折舊損失的經濟效益,這在客觀上會降低全部固定資產投資的產出效益,無疑扭曲了全部固定資產投資與GDP增量之間的比例關系。”鑒于以上原因,在計算ICOR時我們直接采用統計年鑒中的“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來表示投資額I。
2.價格指數
為了便于對不同年度之間的ICOR值進行比較,我們將GDP和固定資產投資折算為1992年不變價。GDP的計算以1992年為基礎,利用各年度的國內生產總值指數對其他年份進行了重新的計算。對于各年度的固定資產投資,我們統一利用遼寧省統計年鑒公布的“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進行了平減。
3.數據來源
各市歷年“國內生產總值”和“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數據來源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各市“國內生產總值指數”和“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來源于《遼寧統計年鑒》。
4.地區的劃分
為了便于比較,我們將遼寧省14個城市分為三個區域。沈陽和大連由于經濟發展水平和市場環境等均明顯好于其他城市,因此將這兩個城市作為發達地區;遼西北地區5個城市錦州、朝陽、阜新、鐵嶺、葫蘆島作為一個區域;其余7個城市作為一個區域,定義為其他地區。各地區GDP和固定資產投資為本區域各城市相應數據的和,遼寧省GDP和固定資產投資為所有城市相應數據的和。
按照上述方法我們計算了遼寧省及各地區1993—2007年的ICOR值(如表1所示),并將ICOR的3年平均線繪制在了圖2中。
(三)遼寧省各地區投資及其效率的分析
由圖2可以看到,在考察期內,其他地區ICOR值較為穩定,與全省的平均水平較為接近,且略高于全省平均水平;遼西北地區ICOR變動最為劇烈,在2002年以前明顯高于全省平均值,但在2002年之后趨好,低于全省平均值。總體來說,沈陽和大連地區的投資效率在遼寧省內是最好的,在2003年之前ICOR明顯低于其他地區和全省平均水平,這與與我們所看到的現實情況相吻合。按1992年不變價計算,1992—2007年,沈陽、大連地區的GDP年均增長率為12.8%,高于其他地區的11.5%和遼西北地區的10.7%;三個地區年均投資增長率分別為20.8%、12.9%、14.9%。市場導向下的資本必然會流向能夠給其帶來最高收益的區域,沈陽、大連由于其區域內投資項目具有更高的收益,因此會對資本具有更大的吸引力,這應該是沈陽、大連地區與其他兩個地區相比具有更高的投資增長率的主要原因。從各地區固定資產規模來看,沈陽、大連地區固定資產投資占全省的比例已經由1992年的31.9%上升到2007年的58.9%,遼西北地區則由16.5%下降為13.3%,而其他地區更是由51.6%下降為27.8%。由此可見,資本在沈陽、大連地區與其他地區之間形成了非常明顯的倒流效應,追求利潤最大化的資本轉移到了具有更高收益水平的地區。遼西北地區固定資產投資占全省的比例下降較小,倒流效應并不明顯,這是否說明遼西北地區對資本具有較高的吸引力呢?凱恩斯把社會總投資分為自發投資和引致投資,他認為自發投資是相對穩定的量,這部分支出可理解為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中國家預算內資金的投資支出,即政府投資。引致投資則主要是以追求利潤為目標的私人投資。基于這種分析,我們認為遼西北地區投資比重下降較小是因為政府投資在該地區總投資中占有較大比重且相對穩定,私人投資比重較小。可以說,遼西北地區對私人資本的吸引力不僅不高,而且長期以來一直較小。
在前面我們已經分析了ICOR在長期描述投資效率的有效性,我們繪制了投資效果系數(ICOR的倒數)與投資額之間關系的散點圖,來觀察投資效率與投資額之間的關系。從圖3可以看到,沈陽、大連地區的投資效果系數與投資額存在這較為明顯的負相關關系,一方面它體現了資本邊際效率遞減的基本規律;另一方面也說明了沈陽、大連地區較高的市場化程度,企業作為社會的投資主體,對投資收益率反映較為敏感。
相反,遼西北地區投資效果系數與投資額之間沒有明顯的線性關系(如圖4所示),這說明遼西北地區的市場化程度還較低,國有企業投資和政府投資在全社會投資所占比重還較高,這部分投資對投資收益率不敏感。
(四)ICOR變動帶來的啟示
第一,通過分析1998年以后遼西北地區ICOR的變動,我們認為,在目前的條件下,政府公共投資對經濟增長,尤其是落后地區的經濟增長還是有積極意義的。1998年亞洲金融危機發生后,我國采取了積極的財政政策,加大基礎設施投資,從圖2中就可以看出,在這段時間內,遼西北地區的ICOR不斷走高,說明投資并沒有很好的轉化為產出,但是在隨后的幾年,隨著基礎設施的完善,遼西北地區的ICOR開始逐漸降低,政府公共投資的作用開始顯現,這說明政府公共投資在促進經濟發展方面具有一定的時滯。這與王立國(2008)關于遼寧省政府公共投資效率問題的研究中所得到的結論一致。王立國(2008)選取了遼寧省改革開放以來近30年的數據進行實證研究,認為遼寧省政府公共投資對民間投資在短期內會有一定的擠出,但長期來看具有明顯的擠入效應,并能有效地促進經濟發展。
第二,需要我們引起注意的是,2003年以后,沈陽、大連的ICOR持續走高,并且沒有出現下降的趨勢,說明沈陽、大連地區的宏觀投資效率在下降。出現這種情況,我們分析主要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可以歸因于資本深化;另一方面可能是由于近幾年固定資產投資中房地產開發投資占據了較大比重,房地產開發投資在短期內的需求效應明顯,但長期來說投資的產出效應較小。
第三,遼西北地區2003年以來固定資產投資保持了較快的增長速度的同時,ICOR上升幅度較小,說明該地區投資效率沒有發生明顯惡化。這段時期對于遼西北地區完善投資誘導機制,加快固定資產投資,從而促進經濟的增長,縮小與發達地區的差距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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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