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次貸危機的惡化導致了美國許多金融巨頭的倒閉和破產,并進而造成了華爾街歷史上最大規模的金融重組。重組過程中除美國國家資本扮演了主導力量外,還伴隨著本土銀行資本和國外金融資本的積極參與和滲透。而這種重組的結果是:金融全球化的趨勢得以接續,金融權力多元化得以彰顯。
關鍵詞:華爾街危機;資本重組;金融權力
中圖分類號:F831.59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09)02-0118-06
自從20世紀30年代美國國會頒布《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將華爾街金融機構一分為二(商業銀行與投資銀行)之后,70多年內華爾街金融格局一直在固態化的軌道上運行。然而,伴隨著次貸危機的不斷惡化和一個又一個銀行巨人被無情擊倒之后,華爾街不得不開始挪動其古老的身軀——接受著外部資本的再造與重植。而在參與這場金融市場瓜分的成員中,除了強大的美國本土資本外,還有那些覬覦已久的外國金融方陣和摩拳擦掌的私人資本。多重復合力量的合圍必然令華爾街金融格局發生空前的洗牌和劇變。
一、國家資本:金融改造的先鋒與主力
自從2007年7月次貸危機爆發后,截止目前美國國內已經有12家銀行破產和倒閉。而為了最大程度地減輕次貸危機對金融市場的沖擊力和破壞力,美國政府在一年多的時間內調用了不斷向市場注資、拍賣貸款權限和禁止賣空交易等多種金融政策工具,盡管如此,金融系統風險惡化的狀況似乎并沒有得到有效抑制和緩釋。在這種情況下,美國政府對許多命懸一線的金融機構啟動了空前的“國有化”拯救系列行動。
(一)接管“兩房”(房利美和房地美)
房利美和房地美是美國最大的兩家住房抵押貸款公司,其主要職能是購買抵押貸款資產,然后將其重新打包為債券出售給投資者,從而支持美國的房地產市場。據悉,目前美國12萬億美元的住房抵押貸款中,“兩房”持有5.4萬億美元,將近美國抵押貸款市場的1/2。但在推遲還款、抵押贖回權取消和貸款違約等綜合因素的沖擊下,“兩房”很難獨善其身。其嚴重后果就是不僅“兩房”發行的債券大幅貶值,而且其新發證券受投資者風險厭惡程度的增加遭到唾棄。
鑒于“兩房”的危機狀態,美國財政部拋出了龐大的拯救計劃,而且該計劃是1929年之后美國政府在房地產金融領域實施的最大救援方案。其基本內容是:(1)注資。美國財政部準備在截至2009年12月31日的一年多時間內向“兩房”最多注資2 000億美元。與此同時,財政部還同意為“兩房”專門創設一個短期貸款工具,以滿足它們實施其他計劃所需要的資金。作為交換條件,美國財政部將獲得定期收費、分紅以及相當于“兩房”79.9%所有權的權益保證。(2)收購高級優先股。美國財政部以高級優先股的形式分別購進兩房10億美元的股份。為此,美國財政部和“兩房”簽署了“高級優先股購買協議”,使“兩房”債權人利益得到有效保證。(3)購買抵押貸款支持證券(MBS)。在2009年12月31日前,美國財政部將進入債券公開市場購入“兩房”MBS,以吸引基金進入抵押市場,同時降低購房者的信貸成本。(4)非破產托管。“兩房”將由美國國會創建的新機構——聯邦住房金融署管理。
(二)回購美國國際保險集團(AIG)
對于陷入困境的金融機構,美國政府并不是普遍施以援手,那些可以破產的銀行比如雷曼兄弟、美林證券等最后都完全交由市場自行解決。相反,對那些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金融機構,美國財政部和美聯儲都會慷慨出手。美國國際保險集團就屬于這一種類型。
資料顯示,AIG目前是全球最大的保險公司,2007年它擁有1萬億美元的資產,但在2008年前3個季度中,該集團因次貸危機遭受了180億美元的損失,股票價格暴跌94%。同時三大評級機構(穆迪、標普、惠譽)不約而同地調低了對AIG的評級, 導致AIG面臨高達145億美元的資產再減計;不僅如此,評級下調抬高了AIG的融資成本,并迫使其追加融資抵押品。據此,美聯儲發表聲明稱,AIG在混亂中倒閉將傷害已然脆弱的金融市場和國民經濟,并宣布為AIG提供總額850億美元緊急貸款。作為回報,美聯儲獲得了該集團79.9%的股份以及撤換其高級管理層的權力。
(三)7 000億美元持續買入計劃
實際上,次貸危機的惡化不僅殘酷地侵蝕了美國金融市場,而且也開始沖擊貨幣市場。在美國,貨幣市場多用于短期資金融通,通常是收益穩定、風險很低的投資工具。購買這類市場的基金,也被認為是儲蓄的一種很好替代方式。但是,目前極度動蕩的美國金融形勢已經讓投資者信心產生動搖,在他們紛紛將各類資產變現的同時,基金公司面臨著贖回甚至不得不清盤的壓力。另一方面,隨著風險資產的被拋售,投資者前所未有地涌入美國國債以求自保,導致債券價格下跌和收益率的揚升。貨幣市場是短期融資的重要資金來源,在債券收益率走高的前提下,短期融資市場必然受到遏制甚至陷入停頓,而這種情況又會迫使銀行減少同業短期資金拆借的額度,從而令銀行不斷減少的資本金進一步枯竭。
基于以上嚴峻形勢,美國財政部制定和發布了一項高達7 000億美元的全盤金融救援計劃。根據這一計劃,美國財政部將成立一專門機構,通過發行債券方式收購金融機構手中巨大的按揭不良資產,而且政府將持有這些按揭至期滿,平均年期為7年,等到市場恢復需求后再把它們售出。因此,隨著這項計劃的啟動和推進,將會有越來越多的金融機構資產落入政府的口袋。
(四)簡單評析
在目前金融市場已經失去自救能力的情況下,政府伸出援助之手無疑可以給市場制造喘息機會,進而使美國金融市場逐步恢復穩定。依此觀察,通過國家資本向私人金融機構“輸血”可能成為今后一段時間內美國政府救市的最主要政策趨向。但是,這一凱恩斯主義式的財政政策在推進中并不會一帆風順:(1)民意阻力。從目前來看,無論是對“兩房”的資金援助,還是7 000億美元的拯救計劃,都遭到了美國民眾的異議甚至反對,盡管援助計劃最終在國會獲得了通過,但都顯得一波三折。道理很簡單:政府如此巨額的貨幣投放都來源于納稅人的貢獻,讓普通的民眾為華爾街金融高管們造成的損失買單實屬勉強。(2)財務成本。接管和收購大量的金融機構,意味著與這些金融企業資產組合有關的信用風險的很多部分轉移到美國政府的資產負債表上,實際過程則表現為美國財政赤字的進一步增加,由此引起新增美國國債的信用評級可能被調降,從而直接影響到美國國債的收益率,并使存量國債的市場價值發生縮水。所有這些無疑會影響到投資者對于美國金融市場以及美國宏觀經濟的信心。(3)道德風險。伴隨著市場力量的淡出,“有形之手”在市場中得到了大幅延伸。10多年前,當亞洲遭遇金融危機時,美國大聲譴責日本、中國等亞洲國家包庇銀行業、證券業而不讓其倒閉,并提出了減少政府支出和債務、放任房價下跌的建議。然而,當今日華爾街起火遭災時,美國政府放棄了自己長期恪守的市場化天條,而且其采取的系列行動相對于全球諸國有過之無不及,作為市場經濟的“模范生”,美國留給人們的印象將大打折扣。
二、銀行轉體:資本價值的回歸與擴展
在美國國會于1933年頒布了《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之后,由于政府禁止混業經營,華爾街銀行機構紛紛轉向分業經營。花旗、摩根大通等商業銀行主要集中在儲蓄和信貸等傳統市場運作,而高盛、摩根士丹利、美林等則服務于證券發行、承銷包銷、重組并購等市場。而正是這種分離為日后投資銀行引爆危機埋下了伏筆。
(一)投資銀行的經營模式
與普通商業銀行所能開發的儲蓄和信貸品種相比,投資銀行無論是在基礎業務(證券承銷、經紀和自營業務)還是創新業務(企業并購、重組等收費性咨詢業務以及證券化業務)領域進行的產品延伸性開發都要快得多,特別是許多金融衍生品的推出讓投資銀行在整個金融市場上出盡風頭。這一產品的開發路程是:先是使用股東提供的現金大肆舉債,然后再將這些資金投入大規模的有價證券投資組合,緊接著依托于現代金融理論體系和雇用一批頂尖的數學家或者物理學家,設計出各種各樣的產品模型,對原本無法定價的風險進行定價,然后再將巨額的資金投入在那些幾乎連專業人士都看不清楚的投資產品之中。而對金融衍生品起到“火上澆油”作用的是杠桿操作。投資銀行只需要付極少數的保證金,就能購買大量的產品。只要市場的最終走向和該產品的走向一致,極少的本錢就會創造出巨額的利潤。在過去的50年里,正是這一整套的操作思路造就了所謂的“華爾街神話”。
的確,在經濟擴張和繁榮期,華爾街成為了投資銀行豐收的樂園,商業銀行只能自慚形穢。資料顯示,截至2008第二季度,美國銀行、摩根大通的杠桿收益率為10%左右,但美林、摩根士丹利等五大投資銀行的平均水平卻達30%以上。然而,各投資銀行根據假設設計的模型,運算結果明顯低估了市場的風險。正如諾獎得主菲爾普斯曾經指出,新的金融產品其實已經達到了相關機構風險評估的極限,以至無法對這些設計極為復雜的產品的市場風險進行精準的評估,即使知道也不知該采取何種措施應對。致命的是,對于那些缺乏存款、過度依賴借債經營并過分相信自己“專業”實力的投資銀行來說,一旦出了問題就根本無法再從短期貨幣市場借到資金,而沒有了資金,除了倒閉顯然沒有其他選擇。也正是在次貸危機所導致的信貸緊縮和美國300萬億美元金融衍生產品泡沫破滅的前提下,昔日不可一世的投資銀行一個接著一個地被打入到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二)商業銀行的廉價收購
盡管華爾街商業銀行受次貸危機的影響也發生了資產減記和利潤萎縮的結果,但由于商業銀行所經營產品的低風險性以及穩定的資金供應流,其所受損程度遠比投資銀行輕得多。在國家資本無力對所有大型投資銀行進行注資和提供信貸支持的前提下,商業銀行成為了收購投資銀行的另一支勁旅。
1.摩根大通收購貝爾斯登。貝爾斯登是華爾街第五大投資銀行,這家有著85年輝煌歷史的老店雖然挺過了1929年的大蕭條,但卻未能逃脫次貸的魔掌。資料表明,僅在截止到2008年3月的上一個財年內,貝爾斯登管理的資產急劇萎縮90億美元,公司股價也由最高時的170美元快速滑落至2美元多。在貝爾斯登自身無力回天的情況下,摩根大通快速出手,以2.4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貝爾斯登,而且這一收購價僅為貝爾斯登當天市值的1/10。
2.美國銀行收購美林證券。由于在抵押貸款業務上遭遇190億美元的巨額損失以及市值縮水150億美元的嚴重結果,美國第三大投行——美林公司不得不與美國銀行達成了收購協議。按照協議,美國銀行以每股29美元的價格、共計440億美元收購美林,這一收購價僅為收購當日美林股價的70%,相當于美林股價峰值的三成。
3.多家商業銀行瓜分雷曼兄弟。作為華爾街第四大投資銀行,雷曼兄弟認購了2006年次貸證券產品的11%,其所受到的打擊也格外沉重。在2008年2—8月,雷曼兄弟損失接近70億美元,而在截至8月31日之前的3個月里,雷曼兄弟損失39億美元,是公司成立158年來單個季度內蒙受的最慘重損失。由于美國財政部拒絕對其提供貸款援助,雷曼兄弟被迫宣布破產,并淪落到被國內外多家商業銀行瓜分的境地。
需要說明的是,在美國國內商業銀行展開對投資銀行大規模的收購過程中,除雷曼之外,美國政府幾乎都提供優惠的政策或者信貸支持。如摩根大通收購貝爾斯登時,美聯儲提供了300億美元擔保資金;為支持美國銀行收購美林,美聯儲做出了一項臨時性決定,即放寬向證券公司貸款時接受的抵押品種類,放寬后的抵押品種包括股票在內,正是如此,美國銀行才得以用換股的方式收購了美林。這種有官方參與的收購,政府固然承擔了不少的收購風險,但也讓外界再一次看到了金融重組中的政府能量。
(三)投資銀行向商業銀行轉型
當華爾街五大投資銀行已經倒下三家時,最后兩大投資銀行——高盛和摩根士丹利也是惴惴不安。資料表明,僅2008年前3個季度,摩根士丹利發生的資產減計高達140億美元,高盛第三季度營業收入和凈利潤分別為60.4億美元和8.45億美元,對應每股收益1.81美元,較2007年同期下降70.5%,跌幅創近9年來新高。不僅如此,為了避免大摩與高盛可能的崩潰給交易對手帶來損失,若干對沖基金開始中止與大摩和高盛的交易,并紛紛轉向德意志銀行、瑞士信貸集團等商業銀行。不僅是對沖基金,連一些共同基金都已開始停止與摩根士丹利和高盛的交易。
針對以上危機情況,摩根士丹利和高盛向美國政府提出了轉為銀行控股公司的請求,并很快得到了美聯儲的批準。按照美聯儲的決定,“變身”后的高盛和摩根士丹利一方面可設立商業銀行分支機構吸收存款,另一方面還可以與其他商業銀行一樣永久享受從聯儲獲得緊急貸款的權利。作為與權利對等的義務,高盛和大摩從此將接受美聯儲和其他監管機構更為嚴厲的監管,其中美聯儲將監管母公司,美國財政部金融局將負責國家銀行特許,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也將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的確,轉型之后的高盛和大摩依然在新的陣營中保持了耀眼的位置。資料表明,高盛目前的資產額為1.08萬億美元,轉體后將成為全美排名第四的銀行控股公司,而大摩則以9 888億美元資產排名第五。當然,對于大摩和高盛而言,轉型的最重大意義在于,通過獲取新的資金來源渠道度過眼前難關,同時憑借并購手段壯大自己。正是如此,高盛日前宣布了從處境艱難的美國銀行業那里收購500億美元資產的計劃。
(四)簡單評析
從市場的角度審視,銀行業的并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但是,具體到華爾街商業銀行收購投資銀行而言,其體現的價值就異乎尋常。五大投資銀行曾經令人瞠目的財富繁殖速度不僅讓美國實體經濟的代表——通用和福特感到生不逢時,而且令微軟和英特爾這樣的技術巨擘也禁不住自慚形穢。但是,財富畢竟是以真金白銀為表征的,而真金白銀的獲取盡管可以通過資本運作來實現,但離開了產業資本,金融資本也就成了無源之水。即便在金融領域,傳統銀行的贏利模型決定了其邊際收益率不可能高得離譜。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商業銀行對投資銀行的并購過程實質上是金融資本價值的回歸過程。
當然,相比于被商業銀行完全吞并而言,投資銀行向商業銀行的轉型在華爾街可能更具紀念性意義。此舉不僅意味著華爾街單一投資銀行模式的終結,而且也意味著華爾街整體金融布局的“倒退”——回到了上世紀最大金融風暴爆發時的1929年。在1933年美國禁止銀行混業經營的“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頒布前,華爾街正是處在投行業務及商行業務不分家的混沌狀態。但是,對于投資銀行轉型有效性的分析現在很難做出定論,畢竟轉變為銀行控股公司后,原來的投資杠桿要調整到像商業銀行一般的水平,其對股東的回報由此也將大大減少。更有甚者,1929年的經濟大危機正是在銀行混業經營的背景下發生的,歷史今后是否還會重演呢?
三、商業并購:本、外資本的滲透與交融
盡管理論上推定世界已經進入到了金融全球化時代,華爾街也可以標榜為開放的金融市場,但現實中的華爾街依然長期被看成是美國金融機構的天下。不過,在如今“問題銀行”需要龐大拯救資金的前提下,鐵桶一般的華爾街也不得不對外打開一扇窗口。而特別值得指出的是,作為為華爾街建造的最新一條“輸血”管道,美聯儲日前放寬了投資者購買銀行少數股權的限制。根據新規則,投資方對銀行的持股比例由先前的最高25%提高到33%;與此同時,少量股權投資人在銀行董事會的席位由原先的1席擴大到了2席。由此引起的國外資本和美國本土資本進入華爾街的速度和規模也超過了人們的預料。
(一)日本金融搶先進入
在所有試圖進入華爾街的國外資本陣營中,日本金融資本的氣勢格外地凌厲和張狂。日前,日本三菱日聯金融集團斥資84億美元收購了摩根士丹利20%的股權,成為日本金融企業的最大一次海外并購行動。與此同時,日本市值最大的證券經紀公司——野村控股出資2.25億美元收購了雷曼兄弟的亞太業務。而另一家金融機構日本三井住友金融集團表示,如果高盛集團提出相關并購意向,三井計劃向高盛投資28億美元。
日本企業大舉收購美國資產有成例在先。1985—1990年間,日本企業海外并購風起云涌,僅500億日元以上的交易就有20宗,其中針對美國公司的占到17宗,最高潮時,就連堪稱美國地標的洛克菲勒中心亦被日本企業收入囊中。而在經歷20世紀90年代經濟危機后,日本金融界借貸風格變得保守,這使得它們受美國次級抵押貸款危機的沖擊相對較小。資料顯示,截止到2008年8月,日本銀行業受次貸牽連而蒙受的經濟損失額大約為80億美元,這個數字在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金融業損失的總額中只占一個很小的比例。日本銀行不僅受次貸危機的打擊較小,而且還擁有高達15萬億美元的金融資產,其中一半存在儲戶的銀行賬戶里。顯然,手頭相對充裕的日本金融機構完全有能力接手深陷金融海嘯中的華爾街金融巨頭,借此擴展全球業務。
(二)歐洲銀行乘機“圈地”
由于美國金融業強大的競爭力以及銀行業在本國比較完善的網絡布局,歐洲銀行原先進入美國金融市場的過程異常艱難。除了匯豐能在美國有所作為之外,其他歐洲銀行要么無功而返,要么步履維艱。不過,華爾街金融危機為歐洲銀行提供了在美國市場一展身手的機會。如一直企圖在美國開展投資銀行業務的英國第三大銀行——巴克萊集團以13.5億美元的絕對低價收購了雷曼兄弟的核心資產——雷曼紐約總部、在新澤西州的兩個數據中心以及北美核心業務部門。與此同時,巴克萊銀行收購雷曼歐洲業務的計劃也開始啟動。不僅如此,AIG可能成為歐洲資本“搶食”的重要對象。從目前來看,雖然AIG獲得了聯儲局850億美元巨額貸款,但只是暫時逃過破產的厄運,因為該集團要變賣資產,兩年內還清有關貸款。為此,世界最大的再保險提供商——德國慕尼黑再保險集團已經向其東歐保險業務及其工業保護部門投下了賭注。與此同時,歐洲兩家私人股權投資公司——Diekmann和J.C. Flowers Co也向AIG提出了高達80美元的注資計劃。
(三)中國資本開始布局
在包括中國銀行在內的中國金融業國際化過程中,美國市場應當成為中國金融企業的主要著陸地。其中,2007年9月正式成立的中投公司已與美國摩根士丹利公司達成一項交易協議,將購買約50億美元摩根士丹利公司發行的一種到期后須轉為普通股的可轉換股權單位。根據協議,此種可轉換股權單位期限二年七個月,到期后轉換成摩根士丹利公司上市交易的股票,轉換價格最高不超過參考價格的120%。股權單位全部轉換后中投公司持有摩根士丹利公司的股份將不超過9.9%。不僅如此,中投公司正在和美國摩根士丹利接洽,增持后者的股份最高至49%。另外,中信集團也是與摩根士丹利接洽股份出售事宜的公司之一。
(四)本土資本積極爭奪
就在國際資本紛紛涌進華爾街時,美國國內商業銀行在美國聯邦監管機構支持下也展開了有目的的收購行動。其中,摩根大通公司以19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美國第一大儲蓄銀行華盛頓互惠銀行,富國銀行以117億美元收購美國第六大銀行美聯銀行,并計劃在第四季度末完成交易。
手持約300億美元現金的巴菲特向華爾街發起的收購行動成為了市場關注的最大看點。因為巴菲特日前與高盛簽署的一項投資協議是其自次貸危機開始以來在金融業的首次大筆投資,也是巴菲特20年來首次投資華爾街。根據協議,巴菲特將認購50億美元高盛永久性優先股,票面利率為10%;同時,巴菲特還有權在未來5年中,隨時以每股115美元的價格買進高盛50億美元的普通股。分析人士認為,巴菲特此次行動充分體現了他的投資風格——入股了一家頂級銀行,而沒有抄底問題資產。這一投資將給他帶來誘人的收入,即使虧損也能守住底線,并且極有可能獲得高收益。
(五)簡單評析
國際資本向華爾街的滲透某種程度上是對華爾街金融權力的肢解,這種結果對于美國而言的確是一種痛苦和無奈。然而,這一新的資本權力重新配置的積極意義在于,一度因為次貸危機迅速蔓延而招致沉重打擊和廣泛懷疑的金融全球化趨勢開始逐步被接續,而其未來導向的結果是,全球金融巨頭的資本來源將更為多元,其必須接受的監管文化和紀律將隨之更為多元。這一可能出現的結果,有益于彌合金融全球化以來日漸拉大的資本全球化與監管本國化之間的裂縫。由此,經歷短暫挫折后的金融全球化有望在更合理的水平上繼續推進。
當然,由于美國政府對國外資本并購美國商業銀行提出了明確的規制標準,因此,美國本土資本仍將成為未來收購華爾街金融存量資源的主力,華爾街金融權力在美國金融系統內部也會產生結構性變化。特別是在投資銀行和小型金融機構日漸式微或者消弭的情況下,那些在收購中得以進一步擴身的大型財團將在華爾街獲得更絕對的話語權。當然,由于目前美國本土資本的收購多是在政府直接或間接干預下進行的,因此,這種兼并最有可能締造出新的金融寡頭,政府日后可能更容易被大型企業“綁架”,并為將來的金融穩定埋下隱患。
四、華爾街金融重組的深遠影響
華爾街資本重組被看成是1930年代大蕭條以來規模最大的金融行動。這一重組的結果不僅表現為金融機構的優勝劣汰和國內外金融資本的進退交替,而是折射出許多更深層次的命題。
翻檢近百年的人類經濟歷史,盡管各個國家在追趕未來的時光隧道中遭遇了許多不確定因素的干擾和變故,但華爾街的強勢地位似乎從來沒有被風化和削弱,甚至還在現代金融理論的支撐之下甚囂塵上。曾幾何時,在全球商業銀行的座次上,排名前10位的幾乎都為美國所壟斷,至于那些呼風喚雨的投資銀行,他們不僅可以操控大宗商品的定價權,而且壟斷了經濟話語權,甚至一份由其分析師閉門造車炮制出來的分析報告就足以讓新興市場隨之起舞,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國際油價也在華爾街大亨的談笑風生中一路狂飆。如今,當華爾街金融巨頭一個又一個從山峰跌入谷底時,當各投資銀行無奈地消弭在自己編織的肥皂泡中時,美國失去的也許不僅是一條財富增長的脈道,同時也失去了向全球發話的聲音。
然而,如果現在就做出美國喪失了全球金融系統中超級大國地位的判斷還為時過早。的確,無論是依靠亞洲國家的金融實力,還是中東及歐洲地區主權財富基金的吞吐能力,他們都可以在新的國際金融平臺上扮演超越以往的重要角色,并推動著世界金融體系邁向多極化。但是,僅僅一次華爾街危機還不足以讓美國金融霸權分崩離析。首先,美國政府是不會讓世人看到由其一手扶植的國家金融力量工具匆匆地人間蒸發。而一個客觀的事實是,美國的商業銀行體系如今依然比較健康,美國的實體經濟依然舉世無雙。其次,美國積累了豐富的抗險經驗。無論是面對1929年的大蕭條,還是20世紀70年代的大滯脹,美國都能化險為夷,并最終重新崛起。今天的危機只是美國式自由市場模式的習慣性結果,美國政府同樣會有能力矯枉過正。最后,當今美國發生金融危機的環境已發生根本性變化。由于全球化的高度發展,美國的經濟與金融問題已是一個世界性問題,其危機的發生與蔓延必然對其他國家產生破壞性影響。與此相對應,抗逆經濟危機的力量特別是美國之外的外圍力量將變得一致和協調,從而可以最大程度地“圍殲”危機殺傷力。
我們需要特別指出,華爾街金融重組固然可以在美國本土產生阻抗金融危機和延緩經濟衰退的作用,但卻增加了其他經濟體甚至全球經濟的不確定性。一方面,大量的華爾街金融機構在并購重組中需要獲得更多的資金增量,而在國內信貸緊縮和短期資金供應不暢的前提下,他們勢必會從其他國家或地區尤其是新興市場國家大量抽走原先的投機資本,從而可能加劇這些國家金融市場的動蕩和風險。另外,全球經濟的主導權目前依然掌握在美國手里,在美元支付體系沒有發生任何改變和由美國掌控的國際經濟組織格局未能發生變盤的前提下,為了保護自己和鞏固霸主地位,美國還會通過發行國債和驅動美元貶值向全球輸出風險,全球經濟將進一步為華爾街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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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