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G635.5 文獻標志碼:B 文章編號:1673-4289(2009)01-0031-02
新學期伊始,我懷著激動心情期待語文課的到來,因為我將與新一屆學生見面,了解他們的情況,談談自己的語文教學改革的設想。這節起始課自己比較滿意,學生對我的改革設想提了不少意見和建議,學生也很興奮。
下課前,我宣布:“以后天天堅持練筆。”學生驚叫了起來——“天啦,小學一兩周寫一篇作文都是東拼西湊的,現在天天寫,哪來寫的?逼死我們羅!”“哪來那么多時間,其他作業不做了?”……個個苦大仇深,人人怨聲載道,我只是微笑著,靜靜地聽著,快速地思索著。學生見我一言不發,看來改變是不可能的。
一個學生問道:“卿老師,除了練筆還有其他作業沒有?”全班突然靜下來了。
我鄭重其事地說:“這一周語文作業,只有每天練筆。”一部分學生叫好,可一些學生還是在嘆氣。
“練筆有什么要求?”學生的目光聚焦在我臉上。
“想寫什么就寫什么,但必須寫真人敘真事,必須抒發真情實感……”。在一片如釋重負聲中,傳出一個急切地問訊:“至少寫多少字?”不少學生眼睛都睜大了。
“你們覺得每天寫多少字合適?”我試探學生的想法。
“500字!\"一個學生豪情滿懷地說。
“瘋子!”“寫作狂!”……引來一片責難。
“300字吧。”
“可以!”“還是多了些。”支持的與反對的勢均力敵。
“100字!”……我始終微笑著,學生見我一言不發,靜了下來,眼巴巴地望著我。我沉思了片刻,堅定地說:“這一周內,每天至少寫一句……”
“好啊!”不少學生鼓起掌來。
“一句話也寫不出來怎么辦?”這是我意料之外的。
“叮鈴……”下課鈴聲響起。
“對練筆還有問題的同學留下,其他同學下課。”教室里居然有五個同學留下,我讓他們圍坐在一起后,親切地問:“練筆的具體困難是什么?”
“不知道寫什么。”其他幾個同學也附和著。
“今天是你們第一次上初中語文課,新的學習環境,新的同學,新的老師,新的感受,把這些寫下來就行了。回到家里,爸爸媽媽有可能與你交流今天學習、生活方面的情況,把它如實……”
“是不是想說什么就寫什么?”一個學生急切地打斷了我的開導。
“可以。”這個同學高興地走了。
“一句話都寫不出來怎么辦?”江XX同學滿臉不快地嘀咕。
“就把‘今天是初中學習第一天,卿老師要求我們每天練筆’這句話寫在練筆本上,今天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好啊!”又有三個同學走了,只留下江XX同學一人。
“還有困難么?”我心里有一股隱隱的不快在升起,但仍面帶微笑地輕聲問。
“你說的那句話我寫不來。”小學學了六年,怎么會……不是會不會寫,而是抵觸……我腦里快速分析著。
“沒問題,你拿一個本子出來,我寫在黑板上,你抄寫。”心里的不快直竄腦門,我還是忍著。
“抄錯了怎么辦?”他眼珠賊溜溜地轉動著。
“盡量抄正確。”我邊說,邊提筆工整地寫道:“今天是初中學習第一天,卿老師要求我們每天練筆。”
“卿老師,您寫的字真漂亮!”
“謝謝你的夸獎,你若能抄寫得正確、美觀,那我就更高興了。”
“我盡量吧。”他看一個字寫一個字,第三節課的預備鈴聲響了,他寫完了。我一看,嚇我一跳,字張牙舞爪,而且居然有三個錯別字,“初”字少寫了一點,“卿”字多寫了一撇,“練”字的右邊寫成了“東”。我指著黑板上的這三個字讓他改正。走出教室,江XX竟尾追了出來,讓我給他的練筆打等級。我真是哭笑不得,但一個新的念頭冒了出來。我給他的練筆打了一個大大的“優+”。我離開教室,后面竟然傳來一聲驚喜的尖叫:“耶——!”
第二天,江XX找著我,“卿老師,我今天的練筆還是寫昨天那句話,可以嗎?”我倍感郁悶,但轉念又想,他是在主動問寫什么,于是我說:“如果你今天真的沒有其他話可寫,抄寫昨天那句話也行。”他要求我給他當面批改。一會兒,他興致勃勃地把練筆拿給我看,還補充說:“今天絕對沒有錯別字!今天比昨天寫得工整!”我看后給他打的是“良”。他一看,跳起來了——“這沒道理!”我微笑著說:“昨天,你是通過很大努力才完成練筆的,‘優+’是對你艱苦努力的獎勵,今天的練筆難度已經大為減小,‘良’是對你主動完成練筆的肯定。”他怏怏而去。第三天他還是抄寫的那句話,我給他的成績是“合格”,我在班上宣布的要求是,凡是練筆不合格就必須當天重做。
第四天,我在班上對練筆好的進行了表揚,安排寫得最好的同學念給全班同學聽,江XX聽得很專注。下課后,他找到我說今天練筆的想法,說今天學的課文有一句話他比較喜歡,他可不可以抄寫這句話,算作今天的作業?我說:“可以。不過,既然你覺得那句好,就應該寫點喜歡的理由吧,可以嗎?”一會兒,他寫了。我差點笑出聲來,他除抄寫了課文最短的那句話以外,還有一句話:“因為我喜歡,所以我喜歡。”我給他的練筆成績是“中”,他有點得意地走了。
第五天,他專門找到我,問怎樣才能使練筆的等級高,我說本周要求是至少寫一句話,寫得多就好。他一下干勁來了,問道:“如果我多寫一句,你怎么辦?”“每多一句,我就在班上表揚你一句。”“說話算數?”我鄭重地點了點頭,他高興地走了。
第二周星期一,一個急促的聲音竄進了我耳里:“卿老師,看到我的練筆了嗎?”我本能地反應道:“什么練筆?”“你……你說話不算數……”我驚異抬頭一看,江XX手指著我的鼻子,臉漲得通紅,邊跳邊數落我,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學生對我這樣無禮的。但我心里明白他急什么,“不就是寫了一頁嗎?”我微笑著輕描淡寫地回敬道。“卿老師,對不起,你看我練筆了?你上周說的話能兌現嗎?”我故意頓了頓,學著他剛才吵架的姿勢,模仿他的聲音說:“兌現。”
上課前,江XX早早地做好課前準備,正襟危坐,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上課了,我對同學們說:“上課前,我要對上周末的練筆進行評講。”我看了一眼江XX,他非常得意地注視著我。“請大家先看一個練筆本。”大家靜候著,我翻開第一頁,學生看著就笑了,我念完,全班都笑起來了,江XX的臉上笑容消失了;翻開第二、三頁,學生們更是忍俊不禁,……江XX低下了頭……我翻開練筆本的第五頁,念了下去,一共37句。很多同學已經不笑了,有的甚至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寬容是一個人的美德,你贊賞別人的優點你就贏得了一種美德。下面,請我們每個同學為這個同學練筆的進步,說一句表揚的話。”沉默了一下后,一句句表揚的話在教室里回蕩……江升輝的頭慢慢地抬起來,臉上的笑容漸漸地綻開。60多句話,60多顆心,全班都沉浸在理解和鼓勵的和諧氣氛里。
從此以后的一個月,他每天堅持練筆,雖然仍然錯別字連篇,但我堅持表揚了他一個月。后來越寫越長,竟然寫起小說來,雖然病句也不少,雖然他的語文成績仍不理想,但后來他的考試作文居然得了班上的高分,雖然數學和外語只考了十幾分,中考時120分的語文試題,他竟考了103分。后來,他到職高讀旅游專業,他告訴我,他就是想像徐霞客那樣周游全國,寫一本《江XX中國游》;想像馬可波羅那樣環游世界,寫一本《江XX環游記》。
當學生為練筆而樂此不疲,當寫作成為一個學生一種生命的追求時,作為一個普通的語文老師,我還能有什么奢求呢?每每想起這件往事,它就讓我反思,更讓我品味到教育的幸福——
練筆是學生詩意的生活,心靈的飛翔;練筆追隨的是學生健康成長的多彩足跡,引領的是學生澎湃燃燒的青春激情;練筆完善的是學生精神的家園,積淀的是學生生命的智慧。天天練筆追求的不是字數,而是學生習慣的養成,是作文與做人的互相促進。練筆使學生幸福在享受自我更新、自我超越的學習人生之中。
透過江XX同學的練筆經歷,不難看到,我們的教育也應以促進每個學生健康的個性發展為終極目標,因人而異,因材施教,循循善誘。對于后進生,我們只有充分運用激勵的評價機制和自己的教育智慧,才能激發不同學生的潛能,成就其可持續健康發展。這就是教師教育人生最大的幸福。
(作者單位:四川省成都市鹽道街中學,成都 610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