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當前文化沖突碰撞、價值多元共生的復雜文化生境中,基礎教育的“文化戰略”意義日漸凸顯。基礎教育一方面應當自覺肩負起“文化培根”的使命,另一方面還應當承擔資源輻射和文化反哺的職責,成為先進文化和積極價值的輻射源。
關鍵詞:文化戰略;文化培根;價值輻射
中圖分類號:G62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4289(2009)01-0005-03
當今中國正在經歷一場復雜、深刻、綜合性的社會轉型。這一轉型通過多個層面表現出來:“生產力的構成和整個國民經濟產業結構的轉型可稱為基礎性轉型;經濟體制的轉化、經濟增長方式的轉型可稱為體制、機制性轉型;社會發展觀和發展模式的轉型可稱為系統性轉型;最后,也是最深層次的轉型,是人們的價值觀念、思維方式、行為方式的轉型,這一轉型可視為發生在生存意識和生存方式上的生存性轉型。”[1]375這一系列、多層次且相互纏結在一起,相互滲透、相互影響的轉型雖然還不能說已經完成,但其影響已經逐漸滲透進社會生產、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轉型的啟動,在力圖創建一種新的社會結構體系,傳達一種新的價值信念時,往往首先需要突破人們原有的思維方式、習慣性觀念,突破社會原有的相對穩定的結構體系。但是,無論是“破舊”還是“立新”,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何況,社會變革的復雜性決定了并不是所有的“破舊”都是合理的,也并非所有的“立新”都代表著進步。在新與舊的斗爭、博弈中艱難行進的社會轉型,將新與舊、先進與落后等各種帶有歷時性的因素急劇地簇積于一處,造成了歷時態的共時化效應。這種特殊的時代特性,再融合進全球范圍內越來越強勢、越來越深入的全球化浪潮所導致的異域文化與本土文化的沖突、碰撞、交融,制造出的是一種“全體同時到場”現象。它使得人們需要面對和思考的問題變得更加復雜,甚至自相矛盾。[2]而且,從社會現實中我們也的確看到,社會轉型在帶來社會文明進步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帶來了諸多的混亂、庸俗、荒唐等負面現象。
基礎教育由于其在個人人生發展歷程中的特殊意義,以及其性質、職能的特殊性,因而有責任、也有可能在社會轉型這一系統、綜合性的社會變革中,在這一關涉文化安全的戰略問題上凸顯自身價值,做出獨特貢獻。
一、復雜文化生境中基礎教育的“文化培根”使命
三十年的改革開放,中國社會引進了外力,促生了內力,激發了活力,生成了動力。在社會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獲得空前發展的同時,社會價值觀也開始從一元走向多元,由封閉走向開放。這是社會文明的重要標志。但是,當原有的主流價值系統遭到嚴峻挑戰,逐漸失去其原有的全面主導、支配民眾思維和行為方式的力量時,新的主流價值系統還尚未完善,更沒有轉化生成為影響民眾確立人生價值的現實力量。當文化價值在多元沖突碰撞中游移,民眾價值選擇處于無根狀態時,基礎教育必須擔負起“文化培根”的特殊使命。這里的“文化培根”至少包含兩重意義。
其一,培人生立基之根。市場經濟承認人們正常利益追求之合理性,但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理性地將自己趨利的想法和行為控制在合理的范圍內。一種正常的人生欲求,如果不加節制地過渡釋放,向外可能轉化成為危及社會健康的觀念與行動,或者在個體無力實現預期目標時可能向內轉化成為危及個人心理健康的不合理壓力。當前社會現實生活中出現的各種背信棄義、見利忘義、精神貧乏、理想缺失、窮奢極欲、偏執癲狂等消極負面現象,莫不與此有關。在當前信息傳播越來越通暢、越來越難以控制的情況下,這些消極的現象及其背后所隱含的不健康的價值觀,將不可避免地影響到正在成長中的青少年學生。尤其是處于基礎教育階段的中小學生,由于其發展的可能性、不確定性較之成人更大,對新異刺激、新鮮事物的興趣更濃,嘗試、模仿的欲望更強,因而更容易受到不良信息、不健康價值觀、不正確行為的誘導,導致人生航向的偏離。在這種情況下,基礎教育所肩負的培人生立基之根的使命便顯得尤為重要和迫切。為此,基礎教育應當自覺地拓展和提升學生對人性和世界豐富性的理解;在不回避、不粉飾社會中各種不良現象的前提下,通過傳遞積極的價值觀來培植學生健康向上的人生態度;通過傳遞知識、培養技能、涵養德性,在增強學生內在力量的基礎上,讓學生懂得運用自己的力量回報他人,奉獻社會……。在社會轉型進入到關鍵時期,社會價值觀的引導和培育變得越來越重要時,基礎教育的上述使命便越來越顯現出其重要的文化戰略意義。
其二,培民族文化之根。隨著全球化影響力的擴展和滲透,近百年中國歷史中屢屢被提起的、文化領域中的“中外關系”問題再一次受到強烈關注。在這次規模、深度、影響力均可稱空前,而方式卻更為隱蔽的西方文化的浸漫中,中國的民族文化正在經受一場嚴峻的考驗。目前,西方文化的浸漫已經由表層逐漸滲透進深層,中國民眾對西方文化的接受也從文化產品、語言進而深入到價值觀念、生存方式。毫無疑問,外來文化的引進、滲透和適度的吸收,有利于我們改變看待問題的參照系,嘗試以另一種眼光來看世界,以另一種思維想問題。更進一步,文化的交融有可能加深國際理解,在不同民族之間建立起一種彼此寬容、相互理解和欣賞的良好心態。但是,倘若在接收外來文化的過程中缺乏主體意識,缺乏對本民族文化的自信和文化自覺,便極易在西方文化的浸漫中走向崇洋媚外,甚至鄙視、淡忘本民族文化,因而也就不太可能以清醒的文化自覺進行民族文化的傳承、傳播和發揚。在這一意義上講,將中國文化在全球化進程中所處的文化傳播弱勢,以及民眾、尤其是年輕一代對民族文化的情感和特色意識的淡化這一事實,提高到國家和民族“文化安全”的高度來認識,決非杞人憂天。對于中國來說,無論是實現民族復興的宏大抱負,還是維系在全球化時代中有尊嚴地生存這一基本需要,都不可能不依靠民族文化的傳承和復興[3]。作為一項浩大的工程,文化培根無疑需要全社會的共同參與,其中,教育,尤其是基礎教育可能是最應該、也最有希望做出實質性貢獻的。為此,教育者應自覺地以民族文化的精神浸潤學生心田。它不只是讓學生讀一些經典文獻詩詞,而是要在新的時代背景下培養青少年學生的民族自尊、自信。“只有對自己民族文化的精神和財富有了體驗、溝通、把握和由此而生出熱愛的人,才是有根的人,才能更好地走向世界,才能在面向異國文化時真正吸收到有助于本國文化生長發展的營養,增加民族文化的發展與創新能力。”[1]382
二、學校①作為健康文化和積極價值的輻射源
勿庸置疑,由于教育活動自身的性質和肩負的使命,基礎教育“文化戰略”地位的凸顯,主要是通過培養人來實現的。但這并不是其實現“文化戰略”使命的唯一途徑。事實上,學校作為有著一定專業自主權和辦學自主權的獨立實體,在社會文化生態日顯復雜、價值沖突漸趨激烈的背景下,有可能成為健康文化和積極價值的輻射源。
第一,學校作為主要以培養人為目的而組織起來的特殊社會結構,具有自己獨特的文化選擇機制。學校的文化選擇,需要綜合考慮時代精神、社會需求、現實可能性以及學生成長需要等多種維度。在大多數情況下,不同維度之間能夠保持基本一致,但有時也會出現矛盾與沖突。當沖突出現時,學校的文化選擇需要堅守倫理底線:即學校文化必須以有利于學生的主動健康發展為旨歸。在筆者看來,教育的外顯形態,更多地體現于“教”上,但教育之精義,則凝集于“育”中。相對于“施”—“效”過程,“育”更多地依賴于滲透,依賴于文化的浸潤。因此,較之“教”而言,“育”顯得緩慢而艱難,但值得教育者慎重思慮的是,經由緩慢、艱難的文化浸潤而“育”成的品性,往往是深深鐫刻于學生的內在生命之中,因而其效果更為持久,影響更為深遠。唯此,學校文化價值核心的確立,是一個不容討價還價的嚴峻課題。當前,學校與外部社會之間的文化交流變得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難以控制。在這種背景下,教育者一方面應時刻保持文化自覺和文化敏感性,意識到文化選擇對于學生健康發展的重要意義。另一方面則需要順時而動,以積極干預的姿態,采取學生樂于接受的方式對學生進行價值引導。例如,有的教師通過博客、QQ聊天等形式,與學生展開真誠對話,向學生傳達積極的價值觀,及時疏解學生成長中的煩惱等等。當一種積極的生活姿態和文化價值觀逐漸植入學生心靈,并轉化為學生的生活方式和日常行為時,也就意味著一種良好的學校文化已經在學校生活中扎下根來。
第二,當今時代背景下,學校的開放程度逐漸加大。學校與周邊社區、進而與整個社會之間的交流日益頻繁。學校在引進外界支持、實現資源集聚的同時,也肩負著且事實上也的確發揮著資源輻射和文化反哺的職能。這使得學校有可能成為健康文化和積極價值的輻射源。這種文化輻射作用的發揮,可能通過兩種途徑實現:首先,文化輻射可能通過學校與社區的雙向互動實現。在這里,社區是一個與學校平行的相對獨立的單位。一方面,周邊社區是學校發展的重要依托,而且也是學校文化構成中一個不容忽視的參與力量。在很多時候,社區還可能充當學校文化與外部文化相互溝通的過渡帶或緩沖帶,對學校文化的生成與培育起著重要的作用。另一方面,社區中學校的存在,不僅僅為居民子女入學提供了方便,而且學校作為一個“文化單位”,其文化取向必然會滲透性地影響到社區生活。例如,上海市閔行區明強小學與其周邊社區建立了非常密切的關系。社區參與學校共建共管,而學校則在文化藝術節、運動會等文化活動中邀請社區居民參加;并且,在節假日以及每天下午放學之后,學校的校園和運動場館向社區開放,美麗的校園,以及校園中處處可見的諸如校訓、學風等文化標識,再加上由開放而營造起來的相互信任的文化氛圍,對社區文化生態的改變產生著柔性的但卻非常深刻的影響。其次,學校文化輻射功能的發揮,也可以學生為中介,在家校互動中實現。例如,上海市七寶明強小學通過定期向家長開放課堂、召開家長會等家校對話形式,將學校的核心價值理念、文化特色等傳遞給每一個學生家長,在這個基礎上,啟發學生對家長“施壓”,使其承擔起必要的教育職責,間接地參與到教育過程中來。借此,不僅改變了家長的教育觀念,而且影響了家長的生活方式和姿態。這是一種積極的文化輻射路徑。或許在很多人看來,由于學校力量的限制,其輻射范圍終究有限,但在筆者看來,在社會價值觀的培育過程中,2億左右的中小學生和約160萬所中小學校的力量②,無論如何都不能小視。
參考文獻:
[1]葉瀾.“新基礎教育”論——關于當代中國學校變革的探究與認識[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6.
[2]趙汀陽.長話短說[M].北京:東方出版社,2001:106-107.
[3]趙啟正.文化復興是民族振興的基礎[N].中國證券報,2006-03-10(A04).
(作者單位:浙江大學教育學院,杭州 310028;山東省兗州一中,山東,兗州 272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