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商直接投資對廣東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探析

摘 要： 外商直接投資(FDI)是區域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FDI區域分布差異，是造成區域收入差距懸殊的重要原因之一。文章經驗和實證分析相結合，深入探討了FDI與廣東區域經濟發展和收入差距擴大的互動，認為FDI區域分布失衡是造成廣東區域經濟發展和收入差距擴大的重要原因。新形勢下，廣東要實現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有效解決區域發展和收入差距懸殊問題，須加快發達地區外資勞動密集型企業升級轉型和欠發達地區的招商引資步伐，實現外商投資的均衡布局和優化發展。

關鍵詞： 外商直接投資(FDI) 廣東 地區經濟發展 區域經濟差異 地區收入差距

中圖分類號：F 12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623X(2009)02-0019-06

一、引言

外商直接投資(FDI)與區域經濟發展、區域收入差距的關系問題是多年來學者們關注的問題。Borenstein認為外商投資區域分布不均勢必對各地資本形成、擴大出口和經濟增長產生不同影響。［1］Lee提出，FDI投資差異將導致不同區域間的經濟發展差異。［2］沈坤榮認為FDI區域間非均衡分布加劇了地區間非均衡發展。［3］趙瑩、樓海淼等表示，外商直接投資和外資企業的高效率工資會提高當地的勞動生產率，從而提高外商投入地的工資水平，擴大地區收入差距。［4］范言慧和段軍山運用回歸分析和因果分析等方法，考察了FDI對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認為FDI增加，收入基尼系數也明顯增加，因此外商投資分布失衡是我國城鎮居民收入差距拉大的原因之一。［5］魏后凱利用1985-1999年的面板數據，對外商直接投資對我國經濟增長的影響進行了分析，認為東部發達地區和西部落后地區經濟增長的地區差距約有90%是由外商直接投資引起的。［6］

廣東是中國FDI最集中和經濟增速最快、同時區域經濟發展和區域收入差距最大的省份，分析FDI與其區域經濟發展和區域收入差距的關系問題具有重要現實價值和典型意義。

二、外商直接投資區域分布失衡是廣東地區收入差距擴大的重要原因

1. 廣東是我國經濟發展最快、地區經濟發展和收入差距最顯著的省份之一

改革開放前，廣東經濟總量僅排在全國15-20位，改革開放30年來，廣東利用毗鄰港澳、面向海外的地緣條件和建立經濟特區、珠三角經濟開放區這“先行一步”的政策優勢，實現了持續快速的經濟發展，全省生產總值從1978年的約185億元，躍升到1990年的1600億元，到2007年廣東省GDP總值達到3.1萬億元，人均GDP已達4000美元。［7］

資料來源：2007廣東省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廣東省統計局發布，《南方日報》2008年2月29日《廣東統計年鑒(2006)》。

2007年廣東省進出口貿易總額達6340.29億美元，約占全國1.7萬億美元的30%，實際利用外資達171.26億美元，占全國約20%。按可比價格計算，1980-2007年，廣東年均經濟增長率高達14.7%，超出全國同期約4.5個百分點，為世界平均增幅的4倍多，成為中國經濟發展最快和經濟總量最大的省份之一。［8］

但廣東也是中國區域差距最突出的省份之一。土地和人口分別占全省77%和69%的廣東山區和東西兩翼，生產總值和財政收入只占全省的28%和13%。2006年珠三角九市人均GDP為40259元，而山區僅為10899億元，甚至遠低于全省平均水平的28332元。僅從2000年到2006年，珠三角同東西兩翼的人均GDP差距由3倍擴大到4倍，同山區縣的差距更是高達5倍，［9］廣東區域發展不平衡趨勢十分突出。

產業經濟學理論認為，三次產業結構狀況能反映當地經濟發展水平，是經濟增長質的體現，廣東經濟發達地區和落后地區的產業結構偏差十分突出和尖銳。2006年深圳三次產業結構為 0.1∶52.5∶47.0，已具有工業化晚期結構特征，而梅州市三次產業結構則為22.2∶43.9∶33.9，農業仍高于20%，第三產業發展滯后，基本上仍處在工業化初期階段。［10］

2.反映廣東地區差距的區域變異系數和泰爾系數呈持續上升和擴大態勢

根據有關專家的測算和分析，改革開放以來，整個廣東省的地區差距變異系數由1978年的0.4664上升到1994年的0.7083，又由1994年的0.7083持續上升到2004年的0.8604。［11］因受一些偶發性因素的影響，廣東的區域差距變異系數在具體年份上可能有反復和波動，但整體上則明顯地表現為不斷擴大、逐年揚升的態勢。

有關專家更是計算了1994-2004年廣東地區差距泰爾系數，來分析廣東省地區內和地區間經濟發展差異變化走勢。廣東全省的泰爾系數由1995年的0.28躍升到2004年的0.3461，除了其中的個別年份略有反復和調整外，總體上也處于一種持續上升的態勢，這種上升態勢與區域變異系數的變化趨勢呈現強相關性和高度一致性，進一步論證了廣東全省區域差距持續擴大的發展態勢。

3.廣東地區收入差距持續擴大，貧富差距懸殊

從2007年人均GDP值看，全省人均GDP為3.28萬元，珠三角發達地區（珠三角）人均GDP為4.39萬元，廣州和深圳的人均GDP更是高達7.1萬元和7.9萬元。而東西兩翼和山區的人均GDP僅為1.32萬元。進一步從三大區域人均GDP的發展變化來看，珠三角與東西兩翼的人均GDP之比由1995年的5.72∶1擴大到2007年的4.78∶1，珠三角與山區的比例則由1995年的4.71∶1擴大到2007年的5.72∶1，遠大于全國東西部之間2.63∶1的差異。［12］

數據來源：《廣東省統計年鑒(2008)》，市別選擇為各類地區人均GDP最大和最小的市。

從體現和反映居民生活水平和實際收入狀況的人均可支配收入看，其差距也呈現持續擴大的趨勢。2004年發達的珠三角地區人均可支配收入為15747元，而屬于欠發達地區的東西兩翼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別為8579和8594元，北部山區為9056元。整體而言，2004年珠江三角洲人均可支配收入是其它地區人均收入的1.83倍，而最高的深圳與最低的云浮的差距超過了3.8倍，［13］在2004年后，這種差距還出現進一步擴大的態勢。

無論城鄉居民人均收入之比，還是消費支出之比的差距也呈現同步持續擴大的態勢。1990年廣東城鎮居民收入為2302元，農村居民為1043元，城鄉收入之比為2.21。而2004年則分別達到13628元、4365元，城鄉收入之比更進一步提升到3.12。1990年城鎮居民消費支出為1211元，農村居民消費支出為890元，城鄉消費之比為1.36。2004年城鎮居民消費支出7286元，農村居民消費支出3374元，2004年城鄉消費之比高達2.16。［14］

4.外商投資和對外貿易的發展是廣東區域經濟增長和區域收入差異的重要原因

廣東東西兩翼及粵北山區，因其地理位置偏僻，

交通不便，缺乏經濟發展所需要的信息流、資金流，開放程度不高、思想觀念落后等，諸多因素構成了其地區經濟發展的障礙，使其與珠三角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的差距逐漸擴大。但進一步深入分析便會發現，外商投資和對外貿易的迅速發展既是廣東經濟發展的重要動力，同時外商投資結構失衡和外貿發展不平衡也是造成廣東區域經濟增長和區域收入差距擴大的重要原因。傳統的經濟學理論認為，投資、出口和消費是推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外商投資作為一般性資本投入，可以彌補經濟發展中的資金和外匯這“雙重缺口”，對于增加資金投入，促進外貿增長、提高就業水平，增加資本積累和政府財稅收入，從而推動經濟增長發揮了重要作用，拉動了廣東經濟的持續快速增長。廣東實際利用外資由“六五”時期的28.45億美元，占全國的12.397%，劇增到“十五”時期的640.36億美元，占到全國的22.18%，年流量增長22.51倍。盡管近年來FDI流入廣東勢頭有所減緩，但2006年利用外資145.1065億美元，仍占全國的19.7362%。受外商投資發展和外資企業出口的強力拉動，廣東對外貿易更是持續快速增長，2007年高達6340.29億美元，占全國外貿總額約1.7萬億美元的37.3%。［15］在1981-2006年間FDI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年均達5-6個百分點，即廣東經濟增長中超過1/3是由外商直接投資直接或間接拉動。

資料來源：《廣東統計年鑒(2008)》，其中FDI對GDP增長的貢獻率根據該年鑒“資本形成總額對生產總值增長的貢獻”計算整理。

廣東的外商直接投資主要集中于珠三角9市。2006年實際利用外資最多的深圳、廣州和東莞分別為32.6847、29.2271、18.0757億美元，分別占到全省的22.52%、20.14%、12.46%;三市就占到全省的55.12%，而利用外資最低的山區茂名、湛江、云浮三市分別只占到全省的0.207%、0.3644%、0.3995%，珠三角2006年實際利用外資130.8617億美元，占到全省的90.18%。與此相應，珠三角9市GDP也占全省約86%，對外貿易總額約占全省進出口貿易總額的90%。［16］廣東各地外商直接投資失衡造成廣東各地經濟發展水平的差距，而經濟發展水平的差距又直接導致地區收入水平的懸殊。2006年外商直接投資最多的廣州、深圳等地區人均GDP遠高于全省平均水平的28332元，達到人均66275元，而實際利用外資最少的揭陽、潮州，人均GDP僅有8657元和13060元，［17］遠低于全省平均水平。由此可見，外商直接投資必定是影響廣東地區經濟發展和收入差距的重要因素。

三、外商直接投資對廣東地區收入差距影響的實證分析

1. 模型的建立和選擇

以索羅經濟增長模型

Y=AtKαLβ(1)

(At表示廣義的技術進步，Y表示產出，K表示資本投入，L表示勞動力投入）

為基礎，將K分為外資和國內投資兩部分，則該模型變形為：

Y=AtFDIγKλLβ(2)

對該式兩端同除勞動力人數，即得到人均收入：

y=Atfdiγkλ(3)

（y、fdi、k分別表示收入、外資和內資的人均值）

根據內生增長理論，人力資本對技術進步有巨大的作用。根據公式：

At=euA′t（4）

（eu、A′t分別表示人力資本和其它因素對技術進步的作用）

Hine 和Wright (1998)根據新經濟增長理論，構建貿易對技術進步影響的模型，即：

A′t=eη(X/Y)ξ （5）

其中X/Y表示進出口導向率。

把（4）、（5）式帶入（3）式，就可以得到人均收入決定式：

y=eueη(X/Y)ξfdiγkλ（6）

對兩端取對數：

log(y)=c+c1log(u)+c2log(X/Y)+c3log(fdi)+c4log(k)（7）

結合（7）式，筆者構造了FDI與廣東地區收入差距的關系模型：

LnG=c+c1LnVfdi+c2LnVX/Y+c3LnVk+c4LnVu(8)

其中，G表示人均收入的地區差異基尼系數，V表示各變量的人均投入變異系數。

2.數據選取和處理

筆者用廣東各市人均GDP的基尼系數G作為被解釋變量，用人均FDI變異系數VFDI、進出口導向率VX/Y、人均國內投資變異系數VK、每萬人高校在校人數的變異系數VU作為解釋變量。選取廣東省21個市1987-2006年各變量的時間序列數據，采用雙對數方程形式，這樣估計參數就是各個解釋變量對應被解釋變量的彈性系數。

3. 實證檢驗及結果分析

運用運用Eviews3.1軟件，對（8）式進行回歸分析，可以得到回歸結果如下：

logG=-1.121+0.427log(u)+0.225log(X/Y)

+0.178log(fdi)+0.062log(k)

t (-17.982) (3.9223) （2.0825）

(2.0185)(2.6089)

p (0.0000) (0.0014) (0.0548)

(0.0618)(0.0197)

DW=1.815392， F=6.7457， R2=0.6427

實證結果令人滿意，證實了FDI空間分布失衡是廣東地區收入差距擴大的重要原因。投資和進出口作為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之二，FDI增加資金投入，克服經濟發展的資金缺口和外匯匱乏這“雙重缺口”瓶頸制約，通過增加資本積累和政府財稅收入，促進當地的經濟增長，其區域變異系數每變化1%，可引起收入的區域基尼系數變化0.177%；各市進出口貿易區域變異系數每變化1%，可引起廣東收入的區域基尼系數變化0.225%。廣東外資企業進出口增長勢頭強勁，2006年全省外商投資企業進出口總額為3452.33億美元，占全省進出口總額5272.07億美元的65.48%，因此進出口貿易對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很大一部分也要歸因為外商直接投資。廣東區域間人力資本的差異對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較大，其區域變異系數每變化1%，可引起收入的區域基尼系數變化0.428%，國內資本的區域差距對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又較小，國內資本區域差距變異系數每變化1%，僅造成收入的區域基尼系數變化0.06%，出乎筆者的意料。事實上，FDI還有其它多種外溢效應和推動經濟增長的傳導機制，比如帶動國內投資、創造新的就業機會、增加科研投入等，因此FDI對廣東經濟增長地區差距和地區收入差距的實際作用可能比現在得到的結論更顯著。

四、結論與建議

1.外商直接投資是廣東經濟發展的重要動力和區域經濟發展及收入差距懸殊的重要原因

改革開放以來，廣東引進了大量外商直接投資，增加了資本投入，克服了經濟發展中資金短缺和外匯匱乏的“雙缺口”瓶頸制約，有效地推動了進出口貿易發展，提高就業水平，增加了資本積累和政府稅收收入，對廣東經濟發展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但通過經驗和實證分析也表明，FDI的區域分布失衡也是廣東區域經濟發展和區域收入差距懸殊的重要原因。1990-2007年，珠三角利用外資占廣東全省總額的85%以上，而東西兩翼及北部山區合計卻不足15%。實際上，珠三角目前與東西兩翼和山區的經濟發展與收入水平差距懸殊很大程度上表現在實際利用外資的規模和水平上。

2.調整和完善外商投資政策，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

當前，廣東要加快進行經濟增長方式轉變和區域經濟協調發展，調整和完善外商投資政策，合理引導外商投資的區域和產業投向，進一步引導發達地區的外商投資加快進行升級轉型，并重點引進高端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引導勞動密集型和資源、資本密集型外資企業加快向廣東東西兩翼和山區等欠發達地區投資，將是優化廣東外商投資的區域布局，推動區域經濟協調發展和有效縮小廣東區域經濟發展差距與收入差距懸殊狀況的重要舉措。

3.進一步加大東西兩翼和山區等欠發達地區的招商引資力度

加大東西兩翼和山區等欠發達地區的招商引資力度，是實現落后地區跨越式發展的有效途徑。外商投資具有趨利性，短期內按常規辦法加快引導外資流向東西兩翼和山區難以奏效。因此，應采取超常規的辦法，加大政府財政轉移支付力度，大幅增加對落后地區的資金投入和政策扶持，加快改善基礎設施條件，優先在兩翼和山區安排重大項目建設，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加大東西兩翼和山區等欠發達地區的招商引資力度。近年來，原來經濟比較落后的廣東河源、清遠等市通過改善投資環境，加大招商引資力度，加快引進外商投資推動經濟快速發展取得突出成就。如河源市通過積極引進外商投資，在2000-2006年GDP年均增長率高達17.4%，比同期全國平均經濟增長率9.4%高出8個百分點，也比同期廣東全省年均經濟增長率12.4%高出5個百分點。又如清遠市2004-2006年累計招商引資超過700億元，其中大部分是外商投資或從珠三角轉移過來的港澳臺商投資，從而實現了經濟連續多年跳躍式發展，2004-2006年年均經濟增長率分別高達19.6%、23.3%和29.9%，［18］成為廣東全省引進外資增長幅度最大，經濟增長率最高的地級市。河源和清遠的事實表明，通過加大招商引資力度，加快引進外商投資，是落后地區實現經濟跨越式發展的有效途徑。

圖1 2000-2006年河源、清遠經濟增長情況

4. 建立產業合作轉移園，實行“騰籠換鳥”和“錯位發展”，使產業升級和產業轉移聯動進行

珠三角經濟發展和企業經營成本提高，一大批早期投資的高能耗、低附加值和高污染的港澳臺資企業面臨搬遷轉移的命運。為加快推進產業升級轉移步伐，并有效避免重蹈珠三角“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我們應對產業升級和產業轉移、產業轉移和產業承接實行統籌規劃，推動“騰籠換鳥”和“錯位發展”聯動進行。一方面，在珠三角地區加快進行高污染、高能耗產業外移的同時，積極承接和引進高端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投資，通過“騰籠換鳥”把珠三角升級轉型為高端制造業基地和現代服務業基地;另一方面，加大對轉移企業的技術改造補貼力度，使產業轉移成為企業技術改造的契機，并以政府資助或政府間合作的方式，實行產業轉出地與承接地聯手共建“產業轉移園”，并實施產業鏈或產業群的整體搬遷。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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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zing the Impact of the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on the Regional Income Gap in Guangdong Province

CHEN En， LI Dao-qing

(College of Econmics， Jinan University， Guangzhou， Guangdong， 510632， P. R. China)

Abstract: As an important drive of regional economic growth， FDI is the main reason for the regional income gap. With the experience and empirical analysis， the article explores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FDI and Guangdong’s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in-depth and the widening of the income gap.And then the author comes to the conclusion that the regional distribution of FDI is the mainly cause of the imbalance of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income gap in Guangdong. in order to achieve the coordinated and balanced development of the regional economy and effectively solve the problem of great disparity in regional development and income gap under the new situation， the labor-intensive enterprises in developed areas should speed up the upgrading and the transition. What’s more， the less developed areasought to accelerate inviting the foreign investment so as to achieve a balanced distribution of foreign investment and an optimized development.

Key words: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FDI);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Guangdong; regional income gap;regional economic gap

(文字編輯、責任校對：龐龍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