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課堂教學中的語用策略

語文教學一直受到較多非議，對它的爭論多年來一直沒有停止過。2008年《語文建設》第1期刊登了教育部語言文字司副司長李宇明答記者問的一段話：“語文學界歷來存在工具性與人文性的爭論，我覺得這一爭論是無解的，別說語文具有人文性，物理、化學也具有人文性。語文具有工具性，數學、邏輯學也有工具性，老這樣爭論實在于事無補。”談到語文教育的定位問題，他說：“如何定位語文教育，問題很大，也很復雜。我主張從語文教學的目的上給語文教育定位。從目的上看，語文教育就是培養學生過好現代語文生活的能力。”

語文學科應當凸現語言性。由此人手，才能真正體現語文學科的特點。語文教學固然應該培養學生的文學素養、文化修養、科學涵養，但這些必須通過學生的語言和思維能力的培養得以實現，必須通過現實的語言交際得以展現。語文教學的對象主體是學生，目的是培養學生過好現代語文生活的能力，而語言與交際主體的關系恰好是語用學研究和關注的對象。

語用學自上世紀70年代誕生以來，以其堅實的哲學基礎和對語言的靈活生動的考察成為語言學中的重要分支，它關注話語生存的現實語境，聚焦動態的言語行為，考量語言背后的深層意義或真實內涵，對語文課堂教學有著積極有益的啟發，語文教師應該充分汲取語用學的營養，在語文課堂教學中有意識地利用積極的語用策略，實現課堂教學的最優化效果。筆者認為課堂教學可從以下幾方面設定語用策略。

一、巧設語育疑陣。誘導學生入境

語文教學的課堂是一個典型的話語社會，教師和學生在這個同一的舞臺上上演一個45分鐘的“話劇”。這無疑教師擁有話語交際的主導優勢。利用這一優勢，教師應該刻意營造良好的交流氛圍，圍繞教學內容巧設語言疑陣，“不憤不啟，不悱不發”，從而引導課堂“話劇”“愈演愈烈”。在實際教學中，有的教師片面追求課堂場面的華麗，師生互動，一問一答，而所問和所答要么簡單無比，要么程式刻板，實在收不到培養學生語言能力的效果。

語文教師的“問”應當立足于對教學內容的充分理解和對學生的基本了解上，“問”其實也是一種言語行為，課堂上教師“問”要體現出話語的質量，問得準，問得巧，問得活，問得有梯度，有邏輯，問不在多而在精，“問”要有啟發作用，要有點撥作用，要有引導作用，甚至還要有命令作用。在《林黛玉進賈府》這篇課文教學的第一課時，我設計了這樣幾個問題：(1)《紅樓夢》是中國最偉大的一部長篇現實主義小說，它是中國封建社會的一部百科全書，每一個有文化品位的中國知識分子都應當仔細閱讀它，你對《紅樓夢》了解多少，能說說嗎?(該問題表面上是在實施“問”的直接言語行為，實際上它還隱含一個間接言語行為，即要求學生做一個有文化品位的中國知識分子，仔細閱讀《紅樓夢》)(2)昨天我上網沖浪，看到一個署名曹雪芹的網友發帖，說要狀告人民教育出版社，因為沒有征得他的同意，便在高中語文教材中擅自將他的《紅樓夢》第三回回目“托內兄如海薦西賓接外孫賈母惜孤女”改成了“林黛玉進賈府”，其他回倒還好說，只是這了解作品的最重要的一回被篡改了題目，著實讓他不能容忍。我想這一回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小說的主要人物閃亮登場，大家預習了課文，能列一下人物的出場次序和出場方式嗎?(3)請大家討論，在這一回當中，除了林黛玉和賈寶玉之外，給人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個人物?能說出原因嗎?解決以上三個問題，本課時的任務便順利完成了。

二、變換交際地位。構筑交流平臺

語文課堂上教師起著話語的主導作用，但并不是教師個人的話語表演，而應該是圍繞培養學生的語言和思維能力而進行的師生言語互動。教學中，教師應不失時機地轉換話語角色，換位思考。多元表達，在充分交流與磋商的基礎上獲得真實的生活感知和言語經驗。比如可以進行師生換位，讓學生站在講臺上，模擬教師的上課方式，進行自己獨特的傳道授業解惑，教師可以以一個學生的身份提出自己的問題，也可以以學生的身份參與學生的討論。讓學生練習表達，練習傾聽，學會理解，學會交際，在生動活潑的話語平臺上展示話語能力，經歷豐富典型的語文生活。在一些話語性比較強的作品比如小說和戲劇的教學中，教師更應該引導學生深入到作品人物的內心世界，體會語言的精微和奧妙，最好的方法便是用自身去置換作品中的人物，在與作品中的人物的對話中尋求感受真實言語構成的生活天地。小說的分角色朗讀、話劇的課堂劇改編、詩歌散文的配樂朗誦都是進入角色的非常有效的手段，學生可以成為把酒邀月浩氣飄然的詩仙李白，也可以變成顛沛流離憂國憂民的詩圣杜甫，可以模擬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毛澤東，也可以效仿婉約浪漫碧水柔波的徐志摩。可笑可悲的孔乙己，可憐可嘆的阿Q，這些著名的文學形象的把握，往往靠教師營造出特定的虛擬現實語境。像話劇《雷雨》的教學，只要能讓學生演好課堂劇，深刻體會作品高超的言語藝術，教學任務就已經完成了，完全沒有必要進行不切合學生實際的架空分析，脫離了具體語境的理解最終不具有說服力。也不可能在學生心中留下印記。從而無益于學生的語言能力和語文興趣的培養。

三、變化語言形式，塑造言語楷模

語文學科的語言性特點要求語文教師必須具有良好的語言素養，具有高超的話語能力，在課堂教學中以自己具有吸引力的話語給學生塑造言語楷模。首先語文教師應該追求言語的美。靜態的語言無所謂美不美，只有在具體的使用當中才能體現出美來，而并非所有的言語都能成為審美對象，言語的美“必須按照美的規律來制造”(馬克思語)。具體來說，語文教師應該從教學語言的形式美人手，用和諧的聲音，訴諸學生的視聽，使他們產生美感。而言語美的主要特點是同中有變，雙聲、疊韻、疊字、排偶、反復、回環等屬于求同法，恰當地使用這些修辭手段，可以使言語獲得整齊一律、均衡對稱、循環往復等形式的和諧美，但必須同中有變、駢散結合、擒縱有度、自然親和，這本身就能給學生以美的熏陶。言語美的更高層次是它的內蘊美，它要求欣賞者必須進入高一級的認識過程即憑借聯想和想象，才可能體會到其中的美，這應該是語文教師話語藝術的最高追求。語文課堂并不是肅穆的殿堂，它是五彩斑斕的社會，于是教師應該從尊者長者圣者的位置走下來，做一個普通者平凡者，拉近與學生的交際距離，走進學生的言語世界，融入學生的語域，用幽默、新奇、時尚的語言活躍課堂氣氛，調節學生情緒，消除交流障礙，使語文課堂最大程度的生活化。有一次我給學生講幽默的技巧之一是故意生搬硬套，學生讓我舉個例子。于是我就問一個張姓同學：“請問這位同學貴姓?”答道：“免貴，姓張。”我又問：“哪個zhanq?弓長張還是立早章?”答道：“弓長張。”然后我又問一侯姓同學：“請問這位同學貴姓?”答道：“免貴。姓侯。”我又問：“哪個hou?弓長hou還是立早hou?”全班同學大笑。教師應該關注并順應語言的流變，對時下流行的網絡語言、電視語言、廣告語言、小品語言、流行歌曲語言多做了解，增強言語的時代新鮮性，豐富自己的言語表現力。教師應該知道“5211314”(我愛你一生一世)的意義，應該懂得“Dk”為“比拼”之意，應該了解“輸了你就等于輸了全部”的愛情表白。

四、深挖教材內涵。析解言外之意

目前語文教材還是教學的最重要文本，從語用學的觀點看待語文教材，把它看成活生生的言語作品，當是符合語文教育規律的觀點。教材中的一篇篇經典文章，不是僵死的語言，而是作者與現實的對話，與讀者的交流，它融進了作者的人生經驗，滲透了大量的時代信息，不結合具體的社會語境是很難解析清楚的。作為一個教師，首先應該站在語用的高度對教材進行透徹的解讀，但解讀是帶有個人獨特的人生經驗的，并不能完全代替學生的思想，所以當下一個時髦的詞語“個性化解讀”被語文教師經常提起。閱讀其實也是一種言語交流，個性化閱讀是讀者帶著個人經驗的解讀，作為學生，生活經驗一般還沒有教師豐富，所以在文本解讀的過程當中應該有教師的積極引領：往往就文章中的某個細節，通過教師的深層次點撥，使得看似平淡無奇的文字具有了豐富的意義，具有了非同尋常的表達效果。我執教魯迅先生的《記念劉和珍君》一文，課文中有關于劉和珍與幾位女大學生被殘害的細節描寫：“但竟在執政府前中彈了，從背部人，斜穿心肺，已是致命的創傷，只是沒有便死。同去的張靜淑君想扶起她，中了四彈，其一是手槍，立仆；同去的楊德群君又想去扶起她，也被擊，彈從左肩人，穿胸偏右出，也立仆。但她還能坐起來，一個兵在她頭部及胸部猛擊兩棍，于是死掉了。”看似簡單的細節描寫，其實仔細分析，這些話語背后是有深刻的用意的。“從背部人，斜穿心肺”言開槍者的陰險，“中了四彈，其一是手槍”的言外之意是殘害者當中不僅有一般軍警，還有軍官，充分說明了對廣大愛國學生的殺戮并非一般軍警為了維護治安而產生的誤傷，而是反動當局的直接指使和參與；“彈從左肩人，穿胸偏右出，斜穿心肺”表明了是自上而下的射擊，凸顯了受害者與施暴者之間的距離之近，被害者是在已經受到嚴重傷害，已經蜷曲在地上，沒有任何防御能力的情況下又被射了一槍，反動軍警的豺狼本性昭然若揭。魯迅先生在這里分明就像法庭上一個義正辭嚴的律師，把反動當局的殺人鐵證擺出來，從而把他們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教材的文本從來都不是僵死的，教學參考書也僅僅只能作為參考，拘泥于教學參考書的解讀永遠只是人云亦云，隨聲附和。在言語交際中沒有了自己的聲音，要想培養出有思想有創新的學生來，恐怕只是一句空話。

語文課堂教學中的語用策略非常豐富，充分利用語用因素，其實就體現了語文教育思想的改變，即語文教學是動態的言語教學，其最終目的是培養學生過好現代語文生活的能力，語文教師如果能夠系統了解一下語用學這一嶄新的語言學學科，就能夠在語文課堂教學中自覺設計并利用活潑的語用方法，比如預設策略、言語行為策略、會話策略等，有了語用意識，就能夠在復雜多變的語文教學課堂上，及時捕捉到話語交流的最佳機會，豐富語文課堂的語境，使語文課堂成為學生美麗的記憶。

(作者單位：徐州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