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流氓的詞兒和流氓說的詞兒

說流氓的詞兒

1931年，魯迅在《流氓與文學》的講演中指出：“流氓等于無賴子加上壯士、加三百代言。流氓的造成，大約有兩種東西：一種是孔子之徒，就是儒；一種是墨子之徒，就是俠。這兩種東西本來也很好，可是后來他們的思想一墮落，就慢慢地演成了‘流氓’。”“無賴子”、“壯士”、“三百代言”都是日語詞匯，即無賴、流氓、痞子的意思。其實，除了“三百代言”一稱外，其他如“無賴子”、“壯士”等稱，中國自古即有之，也作流氓解。

在漢、唐律書中，只有“賊”、“盜”與“強盜”的稱呼，而無“土匪”一稱。直到清朝，官方還多用這幾個詞語。到清末，一個新字“匪”出現了，最初它主要指白蓮教，后來這個詞慢慢“膨脹”起來，合成為“盜匪”、“匪徒”和“土匪”，用來指一群卷入純粹地方性騷亂之中的人。到20世紀，“土匪”這個詞又“龜縮”到專指農村中的強盜。

“流氓”與“土匪”難以區分。二者不僅互相勾搭，稱呼上也有許多共同之處，如明末土匪余士藻，自號“靖海大王”，其手下李肅七、李肅十及其他同黨，分稱“十二大王”、“十八羅漢”、“二十四天罡”、“三十六地煞”，“焚殺淫掠，殆無虛日”。明代南京的流氓，也立有“四十三太保”、“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取號何其相似，兩者的關系不言而喻。

流氓說的詞兒

江湖上的流氓大多有些共同的隱語或切口，比如說：一稱做“柳”；二稱做“月”；三稱做“汪”；四稱做“載”；五稱做“中”；六稱做“申”；七稱做“行”；八稱做“掌”；九稱做“愛”；十稱做“句”。

清末民初，上海流氓泛濫成災，內部還分三六九等——流氓、小癟三、拆白黨、拆梢黨、豆腐黨，那“切口”可真是五花八門，估計夠語言學家們寫一篇博士論文了。

流氓們尋釁生事時：借口敲詐稱為講斤頭，分贓稱為劈霸，硬借稱為擺丹老，向人取銀錢稱為挨霸，錢稱為３把，帶槍搶掠稱為硬爬，專騙有錢男稱為拔人，食稱為劃，講斤頭的討價還價稱為畫花，打架稱為放炮，糾集團伙械斗稱為擺華容道，挖人雙眼稱為借兩只棗子，捆綁人投入河中稱為放水燈，借端敲詐勒索財物稱為拆梢，以繩索縛捆住受害人手足、將其身體倒植于淤泥之中稱為種荷花，搶劫財物或用繩勒死他人稱為背娘舅，搶帽子稱為拋頂宮，剝光衣物、搶盡錢財稱為剝豬玀，搶物移贓稱為打過門，贓物稱為鷂子，搶劫稱為過堂，失敗稱為走油跑馬，夜間行竊稱為黑線，白天行竊稱為白線，女子行竊稱為錦線，用拳頭向其他流氓、扒手強奪硬取稱為吃橫，偷雞稱為采毛桃，偷羊稱為吊白魚，店鋪初開張硬詐錢財稱為包開銷，設計敲詐稱為裝準頭，販賣兒童稱為販石子，拐賣年輕女子成婚稱為開條子，搜錢袋稱為抄把子……

一不小心抓進局子：帶手銬稱為帶圳邊，吃官司稱為鐵饞牢，在牢中稱為里入落，過犯稱為臭盤，巡查搜捕得緊稱為風頭緊，敲詐或搶掠時被捉稱為任上失風，得錢仍還人稱為嘔把，出事人稱為勃頭。

這些“黑話”中，最讓人納悶的是“孔子”。如果一個流氓不是本團伙的成員，就會被稱為孔子。不知道老夫子究竟咋惹這些流氓了？

（摘編自《流氓的歷史》，中國文史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