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語文學習的致命傷

一直記得若干年前曾看到的一期《讀者》卷首語上的一句話——“……閑散和幽默疏通著歐洲文明的管脈……”作為一個中學語文教育工作者，在心生羨慕的同時，也不由在心頭掠過一絲悲哀。我們的語文教學確實在不斷改革中不斷優化，可是卻有太多的學生的語文能力不僅沒有大幅度提高，相反，他們在語文基礎積累、閱讀理解和寫作表達能力上有弱化、膚淺和幼稚的趨勢。偶或也有一些家長和親朋拜托我給某個孩子的語文開開小灶，看看能不能在中考中提高語文成績，至少不能讓語文成績拖了總分的后腿。我都以各種理由推托了，原因是“不能”。我不能在短時間內提高一個孩子的語文能力，即使僅是語文成績，我也只能跟他交流一些所謂的答題方法技巧之類，而這些，并不能成為他每次考試成功的保證。學習語文是為了考好語文，而考好語文就意味著我們擁有良好的語文素養、深邃的思想內在了嗎？我們的語文教學和學習究竟出了什么問題？

一、快餐化社會的必然結果

“品節之敗，慕虛榮而不甘枯淡也；知識之敗，慕虛名而不務潛修也。”《中學生推薦名著》、《中學生必讀書目》、《中學生必背古詩文七十首》、《中學生必背古詩文五十首》……學生的背誦內容不斷經典化、經典作品不斷縮水化，目的只有一個：讓學生花最少的時間，掌握最精華的內容。在這樣一個快餐化的社會，一切都要以效率為前提，人們有太多的目的要忙碌，有太多的娛樂可供休閑，經典作品于是一版再版，使太多的人生缺乏神定氣閑地欣賞與尋找經典的必然過程。成長變得加速，揠苗助長出太多“專業化的優秀人才”，誰還有耐心等待一個生命的自然成熟？為了勝任快餐化社會的必然使命，人們每天都在熱情地、急急忙忙地直奔目標而去。正如于丹在評《游園驚夢》中所說：“也許我們的時代太過繁榮，也許我們的時間太短促……我們缺乏的是一種從容做夢的心境”，這種缺乏從容的急急忙忙的社會整體心態正是學好語文的致命傷。

二、急功近利的求成心態

學習語文是一個移情化性、不斷陶冶、不斷修煉的過程，閱讀習慣的培養不能一暴十寒，閱讀和理解能力的培養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許多家長卻是只求收獲，也不是不問付出，而是不管付出的方式。有位語文專家曾說：“語文考試改革的目的是讓真正喜歡語文的人拿高分，語文的面廣量大不是做一些題目就能學好的。”語文考試改革的目的是讓學生學好語文然后才能考好語文，家長的出發點是為了讓孩子考好語文才重視去學好語文，這種本末倒置的做法注定了緣木求魚的結果，能夠速成的東西自然缺乏瓜熟蒂落的風味。

急功近利的求成心態注定了一些學生學不到語文的精髓。學生一旦看到一兩次努力沒有理科那樣立竿見影的考試效果，很容易就喪失了語文學習的熱情和興趣。即使去學了，似乎閱讀就是為了背誦名言名句。為了記憶一些古文，熟悉一些文言翻譯，學生帶著一種為了考試而閱讀的心情去看這些文言與作文書，效果如何不難想象，要想從書中得到快樂那更是紙上談兵，因為學生根本就沒有一種輕松感，時刻想著：會不會考這一篇啊？會不會出這句名言呢？這兩句翻譯我一點不懂，我得好好記下來。這樣的閱讀，談何提高學生的綜合素質，這與現在所提倡的素質教育不是背道而馳嗎？

很多教師為了讓家長和學生滿意，課堂上四十五分鐘的時間不可能全部用來閱讀和指導閱讀，許多教師在給學生講授方法的時候，首先要求學生抓文中的關鍵詞、關鍵句。所謂關鍵句，主要指的就是過渡句、中心句、總起句、總結句。其次就是要求學生盡量用快速閱讀的方法尋找文中的信息，抓住文章的中心與思想。最后就是要求學生充分利用注解和題目中的有用信息，在最短的時間內組織文中的主要觀點與素材。這些方法對于考試而言，是非常有用的，然而如果推而廣之，把它應用到一切的閱讀中卻是不可取的。急功近利的求成心態怎么可能培養出大氣的作家、文學家？不僅不能，反而因學生的基礎太薄弱，錯別字、病句到處可見。

三、忽視語文厚積薄發的原始特性

冰心有首小詩中說：成功的花/人們只驚慕她現時的明艷/然而當初它的芽兒/浸透了奮斗的淚泉/灑遍了犧牲的血雨。語文寫作的成功正是如此，它是水滴石自然穿，繩鋸木自然斷。方法和技巧的運用固然是可貴的聰明，但真正的成功往往需要不問結果的幾分“傻氣”。武俠的最高境界是“無招勝有招”，而我認為寫作的最高境界該是“無技巧是最高的技巧”，真正的寫作，很難說有固定的模式、章法可循，而是厚積薄發的功到自然成。

同樣，真正的閱讀是艱澀的，它是讀者與文本作者心靈的溝通與對話，是由一個生命進入另一個生命的融合重建過程。“讀一本好書，就是與許多高尚的人談話”，這種對話式閱讀的本質是讀者與文本進行道德、人格、知識、文化上的交流和撞擊，促使讀者產生知識文化上的拓展深化、心靈人格上的凈化提升。文章未經閱讀時，只是一個多層次的語言框架，其間的“空白”，有待于學生去發掘、填補。它要求學生根據已有的知識儲備、生活經驗來主宰自己的思維活動，從而達到個性鮮明的深刻理解。正如古人云“讀書時不可有其見，讀書后不可失其見。”學生借他人的思想來鍛造自己的思想，借他人的情感來豐富自己的情感，從而發現自我生命的價值和意義所在。廣泛而大量的閱讀，能使學生廣采博收，盡情吸取各種文化滋養，移情化性，從而促進學生個性和創造性的成長發展。所以有人曾說“一個人的精神發育史就是一個人的閱讀史”。

學習語文，是人一輩子要修煉的內容，沒有一種不問收獲的持續投入，是不可能產生真正的文學大家的，他絕不是靠奧數式的強化訓練就可以培養出的少年英才。

有作家說“沒有人關心誰生命里有多少困惑和無奈，賺錢和聚餐是我們永恒上演的節目”，連余秋雨都說“有形的忙碌是走進現實生活的最好武器”，然而情感是寫作的生命，寫作就是用激情來詮釋生命的精彩。缺乏一顆從容而淡定的心靈而用一種趕作業的心態是永遠無法學好語文的。無論什么文體的閱讀和寫作，麻木或匆忙的情感永遠無法深入語文的靈魂。不了解那些大儒的機智、紳士的雍容、逸士的雅致、才子的瀟灑，我們就永遠建造不出東方文明的“萬里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