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著重探討了當前牙買加體系的運行狀況及新世紀以來表現出的新特征。研究發現,當前國際貨幣體系除存在軟約束的儲備貨幣增長、貨幣危機的頻繁發生和國際收支調節的低效等問題外,還表現出全球通貨膨脹不斷、美元悖論、新興市場崛起、外匯儲備分配失衡、美元相對地位下降等新特征。而這些都源于牙買加體系固有的內在缺陷,因此,本文簡要勾勒了當前國際貨幣體系的發展趨勢。最后,本文對人民幣國際化的現狀和路徑選擇進行了探討。
關鍵詞:國際貨幣體系;牙買加體系;人民幣;國際化
中圖分類號:F831.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2265(2008)09-0015-05
一、前言
國際貨幣體系就是各國政府為適應國際貿易與國際支付的需要,對貨幣在國際范圍內發揮世界貨幣職能所確定的原則、采取的措施和建立的組織形式的總稱。國際貨幣體系具有三方面的內容和功能:一是規定用于國際間結算和支付手段的國際貨幣或儲備資產及其來源、形式、數量和運用范圍,以滿足世界生產、國際貿易和資本轉移的需要。二是規定一國貨幣同其它貨幣之間匯率的確定與維持方式,以確保各國間貨幣的兌換方式與比價關系的合理性。三是規定國際收支的調節機制,以糾正國際收支的不平衡,確保世界經濟穩定與平衡發展。
國際貨幣體系一百多年來的演變歷史,實質上是國際貨幣形態和匯率制度的變化過程。國際貨幣形態更替反映了經濟霸權力量轉移和世界經濟格局的變化。匯率制度從固定走向浮動甚至無序,既反映出世界各國對于穩定貨幣秩序的渴求,也反映出各國特別是大國之間利益矛盾的不可調和性。這樣的矛盾還將在未來的國際貨幣體系演變中持續下去。目前,在次貸危機的影響之下,美元持續貶值。而在利益和責任不對等的條件下,美元的國際貨幣地位使得其他國家和地區無法控制風險,尤其是包括中國在內的新興市場經濟體面臨著諸如危機轉嫁、貨幣錯配、貨幣政策兩難困境等風險。這引起了更多人對美元地位和現行國際貨幣體系變局的思考。考察國際貨幣體系的歷史演進過程,并研究現行國際貨幣體系的框架、運行狀況,尤其是近年來表現出的新特征及其未來的發展趨勢,將有助于我們在更大的背景下理解人民幣的國際化問題。
二、現行國際貨幣體系——牙買加體系
1976年的“牙買加協定”和“IMF章程第二次修正案”宣布了布雷頓森林體系的終結,也是現行國際貨幣體系——牙買加體系的開端。從國際貨幣體系的三大支柱看,牙買加體系無本位貨幣及其適度增長約束,無統一的匯率制度,也無國際收支協調機制,實質是國際放任自由制度,因而被稱為“無體系的體系”。
(一)運行框架
1. 儲備貨幣多元化。牙買加體系下國際貨幣本位已經與實物價值完全脫鉤,多種強勢國家的信用貨幣,如美元、歐元、日元等充當世界貨幣的角色。它們在世界外匯儲備總額中各自所占比例主要由其經濟實力和國際商業習慣決定,不同時期會有一些變化。主要表現為美元在儲備貨幣中仍占主導地位但其地位不斷削弱,而歐元、日元以及特別提款權(SDRs)等作為儲備資產的地位不斷提高。需要指出的是,美元作為國際儲備貨幣的地位有所削弱,但仍然是最主要的國際計價單位、支付手段和國際價值儲藏手段。鑒于美元的地位,因此也有人認為牙買加體系是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延伸。
2.匯率安排多樣化。“牙買加協定”允許成員國自由做出匯率安排,它們既可以繼續實行固定匯率制,也可以實行浮動匯率制,還可以實行盯住某一種主要貨幣或一籃子貨幣的匯率制度等。就選擇結果看,全球匯率制度呈現出明顯的中心——外圍架構。發行國際通貨的少數發達國家位于這一架構的中心,實行浮動匯率制度,向外部輸出貨幣,接受來自外部的實體性資源。廣大發展中國家位于外圍,多采用固定匯率制度,通過持有中心國家的貨幣滿足支付需要,同時向中心輸出資源。因此,一些西方學者將這種多元化的匯率安排,稱為“無體制的體制”或“混合體制”。
3. 國際收支調節機制多渠道。在牙買加體系下,由于實行以浮動匯率制為主體的多元化的匯率制度,更強調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協調作用。因此,成員國可以靈活運用匯率機制、利率機制、IMF的短期貸款與干預、國際金融市場及商業銀行的融資等多種手段對國際收支進行調節。不過,自牙買加貨幣體系建立以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并未對國際收支調節機制做出明確的規定,在制度上無任何設計和約束來敦促或幫助逆差國恢復國際收支平衡,完全由逆差國自行調節國際收支的失衡。
(二)運行狀況
鑒于國際貨幣制度的三大功能,國際經濟學理論認為,評價國際貨幣制度的效率標準有三個:一是清償能力,也稱國際儲備的適度性和穩定性,即能否提供一個有效的結算和融資中介。二是市場信心,表示國際金融市場對匯率穩定性的相信程度,即它能否使交易者避免不必要的風險。三是調節效率,用于衡量國際收支不平衡的調節成本大小以及各國調節責任的分布是否公平合理。牙買加體系總體上運轉良好,但也存在一些問題,我們可以從這三方面進行分析。
1.儲備貨幣的適度性和穩定性。牙買加體系下,由于歐元、日元等強國貨幣同美元一起共同充當世界貨幣,國際儲備的分散化趨向,為各國提供了更多的調換儲備幣種的余地。這固然解決了國際清償力不足的問題,但也使得當前國際貨幣體系的穩定與否不再僅僅取決于美國的經濟狀況和發展趨勢,而且還取決于其它相關國家的經濟狀況和發展趨勢。因此,若要保持一個多元化貨幣體系及世界貨幣供應量的穩定,大國間應進行貨幣協調,就世界貨幣的增長做出規定;在財政政策方面達成概括性的協同制約協議(McKinnon, 1984)。而從多年的實踐看,當世界經濟形勢普遍趨好時,各主要儲備貨幣國家尚能做到經濟同步發展以及保持經濟政策的基本協調;反之,相關各國都會為了維護國家利益而放棄維護國際貨幣體系穩定的責任。二十世紀90年代以來,伴隨“泡沫經濟”的破滅,日本政府匯率政策的導向,及其在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中的不佳表現,便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此外,在國際儲備以及國際清償多元化的前提下,由于儲備貨幣國采取浮動匯率,各種經濟實體以及各類投資者都愿意并能夠儲存或持有幣值堅挺的儲備貨幣,以便為資本找到一個相對可靠的棲息地,從而避免匯率風險。然而,在整個世界范圍內追逐強勢貨幣、拋售弱勢貨幣的行為必將加劇匯率的起伏,匯率的大幅度波動轉而又促進不同貨幣之間的幣種轉換,這必然造成外圍國家儲備管理的困難。雖然貨幣當局可以通過儲備資產的多樣化來減少浮動匯率帶來的風險,但在預期匯率變動的情況下,儲備貨幣持有者為了追求更高的收益或避免可能的風險,就必然會在不同貨幣之間進行幣種轉換。這種相互推動的惡性循環,最終會影響儲備資產的穩定性。
2. 貨幣危機發生情況。良好的國際貨幣體系應該提供一種穩定的匯率環境,而牙買加體系下的貨幣和金融危機依然時有發生。如二十世紀80年代的拉美債務危機、90年代后期的亞洲金融危機及隨后墨西哥、俄羅斯和阿根廷等國出現的金融危機,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十余年前的亞洲金融危機。
一方面,在金融全球化和金融自由化的過程中,一些國家盲目開放資本賬戶。由于國內資本的相對短缺和金融管制、利率水平較高,銀行、企業便大量借入外資,甚至是短期資本,然后投入房地產、股票市場,引起房地產和股票價格暴漲,形成虛假繁榮。虛假繁榮的結果是嚴重誤導一國的財政貨幣政策,為貨幣和金融危機埋下禍根。
另一方面,近年來,全球游資增長迅速,規模日益龐大,流動日益頻繁,加劇了危機爆發的規模和頻率。過去20年里,全球GDP的平均增長速度是3.58%,全球貿易的平均增長速度是6.58%;而全球國際資本流動增長的速度平均每年是13.67%,全球外匯交易量每天超過兩萬億美元左右,其中98.5%是沒有任何貿易背景和生產背景的。據IMF估計,全球國際游資高達7萬億美元左右,投機者可以籌集和動用6000億至1萬億美元的投機資金去攻擊一種貨幣,顯然,任何國家都沒有能力來應付這樣的沖擊。由于以上兩方面原因,加上牙買加體系對熱錢流動缺乏有效的監督機制,導致貨幣和金融危機的頻繁發生。
3. 國際收支的調節效率。自牙買加貨幣體系建立以來,IMF并未對國際收支調節機制做出明確的規定,也無相應的制裁措施。因此,盡管IMF要求各國將保持匯率的穩定作為首要原則,而各國政府卻大都將國內的宏觀經濟目標放在首位(例如實現經濟的快速增長、保持低通貨膨脹率、降低失業率等),往往采取一些不利于國際收支平衡的經濟政策。特別是一些發達國家,為了實現本國的經濟目標,很少考慮別國的利益,而經常使本國的國際收支處于失衡狀態,致使本幣匯率劇烈波動,從而嚴重影響了國際貨幣體系的穩定。
從以上三方面看,目前的國際貨幣體系運行上還存在一些不足:軟約束的儲備貨幣增長、貨幣危機的頻繁發生和國際收支調節的低效。
(三)當前貨幣體系的新特征
1. 全球通貨膨脹不斷。自從1973年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之后,全球的貨幣流動性就開始呈現周期性的過剩和枯竭的波動。2001年的“911”事件和互聯網泡沫破滅之后,美聯儲為了挽救經濟衰退,從2001年1月開始逐步調低聯邦基金利率,以每次0.5%的速率在6月調低到4%,在年底調至2%。在2002-2004年三年時間里,聯邦基金利率始終低于2%,并在2003年6月-2004年6月期間處于1%的歷史最低水平。本世紀的第二次降息過程開始于2007年9月。截至2008年5月,美聯儲已連續降息9次,聯邦基金利率已下調至2%,達到2004年12月以來的最低點。不可否認,正是美聯儲寬松的貨幣環境,才造就了世界經濟在面臨諸多衰退因素的影響下能夠保持快速的增長。但是,在美元本位制的背景下,歐元區、亞太區等經濟體也不得不實施寬松的貨幣環境,以對沖美元的持續貶值所引發的本國經濟衰退的風險。寬松的貨幣環境在刺激世界經濟復蘇的同時,也導致全球出現了流動性的大量過剩,資產泡沫也開始醞釀,結果就是全球通貨膨脹的來臨。
2. 美元悖論。所謂美元悖論,指美元相對世界其他主要貨幣的持續貶值和各國美元儲備資產持續增加并存的現象。目前,世界各國所累積的外匯儲備資產接近6萬億美元。僅2001—2006年,日本和中國凈增加的外匯儲備就高達1.5萬億美元。相應地,美國國債數量屢創新高,已經接近10萬億美元。“弱勢美元”或“貶值美元”與美元儲備資產的急劇增加,形成最強烈的對照,這是“美元悖論”最突出的表現。
3. 新興市場在崛起。近年來,以中國、巴西、南非等為代表的新興市場經濟體發展勢頭強勁,新興市場在全球經濟總量的占比和對全球增長的貢獻度日益上升。按照購買力平價測算,2001—2006年僅中國和印度對全球經濟增長的貢獻度就超過了40%,較二十世紀80、90年代翻了一倍;世界銀行等機構的研究報告認為,2007年中國對全球經濟增長的貢獻首次超過美國,全球經濟增長的50%來自中國、印度和俄羅斯,整個新興市場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已經超過60%。2008年,預計中、印、俄、巴等“金磚四國”將會分別保持約10%、8%、7%、4%左右的增長率,大大超過發達經濟體平均約為2%的增速。因此,新興市場國家對全球經濟增長的貢獻份額還會繼續上升。隨著新興市場國家崛起,全球貨幣體系必將進行根本的調整。
4. 外匯儲備分配失衡。隨著新興市場經濟體的崛起,其積累了大量的外匯儲備,大大超出了任何以往普遍認可的保護金融安全所需的標準。2007年第四季度,新興市場國家外匯儲備占全球外匯儲備的比重已經接近65%,遠遠高于其GDP占全球的比重。
5. 美元相對地位在下降。在美元全線疲軟、歐元持續走強的背景下,歐元取代美元成為頭號國際儲備貨幣的前景日益被看好,美元的相對地位受到重創。本世紀以來,美元在全球外匯儲備中的比重份額一路下滑,已從2000年的71.46%下降到2007年的63.93%;與此相對,歐元在各央行外匯儲備中的比重一路上揚,從世紀初的17.50%上升到2007年的26.46%。可見,雖然儲備美元的絕對量在增加,但相對于其他儲備貨幣,尤其是歐元來說,其地位在下降。
三、當前國際貨幣體系的局限性與發展趨勢
(一)局限性
牙買加體系的根本缺陷在于當前貨幣體系功能的發揮已不能完全適應世界政治經濟的發展要求,主要表現在:
第一,本位機制受美國經濟和美元信用影響,基礎不穩定、不牢固。自上個世紀70年代以來美國經濟實力相對削弱,國際收支出現大量逆差,導致近年來美元幣值一路下滑,加劇了各國特別是主要工業化國家的現實利益矛盾。更為重要的是在全球外匯儲備分配失衡和“美元悖論”顯現的今天,新興市場經濟體外匯儲備的過度積累,使其面臨著巨大的貨幣風險。這些都會沖擊全球經濟的持續健康發展。
第二,多種匯率制度并存加劇了匯率體系運行的復雜性,匯率波動和匯率戰不斷爆發,助長了國際金融投機活動,金融危機風險大增。尤其是在中心——外圍匯率制度架構下,經常會出現大國侵害小國利益的行為①,使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的利益沖突更加尖銳和復雜化。
第三,國際收支調節機制在多樣化的同時,也暴露出不健全的一面。國際收支雖然可以通過運用多種渠道加以調節,但各種渠道本身都存在著缺陷,比如匯率調節機制受出口商品彈性限制、利率機制的副作用、商業銀行的逐利性競爭導致貸款約束放松并造成發展中國家的外債積累,而且相互間的協調也難以實現。
現有國際貨幣體系的不穩定必將呼喚一個新體系的誕生,無論這個新體系有沒有理想模式,未來現實的國際貨幣體系肯定是當時世界政治經濟實力和權力利益較量的結果。
(二)發展趨勢
鑒于現行國際貨幣體系的缺陷,一些比較激進的改革人士如莫里斯·阿萊提出應該完全放棄浮動匯率制,建立可調整的固定匯率制,并要加強各國的國際收支和匯率紀律。筆者認為這樣的統一穩定的貨幣體系很難建立起來。因為根據克魯格曼等人發展的“三元悖論”,不同國家在資本流動、匯率穩定和獨立貨幣政策這三個目標中最多只能實現兩個。由于金融自由化進程的不可逆轉,各國為實現本國宏觀經濟政策必然不能放棄貨幣政策,因而統一的固定匯率制度在現實中很難實現。
未來貨幣體系可能以貨幣聯盟的方式向新的固定匯率制復歸,而“金融穩定性三島”則是其基本架構,即歐洲、美洲和亞洲各自形成貨幣聯盟(Robert Mundell,2000)。由于歷史和現實條件的不同,作為貨幣體系基礎架構的貨幣聯盟演進路徑具有多種可能性,目前至少包括單一貨幣聯盟(Single Currency Monetary Union)、主導貨幣區域化以及多種貨幣聯盟(Multiple-Currency Monetary Union)三種形式。
單一貨幣聯盟指在貨幣區域內建立統一的中央銀行,發行統一的區域通貨和執行統一的貨幣政策,具有透明性、節省信息和交易成本的優勢,歐洲貨幣聯盟即屬此類。主導貨幣區域化,則是指某種國別貨幣在政府法定或者私人部門事實選擇下,逐漸取得區域貨幣的地位,北美貨幣聯盟屬這種演進路徑。而多種貨幣聯盟則是指區域內形成幾個次區域貨幣,再由次區域貨幣過渡到單一貨幣的貨幣合作形式,包括貨幣局安排(Currency Board)和平行貨幣制度(Parallel Currency System),它們可被視為向更為徹底的單一貨幣聯盟發展的中間階段。未來的亞洲貨幣聯盟可能采用第三種形式,其演進可能分為三個層次:一是建立區域內的危機解救機構,如亞洲貨幣基金AMF(Asian Monetary Fund);二是建立類似歐洲匯率機制ERM的亞洲匯率聯動機制AERM(Asian Exchange Rate Mechanism);三是最終過渡到亞洲單一貨幣區ACA(Asian Currency Area)(鐘偉,2001)。
四、展望——人民幣國際化
(一)現狀
過去幾年,中國央行通過發行貨幣購進美元,但原來發行貨幣的平均成本高于現在的匯率水平。也就是說,同樣的美元儲備再也買不回原來發行的貨幣。中國還有一個很大的損失是在石油、資源等領域進口所多花的成本。可見,中國在當前國際貨幣體系中處于不利地位。
要解決這個問題,除了要加速創造一個新的國際貨幣,一個重要的手段是推動人民幣的國際化,讓人民幣變成一個國際交易的貨幣。所謂人民幣國際化,是指人民幣能夠跨越國界在境外流通,成為國際上普遍認可的交易、計價、結算及儲備貨幣的過程。
目前,中國部分周邊地區居民已把人民幣作為交易媒介和國際清算手段而大量使用,其基礎在于中國經濟強勁穩定的增長,以及由經濟實力帶來的人民幣的穩定和堅挺。人民幣在周邊國家和地區的大量流通,完全是市場需要和選擇的結果,也是投給中國發展前景最真實的“信任票”。盡管目前人民幣在境外的流通并不等于人民幣已經國際化了,但人民幣境外流通的擴大最終必然導致人民幣的國際化,使其成為世界貨幣。
人民幣現在還不能完全可兌換,但資本賬戶的完全可兌換并不是貨幣國際化的必要條件。二十世紀60年代日本在沒有完全放開資本賬戶之前就推進了日元國際化,80年代美國推出的一些資本管制也沒有影響到美元的國際化。因此,在人民幣還沒有實現完全可兌換之前,我們同樣可以推進并實現人民幣的國際化。更何況我國正在進一步推動貨幣可兌換改革,目前已經從經常項目轉向了資本項目的可兌換改革。
同時,“走出去”正在成為中國走向全球化的重要戰略部署。這一全球戰略安排,將大大增加境外對人民幣的資本需求,也是人民幣獲得更多國際金融市場份額的契機。所謂“中國是貿易大國、貨幣小國”的印象也將逐漸被改變,全球貨幣體系的格局將隨人民幣的崛起而改變。
(二)路徑選擇
關于人民幣國際化的路徑選擇,應通過在周邊地區穩步推進人民幣區域化,逐步有序適時適度促進人民幣國際化進程。
首先,在地域擴張上分“三步走”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即堅持人民幣周邊化、人民幣區域化進而發展到人民幣國際化。
目前,人民幣已基本上實現了周邊化。人民幣在東南亞地區已經成了僅次于美元、歐元、日元的又一個“硬通貨”,在西南邊境地區,人民幣有“小美元”之稱,被當作硬通貨使用;在西北地區,人民幣主要是在中亞五國、俄羅斯地區和巴基斯坦流通;在東北地區,人民幣主要是跨境流通到俄羅斯和朝鮮以及蒙古國;人民幣跨境流通量最大的是香港地區,人民幣可以通過多種途徑自由兌換。另外,在我國澳門地區人民幣也在廣泛使用。
關于人民幣的區域化與國際化,可在東盟10+1的經濟合作框架內逐步謀求貨幣合作,可以固定各自的匯率,對外聯合浮動,時機成熟后,可以用強勢的人民幣替代其他的貨幣或以人民幣為主導創造單一貨幣實現貨幣統一。其后,可以在東盟10+1的基礎上拓展到東盟10+3,聯合日韓。屆時,人民幣將真正成長為具有深遠影響力的國際貨幣,就如同歐元對于歐洲、美元對與美洲一樣。
其次,在貨幣職能上分“三步走”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即堅持人民幣結算貨幣、人民幣投資貨幣和人民幣儲備貨幣的三步走戰略。在這個過程中,穩步推進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進程,積極穩妥開展離岸金融業務,逐步實施匯率的目標區管理。
從歷史來看,哪個國家的貨幣在國際貿易、資本流動中成為計值貨幣,哪個國家在國際經濟交易中就會取得主動權。以資本輸出為例,英國和美國作為資本輸出國時,都是以本幣作為計值貨幣的,而在二十世紀70年代后日本作為資本輸出中心,卻是以美元計值的。結果,日本的企業和金融機構在應對外匯市場的匯率風險時就顯得很被動。當日元大幅升值后,這些企業和金融機構遭受了巨額的損失。這是造成日本長達十多年經濟衰退的重要原因之一。
對于經濟大國而言,如果本幣不能順應本國貿易增長的趨勢,成為開放的國際金融市場與貿易的計價貨幣,那么該國貨幣也就不可能成為主要國際儲備貨幣之一。這就意味著,本國貨幣沒有取得與經濟總量、貿易總量相對稱的應有的國際貨幣地位。為了應對匯率波動的宏觀金融風險,政府必須持有大量的外匯儲備。當今國際貨幣體系中,美元和歐元為國際金融市場的主要計價貨幣,因而美元和歐元成為全球的主要儲備貨幣。與此相對應,美國和歐盟的外匯儲備量很少。截至2007年6月底,美國的外匯儲備價值僅為415億美元,歐洲央行外匯儲備價值僅為414億歐元。反觀亞洲,雖然日本和中國的經濟總量在全球名列前茅,但日元和人民幣均沒有取得國際金融市場重要計價貨幣的地位,因而中日成了全球持有外匯儲備最多的國家。
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采取相應的戰略,逐步讓人民幣融入到國際儲備貨幣體系中去,打破現在美元、歐元主導下的西方世界的儲備貨幣格局,促進多極儲備貨幣體系的建設,應當是我們長遠追求的目標。在這個過程中,應當采取中國一貫的漸進性策略,通過人民幣的區域化不斷促進人民幣的國際化。同時,應當發展以人民幣計值的、開放的國際資產市場,為境外投資者提供更多的人民幣金融資產選擇。只有經過這樣一個階段,人民幣才能真正取得儲備貨幣的地位,我們才會擺脫為外匯儲備多寡而傷腦筋的困擾。
注:
①主要表現為處于中心的少數發達國家往往根據自身的利益單獨或聯合改變匯率,使得處于外圍并盯住它們貨幣的廣大發展中國家無論其國內經濟狀況好壞和各方面條件是否允許,都不得不隨之重新安排匯率,從而被迫承受額外的外匯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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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耿 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