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zhí)N鈺

“兩彈一星”元勛，原國防科工委副主任，2008年8月29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1歲

1964年10月17日，我國第一顆原子彈實驗后張?zhí)N鈺將軍（左二）與指揮部領(lǐng)導張愛萍（右二）等合影。

1964年10月16日上午10時，新疆羅布泊，風和日麗，碧空如洗。張?zhí)N鈺與兩位同事一起，驅(qū)車前往裝載著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的鐵塔，進行起爆前的最后檢查。檢查完畢，他取下墻上的操作規(guī)程表，簽字：“1964年10月16日，張?zhí)N鈺”；之后，把起爆核裝置的鑰匙交給了在主控室指揮的張震寰將軍。

多年后，張?zhí)N鈺將軍清晰憶起彼時場景，猶感言“筆重千鈞”。

張?zhí)N鈺，河北贊皇縣人。年幼喪父母，曾就讀于贊皇師范。1937年參加八路軍，初任游擊隊隊長；善思索，勤動腦，歷任職務(wù)大多為司令部主官，如團參謀長、師參謀長、軍參謀長、兵團參謀長，直至國防科委參謀長。1955年，張?zhí)N鈺被授予大校軍銜，1961年晉升為少將軍銜。

1946年夏季，張?zhí)N鈺曾作為北平軍調(diào)部第25組的中共代表，參與調(diào)處“安平事件”；之后，隨葉劍英赴南京，參加中共代表團，被安排在參謀組。9月3日是反法西斯勝利紀念日，代表團租來一部美國電影《女戰(zhàn)士》，于梅園新村30號院放映。影片中，有美軍向日本廣島、長崎投放原子彈的新聞記錄片畫面。孰料12年后，張?zhí)N鈺竟投身于新中國的核武器試驗工作。

張?zhí)N鈺才華出眾。1958年8月，陳賡將軍推薦他出任原子彈基地領(lǐng)導，亦有言在先：“叫你去搞原子彈靶場，這是我推薦的。好好干，中國應該有原子彈。”張?zhí)N鈺回應：“服從命令！”由此，國防部組織了選場委員會，成員包括陳士榘、江文、唐凱、李兆邦、常勇、塞風，蘇聯(lián)專家阿彼安德列也夫等也參加研究選場方案。

原子彈基地起初選址于距甘肅敦煌120公里處的后坑。是年秋天，張?zhí)N鈺實地勘察，卻發(fā)現(xiàn)當?shù)赝临|(zhì)均為大孔土，工程建設(shè)難以施展，旋即向上級建議另選新址，并獲陳賡批準。12月中旬，張?zhí)N鈺率張志善、史國華、總參測繪局朱處長等人，乘吉普車四輛、生活車四輛，攜帶十天飲水及油料、帳篷、糧食、蔬菜、罐頭、柴草和一部電臺，經(jīng)玉門關(guān)向西，進發(fā)羅布泊選場。

1959年2月，張?zhí)N鈺與陳士榘、萬毅等將軍聯(lián)名向國防部上書專題報告，建議將核試驗場定在羅布泊西北地區(qū)。3月13日，國防部正式批準報告。

羅布泊地域遼闊，放眼望去，張?zhí)N鈺興奮異常：“寬廣啊！爆炸中心往東去，400多里沒有人煙；南面實際上是戈壁灘，那里有個羅布泊湖；西面靠鐵可里克，有村民，距離大約200多公里，是下風方向，沒有事。核實驗、導彈、地下核試驗都在那里。”

戈壁灘驚沙走石，寒暑無情；核基地櫛風沐沙，含辛茹苦。張?zhí)N鈺率千軍萬馬浴寒風而汗流，暴烈日而寒戰(zhàn)。羅布泊滴水勝滴油，往往一盆水洗完臉后留下洗手，晚上再用來洗腳，澄清后再洗衣服，幾天不洗臉、不洗腳是常事。其時軍營中有流行語曰：“一三五洗臉，二四六刷牙，星期天干擦。”

孔雀河水含堿量大，苦澀，略咸。初次飲用，易腹脹、腹瀉。一次新兵入伍，不到一星期，衛(wèi)生處報告稱，腹瀉者3700余人。三五日后均不治而愈。春天即風大；風大即春天。某日黃昏，瞬間風力達12級；次日接一二四團報告，68頂帳篷被掀翻，265名官兵露營于戈壁。

擔任核武器試驗基地司令員13年，張?zhí)N鈺親歷首次原子彈試驗、首次導彈核試驗和首次氫彈試驗，并分別有詩紀之。如首次核試驗情景：“光巨明，聲巨隆，無垠戈壁騰立龍，飛笑觸山崩”。第一顆原子彈爆炸后當天下午，來自多方面的專家擬定一份詳細文字報告送張?zhí)N鈺，由他與張愛萍將軍共同簽發(fā)上報。

這份文件中，關(guān)于原子彈爆炸的證明有如此描述：爆炸后煙云上升到8公里-9公里高度；空中劑量偵察、地面劑量測量證實煙云放射性和地面放射性劑量都相當大；火球發(fā)光時間在3秒以上；爆炸后鐵塔已完全消失（當時觀察不到。事后接近爆心，才見鐵塔下半部分）；沖擊波的超壓在23公里處尚記錄到，近處5000米的一些探頭被打壞；從煙云的外觀上看和一般文獻所報道的外觀相同。

黑臉盤，絡(luò)腮胡。身材魁偉，聲如洪鐘。隱名埋姓于大漠荒野，張?zhí)N鈺人稱“核司令”。1969年，他組織完成了《核武器試驗法》《我國核試驗技術(shù)資料匯編》的編寫工作，后者于1977年修訂再版。平時張?zhí)N鈺亦喜吟詩填詞度曲，自言其詩詞是于崢嶸歲月里“捉”來的。或大漠沙場，或山路馬背，或咸齋月下，實時記事，乘興抒情；經(jīng)年累月，遂有《張?zhí)N鈺詩詞集》問世。

1983年之后兩年間，張?zhí)N鈺三次上書國務(wù)委員兼國防部長張愛萍，請求離休。終如愿，欣喜無比。1985年1月14日，將軍度“長相思”小詞并紀68歲生辰。詞云：“花一度，果一度，愈來花果不滿樹。一院清風瘦。思不住，想不住，禿筆老硯紙上霧。還似初征路。”■

作者為廣州市文聯(lián)專職副主席，著有《開國將軍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