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福的女人只有一種
親愛的木木:
他很土,沒有品味,不懂格調,個頭矮,還歪脖子,他的特長是能把所有好看、有品的衣服都穿成土得掉渣兒。每當我看著他的時候,都不敢想象被他擁吻甚至拉手的情景,那讓我無法忍受。但是,他有責任心,有事業心,有耐心,也愛我,看得到我隱藏在光鮮外表之下的那顆怯怯的小紅心。他是個能做事業的“好孩子”,是他家人和身邊朋友的主心骨,讓人心里覺得踏實,是個合適的老公人選。
所以,他是我身邊的男性里唯一像蛤蟆一樣讓我覺得難受的男人,但卻也是唯一一個讓我動了結婚念頭的男人。可我很害怕萬一我下嫁了這只乖蛤蟆,我的身體會本能地拒絕他。我應該和他結婚嗎?可我根本不愛他啊。
王麗
親愛的小王:
肉體和靈魂是一個古老的話題。張愛玲曾經哀怨地說:有哪個女人是因為靈魂而被愛的呢?看了你的信,我想張奶奶若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男女終于平等了,男人也不會因為有責任心、愛心、靈魂就被愛了,他還要有高尚的品味、挺拔的身材、端正的脖子。
男人喜歡豐乳肥臀、女人喜愛端正的脖子是由人類繁殖后代的本能決定的,我們偏好選擇那些能更好傳遞我們基因的配偶。一根端正的脖子不觸動你的靈魂,也不提高你的生活品質,但是它讓你繁衍出一個健康強壯后代的機會更大。所以,你的本能讓你排斥他,雖然你的靈魂被他吸引。
這故事最悲哀的地方在于,如果你是個完全沒有靈魂的女人也就好了,你壓根兒都不會看他一眼,更別說為他躊躇、為他低回、為他去寫信了。不幸的是你還挺珍惜你那顆小心靈,他觸摸到了你的小心靈,那些又有品味又挺拔的男人都沒能做到,于是你天人交戰了。
靈肉不能合一的確是令人惆悵的一件事,但是你的煩惱并不是世間唯一的煩惱,在致知心信箱的信中,基本上每五封就有一封來自一個煩惱的女人,她愛一個人的肉體,而這人有著丑陋的靈魂。
所以,幸福的女人不一定相似,但不幸福的女人只有一種: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如果你要的是肉體,那么就不要再用“他是個賤人,可我沉迷于他的溫柔,請問我該怎么辦”這種問題來令熱線主持人煩惱;如果你要的是靈魂,那么接受靈魂外面的軀殼。你要的不過是靈魂而已,他從胸毛到肚臍眼是否符合黃金分割比例有什么相干!當然這世界上一定有又挺拔又有靈魂的男人,如果你堅持黃金分割真的很重要,那么請耐心等待。
想清楚你要什么,以及如果你要的東西暫時不存在,為了得到它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價。
臨時新娘
韓松落
我的朋友新華,婚禮前三天和新娘為臥室墻壁上掛什么畫吵得天翻地覆。氣頭上新華出言不遜,新娘瞠目結舌之余,連夜回了娘家,并聲稱要離婚。
新華全家人都著了慌,他們家是個“大宅門”,已經邀請了各地的親朋好友來參加婚禮,有人甚至已經先期到達了,婚禮若突然泡湯,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既然是大宅門,就有個能干的老太太。新華的奶奶斥責完了新華,就讓他登門去道歉,把新娘請回來。沒想到新娘一家鐵了心,連門都不給開。新華的奶奶眉頭一皺有了主意,說離婚可以,但婚禮一定要辦。沒有新娘怎么辦?去請個女演員假扮新娘,把婚禮進行到底。
大家沒料到老太太有這樣的膽識,又奇怪為什么找女演員。老太太說,一般女人沒見過大場面,萬一穿了幫,可不是更丟人?演員什么沒見過,就當婚禮是演戲好了,而且演員多半長得好看,既然是爭面子,就索性請個大美女來爭足。
新華有個紅顏知己,叫小青,是文藝圈里的人,臨危受命,去重金聘請女演員。誰也沒想到小青那么厲害,什么人都能說得動,請來的女演員在本地非常著名,她參演的一出話劇,足足演了80場。而且她為本地商廈拍過廣告,廣告牌就立在市中心,電視臺的聊天節目更是沒少去,隔三岔五講述美容著裝心得,這城里不認識她的人恐怕沒幾個。看到大家的反應小青十分委屈:“不是要請個三流演員么?她在圈子里也就是個三流!”新華惱了:“干脆你請個梅花獎得主來!”
婚期迫近,十萬火急,小青只好硬著頭皮自己登場了。女友家假扮娘家,年長的同事假扮爹媽,人人忍著笑,只當是場鬧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家人當真喜氣洋洋。到了酒店,迎賓敬酒,證婚拜堂,一樣都不少,總算皆大歡喜,體面地把婚禮給應付過去了。
小青的表現尤為出色,特別是在新郎新娘拜堂和做游戲娛樂賓客的環節,她含羞帶俏,欲言又止,時不時還把臉背過去,表現了一個新娘在第一次面對人生重大場合時的羞澀及內心的復雜,令知道底細的來賓嘆為觀止。
過了半年,小青自己的婚期到了,她卻支支吾吾拖著不肯結婚。未婚夫非常奇怪,卻不知道她不結婚的理由有三 :一、親身體驗了婚禮,覺得實在太辛苦;二、上一場婚禮實在太入戲,若真要結婚,心理上簡直有重婚的罪惡感;第三個原因則非常現實:怕兩場婚禮的賓客有交集,把她給認出來!
奧運到我朋友家
獨眼
前幾天,電視里播了田亮游校園的片子。他跟主持人說,同學們最大的特點是愛思考,經常騎車走路也在思考問題。有次我把車停在路邊,一個同學騎自行車“砰”地撞到我車上……
第二天,校園網上立刻有人說:那個撞田亮車的,不會就是我吧。當然,隨即又出來不少人聲稱是自己。
在學校遇到體育明星不算稀奇。幾年前,我同學在圖書館里見過鄧亞萍。我同事去校醫院看病,排在她前面掛號的是伏明霞。我也看見過田亮及其隊友穿著四角短褲、人字拖站在食堂門口淅淅瀝瀝地吃西瓜。
奧運期間,學校的游泳館成了美國隊的專門訓練館,騎車經過,每每引頸張望,不知能否遇到菲爾普斯撇著腳丫子晃出來。不愛體育如我,是不是也應該找這個外星人簽個名呢?在校門口不遠處的麥當勞門前,坐臺階上吃漢堡的一伙老外,萬一是美國隊的選手們呢?
前同事在網上跟我說:我要報料!
原來是說,以前單位的韓國姐姐奧運期間把自己臨近奧林匹克公園的房子借給了從韓國來看比賽的一對老夫婦,自己跟丈夫住到小姨子家去了。我以為這是一個為奧運奉獻的例子,感嘆這未免也太好客了吧。
他說:“你知道借給什么人了?是樸泰桓的父母!”
……我完全體會不到他話語激動的含義,說:“哦。”
“你……不會不知道這是誰吧?是有著‘游泳天才’之稱的韓國金牌選手啊!”
韓國姐姐也是在樸泰恒奪金之后,在電視上看見那老兩口,才恍然大悟。我之后才知道,中國游泳健將在比賽中盯錯了人,渾然不覺中,樸泰恒早已到了終點。身在北京,跟奧運之間的距離果然變得難以捉摸,宛若天邊的人和事,不經意就近到咫尺。之前明明急得不行,現在又覺得,奧運結束,這兒得多么無聊、空虛、缺少故事,不禁預感到聚會結束的落寞。
該前同事繼續說:他的師妹從韓國趕回北京看奧運,大概是釜山國際機場,坐在她旁邊等飛機的是一隊穿著日本奧運隊服的人,于是問其中年紀比較大的一位,是去北京么?參加奧運?什么項目?對方回答,游泳。她再抬頭,這位教練旁邊坐的是“蛙王”北島康介。
我毫不示弱地跟該前同事說:我昨天去商場,看到一個運動員在挑鉆石,也穿著有奧運標志的運動服,戴著黃色名牌卡,個子很高,頭發卷卷的,一堆人圍著他。
他說:啊?這是誰啊?打網球的?薩芬?費德勒?納達爾?
我說:我怎么知道……
好一只嫩腳
也退
跟時尚界女青年一起工作就是長見識。
有一日上班,一位女編輯忽然站起來,從走廊這一端到那一端,往一張一張桌子下的地面看,嘴里說著“不好意思,我找個角膜”、“抱歉,我找個角膜”。我納悶:角膜怎么能隨隨便便掉地上呢?又不是隱形眼鏡。就聽她又說:“你的腳好看嗎?我需要找個角膜。”“別看了,我的腳丑死了!”“讓我看看,我要看看!”“別看了,雞爪子一樣……”然后便傳來一串放肆的笑聲。
人家說的是職業術語——“腳模”,超出了知識體系之外,難怪我誤解。時間一長就有經驗了,那些光鮮的時尚雜志里,很多人體局部照就是身邊凡人的零部件。有多少女孩子夢想著當“模”上雜志,可時尚雜志社的姑娘們成天化整為零,這邊露一小腳,叫“腳模”,那邊現一大眼,叫“眼模”,皮膚好、長得俏的還能露臉,叫“面模”,讓人羨慕都來不及。
所以,編輯們開發朋友圈里的資源時都特有底氣:“喂,Andy是嗎?這禮拜借用一下你女朋友好不好?有個欄目缺張大圖……干脆你一塊來得了,好了就這樣,說定了哦!”
一屋子都是做時尚雜志也經常自己上雜志的人,聚在一起氣場高度一致,每個人似乎都做好了隨時被拍的準備,讓人覺得她們每天都把臂肘、鼻尖、指甲、趾甲打了蠟上足光才來單位的。冷不丁某人就扭頭問后邊的:“今天我的眉形如何?”后邊給她描述一番后,也順帶把腳伸向前邊:“昨天去做了下腳,這禮拜你還需要腳模不?”“嘩,好一只嫩腳……”于是四面八方的人都圍攏上來。
有時我會無法掩飾對那一大堆很不環保的雜志的不理解:“每本都那樣,翻來覆去就是美人圖加產品廣告,有必要做那么多嗎?”女編輯就冷笑道:“你不是雜志的目標讀者,當然看不出區別了。”我還真是看不出來,在我面前放兩只白嫩的腳,我肯定看不出哪只更有上雜志的資格。
一次去發廊,也裝出一副懂行的樣子,拿過一本時尚雜志翻起來。服務員走過來朝我看看,熱情地說:“你可以做個面膜了。”我一心想著同事們的那套術語,以為她說的是“面模”,便用感激的目光回望了一下:終于有人發現我的時尚潛質了,那些女孩子怎么沒有一個想到請我去拍片子呢?這一笑不要緊,服務員立刻拿過一張價目表遞到我手里,上面是各種面膜的型號和價格,嘴里還一個勁地殷勤道:“別以為還年輕,臉上的皮膚說老化就老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