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觀察

謝亞龍向誰檢討？

中國足球不振的根子在于體制，這已成為共識。三位足協掌門人的問題有著一脈相承的延續，而其中最大的共性，就是違背足球規律，進行強勢行政干預

黃廣明

奧運是08年中國足球的頭等大事，壓倒世界杯，這是中國足協早前的公開認識，結果，奧運會中中國女足止步于八強，而男足，則干脆一場未勝連小組都出線不了。如此劣績，不僅僅是令全國球迷傷心，浪費國家的錢（歸根到底還是納稅人的錢），還搭上了國家隊世界杯外圍賽折戟沉沙，中國足球就像這一年多來的股市，凍至冰點，低不見底。

對此局面，謝亞龍當然是最煩心的人之一。這不，8月17日舉行的女足賽后總結會上，這位中國足協掌門人便指責女足隊員打日本隊時“要精神沒精神、要斗志沒斗志、要技術沒技術”，“因為你們本來技術就差，腳下沒譜，但卻從不加練！”謝掌門還頗為專業地說，女足隊員最應該練的就是“叉腰肌”，結果，“叉腰肌”成為既“打醬油”、“俯臥撐”之后又一網絡流行語。

謝掌門的這番話傳播開后，知名傳媒人梁文道在鳳凰衛視19日晚的《鏘鏘奧運行》節目中頗為憤怒，“為什么不讓謝亞龍出來向全國人民做檢討，TMD。”一句國罵，雖不甚雅，卻激起了網民們的熱烈回應，紛紛聲稱道出了他們的心聲。

全國球迷對謝亞龍的不滿由來已久。這不僅僅是表相的中國各層面國家隊成績低迷，還因為成績低迷背后，謝氏執政風格中一次次一撥撥明顯違背足球運動與市場規律的行為。

別的不說，謝亞龍上任3年以來居然更換了8名國字號球隊教練，單是女足就經歷了6任主帥更迭，這在世界足壇恐怕也是一個“奇跡”。正如足球傳媒人李承鵬在《中國足球兵敗二十強真相》中所指出的，謝亞龍在中國足球二十強賽完敗中的軌跡是：A、外行的他一開始來到中國足協就注定是一個“人禍”；B、他成功地在足協排除了異己后贏得廣泛的權力空間，然后很快改造了杜伊也庸俗化掉杜伊這個東歐教練；C、他成功地把國字號所有球隊都受制于獨創的“雙頭制”，同時讓球隊失去正常的職業運作，最終把“法治”變成了“人治”；D、他通過被擴大化的“隊委會”監軍制讓“奧運至上”牢牢地執行下去從而向總局領導交差；E、他努力控制媒體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最后讓一份首發名單成為整個二十強賽史無前例慘敗的首要原因……

除了國家隊層面，謝氏在國內聯賽的眾多舉措也匪夷所思。為了給08奧運讓路，中國足協在07年時決定次年的中超聯賽將實行南北分區賽制。這一消息傳出后，遭到了俱樂部和球員的一致反對。

眾所周知，聯賽是一個國家足球的基礎，如果聯賽搞不好，國家隊則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南北分區賽制與幾年前的只升不降或只降不升賽制的相似在于，這都是殺雞取卵的做法。足協在世界杯預選賽和北京奧運會的雙重擠壓下，選擇了犧牲聯賽，顯示出中國的職業化足球，不過是體育行政部門手下的附庸，是徹底的“行政足球”。

幸好國家體育總局否定了謝氏主導的這一方案，否則中國足球除了國字號全線崩潰外，連聯賽這塊最后的自留地都保不住了。

21日，國際足聯主席布拉特說：足球場上沒有奇跡。中國應該從青少年培養方面著手，不能指望從別的國家聘請一位教練就創造奇跡?；仡欀袊鴼v任三位掌門人，他們曾被稱為“王甲A”（王俊生）、“閻十強”（閻世鐸）、“謝奧運”（謝亞龍），這個說法形象地表達了三位大佬主政足協期間的“主攻”方向，不難發現，這些主攻方向都是著眼于足球熱點與容易出政績的領域，但恰恰是在足球人才的基礎——青少年足球領域，也是最需要默默工作的領域，三位掌門人均棄之如敝屣。

回顧一下中國足球近年來的經歷是必要的。2000年之后中國足協豪賭世界杯，時任足協專職副主席的閻世鐸為了沖擊成功不惜腰斬聯賽、取消升降級，這幾乎毀掉了中國足球賴以生存的土壤；2002年之后報應來了，假球不斷、黑哨橫行，中國足協居然一再錯過嚴懲的機會，當時的“證據說”使中國足協面臨空前的信任危機，球場從此空空蕩蕩。2002年至2004年，中國足球在打進韓日世界杯的喜悅氣氛下，上至國家體育總局下至地方協會，對中國足協的“不作為”都沒有深究，結果養癰成患，導致今日一蹶不振的局面。

中國足球不振的根子在于體制，這已成為共識。人皆在體制背景下生存。三位足協掌門人的問題有著一脈相承的延續，而其中最大的共性，就是違背足球規律，進行強勢行政干預（中國足協與體育總局的足球運動管理中心實際上是兩塊牌子一套班子），以及只唯上不唯實的工作作風。嚴格地說，這種局面存在于中國經濟的許多領域。

國際足聯一直有“政府不能干預足協事務，否則將禁止該國足球參與國際足球賽事及活動”的條款。曾有業內人士說，如果一定要用“十七大”來指引中國足球的突破口，那么浩繁的文件中有一條：“行業自治”。只是，這一天，中國足球不知要等待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