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梁啟超對中國的傳統史學進行中肯而全面的批判,指出了傳統史學的弊端。他并未徹底否定傳統史學,而是在對傳統史學中的合理成分進行肯定的基礎上,提出“史界革命”主張,介紹西方史學,倡導“新史學”。這對中國近代史學的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
關鍵詞梁啟超;史界革命;傳統史學;新史學
梁啟超是近代資產階級史學的奠基人,是20世紀前期創建我國近代史學理論的代表人物。他前期發表的《中國史敘論》,《新史學》對中國幾千年來的封建史學進行了較為系統和猛烈的批判,并且大呼“史學革命”。繼此,他又撰寫了一系列論著,構建其資產階級的新史學理論體系,如《中國歷史研究法》和《中國歷史研究法補編》等,集中反映了梁啟超的史學觀及其突出貢獻,并產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
一、梁啟超對傳統史學的批判
梁啟超對傳統史學的批判并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在多年的積累、提淬之后,才發自肺腑、形諸文字的。戊戌變法前,梁啟超的史學思想一度為康有為左右,缺乏獨立的見解。變法失敗后,他東渡日本,“廣搜日本書而讀之,腦質為之改易,思想言論,與前者若出兩人。”[1](P186)1901 年至1902 年,他接連發表震動一時的《中國史敘論》和《新史學》,猛烈抨擊封建史學,倡導“史學革命”,較系統地闡述了有關史學功用、歷史哲學、治史態度和方法等一系列資產階級史學主張。此后,他的史學思想和理論得到不斷糾正和完善。首先,梁啟超以早期史學思想為基礎,同時又受到西方資產階級主觀唯心主義哲學———新康德主義、實用主義等影響,建立了相當完整的資產階級唯心主義史學體系。在這個體系下,梁啟超對史學的意義與功能、傳統史學的批判與改造、史料的整理與鑒別以及史跡的論次都進行了系統的闡述,其中有的不乏真知灼見,也提出了不少合理的、有價值的建議。
梁啟超對中國傳統史學的批判是中肯而全面的。在《中國歷史研究法》中,梁啟超批判舊史學的服務對象狹窄,他說:“質而言之,舊史中無論何體何家,總不離貴族性,其讀客皆限于少數特別階級——或官閥階級,或知識階級。故其效果,亦一知其所期,助成國民性之畸形的發達。此二千年史家所不能逃罪也。”[2][P1]由于舊史學的服務對象限定于帝王官僚和知識分子,故略于“人生日用飲食之常識的史跡”和“一般民眾自發自進的事業”,因而造成帝王學和官僚知識分子之學發達,而大多數老百姓的智慧卻得不到記載和繼承。不僅如此,梁啟超還指責舊學關于古代文化研究中的許多主要遺漏,他說:“舊史因專供特殊階級誦讀,故目的偏重政治,而政治又偏重中樞,遂致吾儕各所認為極重要之史跡有時反闕不載”。[2][P4] 梁啟超認為,這種舊史學體系已不適合歷史發展之需要,新的歷史條件下, 只有每一社會個體都有高度社會,求得生存與發展。所以,他提出要將過去的“皇帝教科書”變為“國民資治通鑒”和“人類資治通鑒”,即“質言之,今日所需之史,則‘國民資治通鑒’或‘人類資治通鑒’而已。”[2][P5]因此,史書的內容應包括整個中華民族的政治、經濟、文化、思想各個方面,而且要論述發展過程,科學地闡述其形成、發展和未來的方向,內部各民族的斗爭融合,對外關系和文化交流,在世界上的地位和貢獻等。其次,梁啟超批評舊史的著作方法,提出新的撰述歷史的原則。他指出舊史著作方法上的“能鋪敘而不能別裁”,“能因襲而不能創作”,究其原因在于“知有事而不知有理想。”他說,“史之精神為何?曰理想是已。”而汗牛充棟的中國舊史,只知呆然記日:“某日有甲事,某日有乙事,至所以有甲事,乙事之原因、結果、影響如何?能給人們以何種借鑒,皆“其能言”,好似“蠟人院之偶像,毫無生氣”,因而舊史不但不能成為“益民智之具”,反而成了“耗民智之具。”[3](P4)梁啟超認為撰述歷史,應該體現歷史的演變規律。他指出:“前者史家,必說明其事實之關系與其原因結果。”[4](P1)在他看來,僅僅知道事實,撰史時只是對內容進行鋪排是遠遠不夠的,應該進一步找出歷史事件的內在因果關系,從中探索人類歷史發展的規律,鑒往知來。他說:“善為史者,必研究人群進化之現象,而求其公理公例之所在”。再者,梁啟超批評了傳統史學的研究方法,從理論上積極探索新史學的研究方法。指出正確看待歷史研究的主體與客體之間的關系,一切學問都離不開研究的主體和作為研究對象的客觀。梁啟超肯定史家主體意識在歷史認識中的積極作用,說“茍無哲學之理想者,必不能為良史,”[3](P10)他認為以往史學之所以千人一面,主要原因就在于史學研究者們沒有體現自己獨到的認識和個性特征。梁啟超認為史家應該努力培養自身的學術素養。他認為徒知有史學,而不知史學與他學之關系,是以往史學家的一大缺陷。他指出新史學的實踐者們應該廣泛研究西方的政治、法律、哲學著作,從中獲得有益啟示,同時還要努力把各種學科的研究方法和成果運用于史學研究中。如要重視歷史與地理的關系,以及其他影響歷史的因素,如人種因素,文化傳統等等。不過梁啟超對中國傳統史學的批判,并沒有采取“全盤否定”或“一棍子打死”的辦法,而是本著去蕪存真的科學態度,努力從傳統史學體系中汲取其合理的內核。在這種思想的指引下,梁啟超對古代史學體系作了一些分析,找到一條引領中國史學走向近代化的路子。
二、梁啟超對近代史學的貢獻
梁啟超對中國傳統史學的批判是他對史學的貢獻之一。 站在21世紀重新審視上一世紀中國史學的歷程,對于新世紀中國史學的新發展必定會有啟示和裨益。前一個世紀之交正是中國史學從傳統向近代演變的重要時期, 而梁啟超正是這一演進的最關鍵人物之一。最近十數年來, 人們對梁啟超的關注似從政治領域向學術領域轉移,終其一生的評價也注重其學術因素,政治表現毀譽參雜,前期雖為維新骨干,卻也只是康有為的追從, 后期則日趨保守;而其學術成就則以洋洋千萬字,從數量到質量給人們留下深刻印象,國學大師美名播世。作為史學家,梁啟超以后人無法比擬的史學著述及首創的新史學思想, 證明 了他在近代史學發展過程中應有的地位和貢獻。
首先是對傳統史學的強烈批判意識。梁啟超接受過較為全面的封建正統教育,經受了嚴格而系統的舊學訓練,深得傳統文化澤惠,同時對傳統文化缺陷知之甚清,批判尤烈。戊戌變法期間,梁啟超就指出中國傳統史學有許多弊端,中國古史大多為君王之史, 是君王的家世譜牒。梁啟超以扎實的功底及對傳統史學的充分把握作為思考與探索的基礎,他對傳統史學的批判盡管十分偏激, 但卻浸透著對新史學的渴望:“凡一新學派初立,對于舊學派,非持絕對嚴正的攻擊態度,不足以摧故鋒而張新軍。”[5](P8)其次是對西方史學思想的熱情介紹。19 世紀90年代前期,20歲左右的梁啟超已受西學熏陶,維新失敗后,梁啟超亡命日本, 期間涉獵了許多西方資產階級學術思想的著述,利用他們的觀點和方法去研究中外歷史,并對中國傳統史學進行批判。1899 年至1904 年,梁啟超先后在《清議報》和《新民叢報》上介紹了盧梭、霍布士、斯賓諾沙、達爾文、笛卡爾、培根、孟德斯鳩、康德、亞當斯密、斯賓塞、頡德等人的思想。他在日本所接觸的書籍,史著的比重很大。他在《東籍月旦》中介紹了一批日本書籍, 總計七十多種,其中史著占五十種之多,如浮田和民的《史學通論》、坪井九馬三的《史學研究法》等影響極大。他希望通過對西學的介紹和引進,促進中國傳統史學的近代化。再次,正是在對傳統史學的激烈批判和對西方史學的熱情介紹和接受的基礎上,梁啟超提出了“史界革命”之主張,倡導“新史學”。他批判了傳統史學的“循環論”,提出歷史進化的理論,認為歷史發展存在著“公理公例”;他批評了傳統史學的價值標準,提倡全民本位的價值標準,認為帝王將相不應是歷史的主宰,應該探究人群的活動;他還提出研究歷史的一些具體辦法。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梁啟超提出的進化史觀正是新舊史學的最主要區別, 進化史觀作為近代史學的核心內容,“ 是二十世紀中國歷史學的顯著標志”。
梁啟超高舉“新史學”大旗,他的努力在傳統史學向近代史學轉變過程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梁啟超的史學思想雖有其缺陷,但對中國史學的發展,尤其對中國史學的近代化起過十分重要的作用,使中國傳統史學走向終結和中國資產階級史學理論初步確立,這在當時史學領域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參考文獻:
[1]梁啟超.夏威夷游記,飲冰室合集(專集之二十二)[Z]. 北京:中華書局,1989.
[2]梁啟超.中國歷史研究法[M]. 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5.
[3]梁啟超.新史學,飲冰室合集(文集之九)[Z].北京:中國書局,1989.
[4]梁啟超.中國史敘論,飲冰室合集(文集之六)[Z].北京:中華書局,1989.
[5]梁啟超.清代學術概論,飲冰室合集(專集之三十四)[Z].北京:中華書局,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