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我,鄭彥英你熟悉不熟悉,我說這還用問嗎,二十多年的作家朋友,文學院我是前院長,他是當值院長,能不熟悉嗎?
問者感嘆道:原來只知道他寫小說,怎么又是散文家,又是畫家了?
我笑了,禁不住也“噢”地感嘆一聲:“原來因為這個而發問,我懂了。”
這發問大約緣于小說家鄭彥英近一兩年來以幾種角色同時出場,讓讀者“定”不住“格”了。
確實是幾種角色:
一是新的長篇小說《拂塵》問世;
一是散文新作集《風行水上》發行;
一是其任總策劃的40集電視連續劇《大國醫》制作完成:
一是電影劇本新作《紅頭巾》寫成;
更有因其焦墨畫作品而引起的爆料:
2006年《鄭彥英詩語焦墨畫一鄉村模樣》出版以后,中國郵政總局當年選其作品發行2007年春節有獎賀年明信片,后又決定選其焦墨畫12張以有獎賀年明信片形式成套推出,自2008年起連續發行12年。
以文體論,鄭彥英的角色,粗略算來,是:小說家,散文家,電影劇作家,電視劇策劃人,畫家。
可能要問的是,一段時間內有這么多作品,有魯迅先生所說“以創作豐富自娛”那樣湊數的嗎?
回答是,都是已經發生或正在發生相當影響的力作。
有因為他是文學方面的領導人,與別人合作而算自己的作品那種情形嗎?
實際情形是。全是獨自完成。
當然,了解鄭彥英全部創作經歷就不大會驚奇了。近來的成果基本上是其原來創作道路的自然延續和發展。
不說其在部隊的創作成果,只說上世紀80年代自部隊轉業到地方以后,最近的長篇小說是他長篇小說的第6部,最近的散文集是其散文集第3部,其電視劇是其任編劇、制作的第6部長篇電視連續劇,電影文學劇本是第4部。他還有相當數量的中短篇小說結集8種。
這些作品的藝術水準,只要說這樣一組數字就大體清楚了:全國社科人文科學獎,金盾文學獎,冰心文學獎,5次“五個一工程獎”,3次河南省文藝優秀成果獎。
說這些數字并不是要“顯擺”鄭彥英的藝術成就。數字在闡釋文學藝術的時候力量常常有限。在這些數字面前,值得審視的是鄭彥英其人: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能這樣?
鄭彥英的人生經歷沒有多少奇特。約略可分四階段:
出生在陜西禮泉的鄉間,上學上到高中,做上了終生不醒的文學夢。此為基礎也。
參軍當空軍航空兵,因為會寫文章而調到軍區當創作員,成為武人中的文人。也因為從軍時的創作成績,隨妻轉業到河南時被分配到省委機關刊物當編輯,業余時間寫小說、電影劇本。此為初試也。
業余寫作不過癮,索性調到文聯當專業作家,上武漢大學作家班,小說、電影、電視劇一起上。成為現在中國文壇的中堅,即一大批50年代作家中活躍的一員。此為正“試”也。
真正的文學自覺在下一段。
下到靈寶市掛職當副市長。到三門峽日報當社長總編輯,又回來當文學院長,雖然寫作又成了業余,但起了大變化:由于人生閱歷和生命經驗日益深廣,考察世事的眼界日益打開,生活情趣與人生追求日益豐富,創作的理念和路子日漸廣闊,于是,創作的數量增長自不必說,作為一個作家的藝術追求和人生追求亦出現了新境界。
鄭彥英有這樣三句話,可以看出其心理軌跡。
一句是他引用宋代大詩人陸游的話。文章最忌“百家衣”以后說:既要做,就做自己獨特的。走自己的路,哪怕是條很小的路,也是自己的路。
長篇小說《石瀑布》、《洗心鳥》、《拂塵》是鄭彥英對“黃金時代”的暴發戶和“權力崇拜時代”的迷狂者精神世界的圖象描繪,顯示了他對人物心理了解的深度和對時代精神的把握,對奇特情節的興趣是其一以貫之之所好,但敘事策略變化很大,各是各的套路。
尤其散文寫作,在《在河之南》和《風行水上》兩部散文集里,小說家的寫人敘事習慣,思想者的學理考辯與思絮,與自由的個人化抒情,融為一體,其中著名的如《熊耳考水》、《崤版石茶》,越出通常的散文美學規范,如小說一樣,人物呼之欲出,敘述跌宕起伏,可讀性強,令文體學家難以歸類,正是其獨特的散文特色。
正是在小說家對散文進行文體試驗和突破時。鄭彥英有了一個體悟:越是出軌的地方,越是生命感覺中最出彩的地方。這是我所注意的鄭彥英的第二句話。它觸到了人生特別是文學的真諦,滲透到他創作的大量作品里,也是對“自己的路”的哲學總結。
這第三句話則是鄭彥英對自己人生追求的表達:努力讓自己變成一個文人。
鄭彥英認為,古代的文人講究琴棋書畫,文章自在不言中,妙處自在心中。鄭彥英解釋自己畫畫的因由是“為了養神健身。拾起了從小跟母親學習的繪畫”。實際上,畫畫又不僅僅是畫畫。畫畫與小說散文一樣都是一種藝術形式,它們之間是相通的,對于一個藝術家來說,藝術之間的交融可以互相體悟互相提升。單面的小說家散文家難以做大。尤其是小說從來是百科全書式的。鄭彥英不是強調自己或者甘于作一名小說家、散文家、電視電影劇作家,也不求當畫家,而是要做一個“文人”,這是對人生大目標和大境界的提升。
文學圈的朋友都知道鄭彥英生活經驗豐富,同時極富情趣。藝術的多般武藝已如上述。其興趣又不限于文學藝術,對于歷史、政治、軍事、醫學、心理學等,鄭彥英也是興趣盎然。乒乓球、麻將、旅游、酒枚,也為其所好,十分投入,皆可作良友。
我們還一下子解說不清文人的內涵,但鄭彥英以他的創作實踐和生存狀態似乎在做著說明,也做著啟示。也正因為此,有理由對鄭彥英的創作有更新更奇更高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