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委婉語的構成方式比較分析

委婉語作為一種語言現象，時常出現于社會和人際交往中。話語交流時，人們往往會出于禮貌或談話策略，用一種好聽、含蓄、文雅的話語去替代不愿意提及的某些忌諱、隱私或被認為粗俗的話語，這就是委婉語。本文試圖通過語音、語法、語義和詞匯四方面來分析英漢委婉語構成方式的特點，促進對英漢委婉語的對比研究及跨文化交際中正確理解和使用委婉語。

一、語音委婉

語音委婉主要是通過變音、避音、省音和疊音的方法取得委婉效果。但英、漢兩種語言分屬不同的語言系統(tǒng)。英語是一種拼音文字，只需對其語音或拼寫做適當改變，便可產生一個新的語言符號，從而達到委婉的目的。而漢語是表意文字，由一個個方塊字組成，音形之間也缺乏必然的聯(lián)系，同類型的變化則少得多。但決定這種差異的是語言形態(tài)本身，而不是文化。

(一)變音

語言禁忌是受人類社會價值觀念的影響的，委婉語的產生、變更和消失是由人類社會的文化價值觀決定的。例如，基督教中有一條戒律就是不能隨意提及上帝的名字，否則將會受到懲罰。所以出于對上帝的崇拜，虔誠的基督教徒對此類禁忌詞匯作了拼寫和發(fā)音上的變動(God→Gosh／Golly／Gad)，以達到委婉的目的。

漢語也同樣通過變音方式(諧音、諧韻)形成委婉語。如，秦始皇叫嬴政，因避諱“政”(zhèng去聲)，而正月的“正”改讀平聲(zhēng)；又如，用“解手”指代“解溲”。

(二)避音

英漢兩種語言都可以通過拆字法達到回避禁忌語。英語屬拼音文字，所以可以把單詞拆成字母來達到避音效果。如下節(jié)對話：

Husband：Let’s get the kids something．

Wife：Okey，but l veto I-C-E-C-R-E-A-M．

丈夫想給孩子弄點吃的東西，妻子表示同意，但反對給孩子吃冰淇淋。為了避免孩子聽懂自己說的話，妻子先用變音的方法將am against用一個拉丁源的書面語veto(否決)取代，然后又將“冰淇淋”這個單詞拆成字母念出，使孩子無法聯(lián)想起熟悉的ice-cream，也就不會為吃不到冰淇淋而吵鬧。

而漢語屬筆畫語言，可通過漢字筆畫的增、刪、拆，達到避音效果。如江湖黑話中對錢的數量是相當保密的，一千塊錢叫一撇錢，千字去掉下面的十字，只剩下一撇；一萬塊錢叫一方錢，因萬字加了一點，讀音自然就發(fā)生了變化；又如古人還有將“十一劃”指代“煙土”，“丘八”指代“兵”等。

(三)省音

英語委婉語的省音主要通過留頭、刪尾和去中間的三種方式形成委婉。例如：Water closet—WC(廁所)，Vampire—vamp(吸血鬼)，Damned—d—d(該死的)。而漢語是筆畫文字，每個漢字都是一個語素，每個語素又是一個音節(jié)，因此漢語的省音就不能像英語那樣刪掉一個或幾個字母，而往往是刪掉整個字(音節(jié))形成委婉。例如，觀音菩薩來自梵語Avalokitevara的變體，應譯作“觀世音菩薩”，由于唐太宗叫李世民，為了避諱“世”字，只好將它譯為“觀音菩薩”，省掉了“世”字。

(四)疊音

疊音就是重疊某一禁忌詞中的一個音節(jié)或字母，以達到委婉的效果。如英語中在表達小解時常忌用piss這樣粗俗的字眼，而用pee-pee或wee-wee；漢語中同樣有這種用法(稱疊字或疊詞)，如把小解稱為噓噓，把大便稱為巴巴。

二、語法委婉

語法是語言符號之間的組成規(guī)則，也是委婉語的構造手段之一。在語法委婉方面，英漢兩種語言有很多共性，它們都竭力避免在生活中使用否定性或刺激性的字眼，以免傷害交際雙方的情面和自尊。英語中好多說法漢語中基本都存在，沒有的可以移植，反之亦然。英漢委婉語的語法委婉有如下幾種常見的方法。

(一)比喻法

比喻法是用某些類似的事物或描寫性詞來描寫人、物或事，以便表達得更生動鮮明。在英漢委婉語中大量的委婉語運用了比喻的手段(主要有明喻、暗喻、借喻)例如：把died(死了)說成have departed(離開了)。英漢委婉語中有些在比喻相同事物時卻用了不同的喻體：英語中用黑色來象征憤怒，black looks／look black；但在漢語中，我們在形容發(fā)怒時習慣于說“臉色發(fā)青／發(fā)紫”而不是“發(fā)黑”。

(二)借代法

借代法是用表示整體的詞匯代替表示不宜直說的局部的詞匯。在這點上，英漢委婉語有些是可以對等的。例如用Chest(胸部)指代breast(乳房)，用go to bed with(和某人上床)指代have sex with(和某人有性關系)。

(三)否定法

否定法是一種在英漢委婉語中都比較常用的語法委婉形式，因為對同一件事情的描述，用否定顯得委婉一些，用肯定則顯得語氣強、直率。英語中常見的有轉移否定和否定問句兩種，轉移否定是指否定詞可由主句的謂語動詞或表語在意義上或邏輯上轉移否定，如例1；否定問句常用于提出建議、邀請、看法等，如例2。

1．Nothing is more highly valued than money to you．在你眼里，沒有什么比錢更寶貴的。

2．Can’t you go and see a film?難道你不能一起去看電影嗎?

而漢語常采用不直截了當的否定詞語或將肯定形式變?yōu)榉穸ㄐ问綐嫵晌裾Z，常用的這類詞語有“不太、不很、不一定”等等增強委婉效果。例如：你這樣做，可就不太地道了啊!

(四)巧用人稱代詞

英語中常用第一人稱的復數形式代替第一人稱單數或第二人稱，例如：醫(yī)生對病人說：How do we feel today?(今天你感覺怎么樣啊?)

漢語中也有用人稱代詞復數形式指代單數構成委婉語的表達方式。例如：老師在鼓勵一個競賽中失敗的學生時說：咱們不氣餒，從哪摔倒就從哪爬起來。

(五)省略法

省略法就是省掉某些用法中的某個成分或在上下文中省掉這些用法，使表面意義有所改變以成委婉。英語中例如把She is expecting a baby．(她懷孕了)說成She is expecting．

漢語在文學作品里也常常使用省略法這種委婉形式。例如：用XXX或……代替不雅、罵人的臟話。

(六)語氣時態(tài)法

語氣時態(tài)法是英語中構成委婉語常用的方法。人們常用進行時和一般過去時表達現在的愿望和態(tài)度，代替現在時，以避免給人造成生硬的感覺。例如：

1．I hope that you will come and have a chat with me。(直接表達)我希望你會來和我聊聊。

I am hoping that you will come and have a chat with me．(委婉表達)我正希望著你會來和我聊聊。

2．Do you want to go to street，now?(直接表達)你想現在去逛街嗎?

Did you want to go to street，now?(委婉表達)你早就想去逛街了吧?

英語中還有一種特殊的語氣叫虛擬語氣，表達一種假設的情況，一種主觀的愿望，它用在口語中往往使語氣顯得更加委婉。例如：

3．You did not take his advice．(直接表達)你沒有接受他的建議。

If Iwere you，Ishould take his advice．(委婉表達)如果我是你，我就會接受他的建議。

漢語常利用虛詞表達委婉的語氣。副詞和語氣詞的意義比較虛化，在句子中它們更多地表達語法意義或情態(tài)意義，一些意義比較模糊而表達語氣較靈活的副詞或語氣詞往往被用來構成比較委婉的句式。這類詞語有“可能、大概、也許、恐怕、或者、或許、姑且”等表示或然的副詞，以及“呢、罷、吧、呀”等語氣詞，用在句子當中可以減弱肯定的語氣，形成商量的口吻，使句意更和緩委婉。

漢語中也常運用反問句式，不直接說出本意，而是以問為答，或拒絕，或勸誡，或忠告引人深思而后憮然，句中常用表示反問的副詞來加強委婉語氣，如“豈、難道、何嘗”等。

三、語義委婉

語義委婉語主要是通過語義擴展、降格、迂回和同義詞替代四種方法構成。

(一)語義擴展

當某些表達法會給人一種痛苦或十分形象的感覺，人們就將其語義指代范圍擴大，用一些比較籠統(tǒng)，外延意義廣大的詞語指代那些比較具體明確的詞語，使特定的語義抽象化、籠統(tǒng)化、泛化，來沖淡人們的厭惡或恐懼。英語中例如：用growth(生長物)代替cancer(癌)，用social disease(社會病)代替syphilis(梅毒)。漢語中同樣也有這種語義擴展的委婉法。如：稱“精神病”為“大腦病”，把“嫖娼”說成是“叫小姐”，把“吸毒”說成“吸粉”。

(二)語義降格

對于嚴重事態(tài)，人們有時故意輕描淡寫，降格處理，以達到委婉的目的。如某一學生向老師打聽考試情況，老師本想說考得很糟糕(awfully bad)，但為了不傷害學生的自尊心，運用語義降格，改說成not particularly good；漢語中如“臭的”說成是“有味道的”。

(三)語義迂回

語義迂回是將不便直言的說法拐彎抹角地表達出來，結果短詞長寫，短話長說。英語中如：用a person who takes care of aged or very young people(照顧老人或小孩的人)指householder or caregiver(戶主、家長、操心者)；adjustment downward(向下調整)指drop(下跌)。漢語同樣有這種用法，如用“第三者插足”指“婚外戀”，用“依賴性藥物治療中心”指“戒毒所”。

(四)同義詞替代

同義詞替代法是用一個褒義詞或中性詞代替它相應的貶義詞。這是委婉修辭格中比較活躍的一種構成方法。例如：英語中用agent(代理商)代spy(間諜)，用speculator(投機者)代gambler(賭徒)；漢語中用“經濟的”代指“吝嗇的、小氣的”，用，“苗條的”代指“瘦的、皮包骨的”，用“殘疾”代指“殘廢”。（作者單位：江西公安專科學校人文社科系）

□責任編輯 曾憲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