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寶軍,男,漢族,1973年生于陜西吳起,中央黨校在職研究生,現供職于吳起縣委辦公室,業余時間先后撰寫散文等50余萬字。現為陜西省作家協會會員。
走進吳起,宛若走進了狼煙四起的古戰場。那星星點點點綴在山頭梁脊上的古城寨堡,無言地給人們訴說著這里曾經發生過的故事,講述著血與火鑄就的人類文明史的艱辛里程。
——題記
城堡的表情
公路挽著河水,像一黑一白兩條綢帶在寬闊的寧塞川里飄逸著,亮閃閃的河水逶向東南,黑亮亮的公路飄向西北,公路在飄,汽車在公路上飄,飄上了半山腰。南北走勢的山梁,梁頂齊齊平平的,迎東面撲下來的陡坡急促地漫瀉下來,坡呈凹狀,凹狀的兩邊,后寬前窄稍稍收攏,攏成一個簸箕形,順著“簸箕”的邊沿,層層夯土,層層積累,形成一圈六七米高的城堡。這,便是五姑城堡遺址了。
城堡就像一冊裝禎簡陋的史書,歲月不時給它增添延續的頁碼。追溯久遠的年代,這座城堡是戰國名將吳起屯兵儲糧的堡寨。時光推移著城堡在不停移動,也不斷豐富著城堡史書的內容。現在看到的城堡據記載是北宋設置,金廢的。
據民間傳說,很久以前山下的小鎮上住著一個姓梁的莊主,生得膀寬腰圓,很有蠻力。他仗著有幾分武功,欺男霸女,為非作歹。看見誰家有好女,必要強行霸占。有一天,一位老人領著孫女路過,莊主看她長得漂亮,就強行攔住,硬要帶進莊內。老人苦苦哀求,莊主毫不憐憫,仍把哭成淚人般的女子拖到莊門前。正在這時,有五位道姑出現了,攔住了梁莊主。莊主見有人竟敢攔他,咆哮如雷,正要動手,又看到五位道姑個個都有姿色,吆喝手下:“連她們都拉進莊里!”五位道姑武功高強,心地善良,看不慣強盜惡徒恃強凌弱,路見不平,仗義執言,打抱不平,將莊主打得抱頭鼠竄。鄉民們都來向她們訴苦,請求她們留下。五位道姑也看中了這簸箕形的風水寶地,便在這里建寺廟修行。為提防歹徒施惡,五位道姑在鄉民的幫助下,經過艱苦努力,修筑了城堡,鄉民們每遇災禍,就到城堡里避災躲難……五位道姑仙逝后,附近的鄉民,就在城堡里的寺廟里塑了五位仙姑的像世代供奉,把此地命名五姑城,并立碑刻石以示懷念。解放后,人民政府將“姑”字更為“谷”字,改名為五谷城,寓為五谷豐登的新含義。
傳說是美麗的,象昨天才發生的一樣,而遺址卻飽經滄桑。古城堡的輪廓雖然依稀可見,卻已斑斑駁駁,斷斷裂裂,萋萋荒草蒙面,蜂蝶鳥雀相伴,山風輕唱著勸慰的歌謠,雨雪滋潤著焦渴的期待,五姑城堡,期待著時代的巨手重新梳妝。
我作為吳起大地的子民,想尋覓自己生命之根而翻閱這本大書;我作為吳起縣委的一名行政干部,想把自己對這片土地的愛,灌注入這塊土地的角角落落、溝溝坎坎;我作為吳起縣古城寨堡的搜集整理者,懷著朝圣般的虔誠,專程趕來了。
時間緊迫,任務艱巨,但我不想走馬觀花,不愿浮光掠影。我翻溝過去,來到城堡跟前,古城堡是用層層夯土寫成的詩行,為我致歡迎詞;古城堡用殘留的箭樓墩臺,為我舉杯斟酒;古城堡用底寬7米、頂寬4米的身軀,為我展示當年的雄壯;古城堡用繞山梁2000米的臂膀,將我摟在它的懷抱里……我站在古城堡的一個斷茬處,從地面數起,數到頂層,夯土層有33層,每層厚約15厘米,頂端一截部分,因風雨侵蝕,已不能分辨土層,按高度估計,約有七八層夯土的高度。在從坡底爬上梁頂的兩邊城墻上,等距離筑有三座箭樓墩臺,簸箕口上一座,中間一座,梁頂上拐角處一座。城墻外便是深溝,作為護城的天塹。可以斷想,若站在城墻上抵御入侵者,只憑著深溝阻隔,便足以使入侵者望而卻步了,更何況箭樓上的滾木擂石……
據當地的文物管理者和保護員介紹,五姑城堡并不是孤立的。還有桐寨溝城堡與其遙相呼應。此處有事,彼處來援,兩相照應,互為依托。桐寨城堡距五姑城堡僅6公里遠,建在四河堡河與邢河的交匯處的一道呈西北與東南走勢的山梁頂上。桐寨城堡象一個巨大的鈍角三角形,它的“股”約為230米,“勾”約為120米,“弦”約300多米,長長的一角像鋒利的劍刃,從梁頂上刺下來。桐寨城堡又像一張大弓,彎弓搭箭,在山頭上嚴陣以待。經過數百年的風雨刷洗,現存的桐寨城堡,“弓背”依然堅挺,“弓弦”卻潛形隱蹤,不知是自然的塌陷,還是人為的損毀,已無存考證,不得而知。
如果把五姑城堡看成“后營”的話,那么,桐寨城堡便是它的“前哨”陣地了,而這個“前哨”城堡,又有它自身的天然“前哨”。這就是高踞在山梁上的桐寨城堡的梁底處一個孤立的山崗。這山崗一面連著城堡山梁的底部,其余三面皆臨溝,易守難攻,進退方便。山崗頂端上,威風凜凜地豎著一個堡壘墩臺,仿佛一個武士,正機警地眺望著四下的動靜,風雪雨霜雖然摧殘了它的顏面,而它的英姿卻依然挺拔在山尖上。不知為什么,面對這個武士般不屈的殘軀,我總以為,他就是一個人的化身,而這個人就是一位驍勇善戰、力敵群雄的英才。他是一位能讓首領放心的忠誠者,是一位敢于獨當一面,自告奮勇的斗士,是一位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英烈!只有具備了這樣的才能和精神,才敢擔當此重任!城堡以它的險峻訴說著當年的兇險,而這個堡壘卻以獨膽英雄的英姿見證著堅持正義、保衛平安家園的決心……
城堡遺址作為往昔的歷史,它沒有生命,不會言語,更不會作出任何表情,但面對這些城堡——不論是五姑城堡還是桐寨城堡,還是挺立在這個不知名的小山崗上的堡壘,我分明感到,它們并沒有逝去,它們正在借著山風訴說著,正在隨著春來秋去的時光變化著表情。它們在訴說什么?誰聽懂了它們在訴說什么?它們那已凝固了的表情,又暗示著什么呢?我分明看到城堡內外混合著血與火的撕殺,風雨剝蝕的斑斑城墻下倒著累累白骨;也聽到山風呼嘯,隱隱傳來善良、正義、除暴安良、“該出手時就出手”的規勸。
站在古城邊的田埂邊,我凝望著、聯想著、觀賞著這座歷經千年風雨侵蝕,只留下近年廢墟的古城堡遺址。古城像一位飽經歷史風雪雨霜、悟透人生坎坷曲折的老人,在秋日陽光的照射和大漠之風的吹拂下,靜靜地矗立著。城墻上的雜草野草隨風搖曳,田野里的糜谷穗子壓彎枝頭,山坡上的杏樹葉子紅成一片,蟲子們打開自己的洞門放開嗓子歌唱,墻根下的馬鈴薯地里散落著一些宋明時期的破碎瓷片,在燦爛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向人們訴說著當時的喧鬧與繁華……透過歷史的大幕,我似乎看到五位仙姑站立在古城墻上,射出令人莊嚴而溫暖的光澤。
歷史以它穿越時間的魅力標識著當時人們的智慧和才能,人類以其精神的不朽創造著生存與生產的盛況與藍圖。它的規模、建構、形態、體貌,讓我震驚、敬畏、佩服、自豪、高興。可惜的是,它猶如一位身陷沼澤地、滿面泥土的少女,未被人充分的清理、整妝和打扮。
我隱約感受到,把這些古城寨堡記錄下來,整理出來,搶救過來,讓它們訴說吳起的歷史,當是它們的愿望,當是它們焦渴期待的表情所想表達的吧!
琵琶悲音
在甘肅敦煌的飛天澡井壁畫中,有一幅仙女反彈琵琶的壁畫,夸張浪漫,飄逸傳神,極具魅力,堪稱經典之作。
在吳起縣的群山大川中,有一座酷似琵琶的山梁,橫斜在群山環抱的川道邊,歷經滄桑,固守歲月,讓人遐想,同樣引人注目。你看這個“琵琶”,惟妙惟肖,渾圓的山圍、平平展展的山梁構成了它的“音腔”,在“音腔”的西南方向,蔓延著一道梁,由高到低直直地伸下溝底河灘,構成琵琶的“琴柱”,就連琴柱兩邊的“弦扭”,大自然也給你設計得部位精當,站在對面的山梁上隔河望去,琵琶山就是一把琵琶,你不得不嘆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琵琶山上有個古城堡,叫琵琶城,借山勢而建,是一座集生活與防御于一體的山城。城借山勢,人借城威,相互映襯,相得益彰。
離琵琶山不遠的轉彎處,有一道瘦瘦的山梁,細細長長,起起伏伏,極像一頭正在緩緩行進中的駱駝,長長的脖子,昂揚的駝頭,起伏飽滿的駝峰,駝頭處的一叢灌木,也長得極是地方,酷似頭額上的一撮鬃毛。這匹“駱駝”就在公路旁,公路恰似一條駝韁,牽著駱駝行走,團團云霧在山間彌漫著,升騰著,飄逸著,“駱駝”在云霧中時隱時現,云霧徐徐緩緩地飄移,仿佛“駱駝”在徐徐緩緩的行走。
是看得入迷,還是產生了錯覺、幻覺?吳起的山水,真讓人陶醉!而這“琵琶”南城、“駱駝”梁子的名稱,不光因為山勢酷似而得,其中還蘊含著更令人神往的歷史變遷和民族交融的故事。“三姐妹守城”的故事就是一個。
赫連勃勃建立大夏國后,派他的三個女兒分別坐鎮一城,三女兒赫連瑟守衛的正是這座城。據當地老鄉講述,這琵琶山原名“城子灣”,那么,為什么改叫“琵琶城”呢?
原來,赫連瑟女王不僅武藝高強,還懂音律,喜歌舞,尤其彈得一手好琵琶。坐鎮堅守,免不了思念家鄉,就彈起隨軍帶來的琵琶在群山中放歌。山形酷似琵琶,歌聲伴著琵琶,群民以為是上天的安排讓域外彈琵琶的人來“當家”,于是就甘心臣服,“城子灣”也就改為琵琶城了。
然而,故事的后面我就不忍心說了,可又不得不說——
“鐵邊城”、“琵琶城”、“田百戶城”三城呈三角形,互為犄角,只要敵人來犯其中一個,就點燃烽火為號,另外兩個姐妹就趕來援救。
敵人屢屢攻城,皆不能得逞,于是敵人挖空心思選擇時機。守衛鐵邊城的大姐赫連鐵病逝不久,敵人就派了一個奸細喬裝打扮混進琵琶城來。這奸細也懂音律,善歌舞,而且人也長得英俊瀟灑。他以歌舞為介設法接近女王赫連瑟,女王漸漸動了芳心,欲與這奸細成親。奸細伺機將女王灌醉,套問她們互相援救的秘密,女王酒醉失言,將點烽火放狼煙的秘密泄露了。奸細故意撒嬌,讓她下令點燃烽火,想看看這辦法靈不靈。女王不知是計,就下令點火,果然另外兩城見烽火臺起狼煙,就派兵馬趕來了。敵人卻趁她們的營寨空虛,趁機發兵攻打,兩處城寨先后陷落……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琵琶城的女王沒有讀懂愛情這部書,她不懂愛情只是生命的部分內容,而不是全部內容。她被美色迷了心竅而分了心,分了心就中了奸計,丟了城寨,喪了性命,留下了無盡悔恨!
我在琵琶山前久久停留,邊觀賞邊沉思,作著種種猜測。之后又走訪了附近幾家農戶,想聽聽當地人的傳說。我打問著來到琵琶城廟會會長武得勝的家,不湊巧,老武正好不在,他的婆姨很熱情,端出鮮紅的小果讓我品嘗,小孫子一點兒也不認生,圍著我嬉嬉鬧鬧。武得勝老兩口有四個兒女,都已經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家里只有他們老兩口看管孫子。聽聽這位女主人的口氣,再看看她臉上的神彩,就知道這家人光景不錯,幸福愜意。我向女主人打問古城的情況,她別的方面說不出什么,卻對琵琶山古廟情況了如指掌——真不愧是廟會會長的婆姨。她說,這琵琶山原有古廟,修蓋得很好,“文化大革命”前這里香火很盛,四山八川的人都趕來跟會,廟會的會期在農歷四月八日至十五日,會期七天。廟會期間還有大戲、皮影戲、陜北說書等文藝演出助興,因為廟里敬的是劉關張三圣賢,唱的戲也就是《桃園結義》、《祭靈》、《長坂坡》等三國戲。這廟里的神像塑得很好,可惜在文革中被毀壞了,現在的廟是前年才修蓋的,還未塑神像,老武正為這事發愁。婆姨說著嘆了口氣,顯得心疼男人的樣子。
辭別時見她家院里有個柳條編織的大囤子,一問才知是糧囤。這糧囤很大,編織得又密,又結實,整體四四方方,四角又渾渾圓圓,鼓撐在院里簡直就是一件工藝品。據女主人介紹,這里的人有貯糧的習慣,祖輩相傳,念念不忘。囤糧食是一個家庭的頭等大事,口糧不足,一遇災荒,還能不遭罪么。“松鼠攢倉,百姓攢糧”,都是為了不挨饑荒,而用柳條編織的糧囤,存放糧食十分理想,既透氣,又通風,既隔潮,又散熱,存放的糧食,十年八年不霉不壞。這些年來,隨著油田的開發,退耕還林,植樹種草,豐收了田地,茂綠了山坡,群眾的生活得到了極大的改善,再也不愁吃喝了。過去靠雜糧、谷糠度日月的日子一去不復返,鄉里人也像城里人一樣吃起了大米白面,看起電視,用起手機,以前存放糧食的糧囤被淘汰出農家屋里最安全的地方,閑置在院墻的一角,這,不就是一種進步嗎?
而今,琵琶山下的人們正在“反彈琵琶”,昔日荒涼的山坡野洼徹底變了模樣。山上,樹木郁郁,一坡一坡的沙打旺和紫花苜蓿像綠色的波濤,層層梯田里糜谷飄香……
琵琶山這把大琵琶,橫在天地間,今天,才真正彈奏出動人的樂章。只是,它的音色再不悲戚了,變得歡快明亮,大氣如虹。
跳蕩在歷史的琴弦上
一次又一次,我走進這座滿身滄桑的千年古城;一回又一回,我品讀這部記錄吳起興衰變化的歷史巨書。而這座歷史悠久的古城,這部博大精深的史書,始終讓我領悟不透,閱讀不懂。只是到了2003年,我被調往鐵邊城鎮工作了近一年時間,才對鐵邊城有了一點了解。
2008年3月,為了整理全縣古城寨堡的情況,我再次走進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古城。
鐵邊城古為定邊城,在距吳起縣西北90華里處。古城座東北面西南,攔溝起墻,橫跨溝西邊的兩道山梁。東北方向的這道山梁上,城墻的遺址清晰可見,隔二見三的箭樓墩臺,雖然殘缺,卻巍巍峨峨,蒼蒼勁勁。西南方向的山梁上,城墻的遺址隱隱約約,仔細端詳,才看出端倪。攔溝橫跨的溝底城墻,雖然堅挺,但已千瘡百孔。城墻周長3500米,外墻高7.5米,夯土筑成。全城總面積56萬平方米。城背東山,西、北、南三面臨川,開有南北兩門。城墻最高處殘高9米,最寬處7米。城東北部筑于山梁之上,殘高約5米,其外為塹壕。東北部山梁之下的平地叫團灣子,為古代駐軍之地,曾有多種與軍隊有關的文物在此處出土。城東北角有水牢一座,現只留殘墻斷壁,長39米,寬15米,深2-3米。另,在水牢底層發現石條,當為建牢所用建筑材料,其內石條在上世紀七十年代被拆除挪用。城東南角有一完整的煙墩(烽火臺),寬6米,高9米。在烽火臺煙墩處的山下溝底,曾出土有多具人骨,疑為刑場。城墻外不遠處有個土筑的平臺,據說是點將臺;東門外的溝底寬闊處,據說是校場。
我久久端詳古城,隨行的一位文物專家肯定地告訴我:“這城是北宋初年修筑的。”
是的,鐵邊城現存的遺址,應該是宋時所筑。在來此之前,我查過有關資料,證實鐵邊城為北宋政和六年筑成,金廢。據《宋史#8226;地理志》載:鐵邊城東至鄜延通慶城(又稱鎖陽城,吳起縣城附近)六十余里,西至九陽堡(又稱張城子,新寨鄉境內)二十余里,南至威邊寨(又稱蕎麥城,廟溝鄉中臺村)約四十里,北至西界巷約二十余里。
專家見我了解得詳細,接著告訴我:古城內文化堆積層厚2米,地下發現有大量磚石、骨頭、瓦片、宋瓷片等。常見有宋元時期耀州窯青釉印花瓷殘片,曾出土白釉鳳嘴瓷壺,綠琉璃龍頭建筑構件、石虎等文物。1974年出土的一塊磚石上刻有“宋天慶王”字樣。在同一地點還發現鑄有“祥符”字樣的鐵錢。“祥符”是宋真宗的年號,大中祥符元年(公元1008年)曾取年號后兩字為錢名,鑄樣符錢,此錢有元寶和通寶兩種……
我是一個愛究根問底的人,知道這是一座宋城,興趣陡增,一定要他說出個究竟。
專家拿出隨身所帶的筆記本,認真地給我介紹起來:宋朝初年,延安以北為黨項拓跋(即西夏)所占,公元1038年,西夏王元昊(即李元昊)正式稱帝建國,吳起全境為河南(黃河以南)九州之一城的洪州。毅宗(趙諒祚)奢單都二年(1058)夏人筑定邊(安定邊疆之意)城竣工。宋哲宗親政以后,督諸路乘勢進筑城寨,于紹圣四年(1097)連破洪州、鹽州。元符二年(1099),環慶路進筑定邊城,后改為定邊軍,轄定邊、白豹二城,綏遠、東谷二寨,神堂、觀化、通化、九陽、雞嘴五堡。宋政和六年(1116)陜西河東路宣撫使童貫奏“環慶路已進筑勒皈臺等處新城,正據控扼,乞依姚古所請,于定邊軍倚郭一縣,詔賜今名”。1130年,金兵入陜,環慶等州相繼失陷。金皇統六年(1146)以西安州、定邊軍等沿邊地賜夏國,北宋的定邊軍及定邊縣撤銷,降為定邊寨。
這一說我又疑惑了,這城到底是宋人所筑還是夏人所筑?
“是宋人所筑。”
“那西夏人筑的城呢?”
專家哈哈笑了:“你比我們搞文物的還認真了。沒經過仔細勘探,誰能說清那一層是宋人筑的,那一層是夏人筑的?”他頓了頓,“我領你去看另一個地方。”
我們來到城內二階臺地以北,看到殘高4米,周長約20米的一個土堆,像是墳墓。專家指著說:“這叫女王墳。”
我圍著土堆轉了好幾圈,封土完好,似乎未曾被盜。墓內埋的那一位女王,因墓未發掘,無法確認,只能依據民間傳說。相傳十六國時期,匈奴首領赫連勃勃在陜北建立大夏國,都城統萬城。為擴大地盤,他每侵襲一地便修城一座,實行軍事管制。赫連勃勃希望能統一萬城。他的三個女兒替父分憂,分別駐守琵琶城、田百戶城和鐵邊城。在外敵入侵之際,其他兩座城池相繼失守,只有鐵邊城的大女兒赫連鐵練兵有方,管理有道,才保住了城池。赫連鐵壽終正寢,葬于鐵邊城內,現在墳塋被當地老百姓稱之為“女王墳”。女王墳以西處,出土銅質古印一枚,上刻“鐵洛府靖洛縣”字樣,這是否赫連勃勃所設,無法考證。另外發現木制印章一枚,上刻“書記”二字。據此推斷,此地為當時文衙所在。
面對城內的女王墳,讓人浮想聯翩,眼前幻化著種種圖景。可以想象,當年的那位女王威風凜凜站在點將臺上,全身披掛,英姿颯爽,口傳將令,調動人馬,該是何等威風。城門前的校場,又該是另外一番景象。兩山相對的溝川,平坦開闊,對面相望模模糊糊,這么大的校場,演武操練一定放得開,收得攏,狂奔的戰馬,四蹄揚起沙土,如駕云騰霧一般,整齊的軍隊,操演起來定然鏘鏗有力,勢如破竹!女王站在城頭上,風吹動她戰裙上的彩帶,頭頂上旌旗獵獵,呵,鐵邊城,當年該是怎樣的堅如磐石、固若金湯!
截住思維的駿馬,我突然想到,既然女王墳在城內,說明建城的年代最少可推到十六國時期。女王守在這里,此處肯定有城。史書記載,陜北這一帶,過去是漢族和少數民族雜居的地方,各民族的文化交融造就了獨特的黃土文化,黃土文化又哺育出陜北人堅韌、豪放、淳樸、敢于沖破一切牢籠的性格。據權威專家說,鐵邊城是除黃陵縣外風水最好的城堡,這個城堡肯定是各民族智慧的結晶。
專家說這城的歷史還可以追溯得更遠。西漢高帝二年(前205年),這里設歸德縣,隋唐五代時期為洛源縣。《元和郡縣志》里明白地說:“洛源縣,本漢歸德縣地,屬北地郡,后漢更始二年(24),封岑彭為歸德侯,謂此地也。后漢迄晉,無復郡縣。后魏文帝大統元年(535)復置歸德縣。隋大業元年(605)改為洛源縣。”這里曾出土漢五銖錢,是開鑄于漢武帝元狩五年(前118年)的貨幣,銅質,圓形,中有一方孔,使用期為漢武帝到唐高祖武德四年(621年)長達700年時間,成為我國古代歷史上重要的貨幣。
為了對這座古城多一份了解,我又走訪了年近八旬的老支書李九剛和對當地情況非常熟悉的李懷佰老人。他們告訴我:“小時候,聽爺爺輩的人常講,古城過去全是用大灰磚包邊的,四周還有城樓的遺跡,北邊和東邊還有兩座城門,蔚為壯觀。后來,人們把這城墻上的磚全部拆下來修了廟,蓋了房,建了學校。他們長大后,在城內的田地里勞作,經常能挖出成堆成堆的白骨、一些戰爭時期用過的箭頭、石器以及各種各樣的瓷片磚瓦。有一次還挖出幾缸銅錢幣和很多的宋代瓷碗,多數被群眾哄搶,少許交給供銷社賣了一點錢為生產隊買了農具。特別是到了每年的發洪水時節,城里總能揀到很多的古董,人骨和破磚碎瓦能堆滿水渠。他們所揀到的這些古董,都被文物販子用很少的一點錢買走了。”我問他們這里有沒有來過盜墓的。他們說:“盜墓的前幾年快把這里翻了個過。有時頭一天晚上還好好的,第二天地上就挖開很多深坑。”據聽說都是些榆林、山西等外地人,一個也沒有抓住。
這一番介紹,讓我觸摸到久遠的歷史,我幻想著、幻想著,一座小城,就像是一把古老的琴,各個民族就是琴上的絲弦,漢民族的弦,匈奴族的弦,黨項族的弦,諸羌的弦……所有弦的彈撥才奏出和諧的樂曲。我的眼前像過電影一樣出現一幅幅畫面,戰國時期,杰出的軍事家吳起曾在這里貯存過糧草,養過馬,練過兵,匹馬守邊二十三年。從公元前200多年起,這里的土地就流淌著將士們的鮮血,到女王把自己的芳骨葬身于這綿綿厚土中,這期間的生生死死,恩恩怨怨,分分合合,打打殺殺,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演出了風風火火的歷史正劇、悲劇、喜劇和鬧劇。這里有槍戟相撞火花濺的英雄豪歌,有金蟬脫殼巧離城的良策妙計,有槍挑駙馬于城頭的愛情表白,有三炮連鳴報戰績的聯防反擊。一直到明朝成化四年(1468),陜西巡撫御史馬文升選將練兵,修安邊營至鐵邊城烽堆,在鐵邊城設巡檢守御(見《明史#8226;馬文升傳》)。
鐵邊城,一個固守交通樞紐的戰略要塞,一個你方唱罷我登臺的歷史高地,不知變換過多少搏擊西風的旗幟,不知發生過多少驚心魂魄的戰斗,也不知演繹過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站在城堡的最高處,任山風習習吹來,我思緒飛揚,浮想聯翩……
鐵邊城,這個黃土蕭瑟的古城,雖然已成為廢墟,但它仍不失為人們認識歷史的一部大書。可以肯定,隨著文物保護力度的不斷加大和旅游熱潮的逐步興起,鐵邊古城將會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在歷史的長河中,放出它更加燦爛的光芒。
有城名曰田百戶
一座只剩斷壁殘垣的邊塞古城,屹立于洛河源頭的田百戶山上。
我是一個喜歡尋幽探勝的人,2003年在鐵邊城鎮工作時,曾多次登臨過此山。2007年秋季,為了進一步了解全縣古城寨堡情況,我再次驅車來到這個有名的田百戶古城。
站在溝底公路邊遠遠望去,層層梯田堆成一座錐形的山,像寶塔高聳云端。山脊上,是一道起伏蜿蜒的古城墻,把山頂和川道全攬在懷里。古城墻保存得比較完整,通過殘墻斷壁可以看出它昔日的輝煌。
從古城的規模和構造結構看,最初可能是用于抵御侵掠的,是古代田百戶人的一道生命屏障。不是嗎?在那些狼煙四起、戰事頻繁的年代,人們最大的愿望就是防御侵犯,保全性命。還有什么比生命安全更重要的呢?“寧作太平犬,不作離亂人”。這是多么心酸的嘆息,多么痛心的總結啊。可以想象,那時生存在這里的人們,多么希望平平安安地住在他們的城堡內,享受家人團圓、幸福安康的美好生活。
《陜北文化概覽》載:田百戶古城本名駱駝巷,北宋元符二年(1099年)筑城,改為綏遠寨。據《宋史#8226;地理志》載:綏遠寨,東至定邊軍20里,西至寧羌寨60里,南至橫山寨50里,北至神堂堡50里。由此推算,田百戶城建于宋朝之前,宋朝又進行了進一步擴建。
關于田百戶古城的城名來歷,民間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古城的首領姓田,百戶是封給他的爵位;另一種說法是,古城里住著田姓的百戶人家,所以就叫田百戶城。兩種說法似乎都有道理,假如沒有百戶人家,那個百戶的爵位豈不是有名無實?假如“百戶”的爵位名符其實,那有百戶人家就無須討論了。
由于上山沒有公路,汽車只好停放在溝畔邊的油田鉆井場。通往田百戶古城的路,雖說上不去汽車,彎彎繞繞地走起來,卻也并非難行。可我登臨心切,抄了捷徑,沿小路攀登,豈知,這下犯了路線性的錯誤。原來,這條被牧羊人踩出的羊腸小道,從遠處看還算好走,可越走越難走,越爬山坡越陡峭艱難,我有心返回,又不忍前功盡棄,只好硬著頭皮,壯著膽子,腳蹬手攀,一步一趨,小心攀爬。有幾處齊崖斷壁,沒路了,只好在丈許高的崖壁上鉆成小腳窩兒,用腳尖踩上去往上爬。由于土質松軟,一腳踩上去,虛土不住地滑落,令人提心吊膽……我上了一道梁,又上一道梁,終于爬到了這個城的制高點,看到了周圍的全景。群山起伏如綠色錦緞般鋪過,田百戶古城便靜臥在這綠色海洋之中,顯得雄偉、壯麗、滄桑、堅毅。
登城四望,讓人目不暇接,遠處不消說,只腳下這座城墩臺上的景致,就足以拉直人的目光。我站在高于地面十多米的古城墩上,正午的烈日當頭照著,陣陣風吹得我幾乎站不穩身子,衣衫呼啦啦響,于是就蹲下去。這一蹲,發現腳下的一景:在一叢叢伏在地上纖細無葉的莖枝上,結著密密麻麻鮮紅鮮紅的小圓粒果實,一個個只有小指甲蓋兒大小,密密實實,擁擁擠擠,鋪了一地。再細看那小小果實,雖然外型呈圓球狀,卻是由五六瓣向內彎曲的小瓣兒聚攏而成,掰一瓣兒下來嘗嘗,微酸稍甜,口味不錯。還想吃,一問,連一個當地人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我不敢冒然貪嘴,只好作罷。在古城墻好長一段地方,都長著這種植物,染得古城墻兩側和墻項,紅紅綠綠,如同鋪著花地毯一般,踩上去柔軟,看上去養眼。
漫步在古城墻的土墩臺上,在一段表露出夯土層的地方,我數了數,可見到66層,上端部分的夯土層不明顯,估計約有10多層。墩臺高約10米,呈四方形,底基寬12米,頂寬3米,兩頭連著城墻,伸向遠方。我再把目光順著城墻,由近到遠,由低到高,由東到西繞城一圈打量過去,只見古城墻如巨龍翻騰,一段如龍頭沖上山梁,一段如龍軀纏繞溝坡、直跨崖畔,一段又如龍尾甩向仰頭處的山梁,將整個山梁溝坡合圍起來,中間圈出一片平展展的田地。這塊田地南北長約400米,東西長約250米,地形十分平整,各臺層高差不到1米,可見它是農田基建時平整出來的。
面對田百戶古城,我的心顫栗了。一頁頁閱讀過的書卷在眼簾前掠過,一幅幅歷史的畫卷在腦海中閃現。驀地,我的眼前浮現出赫連勃勃女兒赫連丹的影子。據當地人傳說,田百戶城最早和鐵邊城、琵琶城本由三姐妹把守,田百戶城的寨主是赫連勃勃的二女兒赫連丹,她喜愛農耕,因而城池擴得較大。守城期間,她一邊教士兵練習武藝,增強防御和作戰能力,一邊帶領士兵在城內種植農作物,解決士兵的口糧問題。天年豐收了,她還把剩余的糧食分發給周圍的群眾。可惜的是,那時兵戈不斷,想安安定定的種地是不可能的,她的屯田計劃,不久就被戰火吞噬,同時被吞噬的還有她自己。只是到了今天,城內的人全搬到城外,城內被整治成高產農田。地上,綠得發黑的糜子彎下了頭,像作沉甸甸的思考;紅桿綠葉開著白花的蕎麥,長得齊腰高,如嬌艷的姑娘們正在輕歌曼舞;最好看的要數一片黃花正艷的向日葵了,烈日下,它們正向太陽表白忠心,將臉龐齊刷刷地轉向太陽,站得肅穆筆直,向太陽行注目禮。站在田百戶城內的莊稼地里,我不禁想,如果寨主赫連丹的英靈還在,看到這迷人的田園風光和即將收獲的果實,心情一定是無比愉悅的吧!
田百戶城從赫連勃勃的女兒赫連丹鎮守到后來隋、唐、宋、元、明、清等朝代,一直是一個戰略要地。在赫連丹鎮守期間,相傳距田百戶城20多公里的琵琶城寨主赫連瑟中奸計失城后,赫連丹和鐵邊城寨主赫連鐵趕往救助,敵人乘虛又攻破這兩座城寨。因此,鐵邊城、田百戶城、琵琶城三座城池同時失守。城池丟了,女王也在這場戰爭中壯烈犧牲了,城池上又換成了另一個寨主的旗幟。但在后來的這種爭爭奪奪、打打殺殺中,田百戶古城始終發揮著它重要的軍事戰地作用。后來隨著國家疆域的統一,田百戶也就不需要駐守了,于是它就成了一座廢城,與這黃色的土地,黃色的山脊溶為一體。
在城寨旁的油田鉆井場上,碰見了當地一位姓劉的老鄉,一聽說我是來考察古城寨的,非常熱情,邀我去他家坐坐。進了家門,他向婆姨要來鑰匙,從柜子里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箱子,開了箱鎖,拿出幾件東西讓我看:一顆酒盅大小的銅鈴,三角形狀,看樣子是掛在騾馬脖子上的鈴鐺;四個小酒盅,一個黑色,三個白色,品相平平;倒是一塊白色的玉佩,給我印象極深。玉上鉆有一個小孔,貫穿玉體,用來系繩佩帶。玉佩呈半月形,扁扁平平,光光滑滑,晶瑩透亮,用手觸摸,溫溫潤潤,令人喜愛。老劉又拿出一塊黑烏烏的片狀金屬物,一面平展,一面呈自然流淌凝固狀,只有巴掌大小,二三厘米薄厚,看樣子是金屬液凝固而成。老劉說,這是他從大城堡田里翻地時揀到的。如果真是這樣,說明當時古城人就從事過冶煉的活動,抑或是打造武器,制作標槍之類吧。
就在這時,一個高個子的小伙子匆匆忙忙地走進來,開口就問:“你就是來考察古城的文物專家嗎?”看他這種神情,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老劉介紹說,這小伙是他的親弟弟,但姓張。奇怪了,既是親兄弟,怎么哥哥姓劉,弟弟卻姓張?老劉告訴我,他給姓劉的“頂了門”,招了門郎女婿,改姓劉了。
這位姓張兄弟,可以稱得上是位文物迷了,小伙子從小生長在古城邊,附近常有文物出土,不少文物販子便盯上了這里,三天兩頭上門來收購古董。鄉親苦于不識貨,常常受販子的誘哄欺騙,吃了很多啞巴虧。小伙子頗有心計,從此暗下決心,學習文物知識,沒人教,沒有教材,他就收聽電臺節目。有了電視后,中央電視臺的《鑒寶》、《文物天天看》等欄目,只要有時間,他一次不落空。當他從收音機上得知河南三門峽市的文物部門可識別所有錢幣時,就將自己揀到的幾枚錢幣寄去讓專家鑒定。專家們寄來錢幣資料后,他認真研讀,又與實物對比,幫了鄉親們不少忙,多次減少了鄉親們的損失,鄉上還準備讓他擔任文物信息保護員。
在小伙子的動員下,又有人拿來了不少“寶貝”,其中有件鐵質的杵錘,重約3.5公斤,上頂平齊,中心有一深孔,為安裝錘柄的柄窩,底部“U”形空出,以利夯土受力堅實,據持此物者說,他曾用此物在古城斷裂處驗證過,城墻上的夯土層留下的杵窩坑,正好與此物相吻合,由此可以斷定,此鐵杵當為當年筑城時所用。曾有個文物販子出價收購,在小伙子的勸導下,物主人沒有賣給文物販子。看來,村里有個懂行的愛學習的文物信息員,作用真不小呢!
走出這座古城時,我對它的理解更深了一步。古城是這里的原生狀態,是歲月留給今天的美麗遺痕,包含著無數珍貴的歷史信息。當你有緣來到吳起的時候,一定要看一看它。因為在歲月的剝蝕下,它正在一天天消失。雖然古老的文明并不撞擊現代文明,但現代文明總在排斥文明的古老。試想,我們今天身邊消失的古物古跡難道還少嗎?我真心渴望像田百戶這樣的古城寨堡,成為家鄉的一處勝景,迎接八方來客。
與內心對話(創作談)
我是一名長期從事文秘工作的公務員,主寫的材料是領導講話、工作匯報、單位總結、經驗交流、通報通知等行政公文,雖然業余時間也有寫東西的習慣,但繁忙的辦公室工作使我基本沒有時間去寫。偶爾忙里偷閑拼湊成一半篇文章,也都是些耳聞目睹的隨筆散記,拉拉雜雜的生活感受。客觀地講,我在文學創作上最多只能算個初學者。
盡管自己創作時間少,作品質量差,但熱愛散文這一點是無可置疑的。因為散文不同于其它文體,它沒有嚴格規范的體例要求,也不受字數多少的限制,有話可細談,無話則少講。對于閑時寫來忙時放的我來說,寫散文不會占用我太多的時間,能讓我工作創作兩不誤。
激發我寫散文的情趣,還得從我做筆記說起。我是一個懷舊遐思多情善感之人,每在一個地方生活或工作過一段時間,每遇到一件自認為有意義的事情或是能觸動自己情感的東西,總喜歡把它用文字的形式記錄下來。閑暇時,再進行梳理修改,就成了我曾經發表過的那些文章。起初寫這些東西時,并沒有準備拿出來示人,后來在幾個文友的建議下,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寄了一些給報刊雜志,有的竟然被采用。從此,寫稿子發文章也就成了我的習慣。
由于自己的知識面窄,不會像那些才華橫溢的大文豪一樣去作所謂的“大散文”,所以我寫散文有一個原則,專揀自己最熟悉的、最清楚的、感受最深的去寫,不去不懂裝懂,不搞無病呻吟。也許,我所記錄的一切,對我以外的人沒有什么意義,但它對我是有意義的。這些大大小小的“豆腐塊”,無論是表述童年的夢想、青年的志向,還是考察的游記、家鄉的瑣憶,或是生活的體驗、人生的感悟,都是我用心去寫的。只有這樣,我在寫的時候才不感到苦,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樂和輕松。因為它記憶著我需要記憶的東西,抒發了我想抒發的情感,這是我自己的東西。
艾青詩人曾說過:“寫作要聽從自己的意志,按自己的興趣和習慣的手法寫。要說真話。”平凹先生說過:“寫作要使用自己的語言。”我也要說:“只有用自己最真實的感受,用自己最質樸的語言來寫文章,才能真誠地、坦率地、平等地與內心對話。如果自己的文章自己看了也感到勉強時,別人讀的時候一定感到勉強。”
要說我在寫作中還有一點值得一提的體會的話,大概就是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