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乳品產業鏈縱向組織關系類型的評價與比較

摘 要：我國乳品產業鏈縱向組織關系問題是關系到整個乳品產業能否健康穩健發展的重要課題。在我國乳品產業鏈縱向組織關系發展的進程中主要出現了三種關系類型，即：龍頭企業帶動型縱向組織關系、中介組織聯勸型縱向組織關系和合作社一體化型縱向組織關系。它們在交易成本、縱向組織關系特征和農戶利益三個角度呈現出不同的特點，通過對三種關系類型的比較和評價，可以看出合作社一體化關系型是乳品產業鏈縱向組織關系發展的最優模式，該模式的實施需要從農戶、企業、政府三方面入手建立健全保障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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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國乳品產業鏈縱向組織關系發展的進程中主要出現了三種關系類型，即：龍頭企業帶動型縱向組織關系、中介組織聯動型縱向組織關系和合作社一體化型縱向組織關系。

一、我國乳品產業鏈中三種縱向組織關系類型

1 龍頭企業帶動型縱向組織關系

所謂龍頭企業帶動關系型是指以乳制品加工、儲藏、運銷企業為龍頭，圍繞乳品產業，實行生產、加工、銷售一體化經營的縱向組織關系類型。龍頭企業外轄國內外市場，內轄乳制品加工基地和農戶，形成一種“企業+基地+奶農”或“企業十奶農”的產業組織鏈條，在這種關系類型下，經濟利益主體是龍頭企業和奶農兩方，但龍頭企業在整個產業鏈條中處于優勢和支配地位。在此類型下，企業與奶農建立利益相對穩定的購銷關系，通過規范化的購銷合同，奶農和龍頭企業形成了一定的利潤共享和風險共擔機制。由此，雙方都獲得了一種較為穩定的收益率。

龍頭企業帶動關系型具有如下特點：

(1)雙方地位

龍頭企業和奶農地位不均衡。由于龍頭企業和奶農之間信息不對稱、力量不對等，導致締約雙方地位的不平等。在龍頭企業帶動關系型中，價格是雙方事先商定的，這種合同價格具有一定的“粘性”，不能隨著市場行情及時進行調整。在商定合同價格時，必須投入一定的人力、物力和時間搜集市場信息，然后對信息進行分析綜合，在此基礎上進行充分的討價還價，這樣最終形成的合同價格才最接近于長期的市場平均價，體現互惠互利的原則。對分散經營的個體奶農而言，有關銷售渠道、價格發現、討價還價等信息非常貧乏，分散的奶農沒有市場調查和市場預測的能力，也不具備與公司平等談判的能力。在締約過程中，公司有可能憑借其強勢地位單方面規定契約條款，甚至可能產生對農戶的欺詐和強制行為，分散的奶農不具備有利的談判地位，加之缺乏法律上的有效監督，極容易出現經營合同符合化現象，合同內容權利義務失衡是自然的結果，難以保護奶農的權益，并加大組織內運行成本，從而降低了這種組織關系的運作效率。

(2)利益聯結方式

龍頭企業和奶農之間的利益聯結方式主要是合同契約。龍頭企業為確保自己有充足而穩定的奶源，農民也希望有比較穩定的銷售渠道和市場，雙方以契約形式建立起經濟聯系，龍頭企業按合同規定的價格形式、價格水平、收購數量和收購方式向奶農收購原奶，并給予奶農適當的技術指導和資金支持。但是這種契約關系是一種短期的不完全契約關系。不但契約簽訂的年限較短，而且合同內容，例如保護價格等，調整更是頻繁。龍頭企業和奶農的聯合是不同利益主體之間的聯合，雙方總是根據自己利益最大化選擇行為，在信息不完全、不對稱的情況下受機會主義行為驅使，容易導致敗德行為，合同不能有效執行，公司和奶農雙雙違約，這就決定了雙方契約關系具有內在風險性。同時，合同中低額的違約賠償金無法使公司與奶農形成長期的契約關系，契約對雙方的約束力弱，容易把經營風險轉嫁給對方。

(3)產權關系

在這種關系類型下，龍頭企業和奶農之間的產權關系十分明晰。企業與奶農是通過簽訂合同的方式來合作的，它們相互之間具有較強的獨立性，一般情況下，龍頭企業與奶農之間的交易實質上是一種原料奶遠期合同交易。企業和奶農按照一個事先約定的產品質量和價格并在約定的時間交割產品。奶農雖然成為企業的“準”生產工人，但他們獨立地擁有奶牛、土地等生產資料、生產工具和生產者勞動力的產權，企業不能直接介入和支配這些資源。在這種關系類型下，企業與奶農之間的產權鄰域很清楚，產權公域很小。因而明晰的產權關系使得公共租金耗費很低。

2 中介組織聯動型縱向組織關系

中介組織聯動關系型是指以中介組織(如各種供銷社、技術協會、銷售協會以及收奶站等)為紐帶，組織產前、產中、產后全方位服務，使眾多分散的小規模生產經營者聯合起來形成統一的較大規模的經營群體，實現規模效益。在乳品產業中，其典型模式是“公司＋奶站＋奶農”。奶站以市場為導向，以公司為依托，把分散的奶農和大市場連接起來，按照約定的利益聯結機制，形成農工商一體化的產業鏈和一定程度風險共擔、利益共享的利益共同體。

(1)各方地位

通過中介組織可抑制各交易主體的機會主義行為，保護奶農利益。中介組織擁有信息優勢，可降低信息的不對稱程度，還具有較高的商品知識和質檢手段，可以強化質量檢驗。而且，中介組織在談判中處于有利地位，可增強奶農的討價還價能力，改變其與交易對手經濟、社會地位的不對等，防止對奶農利益的不合理侵蝕，此時，中介組織是作為農民利益的代言人而存在的。當然，這是在理想狀態下的中介組織聯動關系型。在經濟現實中，中介組織作為具有相對獨立利益的理性人，而且又掌握了有關龍頭企業和奶農的較充分的信息，他們很可能在此過程中發生“尋租”行為。這使得他們同時與企業和奶農進行復雜的博弈，并且可能采取“見機行事”的博弈策略，使得各方地位極不穩定。

(2)利益聯結方式

在中介組織聯動關系型中，各主體的利益聯結方式主要是通過中介組織的雙重委托一代理關系來完成的。中介組織既是公司的代理人又是奶農的代理人。一方面，

龍頭企業主要委托中介組織來規范農戶行為，使其按照企業的意愿確定生產數量、和生產標準等。另一方面，農民也正是委托中介組織來與龍頭企業談判和協商，并盡可能多地爭取和維護自身的利益。但在現實生活中，具體說來，公司與中介組織主要是利益的聯結，中介組織與奶農則主要是非利益的服務聯結。公司和奶農都在追求利益的最大化，從理論上中介組織用來平衡雙方的矛盾，但是公司往往處于優勢的地位，而大多數中介組織的作用發揮的不強，不能有效地代表奶農的利益，中介組織難以用有效的方法進行制約奶農在養殖中的違約行為，沒有形成有效的利益監督和利益分享機制。

(3)產權關系

在中介組織聯動關系類型下，中介組織擁有獨立的產權，設施設備自行購置或從企業手里整體買下全部設備設施，產權歸中介組織獨有。但由于奶農分散，勢力單薄，信息滯后等因素，中介組織可能發生越位行為，有時會代替農戶做出一些決定。

3 合作社一體化型縱向組織關系

合作社一體化型縱向組織關系是指由奶農組建合作社，在合作社發展壯大后成立企業實體來銷售、加工合作社內部成員(和外部成員)生產的原料奶，從而實現農業生產的產、加、銷和貿、工、農一體化經營。在乳品產業中，合作社一體化關系型的典型模式是：“合作社參股的公司＋合作社＋奶農”。合作社一體化的組織關系把奶農與市場連接起來，既保持了家庭經營的獨立性，又提高了農戶經營的規模效益。

(1)各方地位

在合作社一體化關系類型下，各利益主體的地位相當，不會出現“一邊倒”的趨勢。從合作社與企業的關系來看，二者屬于股東和經營者的關系，在現代公司治理結構得到合理運用的條件下，會呈現出比較均衡的博弈關系。奶農通過奶業合作社在自己參股的企業中進行產品的加工和銷售，加強了奶農的橫向聯合，改變了奶農的弱勢地位。同時，也通過合作顯示了集體的力量，提高了奶農在市場、政府、消費者面前討價還價的能力，增強了與工商企業的市場競爭力，有利于形成農戶利益的自我保護機制。

(2)利益聯結方式

在合作社一體化關系類型下，各利益主體的聯結方式是產權一體化。入社的農戶成為合作社的社員，通過產權紐帶與合作社建立了緊密的利益聯系。奶農作為合作社的組織者，參股組建加工銷售企業，無論是合作社還是加工企業其產權最終歸奶農自身所有，合作社的成員都擁有一定的股權，在集中共有權利的基礎上，統一進行乳制品的生產、加工和銷售活動。成員的加入與退出、權利與義務以及決策機構、程序在組織章程上都有明確規定。利益分配一般是扣除一定的公共積累后，按社員投入的多少進行分配。這種組織關系實現了奶農的產權聯合和勞動聯合，奶農既是合作組織的所有者，又是合作組織的勞動者。奶農與合作社也真正結成了共榮共損的聯結更緊密利益共同體。奶農將原料奶按收購價出售給合作社，還能從合作社中獲得利潤返還。奶農以股東身份分享股份合作社從事二、三產業的部分利潤，按股分紅，取得投資回報。

(3)產權關系

在合作社一體化關系類型下，各利益主體之間的產權關系是明晰的。合作社成員在合作社中具有明晰的股份，并按照規定的方案分紅。合作社為全體社員所有，為全體社員服務，通過社員大會表決行使代表奶農利益的權利。企業作為一級獨立法人也具有明晰的產權關系，合作社只能以股東的身份通過規范的公司治理程序對企業進行控制，而不能直接侵犯企業的產權。

二、三種縱向組織關系類型的評價與比較

1 對三種縱向組織關系類型的評價

龍頭企業帶動型縱向組織關系的優勢在于：第一，企業可以根據市場的需求，從各地的自然和經濟條件出發，實現市場與資源的有效對接，從而在一定程度上節約了交易費用，第二，企業具有較雄厚的資金實力，可以將先進的加工設備、成熟的管理理念和現代經營思想引入乳品生產，提升乳業的現代化水平，加快科技發展進程，提高品牌效應，增強競爭實力。但是，這種關系下，龍頭企業占據絕對優勢，是乳品產業鏈上與市場對接最直接又起主導作用的一個重要環節，具有開拓市場、引導生產、深化加工、搞好服務、優化組合生產要素、促進乳品產業鏈條發展的綜合功能。在這種明顯的優勢下，龍頭企業比農戶具有更強的博弈能力，具有強勢談判能力的企業會傾向于壓低原奶的協議收購價格，農戶的利益無法得到保障。同時，由于信息的不對稱性和契約的不完備性，使得雙方都有違約的動機，為了防止這種行為發生，雙方又不得不投入人力、物力進行監督，監督成本又使產業組織內部的交易成本增加。因此。龍頭企業帶動型縱向組織關系沒有建立起風險分擔和利益共享機制，關系穩定性差、成員合作性差，專用資產投資能力也低。

中介組織聯動型縱向組織關系的優勢在于：第一，中介組織的出現使契約的不完備性減弱，內部交易成本降低，第二，委托一代理關系的引入決定了企業和農戶之間的利益聯結機制可以更具有穩定性，風險分擔機制初步建立，第三，從某種程度上克服了龍頭企業帶動關系型縱向組織關系中產業組織內部交易成本過高的弊端，通過中介組織的協調使農戶與企業的地位不再懸殊，中介組織作為農戶的代理人在不越位的情況下，可以更好地維護農戶利益。當然，擁有農戶部分決策權的中介組織也可能侵占農戶利益。由于與產權一體化相比，中介組織聯動型縱向組織關系組織結構較松散，縱向關系穩定性和合作性較差，專用資產投資能力也較低。

合作社一體化縱向組織關系的優勢在于：第一，保持了家庭經營的獨立性，建立了農戶利益的自我保護和激勵機制，使農戶分享到加工和銷售環節帶來的利潤，提高了農戶經營的效益；第二，農戶通過合作社紐帶進入了加工和銷售環節，實現了“產、加、銷”一體化，即交易內部化，較之企業之間的活動，以內部化的企業組織替代市場關系，能夠降低市場交易中的不確定性，克服契約的不完備性和信息的不對稱性，能夠更有效地解決爭議、降低談判費用，更精確地進行激勵、控制和績效評價，提高經濟效率，第三，合作社一體化縱向組織關系，建立了有效的風險共擔機制，關系穩定性和成員的合作性得到了大大提高，從而專用資產投資能力也大大提高。當然，與直接面對市場的獨立利益主體相比，也會造成各利益主體的積極性有所下降。此外，在現實生活中，由于奶農的合作意識淡薄，缺乏必要的文化素質修養和現代的經營理念與思維模式，合作社發展不夠成熟，同時也受到資金、技術、管理能力等條件的影響，合作社的規模難以擴大，使得這種關系類型的發展受到制約。

2 三種縱向組織關系類型的績效比較

三種縱向組織關系類型的績效比較如下表：

從以上的分析比較可以看出，合作社一體化關系型從制度設計角度來講，是最優的乳品產業鏈縱向組織關系類型。從制度演化的角度來看，乳品產業鏈縱向組織關系呈現出由龍頭企業帶動關系型向中介組織聯動關系型到合作社一體化關系型逐漸演化的路徑。在成長階段，龍頭企業直接介入乳品產業鏈條成為關鍵，但這種關系型的契約簽訂成本、執行成本和監督成本都非常大，而且農民的利益也難以得到保障。龍頭企業和農戶都想降低產業化組織內部交易成本，農民更想保障自身的利益，此時進入成熟階段，中介組織成為企業和農戶共同的需要應運而生，但這種類型組織結構比較松散，很難進一步降低內部交易成本，而且中介組織容易異化為企業的代言人從而不能保障農民的利益。這些內在矛盾的激化促使產業組織類型進一步發展，到完善階段，演化為合作社一體化關系類型。這種類型有效的降低了市場交易成本和組織內部成本，農民作為合作社的主人，其利益也得到了切實的保障。從長遠來看，合作社一體化關系型是乳品產業鏈縱向組織關系的目標模式。

三、合作社一體化縱向組織關系的保障機制

在現階段，合作社一體化縱向組織關系如何更快、更好地發展，這需要從農戶、企業、政府三方面入手，建立健全保障機制，為該組織關系的有效運行提供良好的發展環境。

1、農戶方面

(1)提高農民的認識水平和合作意識

目前，人們對合作社經濟組織的認識還不足，缺乏成功實施的示范案例，尤其是農民，自身文化水平有限，觀念陳舊落后，不懂得自發組織保護自己的權益，“小農意識”仍然很強烈，缺少開闊的視野，遠大的目光，更看重眼前利益而難有長遠打算。針對這一現象，必須將數量眾多、缺少合作觀念和組織管理經驗、科技文化素質普遍低下的農戶組織起來，開展各種形式的教育培訓，建立一支能夠領辦合作組織的人才隊伍，喚醒農民的合作意識，樹立新型的合作觀念。

(2)在合作社內部建立真正實現“民享”的機制

農民社員是合作社的所有者，控制合作社的股權，是農民合作組織健康發展，有效保護農民利益、通過互助實現自助的前提。所以，許多國家對于單個社員股金最高額進行嚴格限定。從未來的發展來看，合作社除了對普通農民堅持社員入社平等繳納股金、最高股金與最低股金差額有限的基本原則，對于農民合作組織的外部領辦人應限制其股金份額比例，以保證合作社的民辦性。

2、企業方面

(1)不斷完善加工企業的經營管理機制

合作社參股的加工企業是農戶和市場聯結的最終平臺，合作組織是否能給農戶帶來效益，絕大部分還取決于加工企業加工的產品是否被市場所認同。合作社參股的加工企業必須堅持國內外市場需求來組織生產經營，在原有穩定可靠市場的基礎上，開拓新市場，加快產品的更新換代，提高產品的科技含量，提高奶制品的市場競爭能力。積極吸收引進先進的管理思想和管理理念，時刻關注行業內的新變化新動向，不斷提高自身的經營管理水平，為合作組織的發展帶來切實的收益。

(2)建立嚴格的利潤返還機制

為了維護農戶的合法權益，切實保障農戶的自身利益，在合作社組織中，合作社參股的加工企業必須建立嚴格的利潤返還機制。每年年終時，將加工企業的所得利潤保留一部分積累資金外，其余部分按照一定的比例在合作社內部進行二次分配。該利潤返還機制應該在合作社章程和規定中明確指出，并按規定嚴格執行，不得無故挪用和占有，切實保證農民的利益不受侵犯。

3、政府方面

(1)加快合作經濟組織立法工作

合作經濟組織要在市場經濟中健康發展，政府必須制定相應的法律、法規來調整合作經濟組織與其他經濟主體的關系，保護合作經濟組織的正當權益，規范其經營行為。我國至今尚沒有一部完整的、獨立的合作社法，有關合作經濟組織的制度規定散見于《憲法》、《民法通則》以及一些政府條例之中。我國合作經濟組織立法的滯后，已經嚴重影響了合作經濟組織的健康發展，亟待加快合作經濟組織的立法工作，將合作經濟組織的發展納入到法制化、規范化的軌道。

(2)建立健全合作社金融支持體系

各級農業銀行或信用社應該提供合作社經濟組織經營所需的貸款，對合作社經濟組織擴大經營規模、增加設施投資等也給予相應支持。具體可采取以下政策措施：第一，對合作組織實行“小額貸款”，第二，建立適合合作經濟組織特點的信貸抵押擔保機制；第三，在金融政策上，興辦和發展真正意義上的農村合作金融，允許和提倡合作組織內部建立規范的有監控手段的資金融通體制。

(3)建立行業協會為合作組織提供政策和技術支持

合作組織的良好發展，不僅需要其自身的合理運作，還需要外部相關政策和技術扶持指導，像新西蘭、印度奶業合作組織的繁榮發展，其中一個重要的因素是行業協會的扶持。行業協會不僅提供合作組織經營策略方面的指導而且還向農戶廣泛傳播先進的養殖技術和飼養方法，使其為加工企業提供豐富健康的奶源。此外，行業協會也負責各個合作組織之間的溝通和協調，為合作組織的健康發展提供保障。四

(工作單位：內蒙古財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