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編者按: 從中國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化中尋找資源,為當今的公司治理所用,應該是一種有益、別開生面的探索,我們歡迎公司治理理論的百花齊放。
2007年因公司敗德行為而落馬的中國企業高管不下十名,從謝國勝因涉嫌合同詐騙到上海電氣集團接二連三的高管受審;從中泰房地產董事長李義超因涉嫌偷稅到河南首富孫樹華騙貸,潮起潮落。面對前車之鑒要求企業高管善始善終無疑是正確的——如果把公司運營比作利益主體之間的“蹺蹺板”,那么公司治理就應當在動態中守護“中庸”,守護職業誠性。從這個意義上講,公司治理的使命就是促使公司作為健全的機體向傳統儒家中庸精神回歸,通過“內圣”境界的實現,趨于和保持“外王”市場的目標,從而為基業常青奠定堅實的基礎。
回歸中庸
兩權分離之后,管理權強勢的形成對所有權產生了異化,公司敗德行為的加劇也說明企業的擬制人格出現了分裂。公司治理作為現代企業制度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為了彌合這種分裂,通過中庸恢復失去的平衡便成為一種重要的選項。
“治理”在我國很早就出現了,有學者把孔子構建的儒家管理思想體系稱為治理思想體系,可以把《中庸》看作討論治理的專著。《中庸》第二十章指出:中庸就是讓人們“知所以修身”;因為“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中庸》所說的治理與管理是一回事,這體現出自我管理的精神。
企業具有擬制的人格,如果說管理是外顯的“我”,那么治理就是內省的“我”。企業要生存和發展,要有外顯的形象,同時也離不開內省的力量,“道并行而不相悖”。企業健全的機體要想找回在兩權分離中丟失的自己的另一半,恢復治理的功能,必須找回中庸精神:使管理者成為具有理想人格,達到至善、至仁、至誠、至道、至德、至圣、合外內之道的人物,使企業進入“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的“太平和合”境界,否則外顯的工夫就可能出問題。
當我們帶著治理管理分工合作的任務重新審視《中庸》時,可以發現其中蘊涵著豐富的寶藏,從中找到很多有用的方法。比如《中庸》倡導的“執兩用中”,將它用在治理方面,有利于正確處理相關主體之間的利益沖突:一方損害另一方利益的傾向應當受到抑制和制止,受損害一方的利益應該得到援助和補償。顯然,“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中庸》第六章),持中致和,“允執其中”是由變易達到和諧的通路。
守護誠性
當兩權分離、委托—代理關系普遍存在,要求代理人堅持中庸——忠實于企業的相關利益主體十分必要。回歸誠性的傳統美德,是完全應該的。
《中庸》認為:“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不偏”、“不易”的是誠性。《中庸》第一章指出:“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性”即“誠”。《中庸》第十九章:“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性”講的是誠性,誠性當然離不開誠信,是人應當具有的本性。《中庸》第三十二章指出:“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中庸》把誠性作為治國平天下的基本法則,對它的論述占全書的三分之一以上。當我們從誠性出發來理解中庸之道時,就能更深刻地領會儒家把它作為最高道德標準的良苦用心。公司治理回歸中庸就是對市場經濟趨利性的一種校正,守護誠性。
在企業內部,守護誠性是出于對相關主體的一種善良假設,“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將誠信以契約等形式固定下來,人們各司其職,即循名責實。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就是經理像個經理,工程師像個工程師,各自“實”“名”相符,這才能顯示出誠性。“安分守己”是為了更加地積極應對變革。實際上,正是因為在變革中有各種做派技巧的存在,誠性作為中庸的本質才顯得尤為可貴,堅持下來更為不易。《中庸》第八章以孔子的學生顏回為例說明了“吾道一以貫之”的重要性,告誡人們“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儒家并非不講方法技巧,只是認為只要從誠性出發,妙得中庸之道,就可以進入運用自如的境界:“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圣人也。”由此可見,中庸所講“不易”,不是不講變易,而是要把誠性作為變化中的不變性。堅持誠性是為了更好的變易。
企業的每一次變革,都面臨著不同主體之間利益關系的調整。在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情況下,公司治理就需要出于公心,防止微觀利益的“蹺蹺板”失衡,促使具有隨機處置權的人員站穩立場,綜合考慮其他相關利益主體的心理承受能力,及時作出更為客觀的決斷。企業變革時存在諸多不確定因素,依靠誠性有助于消除不確定因素的消極影響。
追求“內圣”
如果說管理對企業的貢獻方式是“外王”,治理就是促使“內圣”境界的實現。公司治理對“內圣”的營造,有利于增強企業的凝聚力,形成和保持核心競爭力。根據《中庸》里體現的治理智慧,強調以下幾點是必要的:
●首先,公司治理必須通過制度建設守護中庸。孔子認為,用道德倫理和禮制來規范人們的行為,“道之以德,齊之以禮”,就有利于治理。《中庸》第六章指出:“執其兩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為舜乎!”“用其中于民”,指的就是通過成文的制度要求人們遵照執行,是一種成本較低的守護誠性的方法。構建組織治理體制和制度,對于營造敬業氛圍,克服各種敗德行為具有基礎性的作用。各項制度的制定要簡便易行,不能繁瑣。“易則易行,易行則有功”。
●其次,公司治理必須形成一種守護中庸的平抑機制。“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中庸》第七章)因此公司治理必須要有一個經常性的機制檢查落實,及時平抑。一方面要因人而異;另一方面要因時而異,注意權變。孔子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時”變了,執行就要有權變,以求其和。公司治理并不反對抓住機遇,反對的是在“投機”時丟掉了誠性。即使某一時刻某一領域的競爭還不夠規范,自己也要站穩立場,以立于不敗之地。
●第三,公司治理在守護中庸時必須掌握一定的尺度,以更好地發揮相關利益主體的積極性。公司治理并不是與管理者過不去,而是要幫助管理者由“能人”向“賢者”轉化,進而向“圣人”的境界攀登,更好地發揮人格的魅力。中庸作為提高人的基本道德素質達到太平和合的理論與方法,并非一概排斥利益驅動,有所平抑是為了調動更多人的積極性,“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中庸》第十四章)通過對規章制度的實施,使大家在各自的崗位上都能發揮自己的作用,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中庸》第十七章)企業通過公司治理守護誠性達到了和合的境界,不僅要求各人獨善其身,而且要通過產品和服務體現出來:“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大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中庸》第二十二章)通過產品和服務不斷為社會和諧作出新的貢獻,企業也就可以基業常青,“與天地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