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經濟自由主義的全球擴張,使以跨國公司為中心的全球自由投資體系逐步確立。在這一進程中,投資自由化出現了一些新的趨勢和特點。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中國積極融入全球經濟,利用外資和對外投資都取得了顯著成效,投資自由化與中國經濟發展之間的互動效應日益凸現。然而,投資自由化在對中國經濟發展產生積極影響的同時,也帶來了不容忽視的消極影響。因此,總結經驗,反思存在的問題,努力構建“引進來”與“走出去”有機結合的雙向開放新格局,仍是中國的現實選擇。
關鍵詞:投資自由化;中國經濟發展;互動效應
中圖分類號:F830.591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08)05-0090-08
20世紀90年代以來,貿易自由化、投資自由化、金融自由化和全球生產一體化成為世界經濟發展的基本特征。隨著經濟全球化趨勢的加強,各國經濟聯系和交往越來越密切,跨國公司主導的國際投資活動推動了市場關系的全球傳播和生產全球化,而生產全球化的發展又促進了國際資本在世界范圍內更大規模的流動。在這種不斷深化和相互促進的過程中,經濟全球化特別是投資自由化從根本上改變了國際資本流動的格局和特征。中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其持續快速的經濟增長和廣闊的市場前景吸引了無數跨國公司入駐,在成為全球自由投資體系重要組成部分的同時,它也改變著跨國資本的全球配置格局。
一、投資自由化的現代趨勢
由于經濟全球化的迅猛發展和轉軌國家經濟轉軌的大力推進,使“兩個平行的世界市場”徹底融合,資本主義主導的全球統一市場得以最終形成。在這一過程中,世界各國競相開放市場,放松經濟管制,以跨國公司為中心的全球自由投資體系逐步確立,并表現出與以往不同的特征與趨勢。
(一)全球投資規模急劇膨脹
20世紀90年代以來,全球投資自由化呈快速發展趨勢,國際資本流動規模巨大,流動速度加快,特別是國際直接投資增長迅速。1990年以前,全球FDI總額每年不過2 000億美元左右,90年代FDI逐年增加,到2000年創紀錄地達到13 880億美元。新世紀最初3年,全球FDI逐年下降,這與當時世界經濟狀態低迷有關。但2004年和2005年全球FDI數量再次迅速增長。根據聯合國貿發會議(UNCTAD)數據,2005年全球FDI在2004年增長了27%的基礎上,又增長了29%,達9 160億美元;2006年繼續保持快速增長態勢,達到1.2萬億美元。
(二)跨國公司主導著全球自由投資體系的建立
跨國公司是當代國際資本流動,尤其是在國際直接投資的主要載體。它擁有龐大的資本和生產規模、強大的研發能力、全球性的經營戰略、先進的現代管理手段以及覆蓋全球的銷售網絡,其對“無國界經濟”的發展和全球自由投資體系的建立起著巨大的推動作用。
據UNCTAD統計資料,1993年跨國公司數量為3.7萬家,分支機構為17萬家;2005年則增至7.7萬家,分支機構約77萬家。目前世界上絕大多數FDI都是由跨國公司來實現的,2005年跨國公司資本輸出額累計達到10.7萬億美元,控制了全球對外直接投資的90%,實現產值占到世界總產值的1/4。World Investment Report /UN,UNCTAD.2006.特別是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面對迅速發展的經濟全球化和投資自由化潮流,跨國公司通過全球戰略調整及相應的組織架構調整向“全球性公司”轉型。全球性公司的出現,使大型跨國并購數量急劇上升,成為全球FDI的主要方式。
(三)投資主體區位特征明顯,投資導向發生改變
長期以來,發達國家一直是全球資本輸出的主導者,尤其是在國際直接投資領域,美、日、德、英和法五國就占到年輸出額的70%以上。在全球自由投資體系中,發達國家居于第一層次,其資本雄厚、投資面廣、投資速度迅速。而新興工業化經濟體、石油輸出國及海灣產油國家先后躋身于海外投資者行列,構成了投資主體的第二層次。尤其是亞洲新興工業化國家或地區,包括韓國、新加坡、香港和臺灣是這個層次的主要投資力量,其對外投資潛力巨大,開拓性強,投資范圍較廣。近年來隨著經濟的快速增長,發展中(轉軌)國家開始在國際投資舞臺上嶄露頭角。特別是中國、俄羅斯、印度、巴西等國的跨國公司經濟實力日益增強,在能源、礦產和制造業等領域大舉對外投資,所占全球資本流動的比重持續上升。目前,海外投資存量超過50億美元的發展中國家已增至25個,它們構成投資主體的第三層次,是補充性的投資力量,但其資本規模有限,實力較弱,只能有條件地向外輸出資本。
進入21世紀以后,各國經濟發展加劇了世界能源和初級產品的供求矛盾,石油、礦產品的國際價格持續上漲,特別是能源問題已成為關乎國家經濟安全的重要因素。由此,自然資源產業繼服務業之后重新成為全球資本追逐的熱點,這扭轉了自然資源產業多年來占全球吸收外資比重持續下滑的局面,許多資源豐富的國家成為本地區吸收外資的大國。
(四)投資自由化的國際協調日益制度化
經濟全球化進程的加快,使投資自由化繼貿易自由化之后成為新自由主義推進的下一個目標,投資領域的國際協調也隨之成為各國關注的重點。一般而言,投資自由化的國際協調主要存在于雙邊、區域和多邊層面上。
1.雙邊層面的國際協調
在世界經濟發展歷程中,雙邊投資條約早已存在,從最初的“友好通商航海條約”到二戰后廣泛興起的“投資保證協定”,直至20世紀80年代出現的“促進與保護投資協定”,雙邊投資協調的覆蓋范圍逐漸擴大,自由化標準日益提高。
據UNCTAD最新報告,1995—2006年,國際雙邊投資條約由1 000多項增加到2 500多項。《經濟日報》,2007年4月19日。整體而言,雙邊投資條約的內容越來越詳細,幾乎囊括了投資領域所有核心問題,如投資者國民待遇、稅收與國有化補償、投資爭議的國際仲裁等。這些條約的核心內容表現出很大的趨同性,但在一些具體條款上又呈現出多樣性。同時,簽訂條約的國家開始重視一些公共政策問題,如環境、勞動者權利、國家安全、信息交換透明度以及規章制度的制定等。
2.區域層面的國際協調
投資自由化在區域層面的國際協調主要有兩類:一是區域經濟一體化中涉及到的國際投資問題;二是專門就國際投資所做的政府間安排。
目前,發達國家在投資自由化方面的區域協調正向制度化方向發展。1991年通過的“馬斯特里赫特條約”不僅從原則上禁止對資本的跨國流動進行限制,而且促使歐盟成員在貿易、勞務、金融等方面實現全面一體化;《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雖然是一個區域性的自由貿易協定,但對國際直接投資問題做了詳細的規定,這些規定具有高度自由化特征,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區域投資自由化的發展趨勢。發展中國家的投資自由化區域協調,以東盟(ASEAN)較具代表性。
3.多邊層面的國際協調
20世紀90年代,投資自由化成為世界經濟發展的新潮流,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適應新的形勢,簽訂了一系列旨在推進投資自由化發展的多邊條約。在WTO框架內,《與貿易有關的投資措施協議》(TRIMs)、《服務貿易總協定》(GATS)和《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TRIPs)等文件都對國際投資問題做了規定。盡管這些已經達成的協定大多集中在特定部門或特定領域,但對成員方的投資規制措施產生了直接影響,在推動全球投資自由化發展、協調投資過程中的多邊關系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
(五)投資自由化與投資保護主義并行發展
2000年之后,全球范圍內吸引FDI的競爭日趨激烈,絕大多數國家繼續擴大開放,采取積極措施以改善自己的投資促進政策,這在客觀上推動了全球投資自由化的發展。各國外資政策的改革情況可從表1中反映出來:

2005年,在UNCTAD確認的205項與投資相關的政策變化中,大多數政策變化營造了更有利于投資自由化發展的環境(164項),但不利于投資自由化發展的政策變化所占比重也在上升(2002年為2%,2005年增至5%),投資保護主義傾向日益嚴重,主要表現為:一些國家增加對能源或其他特定行業的控制,對外資設置市場準入障礙(在拉美國家表現尤為突出)。一些發達國家采取措施減緩本國產業資本轉移或鼓勵資本回流,特別是在服務業和高新技術領域。
從世界范圍來看,投資保護主義只是局限于少數國家并主要與自然資源投資有關,投資自由化在相當長的時期內仍將是主導趨勢。
二、投資自由化對中國經濟發展的影響
隨著投資自由化的迅猛發展,中國也被納入到全球自由投資體系之中。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利用外資累計已達7 000億美元,這是經濟進步的重大表現。但值得注意的是,投資自由化潮流在上世紀90年代進入高速發展期,之前的國際資本流動理論顯然難以對其在中國的實踐做出解釋。我們應當從投資自由化的最新趨勢出發,審視它與中國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關系。
(一)投資自由化對中國經濟發展的積極影響
在全球投資自由化背景下,跨國公司主導的國際資本把觸角伸向世界各個市場,470多家“全球500強公司”在中國的投資和生產活動對中國經濟產生了巨大影響。
1.促進資本大規模流入,推動經濟持續快速增長
改革開放初期,我國在資金、技術等生產要素方面相對短缺,而國家經濟建設的資金需求卻越來越大。在這種情況下,利用外資尤其是外國直接投資就成為彌補資金缺口的現實選擇。但當時我國投資自由化程度比較低,1979—1989年實際使用外國直接投資僅有155億美元。20世紀90年代,我國實際利用外國直接投資的步伐明顯加快。
1991年外國直接投資占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比重為4.15%;1992年則驟升至7.51%;1993—2002年年均保持在10%以上;2003—2005年,這一比重雖然低于10%,但實際利用外國直接投資的絕對數量均超過500億美元,其中2005年更是高達724億美元。外國直接投資規模擴大,不僅增加了我國的資本存量,而且還通過乘數效應間接推動國內企業擴大投資,這對我國經濟27年來實現年均9.6%的高增長發揮了重要作用。
除此之外,外國直接投資大規模流入也促進了我國財政收入的增加。有數據顯示,2005年外資企業的稅收占我國涉外稅收的98%以上,占全國稅收總額20.72%。[1]
2.推進產業結構升級和貿易結構優化
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初,外商在中國的投資主要集中在勞動密集型加工工業,對我國產業結構的升級沒有起到明顯帶動作用。90年代以來,外國投資者加快了向中國轉移資金和發展技術密集型產業的步伐,在吸收的外國直接投資中有近2/3投向第二產業,近1/3投向第三產業,這大體符合我國產業結構調整的客觀要求。外資在中國的生產過程中,有許多零部件以及相應的技術支持和服務都需要本地企業提供,這就為很多中國企業提供了與之配套和服務的機會。其結果,不僅帶動了對關聯產業相應的輔助性投資,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推動關聯產業的發展;而且也把中國納入到國際專業化分工體系中,逐漸形成完整的產業鏈條。此外,跨國公司進入中國市場與本土企業之間產生激烈的同業競爭,促使國內原來分散的、小規模的低效率生產向專業化分工水平較高、大規模的高效率生產發展。可見,外資工業的增長對提升我國工業技術裝備水平和投入產出效率發揮了積極作用。因此,吸收和利用外國直接投資是推動我國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一條重要途徑。
外國直接投資在改善我國產業結構整體水平的同時,也極大促進了我國對外貿易的發展和貿易商品結構的升級。從外國直接投資對我國外貿的直接效應來看,1986年外資企業進出口總額僅為29.85億美元,在中國外貿總額中所占比重只有4.04%;而2005年外資企業進出口總額達到8 317億美元,所占中國外貿總額的比重上升到58.48%。從外資企業的出口商品結構來看,1991—2004年,工業制成品在外資企業出口中所占比重平均為90.12%,而我國同期出口的工業制成品所占比重平均為86.85%。在高新技術產品出口方面,外資企業也占絕對優勢,而且增長迅速。2005年,外資企業高新技術產品出口額達1 919.64億美元,占全國高新技術產品出口(2 182.40億美元)的87.96%。[1]由此可見,外國直接投資在推動我國對外貿易發展和優化貿易商品結構方面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3.提升技術水平
吸收和利用外資的一個重要目的是提升我國的技術水平。一方面,外資企業在技術引進、技術研發方面處于領先地位,對本土企業的技術轉讓力度直接影響著我國技術水平和產業的升級換代。2000年以來,跨國資本加快了在中國設立研發中心的進程。目前在華運營的跨國研發中心已超過750家,主要集中在電子及通訊設備、交通運輸設備、醫藥制造等技術密集型行業。跨國研發中心擁有強大的科研能力和成果轉化能力,不僅加快了向本土企業的技術轉移,有助于我國產品、產業技術含量的提高;而且也促進了我國技術創新體系的完善,使我國日益成為全球技術創新網絡中的重要節點。另一方面,跨國資本擁有先進的現代管理結構和管理經驗,運營效率通常要比中小資本高得多。跨國資本來華開展經營活動,其管理組織模式、技術開發模式、工藝生產流程等也被同時引入中國。國內企業在同跨國資本開展合作與競爭的過程中,可以吸收其先進的管理技術和經驗,以改善自身的經營管理體制和管理方法。特別是現代信息管理技術的引入,對提高中國企業整體管理水平無疑具有十分重要意義。
4.推動市場化改革進程
投資自由化的根本訴求點在于“經濟開放、制定外向型的產業政策、放松金融市場管制”,這在客觀上推動了我國經濟市場化改革的進程。首先,在華外資企業的迅速發展,明顯增大了國內市場競爭的深度、廣度和強度,加快了我國商品和要素市場的形成和發展以及與國際市場的接軌。在我國經濟活動中,貿易壁壘明顯減少,利率市場化步伐加快,市場已在資源配置中發揮基礎性作用。就此而言,投資自由化對促進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系的建設功不可沒。
其次,國際直接投資自由化的快速發展將中國納入到全球生產分工體系,使其成為國際生產鏈條上的一部分,而這又必須以國內市場開放為前提。在對外開放進程中,中國正逐步放松對外資的行業準入限制,同時積極利用各種政策手段來強化對外資的引導和調節,通過產業重組和競爭機制來促進國內產業升級,尤其是促進落后地區的發展和提升產業結構。這樣中國才能從投資自由化進程中獲益,才能通過市場開放促進經濟發展,提升國家在國際分工中的地位。
再次,推動我國金融領域改革的深化。按照“入世”承諾,2006年底中國銀行業對外資已經全面開放。截至目前,在華外資銀行營業性機構已達312家,資產總額1 033億美元,其中115家外資銀行機構獲準經營人民幣業務,[2]已有8家外資銀行完成現地法人轉制。同時,中國也在穩步推進資本項目的開放,逐步放松外匯管制,人民幣已實現了資本項目部分可自由兌換。隨著資本市場開放程度不斷加深,中國還超出了對WTO的承諾,主動推出QFII制度,允許外國投資者對中國上市公司進行戰略投資等。
5.改善就業狀況
我國積極吸收利用外資,從總體上改善了國內的就業狀況。有資料顯示,截至2005年底,外商直接投資企業聘用員工超過2 500萬人,[1]如果加上間接創造的就業崗位,那么,外資企業吸納的就業人數就更多。而且,外資企業絕大多數都投資在第二或第三產業,從而有力地推動我國農業勞動力向第二或第三產業特別是第二產業的轉移。此外,外資企業普遍重視對員工的技術培訓以及人員的合理流動,這對提升我國從業者整體技術和業務素質具有積極作用。
(二)投資自由化對中國經濟發展的負面影響
1.跨國資本的大規模進入使中國民族工業發展受到沖擊
隨著投資自由化程度的不斷加深,中國民族資本同跨國資本在工業領域的競爭日趨激烈。在我國目前市場競爭規則體系尚不完善的情況下,跨國資本往往憑借其規模、技術、管理等壟斷優勢,通過并購和新建企業來擠壓本土企業的市場生存空間,使我國民族產業發展缺乏動態比較優勢。據中國商務部最新發布的《2007’中國外商投資報告》,“中國目前還沒有一個行業真正被外資企業壟斷”,但在少數行業的確存在某個或幾個外資企業市場份額高度集中這一不爭的事實。特別是在高新技術領域已經表現出明顯的跨國資本主導趨勢。2006年,中國IC封裝測試業銷售收入年增幅達到48.5%,產業規模和技術水平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但就產業整體情況來看,排在前20位的企業中有18家屬于外資企業或合資企業;而內資企業的規模偏小,創新能力較低,發展后勁略顯不足。在日常工業領域同樣存在這種現象,利樂公司(瑞典)控制了中國95%的無菌軟包裝市場;洗化用品幾乎全是國外品牌。雖然在家電、摩托制造等行業,內資企業占據較大市場份額,但核心技術并不掌握在我們手中。因此,從目前的情況看,跨國資本雖然還未引發行業壟斷,但這一趨勢正在加強,中國民族工業發展受到的沖擊會越來越大。
2.跨國并購加劇我國經濟資源流失
跨國資本在收購、兼并國內企業或者在與國內企業合資過程中,往往蓄意抬高所投入的設備、技術等資產價值,而低估國內企業投入的資產價值,這直接造成國家經濟利益的損失。同時,不少國內企業為了引進資金和技術,低價或無償出讓自己多年努力建立起來的品牌、商譽、原材料供應渠道、產品銷售網絡等無形資產。不僅如此,在完成合資或并購以后,跨國資本利用中方的生產能力和銷售渠道推出自己的品牌,最終導致中方品牌的消亡,這在洗滌行業等輕工業部門表現尤為突出。事實上,這是一種無形資產的浪費,給我國經濟資源造成了巨大損失,導致國內企業失去創立自有品牌的機會,未來獨立發展的空間受到限制。
3.外資分布不均導致我國地區經濟差距拉大
外資在我國的地域分布主要與國家漸次開放的總體格局有關。因而東部沿海地區在我國引進利用外資中占據絕對比重,而相對落后的中西部地區引進利用外資很少。
截至2005年底,中西部地區吸引FDI只占全國實際使用FDI的13.5%,并且中西部地區外資企業總產值占地區GDP的比重遠遠低于東部地區水平和全國平均水平。這種外資分布格局導致中西部地區和東部沿海地區經濟發展的差距不斷擴大,產業競爭力日益下滑,地區間經濟協調發展受到阻礙。
4.國際產業轉移加大我國資源和環境壓力
20世紀90年代,隨著國際能源形勢日趨緊張和國內環保標準的不斷提高,發達國家加快了向發展中國家轉移高能耗、高污染產業的步伐。而中國一些地方政府則希望通過招商引資來拉動本地經濟增長,在這個愿望的支配下,往往降低環保標準引進發達國家的“淘汰”產業。由此,日益擴大的產能加重了中國的資源壓力,對世界能源和礦產的需求大幅增長,尤其是需要石油進口。與此同時,跨國公司轉移出來的這些“淘汰”產業,在生產過程中對我國生態環境造成了嚴重污染。據中國公眾與環境研究中心的調查,截止到2007年8月15日,有90家跨國公司出現在污染企業名單上,其中包括百事、通用、3M等“世界500強”企業。人民網,2007年8月18日。污染涉及食品、電子、化工、機械制造等諸多行業,遍布全國30個省區市,這對中國的環境保護無疑是雪上加霜。
5.投資自由化加速國際金融風險傳導,威脅我國經濟安全
金融自由化趨勢的加深和電子信息技術的發展,使國際金融市場上充斥的大規模“游資”在全球各個市場尋覓攫利機會,這不可避免地給世界各國帶來經濟風險。特別是在投資自由化條件下,金融危機會通過“投資”途徑在世界范圍內加速傳播。20世紀90年代爆發的東南亞金融危機,就是由于當事各國資本市場的盲目開放和本幣過早實行自由兌換所導致的。中國雖然在這次金融危機中受到的影響不大,但隨著投資自由化程度的加深,我國經濟安全所面臨的風險會越來越大。
三、中國經濟發展對投資自由化進程的回應與影響
在世界經濟一體化加速發展的背景下,日益強大的中國經濟正以越來越開放的姿態融入經濟全球化進程,不僅在吸引外資方面對投資自由化進程做出積極回應,而且在實施“走出去”戰略上也取得一定成效。據英國《經濟學家》信息部(Economist Intelligence Unit)與美國哥倫比亞大學2007年9月5日聯合發布的《全球外資展望》預測,未來5年中國仍將是新興經濟體中最大的外資流入地,將吸引全球對外直接投資的6%,新興市場的16%,到2010年對華外商直接投資將超過900億美元。同時,報告還認為,未來中國將成為全球主要的對外投資者。中新網,2007年9月7日。由此可見,隨著中國在世界資本流動中的地位不斷上升,對全球自由投資體系的形成與發展會產生越來越大的影響。
(一)中國投資法律體系的完善為投資自由化的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制度基礎
投資自由化發展的法律基礎主要由各國或國際組織制定的投資法律法規組成,外資法是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自1979年7月五屆人大二次會議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外合資經營企業法》以來,我國頒布的與外商投資有關的法律法規達到300多個,許多地方政府也制定了一些涉及外商投資的法規。特別是2001年12月我國正式加入WTO后,清理并修訂了大量有關外商投資的法律、法規,重點是對《中外合資經營企業法》、《中外合作經營企業法》、《外資企業法》這三部基本法律及實施條例細則進行了修訂。同時,我國還出臺和完善了《關于設立外商投資創業投資企業的暫行規定》、《關于上市公司涉及外商投資有關規定的若干意見》、《金融管理公司吸收外商參與資產重組與處置的暫行規定》等一系列政策法規,為外資企業并購內資企業和上市公司清除了障礙。2004年11月,又進一步修訂和完善了《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使投資政策透明度不斷增強。此外,我國政府還與世界上112個國家和地區簽訂了115個投資保護協定,與80多個國家和地區簽訂了避免雙重征稅協定。
經過改革開放近30年的發展,中國已基本形成了以《中外合資經營企業法》、《中外合作經營企業法》、《外資企業法》及其實施條例細則為核心,以相關規章和規范性文件為配套的比較完備的外商投資法律體系,內容覆蓋了投資準入、外資企業的設立、合并、分立、增(減)資、股權變更、境內投資、并購、清算等企業經營的全過程。這對投資自由化的全球擴張而言,無疑是提供了體制上的便利和良好的制度基礎。
(二)中國市場開放拓展了投資自由化發展的新空間
與上一問題相關,中國的經濟轉軌和金融制度變遷為國際資本特別是外國直接投資在世界范圍內更順暢流動奠定了基礎,進一步拓展了投資自由化的全球發展空間。
隨著經濟轉軌進程的不斷推進,中國在投資領域逐步放松了政策管制,鼓勵外國資本尤其是外國直接投資的流入。從地域上來看,1979—1980年,我國建立深圳、珠海、汕頭、廈門四個經濟特區,實行優惠政策吸引外資;1984年,我國開放了大連、天津、青島、上海、廣州等14個沿海城市;1985年又把長三角、閩三角、珠三角地區辟為開放地帶;隨后又開放了沿江、沿邊城市及內地。到目前為止,我國已基本形成“梯次”開放的總體格局。從外資行業準入范圍來看,1983年9月頒布的《中外合資經營企業法實施條例》對合資企業經營范圍做了明確界定;隨著我國經濟快速發展,1995年6月又頒布了新的《指導外商投資方向暫行規定》和《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重新劃定了外商投資的產業范圍。從2002年4月開始,我國實施了新修訂的《指導外商投資方向規定》和《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明顯加大了對外商投資的開放程度。其中,鼓勵類外商投資項目由186條增加到262條,限制類由112條減少到75條;將原禁止外商投資的電信和燃氣、熱力、供排水等城市管網首次列為對外開放領域;按照加入WTO的承諾,進一步開放銀行、保險、商業、外貿、旅游、電信、運輸、會計、審計、法律等服務貿易領域;鼓勵外商投資西部地區,放寬外商投資西部地區的股比和行業限制;發揮市場競爭機制作用,將一般工業產品劃入允許類。特別是我國金融領域逐步開放,資本項目和外匯管制漸進自由化,而且在有效防范風險的前提下,有選擇、分步驟地放寬了對跨境資本交易活動的限制,為跨境資本流動及中國資本市場的發展創造了條件,使資本在世界范圍內更順暢地流動成為可能,從而推動了跨國公司的全球擴張和全球投資自由化向縱深發展。
(三)中國對外投資促進了全球投資自由化的發展
在發展中(轉軌)國家,中國對外資本輸出始終走在前列。有資料顯示,截至2006年底,中國5 000多家境內投資主體共在全球172個國家(地區)設立境外直接投資企業近萬家,對外投資累計凈額達到906.3億美元,其中,僅2006年對外直接投資凈額就高達211.6億美元。[3]中國對外投資中,90%的非金融類投資分布在拉丁美洲和亞洲,而且企業海外投資涉及的行業從最初主要集中在貿易方面逐步擴展到資源開發、工農業生產及加工、工程承包、裝配制造、交通運輸、醫療衛生、旅游業等諸多領域。一批有實力的企業,如海爾、萬向、華為、聯想等已在海外市場“站穩腳跟”。近3年來,我國對外投資逐漸轉向境外上市、股權置換、跨國并購等國際通行的跨國投資方式,通過收購、兼并實現的直接投資約占到四成。與此同時,中國金融企業“走出去”也頗為引人關注。2006年我國連續出臺多項政策,支持境內銀行、證券公司和保險機構對外金融投資,例如,允許境內機構和居民個人委托境內商業銀行在境外進行金融產品投資,推動合格境內機構投資者(QDII)開展境外投資業務等。
由此可見,持續快速的經濟發展使中國資本開始在國際舞臺上展示自己的力量,資本雙向流動的格局已初步形成。這一方面加快了我國市場開放和經濟發展,另一方面,我國經濟發展和對外直接投資的迅速增加又極大地推進了投資自由化浪潮。
(四)中國經濟發展有利于建立公平、合理、透明的全球自由投資體系
20世紀90年代以來,全球投資自由化迅猛發展,其實質是跨國公司所代表的國際壟斷資本為了適應經濟全球化潮流而做出的自然反應。少數發達國家及其跨國公司為了實現資本的全球擴張,極力推動高標準的投資自由化,試圖在國際投資領域建立一套有約束力的法律規范體系。而發展中(轉軌)國家為了利用外國直接投資來發展本國經濟,也不同程度地被迫推行投資自由化。但是,在跨國公司主導的全球自由投資體系中,發展中國家的投資自由化對發達國家具有一定程度的依賴性,更多的是弊大于利。
中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經濟快速發展使之國際地位日益提高,在全球資本流動中的影響也越來越大。一方面,中國積極參與不同層次的區域經濟合作,推動貿易投資自由化、便利化的發展,如中國—東盟已于2005年7月全面啟動自由貿易區減稅進程,為實現貿易投資自由化奠定基礎;上海合作組織框架內的貿易投資便利化也全面啟動;APEC提出《非約束性投資原則》(NBIPs)作為成員國投資自由化的指導性文件,成立了“投資專家小組”,并提出發達國家成員不遲于2010年、發展中國家成員不遲于2020年實現貿易和投資自由化的目標。另一方面,中國積極參加WTO框架下的貿易投資談判,同各成員開展一系列多邊、雙邊磋商,推動發展中成員與發達成員之間相互溝通、減少分歧。正是由于中國的積極參與及其建設性作用的發揮,發展中國家作為整體在投資自由化談判中的力量得以增強,自身利益得以最大程度的維護,也更有利于公平、合理、透明的全球自由投資體系的建立。
四、總結性評論
首先,由于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其與投資自由化之間的雙向互動效應日益凸顯。我們認為,我國繼續擴大吸引外資并不是因為國內資金不足,而是要吸收資金流動中搭載的各種競爭能力。因此,對外資的要求必須從以數量為主轉到以質量為主,通過吸引外國直接投資更多地吸收先進技術和研發能力,進一步提升我國自主創新能力和產業競爭力。與此同時,基于投資自由化發展對我國經濟的負面影響,在吸引利用外資過程中必須加強對外商投資的合理引導,鼓勵外資更多地投向高新技術產業、先進裝備制造業、節能環保產業、現代服務業以及符合我國產業政策的行業。此外,要重視對外資企業及資本跨境流動的監管工作,防止出現盲目決策和國家經濟資源流失等問題,切實維護國家經濟安全。
其次,必須積極實施“走出去”戰略。企業“走出去”是我國經濟發展尤其是利用外資到一定階段的必然趨勢,是融入全球投資自由化的必然要求,是我國尋求可持續發展的有效途徑。我國進行對外直接投資,一方面有利于國內大量新增產能的梯度轉移、開拓新的海外市場、獲得技術和知識、確保長期資源供應;另一方面,對外直接投資又使中國在更大范圍、更廣領域和更高層次參與國際經濟技術合作與競爭,成為推動全球投資自由化發展的重要力量。
總而言之,我國應該更加積極地參與國際經濟事務,以更加開放的姿態融入投資自由化進程,推動跨國公司主導的全球自由投資體系改革,以維護包括中國在內的廣大發展中國家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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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 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