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讀”是指語文閱讀教學中的“讀”,現在涉及這一話題似乎顯得有些不合時宜,因為當大家都在大談特談“對話”、“預設與生成”等的時候,讀似乎成了一盤冷門菜,大有“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尷尬。然而,我認為,讀實在乃是語文閱讀教學的精要所在。這正如張田若先生所說:“閱讀教學第一是讀,第二是讀,第三還是讀。”沒有了讀的閱讀教學就是一種偽教學,甚至可以說,讀得不夠徹底的閱讀教學就如同水中望月,實在是語文教學的最大忌諱,學生閱讀能力的形成更是一句空話。
縱觀當前的語文閱讀教學,不能不令人擔憂。在“對話”、“合作研討”、“拓展延伸”等成了課堂時髦之時,讀在某種程度上成了一種點綴。甚至有人認為,讀是傳統教學方式,違背新的課程理念。在這種影響下致使部分語文教師在公開課上盡量壓縮讀的時間,運用各種花招來滿足某些人的所謂“新理念”。殊不知,《語文課程標準》明確指出:“要讓學生充分地讀,在讀中整體感知,在讀中有所感悟,在讀中培養語感,在讀中受到情感的熏陶。”由此可知,讀應貫穿于語文閱讀教學的全過程,是學習語文最重要的一扇窗口。可以說,不明白讀的重要性的老師就不懂語文教學。今天,我就談一點自己對“讀”的要義的理解,以求教于方家。
一、讀出問題
孔子說:“不憤不啟,不悱不發。”朱熹也早已指出:“讀書無疑者須教有疑,小疑則小進,大疑者大進。疑者,覺悟之機也,一番覺悟,一番長進。”現代教學理論也認為,問題應該是一切教學的起點,閱讀教學的過程應該是不斷地發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過程。
可在現實的閱讀教學中,教師往往不敢把提問質疑的權力還給學生,總是自己提出一個“有價值”的問題拋給學生,等待學生說出所謂的“標準答案”。學生面對老師提出的問題往往會顯得不知所措,即使有個別學生想回答,也怕陷入老師精心設計好的提問陷阱。這樣,閱讀教學無疑走入了一個怪圈:教師滿堂問,等著學生滿堂答。一堂閱讀課倒像個記者招待會,只不過換了個角色,教師成了“記者”,學生成了“新聞發言人”。當然也有自覺“高明”的教師,在課堂尾聲處加一句“還有不懂的問題嗎?”以期“體現”一點新課程理念。我以為,這樣的閱讀教學已經完全背離了閱讀課的本質。不要忘記,學生永遠都是語文學習的主人。這首先應體現在學生質疑問難的權力上。
教師應明確,讀出問題是建立在學生熟讀課文的基礎之上,需要教師保證學生充足的讀書時間。只有這樣,學生才能夠質疑,敢于質疑。正如美國的布魯巴克說過的話:“最精湛的教學藝術,遵循的最高準則就是讓學生自己提問題。”①因此,在閱讀教學中讓學生在讀中去發現問題,提出問題,這本身就是語文教學價值之所在。
李鎮西老師便是倡導“讀出問題”的身體力行者,他的每一堂課都是從自由讀——提問開始,整堂課就是在“你問,我問,大家問;你說,我說,大家說”的過程中進行。正如李鎮西老師所說:閱讀教學的起點在什么地方?應該在學生的心靈。我以前上課,往往是先拋出一兩個自己精心設計的問題——所謂“牽牛鼻子”,然后組織研討,在研討中讓學生理解課文內容。這樣做的立足點是在教師,而非學生。能不能讓學生先提問?能不能尊重學生對課文的第一印象?能不能從學生的疑問開始我們的教學?完全可以的。因此,我主張要把(教師)“教”的過程變成(學生)“學”的過程,無論備課,還是上課,都應該從學生的角度來思考、設計和操作。②
可見,讀出問題是閱讀教學的起點,符合閱讀教學的基本規律和學生的認知規律。當然,在這一過程中不能忽視教師的作用。對于學生的問題,教師應發揮主導作用,有機地進行整理或整合,發掘出問題的價值點,為閱讀教學服務。讀出問題不是目的,而是要通過學生自己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再發現問題的過程,提高學生的閱讀能力。
二、讀出感悟
《語文課程標準》指出:“閱讀是學生的個性化行為,不應以教師的分析來代替學生的閱讀實踐。應讓學生在主動積極的思維和情感活動中,加深理解和體驗,有所感悟和思考,受到情感熏陶,獲得思想啟迪,享受審美樂趣。要珍視學生獨特的感受、體驗和理解。”讀出感悟就是要求學生在朗讀過程中或感受到語言的精美,或感受到情感的豐富,或感受到思想的深刻,或感受到結構的巧妙。學生要讀出感悟,讀是重點,只有多讀、細讀,學生才能深入文本,才能讀出其中的精妙之處。理解是關鍵,只有理解文本,才能有所感悟和思考。所以,讀是理解的前提,理解是感悟的基礎。讀出感悟需要教師給學生充分的讀書時間,這樣才可能在閱讀教學過程中獲得理解和感悟。
在我們所常見的閱讀教學中,教師或把自己對文本的理解強加給學生;或用參考書上所謂的“答案”限制了學生的自由;或用作者的情感覆蓋了學生的心靈空間。殊不知,任何一篇文章都有一定的局限性,作者寫出了作品,作品也就擁有了不同的意義和生命。這就是為什么每個人去讀《紅樓夢》都會有不同的理解。因此,我們閱讀作品,并不應該僅僅是作者情感的一種還原,而應該常讀常新,讀出作品的時代意義。比如高爾基的《海燕》,今天我們來讀,不應該只讀出海燕作為革命者的象征,更要緊的是讀出海燕面對困難時的不屈不撓,從而去體會那種奮斗的快樂。
每一位學生都是獨特的個體,不同的生活經歷決定了他們對文本不同的感受角度和感受能力,作為教師應該極其重視學生由此形成的對作品獨特的感悟。教師永遠無法代替學生個體對文本進行感悟,教師所能夠做的只是給學生創設自主感悟的氛圍和空間。
讀出感悟意味著學生在閱讀課上自由地感悟,自主地感悟,自信地感悟。讀出感悟是學生學習主體性的充分體現,能最大限度地激發學生的學習積極性。閱讀教學就應該不斷地讓學生在讀中感,在感中讀,從而建立起學生的生命語文。
三、讀出自我
李鎮西老師認為,所謂“讀出自我”,就是從課文當中,讀出自己所熟悉的生活或場景,讀出和自己思想感情相通的某一情節或人物形象,甚至讀出觸動自己心靈的一個時代或一段歷史。這是李老師在上課時向學生所做的解釋,要求學生在閱讀課文時讀出自我。
羅素說,參差不齊乃是世界的本源。萊布尼茨說,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也就是說,人是各具特色的復雜生命體,個體是客觀存在,是一種價值。③不管人們是否愿意承認它,“在時間和空間的縱橫擴張中,每個人都以其獨立的個性存在著”,“都是作為無可替代的獨立個性存在生存著”。④所以,可以說,個性乃是人的生命存在。語文課程理論也告訴我們,閱讀是學生的個性化行為,不應以教師的分析來代替學生的閱讀實踐。我們常說,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每個人面對同一個文本,由于個性差異,會對文本作出不同的解讀。
讀出自我,首先要求教師尊重學生,這是前提和關鍵。教師應尊重每一個學生的成長經歷和生活體驗,心里有學生,懂得學生才是學習的主人、閱讀的主體。讀出自我,需要教師的真誠,讓學生用心靈去感受文本,教師喜學生之喜,憂學生之憂,樂學生之樂,愁學生之愁,用真誠去喚起學生的真誠,讓學生敞開心扉,暢所欲言,讓每一節課都成為學生的生命之行。
我在執教《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時,有個學生這樣談了自己的感想:“老師,我真羨慕魯迅小時候的生活,可以聽蟋蟀們彈琴,可以拔何首烏的根,可以摘覆盆子,還可以在冬天捕鳥,這樣的童年生活真有趣,不像我們除了作業就是電視。”另一位學生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我還是喜歡我們現在的生活,不用像魯迅那樣讀似懂非懂的文章,我們現在的文章比他們有趣多了,更何況不會遇到那么嚴厲的先生。”針對學生的不同感想,我贊賞他們從文本中讀出了自我,而這兩位學生的發言恰恰體現了本文的一些思想內容。
有位教師在教學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騙了你》時,讓學生談一談對“憂郁的日子里需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這句話的理解。有一位學生這樣說道:“我在小學時,有一次考試,成績很差,我的心情十分不好,回到家時,媽媽雖沒有罵我,但是她哭了,我知道,是我太讓媽媽傷心了。那一段日子里,我的心情差到了極點,不想跟任何人說話。今天,我讀到這一句話,讓我明白了,每個人都會有傷心的時候,而且,傷心的日子總會過去的。”一首本不易理解的詩,就在學生的親身體驗中有了深刻的感悟。由此可知,閱讀教學中要求學生讀出自我是何其重要。
學習語文的過程,不僅僅是知識積累的過程,更重要的是生命體驗的過程,語文學習應該為學生的成長打下一個精神的底子,我甚至偏頗地認為,對于一個人來說,掌握多少知識是次要的,情感體驗、生命價值應該比知識更能決定一個人的幸福。讀出自我就是重視學生的個人體驗,通過不斷地閱讀,在文本中尋找自我,在心靈碰撞和矛盾沖突中不斷豐富自我,創造自我,提升自我。那么,我們也就賦予了閱讀教學更深層的意義。
閱讀教學,讀乃是第一要義。讀出問題、讀出感悟、讀出自我均立足于學生。抓住讀的根本,我以為應該是每一位語文教師在閱讀教學中遵循的原則。希望我們的課堂多一點朗朗書聲,少一些空洞說教;多一點質疑問難,少一些“問題炸彈”;多一點真誠體驗,少一些浮光掠影。讀吧,這是語文生命之所在,更是學生精神之所系。
參考文獻:
①轉引自瞿葆奎《教育學文集·教學》,人民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中冊,第421頁。
②李鎮西《聽李鎮西老師講課》,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10月第1版,第10頁。
③王尚文《語文教學對話論》,浙江教育出版社2000年2月第1版,第202頁。
④〔日〕香山健一著,劉曉民譯《為了自由的教育改革——從劃一主義到多樣化的選擇》,高等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16頁,第100頁。
(作者單位:東陽市八達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