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課程標準》多次提到“要尊重學生在閱讀中的獨特體驗”,這是對語文閱讀教學提出的新的要求,也是本次語文課改的閃光點之一。所謂尊重學生的獨特體驗,就是允許完全屬于個人的閱讀感受存在,它一反傳統閱讀教學中“標準答案”和“教師話語霸權”的現象而閃耀出人性化的光輝。教師要真正做到這一點,首先必須正視閱讀中的“多元”現象。
說到閱讀中的“多元”現象,可以上溯到古代。古人論讀書時,很早就有“作者未必然,讀者則未必不然”的說法,而“詩無達詁”、“佳人不同體,美人不同面,而皆說于目;梨橘棘栗不同味,而皆調于口”等表述則包含我們今天所說的“多元解讀”的涵義。今天,這種現象仍然存在。王蒙讀《紅樓夢》時就感慨:“在它的文本面前,幾乎任何一種分析都是可能的,幾乎任何一種分析也都是片面的,在它面前,任何一種評價都是事出有因的,任何一種評價又都是‘自圓其說’的一家之言。正像在世界在人生面前一樣,我們感到了那種‘知也無涯,生也有涯’以‘有涯’追求‘無涯’的困惑和樂趣。”葉圣陶先生也在《文藝作品的鑒賞》一文中說:“文藝作品往往不是倒筐倒篋地說的,說出來的只是一部分罷了,還有一部分所謂言外之意、弦外之音沒有說出來,必須驅遣我們的想象,才能夠領會它……那沒有說出來的一部分反而是極關重要的一部分。”由此可見,閱讀中的“多元解讀”現象由來已久。
然而,在過去的中學語文閱讀教學中,似乎“不存在”這種多元的解讀現象。如果回顧一下,我們不難發現,以往的閱讀教學,教者以絕對權威的姿態,把一個個“個性化解讀”扼殺在萌芽狀態。下面以《再別康橋》為例簡論之。
關于《再別康橋》,歷來“公認”的、至今教參提供的惟一“標準”解讀是:“詩人用與情人纏綿惜別的心情和筆調與‘康橋’道別,寫出了一種包含淡淡的惆悵和酸楚的不舍之情。這首詩,是詩人在與自己心中的理想道別,它微妙地展露了詩人因‘康橋’理想的破滅而無限哀傷的情懷。”然而,根據詩歌意象不確定性的特點,聯系作者的經歷,我們為什么不能認為,這首詩的風格特點是瀟灑、輕松甚至還有一點甜蜜呢?最近,著名學者孫紹振先生就采用“文本還原”的方法,提出了這種新的觀點。他認為,詩中的“告別”不過是一個詩化的想象,通過這種想象,回味自己美妙的記憶。和云彩告別,就是和自己的情感辭別。而之所以是“輕輕的”,就是因為和自己的內心、自己的回憶在對話,而這里所寫的不是一般的回憶,而是一種隱藏在心頭的秘密,大聲喧嘩是不合時宜的,只有把腳步放輕聲音放低才能進入回憶的氛圍,自我陶醉的境界……周圍的一切悄無聲息,都是為了成全他悄悄地回憶自己的秘密,這種悄悄的獨享也是美好的,充滿詩意的,幸福的。結尾“不帶走一片云彩”更是顯出作者的輕松和灑脫……當然,這是專家的解讀,自然新穎且言之成理,我們不敢奢望學生能有此創舉,但是,我們為什么不允許他們有盡管稚嫩卻有別于“標準答案”的閱讀感受呢?
這里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尊重學生的個性化閱讀,尊重“多元”現象并不意味著放任學生隨意閱讀,不加限制,這里就涉及到一個“多元有界”的問題。“多元”不是亂讀亂解,而必須有一定的價值觀和一定的解讀范圍的引導,這就是“有界”,超出了界限,就是誤讀。“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不管怎么還是哈姆雷特,不會把他讀成李爾王。”張繼的《楓橋夜泊》是一首膾炙人口的名作,我們都知道這首詩由“烏啼”、“江楓”、“漁火”等意象組成一個很美的意境,但有人發表文章提出,詩中的“烏啼”乃一地名,“江楓”是橋名,還引證了許多無從考證的資料。如此一來,這首詩就變成了拼綴地名的游戲而意境全無了。其實,此人不了解詩歌意象的特點,以為古人詩中所寫的都是實有之事,這只能是大煞風景,破壞詩意。這種解讀,是誤讀,可稱之為越界的解讀。可見,在教學過程中,教師還是得充當點評者和糾錯者的角色,以防止學生的誤讀,只是這兩種角色不再以說教者、權威者的面孔出現,取而代之的是平等的對話者。
從現在做起,尊重學生的個性體驗,鼓勵獨特的乃至創造性的解讀,我們的閱讀教學,勢必生動而活潑。
(作者單位:東莞市光明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