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網絡著作權的一些探討

摘要:網絡著作權是伴隨著網絡技術的發展及其對著作權的沖擊應運而生的一種嶄新的著作權，其具有的技術性使之與傳統著作權發生了一些差異。本文擬從著作權的內涵、特征、原則、權利保護等方面對這些差異作一些探討，以求對網絡著作權的研究有所幫助。

關鍵詞: 網絡著作權 網絡作品 網站管理者 向公眾傳播權 權利用盡原則

因特網作為一種新興的信息傳播工具，不僅對人們的生活、工作、學習帶來了巨大的沖擊，對法律也提出了同樣的挑戰。聯系到知識產權法中的著作權，其帶來的變革更加直接，這種新型的著作權可稱之為“網絡著作權”①。所謂“網絡著作權”，可以將其定義為：文學、藝術和科學作品的合法權利人將作品上載到因特網，并許可他人使用作品，由此獲得報酬的權利。

一、網絡著作權與傳統著作權內涵方面的不同

（一）著作權的客體

傳統著作權法對作品的規定是：“著作權法所稱作品，指文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內，具有獨創性并能以某種有形形式復制的智力創作成果。”②隨著因特網技術的出現，網絡上的信息開始以超媒體方式傳輸，因而網絡作品可以以文字、圖片、音像等文本形態存在，即我們通常所說的“網頁”。鑒于網絡媒體技術上的特性，網絡著作權的客體可以進行這樣的概括:“以數字信號的形式，以網絡為載體進行傳播的作品③，即網絡作品。”

（二）著作權的主體

我國《著作權法》第九條規定:“著作權人包括:(1)作者；(2)其他依照本法享有著作權的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據此，網絡著作權的主體應該包括兩類:作者和網站管理者。其中，作者與傳統意義的作者差不多，只是其創作方式從傳統媒介改變到網絡上來。

至于網站管理者這一新概念就要重點分析了。第一，網站管理者對其網頁的整體享有著作權。網頁從文字、顏色到圖形，都是以數字化形式加以特定的排列組合，而且網頁也可以以有形形式復制，如存儲在電腦硬盤上、打印到紙張上、具有可傳播性等，是一種“具有獨創性并能以某種有形形式復制的智力創作成果”。網站管理者在智力上、精力上和物質上對網頁都有較大的投入。根據我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二條的規定，它應該屬于《著作權法》所保護的“作品”，而網站管理者則應視為作者。第二，網站管理者對其網站內容的整體享有著作權。對于大量來自傳統媒體和網絡上的信息，網站管理者必須根據需要對其進行分門別類，加以編輯，特別是對于傳統媒體上的信息，還有一個“數字化”的過程。由于編輯行為注入了編輯人員的智力創作，表達了他們獨特的選取和編排材料的方法，并賦予了這些材料以新的組織結構和表現形式，所以編輯人員是其編輯作品的作者。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第十四條和《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十二條的規定，作為網站內容的編輯者，網站管理者對其網站內容的整體應該享有著作權，同時也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

（三）著作權的內容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計算機網絡著作權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中提出了“向公眾傳播權”④的理論，即：“……著作權法第十條對著作權各項權利的規定均適用于數字化作品的著作權。將作品通過網絡向公眾傳播，屬于著作權法規定的使用作品的方式，著作權人享有以該種方式使用或者許可他人使用作品，并由此獲得報酬的權利。”《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版權條約》第８條確定了文學藝術作品作者的“向公眾傳播的權利”：“文學和藝術作品的作者享有專有權，以授權將其作品以有線或無線的方式向公眾傳播，包括將其作品向公眾提供，使公眾的成員在其個人選定的地點和時間可以獲得這些作品。”《世界知識產權組織表演和錄音制品條約》第10條規定的是“公眾提供權”：“表演者應享有專有權，以授權通過有線或無線的方式向公眾提供其以錄音制品錄制的表演，使該表演可為公眾中的成員在其個人選定的地點和時間獲得。”從規定的原文來看，這兩類權利存在差異，但是其效果或實質內容基本一樣，實際上即為這里所說的“向公眾傳播權”。雖然在我國的法律之中并沒有“向公眾傳播權”的明確概念，但以此司法解釋及兩個條約可以認為是一種新的演繹權。

二、網絡著作權與傳統著作權一些特征、原則的不同

網絡作品是由二進制的數字化載體構成的，具有無形的特點，應該說與傳統著作權最大的區別在于作品的載體上。而其他如權利用盡原則、地域性原則、著作權對鄰接權的吞并等，也應受到重視。

（一）權利用盡原則

權利用盡原則在知識產權中普遍存在，目的是為了平衡權利人與社會公眾之間的利益。在著作權中，權利用盡主要表現在“發行權的一次用盡”，即發行權的窮竭。發行權的窮竭是指對于經過著作權人許可而投放市場的一些享有著作權的作品復制品（圖書、音帶等），著作權人無權再控制它們的進一步轉銷、分銷等活動⑤。這也就是說，當某一取得發行權許可的被許可人，無論自己如何轉銷、分銷，均無須再度取得著作權人許可并支付報酬。但是，由于網絡作品與傳統作品不同，它的復制形式脫離了有形載體。“如果仍遵循發行權一次用盡，計算機聯網用戶有權把在網絡上合法得到的作品通過互聯網再發送出去，而且網絡傳輸具有全球性，一旦權利用盡，就將導致著作權人的多種權利在國際市場上的用盡，這對著作權人來說是不公平的”。⑥所以，網絡著作權很難適用發行權一次用盡原則。

（二）地域性

地域性是著作權中與專有性、時間性并列的特征。隨著因特網的普及，網絡時代的到來，這一特征將受到質疑。著作權的地域性是指著作權在依某國法律獲得保護的那個國家地域內有效。但是，由于國際互聯網絡本身的跨國性特點，無法判斷一件網絡作品的著作權應當依從哪國法律，應在哪個國家地域內有效。因此，網絡著作權的地域性實際上已不復存在。

（三）鄰接權

鄰接權是“國際上對作品傳播者所享有的稱謂”⑦，主要包括表演藝術家、錄音制品的制作人、廣播電視組織和出版者所享有的權利。鄰接權的實質是作品傳播者的權利，所以，隨著網絡作品的興起，向公眾傳播權的確立，傳統的鄰接權的存在將受到危及。著作權人本身就可以在網絡上傳播作品，不用像傳統著作權那樣，以鄰接權人為中間，使作品得到傳播。從這種意義上講，在網絡著作權中，鄰接權已被著作權所吸收。

三、網絡著作權在權利保護上的變化

開放和共享是因特網的生命。因特網的這一特征使得網絡作品有別于傳統作品。對網絡作品的作者而言，其作品一旦上載，傳播范圍將很難確定，同時網絡作品確實也應該會被更多的網絡使用者閱讀。如果將網絡作品的保護與傳統作品的保護一視同仁，不僅在技術上難以操作，更有可能遏制我國信息網絡業的發展，這就需要在網絡作品的保護和社會公共利益之間重新尋求平衡點。

首先，現行的著作權法已落后于網絡的發展，國際條約和司法解釋的規定也不完備。應該根據網絡著作權的特點，設計行之有效的保護規則。考慮到網絡上的信息是海量的，那么這些信息要獲得著作權人許可必定就是“海量許可”。海量許可的操作難度是很大的，而且也不適應網絡資源共享的特點。因此，對現行“合理使用”需重新界定，使之適應網絡著作權的需要，保證私人利益與公共利益之間的沖突得到調和。這里的“合理使用”是廣義的，包括了狹義的“合理使用”和“法定許可使用”。所謂“合理使用”是指“可不經著作權人許可而使用已發表的作品，無須付費，但應指明作者姓名、作品出處，并不得侵犯著作權人享有的其他權利”⑧；“法定許可使用”是指“根據法律的直接規定，以特定的方式使用作品，可以不經著作權人許可，但應向著作權人支付使用費，并不得損害著作權人的其他合法權利”⑨。

第一，實行“推定許可”對作者權利加以適當限制，即作者將作品上載到網上，應該充分認識到其被轉載、復制的可能性和廣泛性，如未作說明，或沒有采取技術手段預防其被轉載、復制，即認為作者自動放棄其部分著作權，允許網絡使用者免費閱讀和下載網站上享有著作權的作品。但是，下載后自行復制并出售復制品就構成侵權行為。

第二，允許轉貼，但要遵守規則。在網絡上經常有這樣的現象，網民將其他著作權人的作品（此作品為已在網絡中傳播的作品）“貼”在某個網站上，一點擊“發送”，即成為此網站上的一個帖子，這對于網站來說屬于“被動轉載”，區別于網站自己的“主動轉載”⑩。這種行為對于促進網絡中信息流通是有利的，但是，對于網民和網站來說，他們卻是具有相關義務來維護原著作權人利益的。本文認為，網民在“貼”他人作品時須注明出處，按原樣署上作者姓名，并不得對原文加以刪改，否則視為侵犯作者著作權。而網站對于被“貼”的作品有義務進行核查，核實作品是否注明出處，核實作品是否注明“不得轉載”的字樣，原作被“貼”時是否已有刪改等情況，并根據不同的情況{11}決定是否支付原作者報酬。

其次，使用著作權集體管理的方法來加強網絡著作權的保護。著作權集體管理是指著作權人、鄰接權人或者其他權利人授權有關組織，代為集中管理著作權、鄰接權的制度。隨著科技的進步，作品的復制成為越來越簡單的事，而網絡的普及更加劇這一趨勢。由于網絡作品的易得性和信息的海量性，一方面著作權人要花大量精力檢查、起訴侵權行為，另一方面作品的使用人因使用大量作品，要忙于征求著作權人的許可。如果建立一個著作權集中管理機構作為中介，專門管理網絡作品，就可以大大方便著作權人和使用人。我國已于2005年3月1日起正式實施《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想必此條例的出臺會對網絡著作權的保護起到積極的作用。

最后，技術保護措施在著作權保護方面，法律與技術之間存在著密切的互補關系。當法律的威懾力不足以制止侵權行為，技術手段就被用來彌補法律的不足。著作權人采取諸如加密、電子水印等技術保護措施，不僅能保護作品免被他人擅自訪問、復制、操縱、散發、傳播，而且保持了作品的完整，方便了著作權授權和使用監督。

結語

網絡著作權較之傳統著作權，是一種新興的事物，它有區別于傳統著作權的特點。這決定了我們應以新的眼光、新的方法去看待它、扶植它。在著作權法的完善中要充分重視網絡著作權，以保護它的健康發展，理順著作權人與作品使用人的關系，既保護著作權人的利益又促使網絡的健康快速發展。

注釋：

① 我國現行法律中并沒有“網絡著作權”的明確含義，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計算機網絡著作權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2000年11月22日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第1144次會議通過 法釋［2000］48字）中采用了“網絡著作權”的稱謂，故本文亦借鑒采用。

②《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二條。

③ 趙強：《試論網絡作品著作權的侵權和保護》。

④ 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庭長蔣志培：《網絡條件下的知識產權法律問題》。

⑤ 鄭成思著：《知識產權論》，法律出版社2001年版，第354頁。

⑥ 閻桂貞：《與因特網有關的版權問題研究》。

⑦ 見《知識產權法教程》劉春田主編，人民大學出版，第71頁。

⑧ 羅東川：《因特網版權糾紛法律問題探討》。

⑨ 趙強：《試論網絡作品著作權的侵權和保護》。

⑩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計算機網絡著作權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條的規定應視為“主動轉載”。

{11} 被“貼”作品是否合乎本網站的規章要求，若合乎且采用，須支付原作者報酬；若不合要求且發覺無必要采用，或合乎要求但也發覺無必要采用，可向轉載者說明未采用的原因并刪除該帖。

參考文獻：

［1］劉春田.知識產權法.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1版.

［2］鄭成思.知識產權法.法律出版社，2003年第2版.

［3］劉華.知識產權制度的理性分析與績效分析.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6月第1版.

［4］吳漢東主編.知識產權法.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

［5］張玉敏.知識產權法學.法律出版社，2002年10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