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這里升華

貴州省望謨縣油邁鄉平卜村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布依山村，山村坐落在一條婉轉曲折的清清小河旁，小河養育了一代又一代勤勞、善良、淳樸的布依人民。韋正雄就生長在這美麗的小山村里，從小就熔鑄了布依人特有的善良、豪爽和淳樸的品質。

韋正雄1981年7月從望謨民族師范學校畢業，畢業后被分配到油邁鄉平卜中心小學任教，1996年3月調到鄉教育輔導站工作至今，現任油邁鄉教育輔導站教研員兼“兩基”材料統計員，小學高級教師。在25年的教育生涯中，他為山村的教育發展默默地奉獻著。

他妻子黃仕蘭在家務農，19歲的女兒韋慶去年師范畢業后在平卜小學實習。年過七旬的老母親與他們住在一起，三間兩層平房的家位于平卜河岸20余米遠處。

韋正雄有兩個親弟弟韋正師和韋正開，早年因家境貧寒上學的機會就留給了哥哥，至今沒有工作。兩個弟弟成家后，建起了三間一層的平房，依次緊挨著哥哥韋正雄家。韋正雄在鄉里工作，兩兄弟外出打工掙錢養家。每次出門前，兩兄弟總是千叮嚀萬囑咐，要哥哥照料好老母和他們的妻兒。

2003年以來，望謨縣全面實施“兩基”攻堅，油邁鄉為此也迎來了教育發展的大好時期：建起了幾所新校舍，在鄉政府所在地的平卜村創辦了油邁鄉九年制學校等。由于新創辦的學校有了初中以后，學生人數增多，2006年上半學期，在校學生人數就達500多名，因學校學生宿舍正在修建，從外村寨來的350多名學生，只有分散住在學校附近的農戶家，其中住在韋正雄家就有34名學生。

然而，2006年的一天，一場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攜雷挾電狂襲了望謨縣油邁鄉。兩個小時后，山洪暴發，流經油邁鄉平卜村的平卜河濁浪滔天，瞬間淹沒了大半個村莊。300余間房屋被毀，20人死亡，16人受傷，2人下落不明……在這場洪災中，教師韋正雄為了搶救32名學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7名親人被洶涌的洪水卷走。悲痛至極的他，永遠記住了那大禍臨頭的日子：2006年6月12日夜。

這一天，韋正雄在教育輔導站加班到晚上10點鐘左右才回家，深夜12點半左右，屋外的雷雨聲和洪水聲把他從睡夢中驚醒，他急忙拉開電燈開關，沒有電，室內漆黑一團。在摸到床頭邊手電筒的同時，他聽到了樓下學生驚恐的呼救聲，他大步沖到陽臺上借著電筒光往外一看，他驚呆了：門前的河水正瘋狂地暴漲，比河床高3米左右的一樓已被洪水淹沒了1米多深。

韋正雄的心一陣猛縮，他意識到洪災來了。來不及多想，他飛快地往住有32名學生的一樓奔去，見到已跑到樓梯口的黃梅姐妹倆，他大喊著她倆趕快往樓上轉移，同時大聲喊叫各房間的學生。在第四間住宿的5個女學生在齊腰深的洪水中掙扎著走過堂屋接近樓梯口時，所有的大門已經被洪水沖倒，水位快速漲了起來。當時韋正雄只能誰最近先救誰了，把這5個同學拉上樓梯護送上樓后又立即沖到一樓，營救樓梯下面正在哭叫的學生，緊靠樓梯間的寢室被洪水帶來的泥沙和浪渣堵住，而且學生在里面又拉上了插銷，于是他撬開了頂上的木板，把已經全部爬上雙層床上鋪避水的6名男生一個個拉了出來。才一會兒時間，洪水已經快淹到門框的上面了。

韋正雄扶著墻，半淌半游地來到第二間寢室門口。這一間共有5個女學生，他一只手緊緊地抓住天窗上的鋼筋，另一只手把學生一個一個往外拉。這時水已經漲到和門一樣高了，就被洪水帶進來沉積的泥沙差不多堵住了門，他叫學生閉嘴憋氣，一手壓住學生的頭，用力將她們從水中拉過門框，他妻子則在樓梯上接應將她們送到樓上。這一間最后一個學生叫羅丹，她凄慘的呼救聲、哭喊聲真讓人揪心，但這時韋正雄已經無法施救了，因為接下來的一瞬間，水就漫上了二樓，不僅羅丹還沒救出，從另一間宿舍借著木箱的浮力漂到堂屋的五個女生，也沒來得及穿過天花板下中間那根大梁，就被洪水吞沒在天花板下。“正雄，老二老三在江蘇打工，他們的媳婦和幾個孩子咋辦？你得想個辦法呀……”渾身透濕的老母親從樓上呼喊著提醒韋正雄，韋正雄這時才想到隔壁兩個弟弟的家，他借著閃電光，一眼望去，天啊！兩棟房子都已經深埋在洪水里了。韋正雄瘋狂地喊叫著，他愛人、女兒也跟著喊，但已經太遲了。

如果他先去救他們，也許能救得一個、兩個或者更多，但是學生的呼救聲已容不得他去思考。他的頭腦一片空白，他的心在一陣陣的絞痛：天啊，兩家7條生命……洪水一再暴漲，從樓梯口處涌向二樓的水足有30厘米深，家里的兩袋木炭、重量較輕的家具和浪渣也一股腦兒漂了起來。洪峰來得迅猛，但持續時間并不長。大約過1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水位就退到了一樓水泥頂板下，并露出了那根大梁。韋正雄涉水走下去，用手電筒往屋里面照射，含著淚水不停地呼喊著學生的名字。

突然，一個微弱的聲音從樓梯邊那間宿舍傳出，原來剛才來不及救出的羅丹還活著。他急忙用手把堵滿門框的泥沙掏出一個洞，叫羅丹仰臥在門框下，他用手從洞里把她拉出來。接著，他繼續在堂屋尋找尚未救出的學生。突然，發現有人頭在泥水里移動，韋正雄急忙跳進泥水里，憑借著屋里學生木箱的浮力向屋里淌去，摸索著拉住了一個學生，很重，當他拉到樓梯口時才發現，原來一拉就拉來了四個學生。

當韋正雄將她們送到二樓清點時發現只拉出四個學生，并聽說第三間的都出來了，他就問學生岑保春：“應該還有一個，沒出來嗎？”岑保春說：“我的姐姐岑保興是最后一個，我牽著她的手，被木箱打脫了。”于是，韋正雄再下水摸索尋找，在昏暗的電筒光下他摸到了岑保興的腳，急忙抱到二樓進行搶救，但為時已晚，再也無法把她從死神手中奪回來了。韋正雄又回到下面，他大聲呼喊，發現第四間寢室有學生回應的聲音。泥沙堆積在房屋里很深，有兩米多厚，他順著墻邊依次摸到這個寢室的大門，并一再叮囑：“有老師在，你們不要怕，要堅持住，堅持住，老師來救你們了!”

韋正雄用木棍擊碎天窗上的玻璃，撬彎鋼條，從天窗往外拉學生。拉出第一個學生后，水位有所下降，其余幾個學生是從門框下拉出來的。當洪水退到一樓一米多時，韋正雄急忙跑到弟弟家，找遍了兩座房屋，看到的是倒在泥漿中的兩個弟媳和三個侄兒侄女的尸體，二侄女韋哈、三侄兒韋來不知被洪水沖到什么地方去了。這樣的慘景使他驚呆了，一時說不出話來，淚水奪眶而出。后來，搜救人員在8公里以外的下游樂王村找到三侄兒韋來的尸體，二侄女韋哈則至今仍未找到尸體，七個親人全部遇難。目睹慘狀，韋正雄雙腿一軟跪倒在泥水地上，仰頭大哭：“弟啊！寬恕哥哥，寬恕哥哥吧！哥曾答應你們要照顧好你們的家人，讓你們放心在外打工啊！你們要寬恕哥哥啊……”

許久，韋正雄才止住哭聲，回家讓妻子給在天津打工的兩個弟弟打電話。怕弟弟在路上出事，他們沒敢說出實情，只說家鄉受災，讓他們速回。接報后，韋正師、韋正開火速返回家鄉。

剛進家，兩兄弟瞬時驚呆了：妻子和兒女的幾具尸體并排放著，家如墳場。兄弟二人當場暈倒在地……

在韋正雄的張羅下，弟弟兩家大人小孩6個人入土為安。兩家的房子損壞嚴重已不能住，在萬分傷心的老母親強烈動員下，韋正師與韋正開兩兄弟勉強同意暫時住進哥哥韋正雄家。很長一段時間，兩兄弟都不理韋正雄，恨他太狠心、太絕情，居然眼睜睜看著兩個親弟弟全家被洪水淹死而撒手不管。他們甚至吃飯都不愿在哥哥家，常常在外面呆到很晚才回來住。

“哥哥對不起你們，原諒哥哥吧！原諒哥哥吧！！”老母親不在身旁時，韋正雄一次次地向兩個弟弟懺悔。這樣過了半個月，當韋正雄再一次向兩個弟弟請求原諒時，神情呆癡的韋正師，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哥，別說了，我們都知道，當時你也是無可奈何，家里還有32個學生呀！”

韋正開眼含著淚也點下頭。幾天來，兩個弟弟第一次對哥哥的話有了回應。冰消雪融，兄弟仨緊緊擁在一起，淚水長流。

韋正雄參加工作以來，一直堅持在邊遠的山區任教，是貧窮的油邁瑤族鄉文化知識的傳播人，培養出一批又一批有知識有文化的人，不管是在學校任教，還是在教育輔導站工作，他都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工作。

1996年3月，韋正雄調到教育輔導站工作，主要負責“兩基”資料統計工作。他工作認真負責，站里安排的任務總是第一個完成。油邁鄉有15個行政村，現在還有兩個村仍未通公路。韋正雄所包的打寒、洛饒、樂王三個村是全鄉最邊遠的村，其中打寒和洛饒就是未通公路的兩個村，從鄉政府所在地到打寒村，要翻過一座大山，淌過10多道河，每當下組，僅翻越這座大山至少要花1個半小時的時間，每月下組至少1~2次，每次要呆3~5天。2005年7月，油邁鄉開展掃盲工作，韋正雄到他所包的村去檢查指導掃盲工作，第二天下午，縣教育局緊急通知要求統計上報“兩基”有關數據，為了及時完成任務，教育輔導站的同志打電話到打寒村，通知韋正雄及時趕到鄉教育輔導站。

當晚，韋正雄接到通知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從打寒村出發，由于晚上下大雨，河水暴漲，韋正雄只好冒著生命危險游過了一道又一道河，然后又翻山越嶺，爬了一段又一段泥濘的山路，下午兩點多鐘趕到了鄉教育輔導站。為了及時上報需要的數據，完成工作任務，韋正雄顧不得擦汗、休息就繼續工作，餓了就泡方便面充饑，當天他與站里的全體同事一起加班到晚上10點多鐘才完成了工作。

韋正雄所包的幾個村是全鄉最邊遠的幾個村，為了及時完成任務，走夜路是常有的事，有時回來晚了，天黑了，就打電話回家叫愛人打著手電筒去路上接，有時就直接讓愛人陪同到村組去，一是可以幫忙，二是陪伴走夜路不害怕。在“兩基”工作中，為動員學生入學，他愛人不知陪伴他下村組多少次。有一次韋正雄與愛人黃仕蘭，騎著自家的摩托車繞道從復興鎮到打寒村動員學生復學，由于只通了半截路，他把摩托車放在半路上的一個農戶家，回來時因為下雨推了幾個小時的車才爬到大路上。

在生活上，韋正雄是個助人為樂的熱心人。1991年10月，他去臨縣的巖架鎮趕鄉場買肉給其弟辦酒，回來途中所乘坐的農用車翻下路坎，釀成了3人死亡多人受傷的重大交通事故，在自己也受傷的情況下，他不顧個人安危，把危重傷員一個一個背到路上，爭取了搶救時間，使傷亡減少到了最低限度；1985年6月的一天，韋正雄在去上班的途中，遇到一個放牛的小女孩被一塊從山上滾下的大石頭砸斷了腿，他主動上前施救，并護送到鄉衛生院，在鄉衛生院無法處理的情況下，又將傷者送到縣醫院，并以工資擔保使傷員得到了及時醫治脫離了危險；1988年2月的一個星期天，一輛從望謨開往興義方向的大貨車，途經平卜時側翻在路邊，韋正雄與愛人黃仕蘭帶著孩子正好路過，黃仕蘭把掉落到路邊的錢包撿回還給貨主，韋正雄在另一過路人的協助下將被卡在駕駛室昏迷不醒的司機救出，并招手攔下一輛過路的郵政車將傷員帶到縣醫院實施搶救，在傷員家屬趕到后韋正雄未留下姓名就離開了醫院，至今被救的司機仍不知道救他的人是誰；2001年7月的一天，韋正雄到望謨縣城出差在城邊等車準備回平卜學校，看到一老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頭部受到重傷，被一輛三輪丟在路邊，韋正雄立即攔下一輛三輪車將老人送到縣醫院進行醫治；2003年清明節，韋正雄到三灘走親戚回來坐船，船中有一人不慎落水，他當即舍身相救；2005年該村學生羅經朝在黔西南師專就讀，臨近畢業時仍欠學校費用，得不到畢業證書，韋正雄知道后慷慨借給羅經朝4000元錢，使羅經朝順利畢業，走上工作崗位；住在他家的學生，一有頭痛發熱感冒，都去找他要藥吃，有學生生病住院，他去醫院擔保和墊付醫藥費；每逢布依族過小節日，家里有好菜，他都叫住在他家的學生一起吃；教輔站每當加班時，他就打電話給其愛人多煮飯，讓站里三個單身的同事一起到家里吃飯，每周至少兩三次，三年來從未要過一分錢……

編后語：韋正雄在平凡的工作和生活中，做著許許多多平凡的事，他是平凡的，他“從小就養成了一個布依人特有的善良、豪爽和淳樸的品質”。在“6·12”特大洪災中，在災難襲來時，學生和親人都命懸一線，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韋正雄作出了先救學生的抉擇，表現出了巨大的勇氣和崇高的品德，留下了感人至深的事跡。一句“有老師在，你們不要怕，要堅持住，堅持住，老師來救你們了!”表現了他忠于黨，忠于人民，忠于教育事業的堅定信念和舍己為人的高尚情操。韋正雄和洪災中涌現出的許多先進人物一樣，臨危不懼，舍己為人，在生死抉擇中奏響了時代的最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