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馬克思對思維方式的變革

摘 要：實踐思維方式是馬克思哲學把握屬于人的世界，理解、詮釋和評價一切哲學問題的根本思維方式，是對形而上學哲學思維方式的根本變革。馬克思哲學從人的實踐活動出發，從現實生活出發，去改造現實世界，以實踐作為根據，去理解社會生活的本質和破解形而上學哲學對歷史神秘主義的理解。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 哲學 實踐活動 形而上學 思維方式 變革

黑格爾說：“哲學乃是一種特殊的思維方式”。所以，哲學家們的哲學理論總是蘊涵著哲學家的思維方式，哲學的變革也就意味著思維方式的變革。馬克思創立了以實踐為核心范疇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在特定歷史條件下形成的一種內存嶄新意蘊的思維方式，實現了哲學的偉大變革，自然也就實現了思維方式的偉大變革，給世人展示了一種新的思維方式即實踐的思維方式。馬克思主義哲學所實現的偉大變革就是通過對形而上學的思維方式的揚棄來實現的。

一、形而上學思維方式的認識論根源

在沒有了解實踐思維方式之前，筆者以為首先要對形而上學思維方式的基本規則加以把握，因為只有清楚地認識了形而上學思維方式，我們才能更好地把握和揚棄它。對于形而上學思維方式，可以粗略地分成兩種類型(即傳統形而上學和近代理性形而上學)進行分析。

對于傳統形而上學，黑格爾認為：它的思維方式具有以下三個特點：第一，“它們認為抽象的孤立的思想概念即本身自足，可以來表達真理而有效準。”。第二，“形而上學的對象誠然是大全，如靈魂、世界、上帝本身都是屬于理性的理念，屬于具體共相的思維范圍的對象，但形而上學家把這些對象從表象中接受過來，當成給予的現成的題材，應用知性的規定去處理它們。”第三，“這種形而上學便成為獨斷論，因為按照有限規定的本性，這種形而上學的思想必須與兩個相反的論斷之中，肯定其一必真，其一必錯。”對于這種思維方式是如何形成的，黑格爾認為其中的根本原因就是人們“談到哲學、世界的開端，似乎哲學與別的科學一樣，必須從一個主觀的假定開始。”從黑格爾的分析我們不難看出，傳統形而上學者們要么把世界還原為純粹的、靜止的客觀事物，否認對客觀事物理解的歷史性和主體性；要么就從主觀出發推演整個世界，完全忽視了客觀的感性活動本身。

對于近代理性形而上學，他們只是憑直觀感覺或憑思維想象去解釋和說明世界。標志著近代歷史哲學頂峰的黑格爾哲學為了解釋世界，在先驗理性的基礎上，建立了一個無所不包的理論體系，現實世界則被看成是這個理論體系的外化，按照抽象的理性原則來解釋人類歷史的發展過程。在此，我們不難看出，理性形而上學的邏輯是：尋找一個能夠“構成存在者的基礎的東西”，也就是實體本體，用先驗的、前定的本體來解釋現實世界中的一切。由于他們把主客體截然二分，要么從純粹的客體來說明主體和世界，把人僅僅歸結為自然界長期進化的產物；要么從純粹的主體來說明外部客體，把世界看作精神的外化。無論從物質出發還是從精神出發，他們對人和世界的看法都是抽象的和片面的，因為他們都不懂得真正意義上的實踐去理解“對象”，不能把人和世界看作是在實踐中生存和發展的。

從以上的論述中，我們可以看到形而上學這種思維方式的根源所在：哲學的對象應該是最一般的、無限的東西，而形而上學家卻把它當作“給予的現成的題材”，用理性來處理；他們把“排除一切現實存在的純粹意識，甚至要將主體自己的身體存在亦懸擱起來。而這樣一來，這種哲學也就徹底地排除了思維著的主體與現實世界的關系問題，從而也就完全排除了理論和實踐的現實關系，忘記了理論原來只是實踐或現實生活的一個構成部分，忘記了理論活動的原初目的”。“這種追求讓哲學家眼前只有理論，全然忘卻了人類自己的‘現世’存在，忘記了對現實生活的關注。只要哲學家還在為建立理論大廈設置一個抽象的基礎，還在為萬事萬物尋找一個永恒的終極原因，把自己的理論工作的存在意義歸結為謀求一個體系，他就仍然僅僅只能停留在‘認識世界’的階段”。

二、實踐思維方式的特點

第一，科學的實踐觀是實踐思維方式的基礎。傳統哲學的實踐與馬克思主義的實踐思維所指的實踐具有本質的區別。馬克思所指的實踐不是指人們的倫理道德行為，不是指個人的行為，也不是指某種理念活動。馬克思的實踐是指人的“現實的、感性的活動”，即人所特有的自覺能動地改造世界的物質活動，是人與自然之間的物質、能量、信息的變換活動；是人所特有的有意識、有目的的活動，即人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通過一定的手段而進行的主體活動和自由活動；是“革命的、批判的”活動，也就是人從自身的需要出發，用自身的方式去不斷地否定現存世界，促使其向“應然”世界轉化的活動；是社會的活動，是歷史的活動。馬克思的這種實踐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普遍基礎和永恒動力。

第二，主體實踐是實踐思維方式的起點。馬克思從主體實踐出發去解釋人和世界，即“從直接生活的物質生產出發來考察現實的生產過程，并把與該生產方式相聯系的、它所產生的交往形式，即各個不同階段上的市民社會，理解為整個歷史的基礎”。馬克思主義認為人是一種實踐的存在，在實踐活動中，人把自身之外的一切存在都變成了自己活動的對象，變成了自己的客體，與此同時，也就使自己成為主體性的存在。那也就是說主體人，就是受實踐規定、在實踐中生成和發展的社會人、實踐人；世界就是受實踐規定、在實踐中生成和發展的主體對象化世界、人化世界、屬人世界；人化世界中的人的社會，就是受實踐規定、在實踐中生成和發展的實踐的社會、人類社會或社會化了的人類。

第三，現實生活是實踐思維方式的立足點。與一切抽象思辨的形而上學思維方式相比，馬克思實踐的思維方式不再是力圖從“終極存在”、“初始本原”中去理解和把握事物的本性，而是使哲學在人的現實生活中找到立足點。受實踐規定、在實踐中生成和發展的人類社會或社會化了的人類，它的出發點是實踐，即實踐生成的人、人的世界和人的社會；立足點是實踐，即在實踐中生成和發展的人類社會的必然產物，共產主義人的徹底解放和全面發展。其從當代生活的視角出發，把歷史的馬克思當代化，尤其把馬克思學說中那些在今天生活中仍然有著重大意義的思想資源凸現出來，以指導我們今天的生活。

第四，唯物辨證法是實踐思維方式的基本方法。辯證法否定和超越了形而上學的孤立、片面、靜止和非矛盾的思維方式，它更具有科學性和合理性。但實踐辯證法與黑格爾的辨證法又有所區別。馬克思指出：“我的辯證法，從根本上來說，不僅和黑格爾的辯證法不同，而且和它截然相反。在黑格爾看來，思維過程，即他稱為觀念而甚至把它變成獨立主體的思維過程，是現實事物的創造主，而現實事物只是思維過程的外部表現。我的看法則相反，觀念的東西無非是移入人的頭腦并在人的頭腦中改造過的物質的東西而已”。實踐思維方式正確地溝通了主觀世界和客觀世界，指出主觀辯證法即辯證的思維，是客觀世界到處盛行著的辯證運動的反映，并把客觀世界的運動及其反映在人的認識中的思維運動看作是一種自然歷史的過程。此外，馬克思、恩格斯運用唯物的辯證思維，研究了人類社會的運行過程，第一次揭示了人類社會本身的矛盾性和過程性，揭示了人類歷史發展的客觀規律性。可見實踐思維方式對分析主觀世界與客觀世界的關系提供了重要的手段和方法，是建構在辯證法基礎上，與辯證法有機融合的思維方式。

三、實踐思維方式對形而上學思維方式的揚棄

“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從馬克思的這句話中，我們認為對形而上學的思維方式的揚棄可以從下面三個方面加以理解：

第一，馬克思主義以前的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他們秉承形而上學的思維方式，局限于認識論領域來談主客體的同一性，他們總是以超歷史、超現實的方式提出問題，解釋問題，并追究終極的真、至上的善和最高的美，把世界的本質歸結為“神性”或永恒不變的“人性”或“理性”。所以，他們對世界的解釋總體上看是無根的。而且，他們不了解理論和實踐的辯證關系，不著眼于實踐來理解人的存在，不理解人與自然的關系，也就不可能找到人與感性世界統一性的基礎。馬克思主義的實踐思維方式的目的，首先就是科學地解釋世界。它立足于人的實踐即“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來理解和觀察世界。馬克思認為世界的本質是從現實生活本身中抽象出來的；馬克思同時又指出實踐具有歷史相對性，“人類始終只提出自己能夠解決的任務，因此只要仔細考察就可以發現，任務本身，只有在解決它的物質條件已經存在或者至少是在生成過程中的時候，才會產生。”因此，實踐唯物主義根本不再重復舊哲學的那種對世界本質絕對終極解釋的奢望，而是把對世界本質的解釋作為一種相對的絕對即自己時代的絕對和歷史過程的相對，從而使自己對世界的解釋具有了科學性，具有了根。

第二，不能把現實問題僅僅歸結為觀念問題，而要著眼于“改變世界”。實踐思維方式不滿足于理論范圍內談論現實問題，它的最終目的是“在于改變世界。”馬克思恩格斯指出：“對實踐的唯物主義即共產主義者來說，全部問題都在于使現存世界革命化，實際地反對并改造現存的事物。”實踐思維方式這種“改變世界”的思維目的，一方面表現在馬克思恩格斯始終把指導和回答“人類解放”的問題作為自己的首要的任務，把解釋世界與改造世界緊密結合，把解釋世界作為改造世界的手段，把改造世界作為解釋世界的根本目的，從而創立了唯物史觀和剩余價值論，使社會主義由空想變為科學，給人類的自由和解放指出了一條光明之路；另一方面表現在馬克思恩格斯無意于構建封閉的終極的理論體系，而是關注、解決現時代的重大現實問題；不是給人們提供理論的教條，而是提供研究問題和解決問題的方法。

第三，只有從實踐的思維方式來理解世界，把世界看作是人活動的產物，我們才能真正地理解世界。形而上學在思維方式上總是認定有一個本質的、核心的實體存在，并把這個實體看做是現成的和恒定不變的，而大干世界的萬事萬物皆由之發生。馬克思則否定這種實體化的本體的存在，認為現實世界中的一切，離開人的實踐活動都是無法理解的，現實世界中的一切都具有社會的人的本質，因為“只有在社會中，自然界對人來說才是人與人聯系的紐帶，才是他為別人的存在和別人為他的存在，才是人的現實的生活要素；只有在社會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存在的基礎。只有在社會中，人的自然的存在對他來說才是人的存在，而自然界對他來說才成為人。因此，社會是人同自然界完成了的本質的統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