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依據(科學)方法本質和科學方法及其方法論產生發展史,探討研究了“有無(科學)方法”和“反對(科學)方法”問題。
關鍵詞:科學方法 方法論發展史 問題思考
一、問題的提出
對于方法、特別是科學方法我們并不陌生,在中國大陸,眾所周知,馬克思主義哲學就是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我們常說要正確地分析問題與解決問題,方法很重要,正如俗話說“方法對頭,就事半功倍,效力高,反之事倍功半,甚至勞而無功”。就“方法”而言,又有哲學方法、科學方法與日常生活方法等區分和運用,但本文并不就其分類問題展開論述。筆者在這特別要指出的是,上述一般關于(科學)方法及其方法論的傳統觀點中,隱含了一個似乎不證自明且絕對正確的大前提,即客觀世界是存在著方法特別是科學方法的,情況真的是這樣嗎?如果不是,這樣的論述就是有問題的,至少是邏輯上不完備。查閱文獻資料,發現探討、研究“有無(科學)方法”這個上述大前提問題到今天仍沒有引起國人的足夠重視,相關文章也不多見,實際上筆者以為“有無(科學)方法”這個大前提問題絕對不是杞人憂天式自尋煩惱,多此一舉,而是人類認識深化、發展的合理要求,特別是我們現在身處以“創新”為時代特征的新世紀,(科學)方法的作用非常重要,人類科技、經濟與社會的發展需要我們去認真思考、探討解決這一重大問題,促使其更加完善發展,這也符合(科學)方法及其方法論的歷史發展軌跡。事實上國外早在1975年,美國科學哲學的歷史主義學派代表人物保羅·法伊爾阿本德(又譯為保爾-費耶阿本德)就公開出版發行了一部重要著作《反對方法:無政府主義知識論綱要》。此書的中心思想是,費耶阿本德向傳統論述的科學方法提出了完全不同的見解,向任何以為存在著自然科學特殊地位的種種作法甚至于企圖提出了嚴重挑戰,進而認為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科學方法,而自然科學也沒有令它存在優于其它社會意識形式知識的特點。他還說,退一萬步來講,如果說真有一個所謂科學方法存在,那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科學方法,而只能是他認為的“怎么都行”這一獨特科學方法等等。盡管此君的話不一定完全正確,但他首次明確提出“反對(科學)方法”的新觀點發人深省,打破了我們傳統上對存在方法、特別是科學方法絕對迷信的錯誤觀念,促使我們進一步認識與思考什么是(科學)方法,從而進一步探索和認識方法特別是科學方法的真諦。在中國思考、探討上述問題,原則上我們應遵循“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解放思想、學習和借鑒世界上相關的優秀研究成果,最終達到進一步豐富、完善方法論,特別是科學方法論目的等。本文正是基于這樣的原則和思路,在查閱相關文獻資料的基礎上并結合自己的基本認識,試圖對“有無(科學)方法”重大問題作初步探討。
二、科學方法的本質及其歷史演變
要探討“有無(科學)方法”這一重大學術問題,并對費耶阿本德的“反對(科學)方法”問題作答,本文認為應從科學方法的來龍去脈及其本質說起,以史為根據。
方法一詞從詞源上看,西方來自于古希臘時代,原義是指沿著某條道路行進的意思。在古代中國,方法一詞最早出現在春秋戰國時期著名學派墨家論著的一段話中:中吾矩者,謂之方;不中吾矩者,謂之不方。是以方與不方,皆可得而知之。此其故何?則方法明也。其意思是指度量方形之法。后來又逐步演變為做任何事情所必需的手段、方式、工具等意思,并有了諸如科學方法、技術方法、生活方法、哲學方法等說法。近代以后真正對方法本質進行哲學高度闡述的是德國古典哲學的集大成者黑格爾。他說:“在探索的認識中,方法也就是工具,是主觀方面的某個手段,主觀方面通過這個手段和客體發生關系。”這深刻地揭示出了所渭方法本質,其實際上只是在人們的認識活動中主觀方面的某種手段,認識的主體通過這一手段,一方面與客體相聯系,并在主客體的相互作用中獲得經驗材料;另一方面運用已有的知識概念對獲取的經驗材料進行思維加工,最終得到新知識,揭示出認識客體的實質及其變化發展規律性;這種思想后來得到了列寧的肯定與重視。如此說來,所謂方法或科學方法并不是什么不以人類的意志為轉移純粹客觀事物和現象,實際上與人類的認識密切相關、不可分離,沒有人類社會認識世界(包括自然界、人類社會與思維領域)的活動,也就談不上有什么方法或科學方法。同時方法或者科學方法也不是人類純粹主觀想象、臆斷的產物,更不能認為是上帝或神靈的啟示結果等,它實際上是來源于人類社會實踐活動,是認識實踐中認識的主體與客體相互聯系、相互作用必然的產物及其必不可少的條件。可以說方法,特別是科學方法是在人類認識活動中相對于認識主體的目標、任務等而采取的方式、途徑、手段和工具,并不能脫離認識的目標、任務而成為純粹客觀事物、現象,頂多屬于“人工自然”。認識的目標與方法實際上是實踐活動中緊密相連、不可分割且相互作用、相互制約等統一體中的兩個重要方面,缺一不可。作為認識主體與客體之間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中介或橋梁,方法特別是科學方法有所謂的合目的性(即要滿足認識主體的目標、任務)和合規律性(即要與認識客體對象的性質相匹配并要與認識主體的背景知識、認知能力等相適用),且兩者缺一不可,從這個意義上說,方法特別是科學方法,既不是絕對不變的、永恒存在的,也不是隨意產生、憑空出現的,是由科學認識中主體與客體的目的、性質、背景、能力等共同決定的。換言之,有什么樣的認識主客體,就會有什么樣的科學方法,認識的主客體發生變化了,相應地科學方法也會發生變化。要特別說明的是科學方法的基本含意,它是指在科學認識實踐活動中,認識主體為了研究、探索自然界中未知客觀事物的實質、規律性等所采用的實踐方式和思維方式,或者說是認識主體為了解決科學問題,從而有所創新或發明而采取的相應的方式、途徑、手段、工具、程序等。至于說(科學)方法論就是關于論述(科學)方法的系統化理論體系,它是依賴于(科學)方法的。方法既然是與人類認識息息相關,它當然會隨人類社會認識的產生、發展而發展,具有歷史性。在人類社會的早期即原始社會是沒有科學方法的,這是因為沒有自然科學;只是在社會生產力發展、人類社會認識水平提高等推動下,才在奴隸制初期左右產生了人類社會高級社會意識形式。在古代所謂的文明社會中,盡管不存在嚴格意義上的自然科學,人類的認識水平總體上也處在一種思辨、猜測、直觀等的低級形態,當然也沒有嚴格意義上的科學方法與方法論。但我們應當承認該階段是有科學方法及方法論的萌芽形態的,較典型的如形式邏輯、古典原子論、陰陽五行說等,它們對促進當時科學知識的發展起到了不可抹殺的重大作用。人類社會進入近代以后,伴隨著真正意義上的自然科學的產生、發展和社會形態重大轉變,真正意義上的科學方法及方法論也誕生了,它反過來又對自然科學的進一步完善發展起到了重要推動作用。典型的有英國著名學者培根為代表的經驗歸納方法論和以法國著名學者笛卡爾為首的邏輯演繹方法論,前者主張科學知識只能來源于觀察(實驗),而歸納方法是加工整理科學事實并最終形成科學理論的唯一方法,后者則主張科學知識是人類理性的產物,并不能來自經驗,強調由邏輯與數學等手段組成的演繹方法才是發現、證明科學知識及其理論的唯一方法。19世紀中葉,西方著名學者孔德等人在對人類理智的分析基礎上,明確反對西方傳統哲學中所謂的形而上問題,即思維與存在(或者說意識、精神與物質)關系問題作為哲學基本問題——理由是這個問題無法用近現代科學去檢驗證明,從而創立了有西方正統哲學之稱的科學實證主義哲學派別,這標志著科學方法及其方法論有了新的發展并上了一個新臺階,也為20世紀現代西方科學技術哲學的產生打下了基礎,可以說嚴格意義上的科學方法及其方法論是在這時才真正形成。其核心思想是,一切人類真正知識都必須是以科學觀察(實驗)結果(即科學事實)為根據,并通過萬能歸納方法,最終得到的能解釋萬事萬物的實質和規律性的科學理論;為得出這樣的科學認識成果,科學實證方法就成為了唯一合理、真正可行的新科學方法。沿著這樣進路,20世紀現代西方哲學的重要派別之一即科學哲學派別,對科學方法及其方法論展開了全面、系統的闡述,不同學派圍繞(科學)方法及其方法論這個研究主題展開了激烈的爭論,呈現出從崇尚一元方法(如證實或證偽)發展到多元方法論的特點。最早是所謂邏輯經驗(或實證)主義者們,他們直接繼承了科學實證主義的基本思想,并強調邏輯分析、科學知識的可證實性作為區分科學與非科學、偽科學的根本標準;20世紀50年代左右,波普爾等人又創立了所謂邏輯證偽主義,認為科學界定的標準只能是可證偽性而不是可證實性;20世紀60-70年代,在美國則興起以庫恩為首的所謂科學歷史主義學派,與邏輯主義(不管是證實還是證偽)學派不同的是,他們堅持從社會歷史的角度來考察科學,中心范疇是所謂“范式”,認為科學革命的實質就是范式的轉變,范式是區分科學與非科學、偽科學的標準。至于說到(科學)方法,他們也不贊同是唯一的,學派的重要人物之一保爾·費耶阿本德甚至鼓吹存在著科學的多元主義理論和方法論,強調并不存在傳統意義上的科學方法及其方法論的規范化標準,我們真正用得上的科學方法只能是“怎么都行”。換言之無所謂(科學)方法思想,突顯出非理性主義的特征,并對世界上各國思想界(特別是科學技術哲學領域)產生的震撼作用影響深遠,值得我們認真回味思考。
三、對問題的認識與思考
自人類社會產生以來、特別是近代以來,我們一直努力去認識世界與改造世界,取得了一系列成就。從近代到現在這幾百年中,人類社會更取得了驚人的成就,可以說碩果累累,從而有力地推動了社會進步與發展,使人類社會的種種愿望與要求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與實現。依據方法本質,應當承認在這個歷史過程的確存在方法及其使用,否則人類認識與改造世界成果的取得就會不可思議,認識本身也無法進行。哲學上講世界觀與方法論是不可分割、緊密相連也是這個意思。但問題是,伴隨著人類認識與改造世界(特別是自然界)的成功,如近代嚴格意義上的自然科學(主要指物理學)產生以來,它在短短的幾百年間所取得的世人矚目的輝煌成就,使我們產生了一種錯覺,誤以為在所謂嚴格、精確的近現代自然科學中,存在著一種普遍適用、絕對不變的所謂科學方法,人們只要掌握了它,不論過去、現在與將來,也不問具體情況如何,就一定能解決所有的(科學)問題。不僅如此,我們還可以、也應當把所謂科學方法及其方法論當作世界上普適公式生搬硬套到非自然科學的人文社會科學當中去,從而幫助它們形成為真正的科學門類,如科學實證主義和隨后的邏輯主義(證實或證偽)就是這方面的典型。為打破我們傳統上對存在方法、特別是科學方法絕對迷信的錯誤觀念,科學歷史主義學派的重要人物費耶阿本德適時提出的“反對(科學)方法”無疑是當頭棒喝,使人警醒,是有道理的。為什么說普遍適用、絕對不變的(科學)方法是不存在的呢?所謂普遍適用是指它原則上適于所有的科學或假定的科學,如物理學、心理學與上帝創世說等;而絕對不變則意味著它可跨越時空、不考慮真實的歷史情景,如用它評價古代亞里士多德的物理學和現代愛因斯坦的物理學等。然后我們假定承認是有一種普遍適用、絕對不變的方法論,它能夠評判所有種類的科學或假定的科學,它也可以評判過去、現在與將來的科學或假定的科學,是所謂絕對真理體現的靈丹妙藥,那么我們自然會問,這樣的科學方法論是怎么樣來的呢?它形成的合理依據又是什么?這些問題,回答卻是否定的。理由如下:第一從自然科學所要探索、研究的對象來看,它是一個未知范圍很大、也是無限發展的認識客體,科學認識的廣度、深度與難度非常大,而且我們注意到,過去時空中成功的科學方法論并不能保證它在將來也一定成功,實際上它往往會變成教條束縛、阻礙人們的進一步認識發展,世界科學技術發展史上曾有過這樣的經驗教訓。因此未來科學的合適標準到底是什么,必須由將來人們的進一步實踐才能做出正確回答;第二從認識的真理性看,人們對任何真理的認識實際上都是絕對性和相對性的辯證統一,因此所謂科學方法論的合理性也是相對的,它是在人們一定歷史條件下產生的,必然會隨著具體情況的變化而不斷改變,我們誤以為的一些絕對科學方法或規則都只是相對的、有條件的,不存在普遍適用、絕對不變的科學方法論;第三考察世界科學技術史也可以發現,歷史上人們認為的一些所謂普遍適用、絕對不變的科學方法或規則,總是被后人所沖破、完善,而這恰恰是科學技術進步發展所必須做的重要事情之一。總之普遍適用、絕對不變科學方法及其方法論是不存在的,“反對(科學)方法”是有一定道理的。正如費耶阿本德在著作中所說:“認為科學能夠并且應當遵照固定的普適的法則運行的思想,既不切實際,又是有害的”,“這思想所以不利于科學,是因為它忽視了那些影響科學變化的復雜的物質和歷史的條件”,并且“它使科學的適應能力減弱,變得更具有獨斷性”等。但請注意這絕不是說“反對(科學)方法”命題就完全正確,事實上“反對(科學)方法”論斷包含了另層意思:世上并沒有科學方法,科研人員按照自己的主觀意愿想怎么做都行,這就走向了另外一個錯誤的極端,筆者并不贊同。實際上本文堅持認為在人類認識和改造客觀世界過程中是存在確定無疑的、且在一定條件和范圍內保持不變的(科學)方法的,這無論從(科學)方法的本質來考查,或者是從自然科學、特別是近代嚴格意義上的自然科學史來考查都是肯定的,如科學觀察與實驗方法、邏輯分析與綜合方法、歸納與演繹方法等等。當然客觀存在的物質、規律等決非一個,認識的方法也就不止一種,針對事物的特殊性而具體情況具體研究分析,在不同的具體場合中,只要能夠幫助科研人員獲得成功,無論采取何種方式、手段、途徑等都是允許的、可行的,沒任何問題。值得注意的是,縱使在這樣的具體場合中,還要考慮到實際的科學認識目的、科研人員自身的素質以及他們所處的環境、背景等,也并非“怎么都行”,也有一個選擇最佳科學方法的重要問題,才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反之則會消耗過多的人力、物力、財力甚至于一事無成。從總體上講在自然科學發展的任何時期、階段或場合中,科學理論體系一般是由達到某種特定知識的目標以及對應的方法、表達自然科學目前活動狀態的事實和理論,以及評判在多大程度上已滿足的標準等幾個方面有機組成,缺一不可,其中方法作用很大、不可或缺。如在16~18世紀,牛頓經典力學體系代表了當時自然科學發展的最高成就,也奠定了所謂機械唯物主義自然觀的科學基礎,而在這樣一個有機整體中,目標或者說目的就是主要認識反映地球上宏觀物體的機械運動規律,并相應地形成了所謂機械決定論的科學方法(可用嚴格的數學方程來表示),其理論系統是由絕對時空觀、質量、力等一系列范疇,以及牛頓三定律等,加上某些初始條件(或邊界條件)等等所構成,并得到了科學觀察及實驗結果的有力支持,如著名的有海王星的發現等;至于說評判標準,經過哥白尼、伽利略等人的努力,自然科學已經擺脫了宗教神學的束縛壓制,也從大一統的古代哲學體系中獨立出來了,其標準不再是陳腐的舊觀念和絕對不變的教條,而是轉向和變成了尋求科學觀察、實驗的支持以及理論的邏輯標準,這是自然科學本身的新標準。很顯然在這個科學理論有機體系中,機械決定論方法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更非可有可無。歷史上牛頓憑借這種所謂萬能科學方法及其方法論曾自豪地說:“能用同樣的推理從力學原理中推導出自然界的其它許多現象”。不僅如此,這一方法還被人們運用到了其它眾多的學科研究中并取得了很大的成就,統治人們頭腦達200百年左右,影響重大深遠。
四、結語
本文對“有無科學方法”及“反對方法”問題的答案是:一方面承認在自然科學中存在著一定條件、范圍下基本適用的科學方法及其方法論,并起過重大作用,而且我們還將它們或多或少運用到了人文社會科學中去,也取得了一些成績;另一方面我們又必須十分清醒地認識到,并沒有所謂普遍適用、絕對不變、永恒存在的方法及其方法論。我們必須堅持用歷史的眼光、發展的眼光、具體情況具體研究分析的眼光對待和運用科學方法及其方法論,才能認識永無止境,推動人類經濟社會和科技的不斷發展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