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企業融資信用鏈的經濟學分析

摘 要：有關中小企業融資困難的研究大多從發展中小金融機構或者完善擔保體系出發，而忽略了企業自身信用等級低下的客觀事實。“融資信用鏈”的提出是基于企業在生產過程中分工演進的事實，驗證生產中的協作有利于小企業邊際信譽度的提高，并通過大小企業之間的博弈而得到穩定和鞏固，其實施有利于融資過程中交易成本的節約，因而不失為解決融資難題的有效方法。

關鍵詞：融資信譽鏈；價值鏈；供應鏈；邊際信譽度

中圖分類號：F27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9031(2007)06-0051-04

中小企業由于缺乏規模效應，市場競爭弱小，融資成本昂貴、無形資產稀缺等不利因素，融資困難較為突出。目前有關中小企業融資困難研究的文章已較多，但幾乎都是從企業外部著手，而沒有認識到中小企業本身信用等級低下的癥結。其中占主流的是以林毅夫為代表的“金融機構觀”，即主張大力發展中小金融機構，或建立地方性的中小商業銀行以及合作性信貸金融機構，以便通過在中小金融機構與中小企業之間建立對稱的主體關系，來化解中小企業的信貸障礙。另一種觀點是從外部著手大力發展中小企業信用擔保體系。1999年6月，國家經貿委頒布了《關于建立中小企業信用擔保體系試點的指導意見》，并開始嘗試建立政府出資為中小企業融資提供服務的信用擔保體系。雖然城市信用擔保機構已有了較快發展，但由于發展時間短，缺乏成熟經驗等原因，許多擔保機構存在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導致擔保基金市場化運作不理想。

本文主張打破傳統思維模式，從提升企業自身的信用等級著手，立足于生產合作的角度，運用制度經濟學和博弈理論，提出通過建構融資信用鏈來解決中小企業自身信用不足的問題。只有提高自身的信貸能力，才能突破融資難的困境。

一、融資信用鏈的可行性：分工演進與信用鏈的內在聯系

所謂分工，就是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個人或組織將原來一個人或組織生產活動中所包含的不同職能的操作分開進行。[1]隨著歷史的發展，分工和專業化程度的變化具體表現為幾種不同形態的演進：部門專業化→產品專業化→零部件專業化→工藝專業化→生產服務專業化。分工演進使整個社會的有用知識得到增加，但同時卻使單個個人獨立于社會生存的能力下降。[2]專業化的初級形式就是價值鏈。一定水平的價值鏈是企業在一個特定產業內的各種活動的組合。每一個企業都是用來進行設計、生產、營銷、交貨以及對產品起輔助作用的各種活動的集合，所有這些活動都可以用價值鏈表示出來。

企業的基本價值活動中，原材料供應、產品開發、生產運行可被稱為上游環節；成品儲運、市場營銷和售后服務可稱為下游環節。上游環節價值活動的中心是產品生產，與產品的技術特性密切相關。下游環節的中心是滿足顧客，與市場緊密相聯。任何企業都只能在價值鏈的某些環節上擁有優勢，而不可能擁有全部的優勢。為達到雙贏乃至多贏的協同效應，企業之間彼此在各自的關鍵成功因素——價值鏈的優勢環節上展開合作，可以求得整體收益的最大化，這就是企業建立戰略聯盟的原動力，而循著價值鏈上溯、以原材料及產品供應和業務外包為特征的企業間的縱向聯盟即可稱為“供應鏈網絡”。可以看出，由分工細化導致的企業間聯系的加強使價值鏈上升到供應鏈的層次。

在現代供應鏈管理中，為使整條供應鏈能達到最優并獲得更大的利益，必須對供應鏈進行整合，也即是需要多方之間的合作，而合作關系的建立和發展是以信任關系為基礎的。企業和供應鏈中的其他企業建立信任合作關系，是為實現企業的長期目標服務的。為了使信任關系不斷發展以達到最高水平，這種關系必須具有彈性并且是非正式的。而合同一般都是明確固定而缺乏彈性的，體現了企業間競爭的關系。用道德(非合同形式)來替代法律(合同)，是當代企業和供應鏈中的伙伴發展信任關系的趨勢。而信譽度就是企業道德的集中表現形式。因為價值鏈和供應鏈在作為一個企業集群內部共生機制時具有外生性，會隨著經營環境的變動而不斷發生重組。所以企業集群內大中小企業之間的高級共生模式應在于以價值鏈、供應鏈以及信息共享機制為基礎的信用鏈。

所謂信用鏈是指上下游企業之間的信譽連接體系，其核心是廠商信譽的共建與共享。當中小企業選擇了一條信用鏈，并成為這個網絡中重要的一員時，這個信用鏈網絡的整體競爭優勢會強化中小企業的生存和發展能力，這當然也包括信貸能力。企業通過信用鏈的建立，處于該鏈條上的所有廠商的邊際信譽度被提高到同一水平(見圖1)。因此，在中小企業與大企業建立信用鏈體系的條件下，中小企業與大企業的邊際信譽度為同一曲線，即處于同等水平。

在圖1中，a、b、c、d代表由生產可能性曲線表示的生產規模，d＞c＞b＞a，該圖表示，信譽度與企業生產規模成正比，因為大企業可擔保的資產比小企業多(在此假設大企業在道義上都是理性的)。在圖2中，NR代表由n個企業未組成信用鏈時，邊際信譽度隨企業規模擴大而提高，SR表示表示組成信用鏈后所有企業相等的邊際信譽度，陰影表示信用鏈上企業的總信譽的凈增部分。

可以看出，信用鏈作為價值鏈和供應鏈的高級形式，與分工的演進存在著某種必然的聯系。由于分工和專業化的縱深發展，使現代生產方式呈現出下列特征，如技術進步，迂回生產方式的發展及大規模的長期的投資方式的發展等等。所以，信用鏈是有一定的物質技術基礎支持的。

二、融資信用鏈的穩定性：企業間共生機制中的競合

一項變革后的制度只有在穩定地運行后，才能發揮出其潛在的效應。在分析了中小企業融資信用鏈建立的可行性后，我們認為具有一定物質技術基礎的信用鏈若投入運行后，是有一定的穩定前景的。根本原因在于，大企業與小企業在共生機制中是互惠互利的，他們追求的是雙贏和多贏目標而不再是單一的輸贏關系(見表1)。[3]

信用鏈作為企業間高級的共生機制當然也符合這樣的特征。把這種互惠互利的關系應用到中小企業融資過程則表現為：位于信用鏈上游的大企業的使命是將中小企業的邊際信譽度提高到與大企業同等的水平，其成本即是監督中小企業財務信息質量的支付。大企業之所以愿意做出這樣的支付是因為他們在分包制中對中小企業的依賴和信譽建立后的乘數效應。反過來，中小企業要想提高自己的信譽度就必須加強在價值鏈和供應鏈上與大企業的合作。如若違反，就會遭受聲譽機制的懲罰。下面從大企業和小企業兩個角度分別論述。

1.中小企業融資信用鏈對大企業的影響

從羅賓遜的企業最佳規模論，馬歇爾的生物進化論，再到張伯倫的不完全競爭論，我們均可以看出，中小企業與大企業各有其生存和發展的必然性，它們在一國經濟發展中的作用既是獨特的，又是互補的。因而由大企業與中小企業聯合組成的共生機制具有普遍的滲透力。這種共生機制可以減少信息和能量在共生單元之間傳導過程中的損失，促進共生單元之間通過多重的分工和協作關系共同進化，通常采取的典型形式是系列分包，而供應鏈就是連接各共生單元的橋梁。專業化分工使處于上游工序的大企業只專注于特定的工序，要把“非核心資源”外包出去。業務外包是指將企業內部無法勝任的、或非優勢的業務包給專業的、高效的企業，從而使企業間形成一種相互優勢互補的戰略合作關系。生產工序上的相互銜接使供應鏈呈現出生物鏈的特征，即大企業在生產環節上很依賴中小企業，某一環節上的脫節將會導致巨大的損失。

共生機制內知識的外溢效應和外部特征可以得到充分發揮，因為技術的創新、知識的孵化在機制內進行，減少了交易成本。大企業和中小企業在生產上的緊密聯系，使知識通過生產過程的影響傳播給中小企業，而信用是屬于企業隱性知識的范疇，故在價值鏈和供應鏈之上會逐步形成以大企業信用為主導的信用鏈。

諾思曾經指出，制度變遷的成本與收益之比對于促進或推遲制度變遷起著關鍵作用，只有在預期收益大于預期成本的情況下，行為主體才會去推動直至最終實現制度的變遷。大企業參與建立中小企業融資信用鏈的直接成本是對中小企業財務信息的監督成本，中小企業融資而參照統合效用主義理論，[4]它的收益主要包括：

V=Vg+Vr+Vm=Vg+Vr+K(Vo+Vs) 0≤K≤1

V：表示建立“信用鏈”的總價值；

Vg：表示建立“信用鏈”對于大企業的明顯得失之價值；

Vr：表示對于大企業的社會贊揚或指責之價值；

Vo：表示“信用鏈”對中小企業的直接后果的價值；

Vs：表示“信用鏈”對于社會的社會價值，亦即對社會體系、制度或慣例的增量價值；

在“信用鏈”運作初期，可能出現(Vg+Vo)＜C，即收益不足以彌補監督成本，但我們不應忽視Vr和Vs，因為信譽作為企業生存要素中濃縮了的重要因素，綜合反映了企業內在素質、外在表現和市場競爭實力等，這種反映動態地作用于相關社會現象。在相關社會現象的認同過程中，形成一種無形的潛在的綜合價值場，其內在價值含量是企業其他相對獨立地有形生存要素無法比擬的。信譽經過綜合、外化、內化、社會化的過程，使“信用鏈”內企業在共享的同時，能與鏈外企業相互感染，使邊際信譽度不斷提高，從而形成信譽的“乘數效應”。

2.中小企業融資信用鏈對中小企業的影響

在楊小凱等人創立的新興古典模型中，分工水平是內生的，故總交易費用是內生的。交易次數由每個人的專業化水平和全社會的分工水平決定。由于集群內產業結構的趨同，使得企業之間的分工逐步向高、精、專的水平發展，同一價值鏈和供應鏈上的企業之間聯系的緊密程度就向縱向發展。而交易中為爭奪分工的利益，每個企業都希望分得更多的利益，而不惜減少別的企業從分工中得到的利益，這種機會主義行為使分工的利益不能被充分利用或使資源配置產生背離帕累托最優的扭曲。這種欺蒙拐騙說造成的集群內總福利的損失就是一種典型的“內生交易費用”(楊小凱)。既然是內生的，就有可能通過制度的創設、習慣的形成而減少。

信用鏈作為連接上下游企業之間信息共享的中間的體制，很好地解決了生產過程中當信息不對稱時，因內生的交易費用而不能實現的互利交易。在“信貸配給”的前提下，為了獲得支持企業發展的外部資本，財務制度尚不健全的“信用鏈”內的中小企業可能會通過披露虛假信息等不正當手段。這種利用信息不對稱欺騙可以暫時獲得更多的貸款配額，但卻構成了對鏈上所有企業信譽度的破壞。對不守信用的行為實行長期懲罰是信譽形成的基礎，因此“信用鏈”有效的約束機制使中小企業出于對長期信譽的考慮可以把非合作對策產生合作的結局。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中小企業融資信用鏈的提出不僅具有理論價值，而且還有很大的實踐意義，因為它立足于中小企業自身生產能力的角度來解決融資問題，因而是可靠并有很大發展前景的。

三、中小企業融資信用鏈的本質：交易成本的節約

正如威廉姆森所指出的那樣，在企業與市場這兩種制度之間，出現了第三種組織形式，即“組織間協調”或“中間性體制”。[5]融資信用鏈就是大中小企業信息共享的一種中間組織。根據中間層理論的主要論點：中間層的引入可以改變交易利益的均衡水平，甚至改變直接交換的交易成本。對于信用鏈的構建而言，其成本即是大企業監督中小企業財務信息質量的支付，而其收益則表現在以下方面。

1.融資信用鏈減少了中小企業與金融機構之間直接討價還價的成本

信用鏈作為連接企業和金融機構的中介組織，不僅在收集和披露信息方面享有優勢，還能以信譽和有約束力的合同為基礎來保證所提供信息的準確性。金融機構作為資金供給方通常難以觀察到中小企業作為資金需求方所提供的財務信息的真實性，也難以把握中小企業對于資金運作項目的流程，風險及行業的前景。金融機構若要對中小企業的這些隱蔽信息調查和掌握，是需要投入成本的。而建立信用鏈以后，金融機構就可以依賴信用鏈的信譽不必去調查大量中小企業的財務狀況，尤其是信用鏈可以通過一定的合同條款起到替中小企業擔保財務信息質量的作用。由于處于信用鏈上游的大企業一般要與多家金融機構打交道，并且存在著關系型融資的效應，所以其一旦在對中小企業財務信息披露的監督過程中失職或弄虛作假，就會失去他長久以前所建立的信譽，從而會對自身向金融機構貸款的前景產生消極的影響。但反過來說，如果大企業對中小企業的財務信息質量監督很負責，則會產生信用鏈的良性循環效應，即企業信譽的社會效應。信譽作為企業生存要素中濃縮了的重要要素，綜合反映了企業內在素質，外在表現和市場競爭實力等，這種反映動態地作用于相關社會現象。在相關社會現象地認同過程中，形成一種無形地潛在地綜合價值場，其內在價值含量是企業其他相對獨立地有形生存要素無法比擬的。[6]

2.融資信用鏈提升了中小企業在信貸市場中的地位，有效化解了自身信貸風險

建立在價值鏈和供應鏈基礎上的融資信用鏈具有信用擔保的性質，處于該鏈上的具有較高信用等級的大企業由于在生產過程中與眾多中小企業進行協作，生產過程中的合作和依賴關系對中小企業的信用等級起到了一定的約束作用。合作過程中的內在博弈機制同時也是中小企業違約的懲罰機制，減少了中小企業的違約頻率，有效地降低了信用風險，從而為信用鏈內的其他企業獲得更多額度的貸款提供了保證。

3.以價值鏈和供應鏈為基礎的融資信用鏈，是有一定的物質技術基礎作為保障的

隨著廠商共生環境的變化，信用鏈越發達，信用鏈內廠商之間的交換效率要比信用鏈外高。融資信用鏈上的大企業之所以有動機來監督中小企業財務信息的質量，原因在于建立信譽是有回報的，這種可以獲得交易的回報，由于信息不對稱的原因，以前是會喪失的，而且這種回報會隨著交易規模的擴大而不斷增加。大企業擴張過程顯示，在與中小企業的合作過程中可以獲得多重收益：充分利用中小企業的精、專、特的優勢；獲取廉價的優質零部件；工藝分包的合作收益等。因此，大企業與中小企業的關系發生了變化：由傳統的直接競爭轉變為迂回競爭或合作競爭，這會直接帶來雙贏的良好局面。

因此，主要這三項收益之和大于監督成本，信用鏈就將從一種理論上的假說成為現實中的必然，中小企業融資的困境也將會有新的突破口。

參考文獻：

[1] 盛洪.分工與交易[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

[2] [澳]楊小凱，黃有光.專業化與經濟組織——一種新興古典微觀經濟學框架[M].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2000.

[3] 林漢川，魏中奇.中小企業存在與發展[M].上海：上海財經大學出版社，2002.

[4] 盛慶錸.統合效用主義引論[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01.

[5] [美]Daniel Spulber.市場的微觀結構——中間層組織與廠商理論[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

[6] 陶世群.信用鏈：企業的生命鏈[J].企業研究，2001，(5).

Economic Analysis on Financing Credit Chain of Medium and Small Enterprises

TAO Ling-yun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and Trade School Shanghai Finance University， Shanghai 201209，China)

Abstract：The study on the SME's financing difficulties is mostl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eveloping the small and medium financial organization or making the assurance system more perfect， which neglects the fact that SMES have lower rank of credit than others. “Financing credit chain”， based on the development of division in the production course， proves that the cooperation during the production stimulates the improvement of marginal credit of SMEs. “Financing credit chain” can become more stable through the gambling between the big enterprises and small enterprises， which can facilitate the saving of transaction costs during the financing course. So it will be an effective way to solve the financing difficulties for SMEs.

Key Words： Financing Credit； Value Chain； Supplying Chain； Marginal Cred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