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瘋狂的石頭》是一個典型的大眾狂歡化文本,本文試著用巴赫金的狂歡化詩學對其進行分析,試圖提供一種新的分析模式,探討它受歡迎的深層原因。
[關鍵詞]《瘋狂的石頭》狂歡化
進入新世紀以來,隨著生活節奏的加快,看電影的人似乎越來越少,越來越多的電影人妄圖用“大片、大腕、大制作”,拯救電影市場。2006年7月《瘋狂的石頭》橫空出世,投資僅300萬元,在一個月之內竟然獲得了1500萬元的票房,取得了小制作,大收益的成功。本文試圖借助巴赫金的狂歡化詩學理論對《瘋狂的石頭》進行分析,解讀這部影片及相關現象。
巴赫金是20世紀原蘇聯最重要、最引人注目的思想家和文論家,被世人譽為文學批評的奇才。狂歡化詩學是巴赫金學說的重要組成部分。狂歡化的淵源就是狂歡節本身,狂歡節是歐洲民眾生活中的一個重要的民俗活動。它的異常繁盛的生命力和經久不衰的魅力,可追溯到古代的神話傳說與儀式。而狂歡節類型的民間節慶活動是民間詼諧文化的形式和表現。因此,在巴赫金那里。民間詼諧文化和狂歡節文化時常互為指代。他把民間詼諧文化從性質上區分為三種基本形式:一、各種儀式和演出形式(各種狂歡節類型的節慶活動。各種詼諧性的廣場表演);二、各種詼諧性的語言作品(包括戲仿體作品);三、各種形式和體裁的不拘一格的廣場言語。它們都反映了一種共同的對待世界的詼諧態度。沿著這一思路來觀照《瘋狂的石頭》,可以發《瘋狂的石頭》不僅匯集了狂歡節的形式和語言,而且也是一部狂歡化的作品,滲透著“狂歡節式的世界感受”。
戲仿
戲仿,顧名思義就是“戲謔的模仿”,是一種把所有嚴肅形式通過滑稽模仿吸引到詼諧文化中予以降格的藝術方式。戲仿是一種古老的民間詼諧文化的藝術風格和藝術手法,發展到當代由于契合于西方后現代社會碎片和模仿的特征而成為后現代藝術的一個重要的創作方法。
情節戲仿經典電影文本。《瘋狂的石頭》多處使用戲仿的敘事策略,處處透露著其他電影文本的消息。這種多文本交叉的戲仿作品。讓文本在誕生之初就與經典文本存在著對話,同時與侵染傳統電影文化的觀眾之間也展開了“激烈”的對話。戲仿策略在《瘋狂的石頭》中獲得了很大的成功。它戲仿了蓋里奇電影《偷拐搶騙Snatch》、《兩桿大煙槍》,湯姆·克魯斯《碟中碟》,國產電影《天下無賊》、《十面埋伏》、《尋槍》。如:有勇無謀的笨賊老三“直接砸!跑不就得了!”腔調酷似傻根;國際大盜麥克偷翡翠時的架勢一看就知道是湯姆·克魯斯《碟中碟》的經典間諜形象;麥克和馮董對決飛刀的慢鏡頭戲仿當然是了;至最后面包店老板騎車追笨賊老三時,一邊追一邊得意地說“你跑啊,咋不跑呢”更是《尋槍》中的經典場面了。還有國際大盜麥克“頂你個肺”幾乎在第一時間成為了大眾流行語。聽來讓人發笑。而這種特點正是悖離了正常語言習慣,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瘋狂的石頭》利用喜劇因素,在戲仿的基礎上,創造性地運用地地道道的方言,有中國特色的全新的內容,為自己的文本開辟了一塊自由的天地。最難能可貴的一點也是最大的不同在于。比蓋里奇電影影片中出現了女人!形成了這兩種不同文本的跨時空對話或潛對話,它在戲仿的時候又超越了戲仿本身,進入到了一個真實的世界:破舊的樓房;下崗女工為了生活模仿千手觀音……這些看似沒有意義,但他會讓你在開懷一笑的時候思考生活,也構成了戲仿背后的超越部分。
狂歡的氣氛離不開笑《瘋狂的石頭》中幽默諧趣比比皆是。有嘲諷的笑、鄙夷的笑、歡快的笑、戲謔的笑……充滿喜劇性的幽默趣筆,寓莊于諧,寓理于趣,常令讀者忍俊不禁,興味無窮。常常在輕松諧趣的笑聲中,寄寓深邃的思想。《瘋狂的石頭》中的笑獨具狂歡化的文學品格。
《瘋狂的石頭》中市俗取笑的份量很大。一種市俗取笑選自人們所熟悉的場景,如為了讓價值連城的玉石變現。讓瀕臨倒閉的工藝廠起死回生,老廠長居然想出了讓下崗職工表演“千手觀音舞”的餿主意。千手觀音舞本是表現盲人姑娘自強不息的高尚精神的,卻變成一群胖乎乎的、涂著厚胭脂的阿姨在舞動的鬧劇。狂歡化文學中相反相成、亦莊亦諧的形象,如聰明的傻瓜”、悲劇的小丑”等,在《瘋狂的石頭》中也頻頻登場。值得注意的是小丑這類形象,因其地位卑微。人物渺小,在傳統的文學批評中,非但未引起足夠的重視和評價,反而經常遭鄙夷和貶損。而這一類人物在狂歡化的小說中是必不可少的,他們發揮著重要的文學功能。如笨賊老大道哥:“注意素質”忍俊不禁。道哥在經歷女友情變之后,仰天悲嘆:“世道變了,就是沒有好人了”再比如說,道哥教訓自己的女友,“你們這些個女人吶,就是不明白,這個階段正是我事業的上升期,我怎么能走得開呢?”現實生活中很多事業有成的男人都這么教導自己的女人。但小偷也講起了事業心和敬業精神。在發現女友與謝小盟的私情后,道哥馬上打電話給律師,“我的媳婦被別人給睡了,沒人管啊……我們是沒結婚,可是我們有真感情啊……結了婚都沒有人管。還有沒有王法?”小偷竟然講起法律道德,真是好笑。借小偷的眼光看大千世界,制造“陌生化”效果,既包含許多作者沒有說出的社會內容,又體現狂歡的精神。
脫冕
長期以來,銀幕上的形象都是高大、完美的英雄,而《瘋狂的石頭》顛覆這一傳統,出現的人物都是小人物,委瑣、自私[一是來自香港的國際大盜麥克。他的雇傭者是個房地產大鱷:二是本地的盜竊團伙,由道哥、小軍、黑皮等市并潑皮組成:三是“海歸派”謝小盟],在《瘋狂的石頭》中,謝小盟是個攝影師,應該是個很高尚的職業,可他一碰到美女,就想泡:“每當我從這個角度看這個城市的時候,我就強烈的感覺到,城市是母體。而我們是生活在她的子宮里面——你身上有一種東西深深打動了我,你知道這是什么嗎?母性,偉大的母性氣息。”千手觀音舞是多么輝煌的舞臺藝術。但卻被淪為掙錢的手段。縱觀《瘋狂的石頭》中的人物,給我們的感覺是“好像一切都翻了個”。這種“翻了個”的感覺就是巴赫金理論中“脫冕”儀式所帶來的狂歡節感受。
什么是“脫冕”昵?它是狂歡節上最主要的活動和儀式,使嚴肅高尚的人物經過“脫冕”的降格走向低俗化。在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的狂歡節活動中,人們推舉曇花一現的(一天)的節日國王和王后,脫冕即把國王變成小丑。讓其脫下國王服裝,換上臟舊的卑賤者服裝。當然,這一怪誕國王形象體系的基本前提是狂歡節式的節日氛圍和節日邏輯。在《瘋狂的石頭》中,根據狂歡節邏輯脫冕了謝小盟、工藝廠的廠長。人顛覆了一切高高在上的權威。用叫罵和昵稱瓦解了權威的尊嚴。脫冕就是一種狂歡式的顛覆,一種在歡笑中形象和意義的新生。在《瘋狂的石頭》中脫冕是一種重要的敘事策略,系統地破壞了那些傳統的、神圣的敘事范式,揭下了中國傳統倫理、道德和政治中過度嚴肅事物的偽裝,用笑聲和滑稽予以嘲弄、諷刺,使觀眾感受到了解構式的革命快感和無拘無束的自由狂歡,不斷對以中心、權威自居的正統世界觀發起挑戰。產生無限力量和顛覆作用。《瘋狂的石頭》讓平民小人物以小丑、傻瓜、騙子等特殊的形式,以不登大雅之堂的民間廣場語言、狂歡的笑、各種低級體裁諷刺摹擬一切高級語言、風格、體裁等。有意混雜各種不同語言、不同風格、不同文體,這種滲透著狂歡精神的電影強調平等對話,它具有深厚的民間根基、活生生的人民大眾的語言、豐富的民間創作形式是最富生命力。巴赫金的狂歡化詩學理論為解構《瘋狂的石頭》當代電影作出了重要的貢獻。它提供了一種新的欣賞策略和研究方法。
狂歡化語言
《瘋狂的石頭》的語言別具一格,仿佛整個電影文本就是一個熱鬧的民間的廣場,人物各有自己的本色的言語風格,從整體效果來呈現眾生喧嘩的狂歡節的精神。巴赫金說:“這個節日的廣場,一是一種特殊的交往,自由自在,不拘形跡的廣場交往方式。而在宮廷、教堂、衙門、私宅中卻講究交往的等級原則、禮節、規矩。在廣場上充滿了一種特殊、不拘形跡的言語,與官方文學和統治階級的語言大相徑庭,廣場語言作為一種自發力量已經闖入他們的語言領地。在節日期間,尤其是在狂歡節期間,廣場的自發情感或多或少地滲透到各個地方。”那么,什么是“廣場語言”即狂歡化語言?這是指民間詼諧文學中出現的以顛倒邏輯、褒貶融合為特征的民間吃喝、夸罵、發誓、詛咒等一言語形式,這些語言形式多以物質一肉體下部形象為內容引發和建構了一種不分等級、人人平等的充滿歡笑的狂歡節日感受,《瘋狂的石頭》用反語法的陌生化言語、反規矩的物質一肉體性言語、反邏輯的非理性言語共同創造了屬于《石頭》的獨特的廣場語言形式。影片中多種方言的存在形成了一片南腔北調的喧嘩和嬉鬧:保衛科科長包世宏說著不太地道的重慶話,小偷三人幫中的老大道哥操河北口音,黑皮說的是青島話,而小軍說著不大標準的普通話。國際大盜麥克是港臺口音,其他的人物大部分是重慶話。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廠長的兒子謝小盟,他的口音經常在普通話、重慶方言和港臺口音之間變來變去。《瘋狂的石頭》國際大盜麥克用港臺口音說“我頂你個肺”,迫使欣賞者從普通話語境中發現了世界的別樣。又如:盜竊團伙三人幫去旅館開房的路上,道哥教訓黑皮,“我說你這里面的衣服花里胡哨的,要走性感路線哪?剛出道時要低調,低調!”“剛出道時要低調”這本是官方語言,在道哥嘴里說出來,就愈感覺別扭,從而創作一種新的對話性的狂歡話語。一罐偶然飛出窗外的可樂,在“蝴蝶效應”的作用下,居然導致寶馬車被撞,車主蹦出一句:沒看到是BMW,別摸我嗎?在片中,出現了很多的搞笑話語,令人開懷一笑,充滿幽默意味。該片的語言靈活多變、百無禁忌,有著打破常規、藐視權威的精神。通過戲謔來顛覆常規語言,體現平民化的傾向,營造了一個自由的、心靈狂歡的時刻,從而形成了一種新生的、歡快的狂歡式關系。
以上的三種文本書寫策略導致了《瘋狂的石頭》整體上的狂歡化的審美效果。在這部平民化的片子中,表演者和觀眾都盡情進行“狂歡”,人人都是平等的、自由的,所有現實中的權威、正統都予以消解,正是觀眾的需求得到了滿足,從而片子受到了大眾的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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