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女性

裝扮

中國女子，也是典型的女人。而女人到處都是一樣的。就是她們迷惑我們——為了避免說控制我們。在地球上的無論哪一個緯度，生活的“最大魅力”永遠總是她們。

她們非常了解這一切。無需在她們之間討論交流，所有的姐妹們在怎樣使自己更漂亮、更可愛，或者簡單地說，更賞心悅目這一方面都顯示了極大的想像力。為了這些目的，她們不需要討人喜歡的本能以外的任何教育，而這種本能尤其植根于女人的天性。

盡管我們的太太們不知道增重或減肥的方法，也不懂怎樣染發和其他種種用以修飾彌補不可抗拒的歲月侵蝕的手段。但是，她們也懂得裝飾自己，懂得用色彩打扮自己。她們很巧妙地運用紅色來涂嘴唇，用黑色來描眉，而用白色來粉飾容顏。

每個民族獨特的審美趣味總是參與到化妝的方式中來。在歐洲，人們偏愛大眼睛和希臘式的鼻子。而在中國，人們最熱衷的則是小眼睛和纖巧的鼻子。作為補償，我們在喜好潔白美麗的牙齒和纖細圓潤的關節方面倒是完全一致的。

在我們那兒，眉毛必須要長而細，像遠山的側影；眼睛則應該是明如秋水；而嘴唇要紅如朝霞。

臉上的笑靨是被非常欣賞的，人們把它叫作“酒窩兒”。

同樣出于喜愛，面頰的紅潤被稱作“酡紅”。

下面我們從天性過渡到技巧。

從前，發型很高；人們把頭發高高地盤在用鐵絲做的模子上。后來，發髻一點點變小，最終變得相當簡單樸素。高貴的夫人們現在把發型做得近似于希臘風格，但有一點區別就是頭發還保持其平滑舒展：發卷在我們那兒從未流行過。此外，中國人的頭發一點兒也不是自然卷曲的。

在發髻中間，插上一根有兩根齒的金或銀的雕花簪子，中間深深地彎曲，以便固定住頭發。在發髻的周圍，則插著花飾發針。有的時候，在春天，用一個小花裝飾的花冠環繞在額際。這種樸素的裝飾是如此受歡迎，以至于許多太太要到園丁家里去預定鮮花，由園丁每天早晨給她們送到家里。而且，有一個詩人寫道：

秀發輕攏，猶對鏡沉吟，為的是看哪一種花最為相配，于是，晨妝未改，剪刀在手，直奔花園。(編者注：譯意)

如果沒有鮮花的時候，人們就在頭發上靠兩鬢處，加上一些各種形狀各種質地的裝飾品。

而在一些重要的場合，替代天然的花，人們會換上珍貴寶石的頭花。

前額總是露著的，“像美麗的女人那樣”。只有小女孩，會留著剪齊的額發，別的頭發一般則自然地垂在腦后，或者扎成兩個小辮，一邊一個。

那種在雕刻中見到的比較大型的發式，形成一種牛頭的樣子，它的名字是；‘烏鴉展翅”，只在廣東才有。

太太們一般不戴帽子。在一些儀式上，她們會有一個形狀類似帽盔的花環；在不是很正式的場合，一條小的繡花額巾，兩端直圍到耳際，用帶子在腦后扎起來。在它的中間，閃爍著一顆寶石，或者碩大的珍珠；而它的周圍則鑲著一行或兩行細碎的珠邊。

婦女的服裝比男人的要短一些，但樣式差不多是一樣的，衣長過膝。參加儀式時，還要增加一件長及腳面的襯裙。在家里，北方婦女穿長褲，在褲腳處用帶子扎起來，而在南方，則任其自然飄動。外衣有寬大的袖子，袖口還有著繡花緞子的翻邊。

禮服——因為在一些重大場合，夫人們也需要按照她們丈夫的品級穿戴——包括一件紅緞子的繡龍長袍，外邊再罩上一件坎肩式外套，同樣是繡花的。如果丈夫品級很高，夫人還會佩戴珍珠項鏈。

不管品級高低，夫人們從來是自己做鞋子。因為，在中國，沒有提供女鞋的商店。

在服裝的表面，從來沒有珠寶：至多有一些金的或者寶石的紐扣。但是，在手腕上，鐲子的質地和數量則是隨著主人的地位和財富變化的。有一些年輕姑娘在腳腕上也戴鐲子，還戴金或銀的有鎖型搭扣的項鏈。

幾乎普遍的留長指甲的習慣連帶發明了一種指甲套，用金箔制作，形狀像一只頂針，上部開口，環繞手指，形成延長的金指甲，護住了自身長指甲的指尖。

我必須補充說，在中國，也幾乎像在其他一切地方一樣，時尚總是由藝妓創造的。但是，在不同的地域，時尚也有很大的差異。所以，只有那些旅行較多的夫人們，才可能在裝扮方面成功地糅合各種時尚。不過，最經常的是，一見對方的衣裝打扮，人們就能夠知道這位女性是從哪個地區來的了。

歷史上一位最著名的監察御史，他的奏章讓所有的人發抖，更不用說，去懷疑他本人有沒有什么可指責的弱點。然而，有一天，他被來客撞到正在給他的夫人畫眉。可以想像他的仇人有多高興，他們終于有機會去向帝王說，這個嚴峻刻板的道德衛士，實則是一個很輕浮的人。

皇上于是召見了這位監察御史，并詢問人們報告的情況是否真實。

“是真的，陛下。”他回答說，“但是，這里面有什么可以說是輕浮的呢?既然在丈夫和妻子之間，一切都是容許的。”

皇帝覺得這個答復令人滿意，于是，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這個故事總是到處被反復講述，今天，它已經成為夫妻間和諧溫馨生活的象征。但是，我認為在其中尤其應該看到女性嬌媚的勝利，是這一點善于征服男人——甚至是最嚴厲的男子，而且驅使我們服務于她們微小瑣細的心愿和她們不可抗拒的輕率。

扇子

我用復數說扇子這個詞，是因為我們有兩種扇子：折扇和團扇。后者在你們這里叫作隔熱扇。第一種扇子我們用于春秋兩季，第二種則在最熱的時候使用。并不特別難解釋其中的原因，即使團扇扇風效果要比另一種差很多。無疑，團扇有它的一種優勢——起到了我們那兒不用的遮陽傘的作用，因此具有雙重功能；而且，夏天里，男人和婦女外出時都不戴帽子，總得有一點抵抗日曬的保護措施，團扇就滿足了這個目的。

一般來說，折扇的一面總是有一幅繪畫，另一面則是書法。老百姓買扇子都買現成的，書畫盡有。而上流社會的人們則只買白紙扇子，然后請名人在上邊親筆題字作畫。有些收藏家擁有數以百計的這種折扇：那是我們的書法、題詞和繪畫的精品合集。

人們拿折扇當作禮品送給朋友，它們往往也是老師在夏天里發給學生的獎品的一部分。

折扇的扇骨數量不一，女人們用的一般有三十根纖細的扇骨。最常見的扇骨是竹子做的，質量最好的則是象牙和檀香木的。人們把扇子放在一個繡花緞子面的套子里，再用一個玉環把它掛在腰帶上。

團扇的面一般是絲制的，有一個象牙或竹子的柄；柄的延長部分有時完全隱蔽在雙層的面料中，有時則從那單面的織物背后可以看到。婦人們在游戲中可以用它去撲蝴蝶，或是在夜里，撲趕討厭的飛蟲。在這種情況下，她們在扇柄的尾部系上一個小小的香袋，當扇子揮動時，就會發出一陣陣的香氣。

最受歡迎的詩人的肖像總是出現在所有的扇面上。因此，13世紀備受熱愛的詩人陸放翁，被贈與一個“千家佛”的綽號。人們到處可以看到他的形象，他輕快優美的詩句也是每個人都伸手可及的。

當人們談論一個好朋友，總是愿意把他比作扇子，因為朋友的善意使心靈如沐春風。而意識到自己被丈夫拋棄的女子也以秋天被冷落的扇子自比，像我們下面將要看到的那樣。

漢成帝的一個妃子，名叫班婕妤，眼看著自己被拋棄，于是給她的主人送了一把扇子，在上面，她寫下這些詩行：

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

裁成合歡扇，團團似明月。

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

常恐秋節至，涼風奪炎熱。

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另一個被疾病毀損了容顏的女子，寄給她的愛人一把扇子，上面寫了這四句詩：

哦!扇子!哦!扇子!

你來遮住我不幸的容顏!

我是這樣可怕的丑陋

我怎能如此出現在他的面前(編者注：譯意)

在上述這兩種扇子之外，還有一種羽毛扇，它的緣起可以追溯到東漢時期。

丞相諸葛亮就是用這種扇子指揮其所有的軍事行動，羽毛扇對他來說，就像是元帥的指揮棒。

人們還說，這種扇子最早是由暹羅王引人中國的，他以藩屬的名義贈送它和其他物品作為禮物。但是，直到今天，諸葛亮都總是被表現為手拿著羽毛扇，仿佛樂團指揮的指揮棒，這位將軍就用它指揮戰爭的交響樂。

在中國，我們也以蔞葉制作扇子，把它修剪成扇子的形狀。

因為這種干枯的葉子不吸收顏色，也不著墨汁，人們就用火在它上面烙刻圖案或者文字。其方法是用一根非常細的燃香，點著它，使它在葉子上移動，以得到所需要的裝飾圖案。這是一種耐心的工作，尤其適于婦女。

這種葉子和墨汁一般是從臺灣島來的。

在廣東，人們還制作另一種扇子。拿一段竹子，下端保留以作為扇柄，上端劈成細細的竹絲，像古時的里爾琴琴弦一樣分開，在上面緊緊地粘上薄紗。扇柄部分用有彎度的木柄加固，其長度略高于扇骨分開處。還有幾條線在扇面上橫向往來，在那里起支撐作用，以使扇子仍然保持柔韌靈活性。

這種用具是比其他種類都更有力的扇風器，而且有著優美的線條。

所有這后面幾種扇子的變形都是想像的產物。在遠古時代，在中國只有團扇一種，折扇也才存在了五個世紀。它最初是朝鮮的遣明使者送給永樂皇帝的。皇帝覺得這種扇子不僅好看，而且尤其方便實用，于是就命人照樣仿制了一大批，送給每一個官員。

好了，這差不多就是關于扇子在中國可說的最重要的內容了。也許人們會覺得這里為了微不足道的小節費了太多筆墨吧。

可是，用古羅馬人的表達方式來說，言語會飛，那么，還有什么比把這輕盈的言語用來描述風和扇子更好的安排嗎?

著名的美女

在中國，人們把美麗的女人比作鮮花和美或者干脆稱她們“傾國傾城”。這后一種封號來自漢代詩人李延年一首著名的詩，詩里說：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佳人難再得。

這首詩恰巧被皇帝看到了，他立即詢問：“這樣的一個女人真的存在嗎?還是她只活在詩人的想像中?”

當聽到人們肯定的答復，皇帝表達了想要認識這位美女的強烈愿望。從那以后，這位美女就擁有了皇帝的全部寵愛。即使做了皇帝，他也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男人。

漢武帝的一個寵妃，叫作麗嬙(美麗的女孩)，在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征服了君王的心。她的美麗無可挑剔，她的身體絕頂的嬌嫩。她只穿以特別精致的織物做的衣裳，因為，害怕粗糙的纖維會傷害她如此柔嫩的皮膚。她的恩主專門為了她修建了一座水品宮殿，說：“為了飛塵不能來沾染她嬌媚可愛的身體。”她有這樣美妙的呼吸，當她唱歌的時候，所有的花都會在園中起舞。

那位魏文帝，聽說一位名叫薛靈蕓的女孩是超群絕倫的美女，就給當地的郡守寫信，要求送她來都城。在與父母告別的時刻，女孩哭出了鮮紅的眼淚，真正地和著鮮血的紅淚。

都城里的迎接儀式是非同尋常地引人注目。宮廷派出十輛車在前邊開路，在其經過的全程，都燃起檀香葉。專門為了這一事件，高高的塔樓豎起了，一旦它被點亮，全城就都照亮了。這在歷史上也是一個難忘的夜晚，至今還常常被人們提及。皇帝陛下本人乘著玉輦，親自去迎接這位美女。

每間隔一段距離，就豎起一個高兩米的銅柱。終于，這個絕美的女子被攬入皇帝雙臂。他給她起名叫“夜來”——“夜里來到的”。

這位美人同時也是真正的刺繡藝術大師。在昏暗中，她也能繡出精品，使其他婦女即使在大白天也無法模仿。因此，人們也把她稱作“針神”。

著名的詩人宋玉，在一首描寫鄰家女的詩中說：

世上所有的美女

都比不上我的芳鄰。

如果增一分，她就會過高。

如果減去一點，就會太矮。

撲粉使她的顏色過白，

朱砂又使之太紅。

她眉毛如最纖細的羽毛，

皮膚似純潔的白雪。

她的身材嬌小柔曼如絲，

她的牙齒齊整潔白如玉。

當她嫣然含笑時，

最理智的人也難免動情。(編者注譯意)

在中國，人們總是為作者甚至沒有提到這個美人的名字而深感遺憾，只是憑借他的描述，她就這樣令人心神向往。

當人們把著名的美女飛燕——“飛翔的燕子”獻給成帝時，他完全被喜悅征服。她不僅漂亮，而且身體如此輕盈，以至于皇帝可以經常把她托在手中游戲。在一次傾吐真情的時刻，這位皇帝說，他現在只有一種心愿，就是生生死死在所愛的美人身邊，在“溫柔鄉”中；因而，他不會像他的前任那樣，去狂熱地尋找“云間之界”，也就是所謂的天堂。

總之，在中國，著名的美人如此之多，在這里難以列數。我們只好滿足于提到，有一些美人，當她們在溪流洗手，溪水就為之生香；另一些，顏面上一點小的缺陷，反而更加增她們的美麗；有一些使花兒為之羞慚，還有一位則更迫使明月退避!所有這些配得上美女之名的都有其超群絕倫的天姿：這些人越是美麗，那些想要模仿她們的人就越是使自己變得可笑。關于這個話題，有一個故事說，西施總是把手放在心口，這使她顯得更加優雅。她村里的另一位女子，以為是這種姿勢使這位鄰居令人贊美；于是就模仿這個姿態，結果使自己被人嘲笑。因為她不懂得美在天然的價值，誤以為造作可以替代自然。

男人們總是對這些美人大獻殷勤。這一個把她們安置在金制的宮殿，那一個則在她們所到的任何地方提供保護，以撐起的薄紗或是珠簾——用比它們準備裝飾的那些美人較少姿色的珍珠制成的——為她們遮擋風吹和日曬。

可以看到，我們的作家在贊美“永恒的女性”時不缺乏隱喻。而且他們完全正確：修辭學意義上的“花兒”，從來沒有像用在我們的語言中與女性相關的話題時那樣適得其所。

半上流社會

在歐洲，對我們的半上流社會這個層次的了解只不過是通過花船那一個側面。而我已經有機會解釋過，那些船并不是像人們普遍設想的一樣：這是一種漂流的飯莊，或者，如果愿意的話——就是咖啡館或飯莊。

任何女性都不會居住在這種流動的住所，它是人們租來舉行婚宴、家庭聚會或者其他活動的地方，完全就像邁耶特門那里的飯店一樣。

至于這些女士們，她們大多總是住在城外，在河邊，但不是在水上。那些最有名聲的都有自己的樓閣，而最窮的則是許多人一起，分住一個屬于某個老板或女老板的居所。

對她們的稱呼，隨各地的不同而變化。在北京，人們把她們叫作“窯姐兒”；在上海，叫“年輕人”；福州叫“白臉兒”；廣東叫“珍珠”。

當人們寫到她們的時候，總是給予她們“女史”、“女校書”、“女作家”、“女琴師”等頭銜。在家族姓名外，她們都總會有一個優雅的別號，諸如“花”、“寶”等。

我們那兒這些所謂的“窯姐兒”，是從被遺棄的或者是被貧窮的父母賣掉的女孩子中間召集的。她們接受一種精心安排的訓練，學習藝術和文學。當然，投身于這種行業的人總是普遍期望得到很大的回報。但是，這種回報，正如我們將會看到的，很難免不具有恥辱的特性。

從準確意義上說，她們并不是你們這里叫作娼妓、以出賣肉體為業的人，而更多的是迷人的女巫：人們在她們的住處消遣、聊天，顯示自己的才智。我們已經說過，她們都有良好的教養，是優秀的女樂師，有一些甚至非常懂得文學、繪畫，等等。

除非預先約見，你不可能被介紹進入她們的居所。當得到許可，人們就會去那里就餐或者度過一個夜晚，完全就像在朋友之間，而沒有其他問題可言。在這些“年輕人”那兒，人們更多地尋找合乎道德的嫵媚而非肉體的快樂。這完全是真實的，以至于沒有哪位詩人的作品集中沒有幾篇獻給她們的作品。而她們的客廳里，也總是布滿了詩歌與繪畫；人們總是最愿意向她們炫耀自己。在那兒，差不多總是能讀到有關她們名字的藏頭詩，或者引起有關暗示的詩句。

在飯莊里，就像在劇場一樣，有印制好的紅紙請柬，一切齊備，完全就像這里的電報單。當有人想要邀請這些小姐中的一位作陪的時候，就取一張請柬，在上邊寫上自己的名字和那位小姐的名字。飯莊的伙計跑到那姑娘的住處，于是，一刻鐘之后，她就應召而來了。

當一個客人已經邀請這樣一位女子之后，一般來說，其他人也都會發出同樣的邀請。于是大家圍坐在桌旁，每個女子都挨著那個對她發出邀請的人。如果這些女客彼此相識，就會聽到她們商量著組織音樂表演。如果不相識，每個女客就各自表演一節音樂或者唱一段歌曲的片斷，喝兩三杯酒，跟別的人交談幾句。她們最多停留差不多半小時的樣子，就會離開。這叫一次“出局”，以當地的價格付費，因為這一費用是隨地域不同而變化的。她們自己不收錢，人們必須把錢給她們送到她們的住所去，完全就像我們給一位只見一次面的醫生送酬金一樣。對那些沒有自己的房子的姑娘，人們就把錢送到她的老板那兒。

人們可以再次召喚她們，于是，就有第二次出訪，就這樣連續下去。最有名的那些，從傍晚直到凌晨一點，可能有二十次這樣的出訪，而在此期間，誰也沒有權力哪怕是擁抱她們一下。交談則是相當自由的，也可以開一些玩笑，但是必須嚴格遵守應有的禮節。

當男客中的某一位，讓一位女客喜歡上了，她就會使他表達與之結婚的心愿。在這種地方，這既不是冒犯，也不是嘲笑，完全相反。如果沒有其他障礙，人們很樂意滿足這種愿望，因為歷史記錄了好幾位出身于這個階層的著名女子；她們中有的人，甚至因為幫助她們的丈夫服務于國家，或者因為有值得榮耀的孩子，而被封為貴族。這種例子幾乎都是富有的女子，嫁給貧窮的文人，她們已經預見到這年輕人的未來價值，而且愿意于生存之搏斗中幫助他們。

以這種方式結婚的半上流社會的女子，即使曾有過放蕩的生涯，也還是能夠受到完全的尊重，其唯一的條件就是她行為正派，在此方面；幾乎沒有出現過例外。

這種對迷途女子的恢復名譽，在19世紀初曾是某些學派關注的對象，在我們那兒早已經完全自然地實現了。

人們把這種一時誤入歧途者比作淪落污泥而依舊美麗的花朵，因而只需拾起它，除去沾染的污痕。人們還說，玉雖然被玷污了，也不失為珍貴的寶石。

自然，這些女子中會有一些人舉止十分輕浮，但是，這樣的人會遭到同伴們激烈的批評，因為她們中的大多數都是品行無可指摘的。實際上，她們在友情中體味快樂，不愿意有一時的弱點損傷它。而且，真正能夠深入這些女子深廣內心世界的人在那里并不停留很久。那種迫于情勢的交際，加上金錢與老板娘的參與其間，令她們感到厭惡，而她們的冷漠很快使男人們遠離。人們明白這些，因此也就不尋求得到什么。

在許多城市，每一年都舉行選美賽會。您不要以為，我們會讓參賽者在臺子上展示自己，不是的!人們到她們的住處訪問那些參賽的姐妹，而后，選舉投票開始進行：得票的多數決定當選者。人們把名單公布出來，在每一個名字下都有一首詩贊美這位折桂者的德行或嫵媚。

經由如此安排，這些“珍珠”的交往情況也就看得很清楚了。毫無疑問，還有一些女子處于更低俗的層次，屬于三流或四流社會。這種情形尤其存在于沿海口岸地區的城市，那兒更現代化，也更被現代的腐化所沾染，有大馬路、閑逛的女人和隨之而來的一切。我將不在這類女子的話題上更多地停留了：我已經努力給您展示了那些屬于中國半上流社會的女人，但不是屬于整個社會的女人。

(選自《中國人的快樂》／［清］陳季同 著 韓一宇 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年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