Ｄｏ Ｏｎ公司，設計“學藝”

從慘淡經營到與跨國集團不斷地升級合作，中國本地的設計公司也獲得了更多的經驗和理念

北京賽恩公司的老板王東寧近幾年一直在動一個念頭：發展自我品牌。

一直以來，王東寧都是德國建筑照明品牌ERCO、BEGA的代理商，雖然生意也很不錯，但王東寧總覺得，光是為他人代理照明設備，發展實在有限，而且還要受制于上游廠商，倒不如開發自我品牌的產品。

但是，積累了幾年銷售經驗的王東寧，雖然在策劃與建構“光環境”上累積了不少經驗，也擁有了技術、渠道、客戶等一些資源，不過他遇到的最大問題是在產品創新和設計層面上。

在中國，實際與王東寧面臨同樣境地的公司老板不在少數。很多的中國企業在經歷過最初的代理、加工、制造的初步學習過程后，已經到了面臨急需在自己產品中輸入“創新”血液的臨界點，而此時對設計的需求也開始激增。

王東寧最后的解決辦法是尋找專業的國內設計公司，于是Do On丹方科技開發公司最終成了王東寧選擇的伙伴。雙方從最低端的產品設計展開合作，并肩開發市場，經過五六年的互相磨合，王東寧終于覺得時機成熟，決定和Do On設計公司聯合創立一家獨立品牌的照明設備公司。這種從設計代工轉到創立聯合品牌的情形，成了中國企業走向自主創新與設計的另一種寫照。

從零學起

Do On丹方科技開發公司位于望京的一棟寫字樓內。這棟寫字樓外形不像北京CBD的樓群那樣潔凈照人，而堆在大堂中已經不知道多久的工程木材，更顯得這棟大樓的物業管理有欠檔次，壞掉的廊燈更使公司門面陷入了一片幽暗。這一切紛亂的元素，似乎正暗示著像Do On這樣的中國本地設計公司還處于臥薪嘗膽刻苦自勵的奮斗階段。

可是，推開Do On設計公司的大門，馬上便令人眼前一亮，室內光線構成了一個干凈明亮的世界，純白色的墻上掛著一排造型獨特的產品的攝影照片。室內主要的空間均以大型落地玻璃區隔，簡明利落，使整個公司看上去呈現出明快果敢的“簡約”效果。十多個員工中，有八位產品設計師、三位工程師及四位專家和管理人員。他們精神專注，正埋頭于電腦屏幕上的設計方案，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活力。

或許，一年100萬元的營業額對許多歐美設計公司來說，根本微不足道。理論上來說，甚至對跨國大企業，像Do On這樣的設計公司也不能算是旗鼓相當的合作對象。但在中國，像Do On這樣的設計公司，卻是走在本地設計產業前沿的領頭羊和拓荒者。1999年，剛從清華美院（當年還是中央工藝美院）畢業的劉鐵和他的朋友湊了5萬元人民幣，在朝陽門附近租了一間只有十幾平方米的辦公室，建立了這個工業設計公司。當時，幾乎不會有人把中國和設計產業這兩個概念擺放在一起聯想。劉鐵，這位三十初頭的Do On設計公司創始人兼總監說：“做這行，當時只有一股理想，根本不去考慮其中的困難。”他說，頭一年，公司號稱有幾個客戶，但實際上市場不規范，有一次為某客戶做一個項目花了兩個月時間，居然只得到7千元費用。最慘時，劉鐵還曾有幾個月根本發不出工資。“現在不會了，”劉鐵說：“除了客戶源愈來愈穩定外，我們經過學習，也懂得了保持現金流底線的概念。”

逐步升級的設計代工

在目前的中國設計產業發展現狀中，劉鐵認為，如果設計公司和委托的客戶理念不合，基本上只能選擇分手，用設計去說服客戶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一年多前，Do On設計公司幫一家公司進行產品設計，幾個月下來，雙方為設計概念爭執不下。在耗費大量精力后，劉鐵決定不惜賠錢也要放棄這種占用過多生產資源又效率低迷的合作關系。一年后，劉鐵得知這家公司先后找了四家設計公司，但最終產品也沒有超出當年他們提供的方案。劉鐵說，“最可怕的是，中國客戶有時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們還沒有理清頭緒。”

跨國集團和中國本地企業在設計項目操作上的成熟度截然不同。從三十年前開始到現在，世界五百強中有超過四百家企業在中國建立地區總部或是辦事處，不少跨國集團陸續將生產線移到中國來，以便降低生產成本。現在隨著中國產業逐漸成熟，這些跨國集團也逐漸將原本屬于產業核心的設計部份轉移到了中國進行設計代工。三年前，韓國LG公司消費電器相關部門的高層管理者、設計人員、技術人員一行六七人赴華尋覓設計合作對象，他們在北京挑出了兩家認為實力足夠承擔項目的公司，其中之一就是Do On設計公司。這項合作從低端吸塵器外型設計開始，不斷升級合作項目，最后韓國LG公司把銷往歐美市場的高端吸塵器也交給Do On操作，而且操作項目也從低端的外型過渡到了內部機械設計。“韓國LG公司算是比較有經驗的，在合作之前，他們考察了一年才發包。”劉鐵說。

對韓國LG公司來說，雇用中國設計有許多好處。首先是降低生產成本。平時長期雇請設計人員的費用不說，從韓國到中國天津LG工廠往返的交通費、翻譯人員費用、膳食費、出差費等加在一起就是一筆很大的支出。但如果交給中國本地的設計公司代工，與國際市場相比設計費用很低，再算上支出費用，總成本將降低很多。據熟悉行情的人透露，以韓國來說，中國的設計費用大概只占韓國設計投入成本的一半。

國際經驗比眼下利潤更重要

今年2月中旬，Do On設計公司替華為技術公司設計的可視電話，獲得了國內一家知名雜志舉辦的第一屆中國設計獎。雖然這個獎項的影響力有限，但Do On設計公司算是踏上了眾人看得到的設計舞臺，同臺得獎的是像諾基亞、摩托羅拉、科勒、愛普生這種公司的設計部。不只是韓國公司， Do On設計公司也曾替AMD公司和中國基礎教育軟件公司合作的產品進行設計。對中國的設計公司來說，這樣的國際設計經驗比實際的收入更重要，因為在操作項目的過程中，設計公司將學習到真正的國際操作經驗和標準。除了學習技術，這樣的項目承接經驗，將給公司帶來無形的可信度與知名度，而這些價值最后會轉變成下一次生意的砝碼。

有些用低成本優勢打入國際市場的國內客戶也成了Do On設計公司一起打入國際市場的最好伙伴。在全球最大的零售商沃爾瑪超市中，就有一款是沃爾瑪采購人員選中的物美價廉的驗鈔機。在為這款驗鈔機設計的過程中，Do On設計公司曾成功說服這家生產驗鈔機的國內公司放棄原本想直接抄襲美國原形機的想法。這款驗鈔機在Do On公司的設計下，不僅保持了低生產成本，還呈現了原創品牌的獨特造型。

設計理念趨向實際

工業設計作為藝術與工業之間的溝通橋梁，操作它的設計師應該不是一個單純的工匠而應該是一個有明確態度的哲學家。因此一家高端的設計公司應該有一個明確的設計精神，或者稱之為設計哲學以作為操作時追求的理想和法則，表現在具體方面往往會是某種明顯的設計風格。“我們設計的最高指導原則，”劉鐵說：“就是幫客戶贏得最大利潤。”對中國本地絕大部份的設計公司來說，劉鐵的話反映出了他們目前的狀態 ── 滿足客戶為先，暫不談崇高的設計理想。

當然，對Do On這樣成立不滿十年的本地設計公司來說，距離成為一個有豐富國際項目操作經驗、資金雄厚、成熟設計能力的公司，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2006年，中國的設計產業已不是一個創新或是新發現的領域，而是一個正隨著新經濟和傳統經濟一起帶動成長的潛力巨大的市場。然而一家設計公司通常要花上十五年到二十年時間的經驗積累才能變為成熟的公司。“那我們就等十年，再好好做十年。”劉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