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弗里德曼

對現代經濟社會形成持久影響的弗里德曼，貌不驚人，演講乏味，但具有驚人的震撼力

打開email看到一封發自《華爾街日報》的噩耗——1976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自由市場經濟論的捍衛者，我最崇拜的學者，芝加哥大學學長米爾頓·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逝世了。雖然老人已經94歲，但我還是非常驚訝，因為就在一個月前他還在《華爾街日報》上發表了一篇點評香港特區政府改變對經濟積極不干涉政策的文章。一時間，8年前在芝加哥聽他講座的情景在腦海中浮現出來，卻已經恍如隔世。

當時，在美國讀大學四年級的我修了一門宏觀經濟課。課程要求閱讀弗里德曼先生的著作《資本主義和自由》，還要寫一篇閱讀體會。我并不知道弗里德曼何許人也，只是慶幸這部書才200頁，不像其它必讀書那么厚，心想快快翻一下寫份作業就可以交差了。出于意料的是，我越讀越覺得有意思，以致于無法釋手。

書中的道理很簡單：每個自由的人和其他自由的人在一個公平、透明、有競爭的市場上自愿交換所需物品，這是最好的經濟發展模式。政府最好不要直接參與其中，而是作為一個裁判者，以嚴格執法的態度維持市場秩序。讀完這本書后，我發現以前死記硬背的經濟學公式好像一下子都變得有道理了。自由交易市場不是分配社會資源最好的辦法嗎?而中國這些年經濟飛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大幅度的提高不是因為改革開放把一部分國有資源交給了個人或企業、把計劃經濟一部分變成了市場經濟嗎?

不過，弗里德曼的課堂演講卻并不像他的著作那樣富有感染力，他貌不驚人，演講本身也比較乏味，但他有一種驚人的力量——幾乎以一種極端的態度來捍衛自由經濟理論，終其一生。

可以說弗里德曼的著作和他的態度改變了我對經濟學的觀念，大學畢業工作了幾年后準備讀MBA的時候，得知弗里德曼締造的芝加哥學派和多位在芝加哥就讀或執教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芝加哥大學商學院。

在一門政治和經濟發展的課程中，我再次拜讀了《資本主義和自由》和《自由選擇》兩本巨作。在這個課堂上，每個學生都有親自去十多個國家考察的機會，借此縱觀了世界各國不同的經濟發展模式。這個過程中，弗里德曼先生的理論幾乎每次都得到驗證——由個人或私有企業支配資源，為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競爭，經濟方能獲得穩定與發展，國民生活水準方得以提高。

弗里德曼先生的兩位“弟子”，連任兩期的美國總統里根和任期最長之一的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在各自的執政期中堅持不懈地維護了自由經濟原則，從而使兩個國家擺脫了1970年代末經濟蕭條的局面，并由此奠定經濟超級大國的基礎。而中國香港之所以從一個小漁村發展成全球舉足輕重的金融中心，也是自由經濟理論極具說服力的實踐之一。

回國從事金融和風險投資多年，我不斷看到弗里德曼的理論在中國的高速發展中得到驗證。一批又一批的個人創業者為了他們的夢想而創業，私募風險投資基金給這些新企業注入必須資金并由此實現回報最大化，而員工為了自己的前途投入心血。這樣一來，創業者、投資人和職員一起辛勤工作，在技術、產品和運營模式方面進行不懈的探索，為中國商界打造了像攜程網、百度、蒙牛、空中網這樣的優秀企業。它們在自由競爭的環境中為民眾提供了優質服務的同時也獲得了豐厚的利潤，而它們的成功上市，最終為創業者、投資人、公司職員，乃至全社會，創造了財富。

我想，對這位傾注畢生心力捍衛自己理論的老人來說，希望這些所親聞親見的經歷，令他心感寬慰。(8122) (本文作者為啟明投資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