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與經濟維度：推動農民工組織化建設的思考

摘要：農民工弱勢地位主要表現為他們所做的貢獻與其所受到的待遇不對等，數量龐大與其內在能力較弱的不相稱，被動的維權模式也凸現了他們是社會的弱勢群體，形成自身內在能力被進一步弱化的“路徑依賴”。推動農民工組織建設的，不僅對政府職能轉變、市場經濟的完善具有一定促進作用；而且可以產生培訓、就業和維權三位一體的聚合效應，有效地強化了農民工內在自我能力的保護與發展。

關鍵詞：農民工 組織建設

我國社會中的一個龐大的流動群體就是在城市中流動的農民工。妥善解決農民工問題，對于促進城鄉協調發展、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對于維護社會公平正義、保持社會和諧穩定，都具有重大意義。因此，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2005年12月29日的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上指出“如何對待農民工，不是一件小事，而是關系全局和長遠的大事。”

一、農民工弱勢地位主要表現

（一）所作的貢獻與其所受到的待遇不對等

農民工已經是城市的建設和經濟發展不可或缺的力量。廣大的農民工以其“超強度、超時間、超體力的繁重的勞動”從事著城市最臟、最苦、最累的工作，為工業的發展和城市文明生活的提高做出了巨大的奉獻。據統計，目前我國建筑業的90%、煤炭采掘業的80%、紡織服務業的60%和城市一般服務業的50%的從業人員為農民工。在此，中共中央、國務院在2004年2月9日正式發布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促進農民增加收入若干政策的意見》中就明確指出：“進城就業的農民工已經成為產業工人的重要組成部分，為城市創造了財富、提供了稅收”。

然而所有這些與農民工所受到的待遇是不對等的。極低的工資、非國民待遇使農民工一直生活在城市的最底層。以戶籍制度為核心的城鄉隔離政策使得農民工與城市居民至今不能享受同等的國民待遇。困擾農民工的諸如戶籍、子女教育、社會保障、醫療等“差別化”的制度依舊起著作用，他們仍舊是“二等公民”。因此，有學者指出“……城市對農民工經濟制度上的接納和社會制度上的不接納這一矛盾依然存在。政策與制度對具有城市戶口的人與農村戶口的人仍然持有雙重標準”。

（二）數量龐大與其內生存能力較弱的不相稱

在我國，流動的農民工數量龐大，總數在8000萬人至12000萬人之間，而且每年約以100萬人的速度不斷增長。如果將這部分農民工與本地城鎮中的“離土不離鄉”的農民工相加，則人數超過2億，接近中國城市居民的總數。但這一龐大的流動人群并沒有表現出很強的自保與發展能力。幾十年來，他們依然在城市里的臟、苦、累崗位上從事著簡單的勞動，遭受著工資不能兌現等合法權益方面的非法侵犯。近年來，中國企業的勞動爭議持續上升，也說明了這一點。據國家統計局的數字，從1994年到2003年，勞動爭議總數量由19098件增長為22.6萬件，參與勞動爭議的總人數由77794人增長為80萬人，增長率為10倍左右。而中央文件也指出：“……農民工工資偏低、被克扣和拖欠，勞動條件差，享受公共服務少，缺乏基本社會保障等問題仍然很突出。”這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農民工這特殊的群體的基本特征之一就是數量龐大，而自我保護和發展的能力較弱。

（三）被動的維權模式凸現出其弱勢群體的特性

1.自上而下的保護機制及其缺陷。被城市邊緣化的農民工由于遭受“差別化待遇”，又加之自身文化素質低、法律意識淡薄等制約因素，致使其自我保護能力較弱。為此，近年來，中央在改善農民進城務工環境、保護農民工權益等方面，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措施。2003年國務院辦公廳下發了《關于做好農民進城務工就業管理和服務工作的通知》，要求各地區、各地區、各有關部門要取消對企業使用農民工的行政審批，取消對農民進城務工就業的職業工種限制，不得干涉企業自主合法使用農民工，要嚴格審核、清理農民進城務工就業的手續。為農民工一定程度的自由流動消除了障礙。2004年中央的“一號文件”明確指出：“進城就業的農民工已經成為產業工人的重要組成部分，……城市政府要切實把進城農民工的職業培訓、子女教育、勞動保障及其他服務和管理經費，納入正常的財政預算，已經落實的要完善政策，沒有落實的要加快落實。”為農民工的社會地位及市場主體化道路指明了政策性方向。2005年12月29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上要求“各地區各部門要切實把解決好農民工問題作為事關改革發展穩定全局的一件大事來抓。”06年1月18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審議并原則通過《國務院關于解決農民工問題的若干意見》，文件明確了做好農民工工作的指導思想、基本原則和政策措施，是解決農民工問題的重要指導文件。

所有這些政策措施的出臺，反映了中央政府以人為本的執政理念，在農民工權益保護與發展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但一個根本事實是，農民工權益保護是以依靠強而有力的政府作為后盾，是自上而下的。從一個側面反映出農民工自我保護、發展的內在能力較弱。這樣的保護方式的弊端之一就是，不僅容易造成農民工對政府的過度依賴，形成自身內在能力被進一步弱化的“路徑依賴”，而且也容易造成把一些本不該由政府承擔的責任歸咎于政府。其次，這些政策與措施要取得一定的成效，也依賴于各級地方政府的貫徹與執行。在當今，作為地方利益代表的地方政府，出于招商引資的考慮，當外來民工與企業發生矛盾時，就會自然地偏袒企業一方。這就使得一些政策與措施貫徹與執行遇到了“障礙”，難以發揮對農民工的利益保障作用。

2.社會公益的保護機制及其缺陷。盡管國家出臺了一系列政策與措施，也存在著還需要進一步完善的地方。

目前，我國勞動力市場處于買方市場，同時長期形成的城鄉分割的管理體制，加之農民工自身文化水平低與法律意識不強等方面的因素，使得農民工相對于勞動用工方往往處于被動選擇的弱勢地位。他們無法平等地與用工方就報酬、勞動條件、社會保險等進行協商談判，所以近年來農民工權益受損事件層出不窮、維護和主張自己的權益也受到一定的障礙。于是，社會出現了一些公益集團和個人，幫助農民工維護自己的權益，比如大連萬達集團成立了農民工援助基金，出現了為農民工打官司的律師等，反映了社會對這一弱勢群體的關愛。但社會公益活動畢竟不是長期的、規范化的，同時，這些活動也會受到資金、人員等條件的限制。因此，受益的范圍有限，不能惠及整個農民工群體。

二、推動農民工組織建設意義及其作用

我國市場化改革，就是要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農民工畢竟是市場經濟的主體，也要在市場大潮中“學會游泳”。流動農民工作為一個階層，之所以一直處于弱勢地位，一個重要原因是迄今尚未形成一個體現其自身利益的、與政府及公共部門進行溝通的社團組織。因此，推動農民工組織建設，從其自身中發現和挖掘他們的能力和潛力，是改變目前被動現狀的較為有效的途徑選擇。

（一）有助于深化市場化改革，推動我國政府職能的轉變

當前，我國市場化改革已進入“深水區”，就我國國情而言，改革加深一步，就更多地意味著強勢政府的淡出。政府必須重新定位自身的角色，其核心在于“分散政府管理職能，縮小政府行政范圍，實行分權與權力下放”。黨的十六大報告明確指出，要“進一步轉變政府職能，改進管理方式”。政府職能轉變的目標是強化政府在“經濟調節、市場監管、社會管理和公共服務”等方面的職能，全面實現從“全能政府”向“有限政府”轉變，從“管制政府”向“服務政府”轉變，從“權力政府”向“責任政府”轉變。如何彌補因政府退出而形成的“真空地帶”？根據西方市場經濟國家的經驗，通過組建各種NGO這一社會自治組織形式，最大程度地發揮社會自身調節的作用，達到彌補政府職能缺陷的目標。各種NGO在西方市場經濟國家現在已經成為他們在政治、經濟、社會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在我國加強流動農民工的組織建設，是當前深化改革、轉變政府職能的最佳的選擇，也是對西方市場經濟國家一些經驗的借鑒。在政府部門和企業之外的大量空間，正是NGO的用武之地。從這種意義上說，引導流動農民工進行組織建設，是順應我國改革開放和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內在要求。

（二）推動保護機制的制度化和長期化

徹底維護和發展農民工權益，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推動保護機制的制度化，建立長效的機制，塑造有利于農民工權益的良好社會環境。但良好社會環境需要一定制度支撐，而制度的建立需要一定訴求機制和利益集團去推動，也需要當事者之間一定時期不斷的博弈過程。在當今勞資雙方爭取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博弈關系中，數量龐大的農民工作為一個階層，之所以一直處于弱勢地位，是與其本身分散經營、規模松散有一定的關系，迄今尚未形成一個體現其自身利益、自治性的與政府及公共部門進行溝通的社團組織。同時，在各地方政府普遍重視“招商引資”、“改善投資環境”情況下，加劇了各當事者地位的不對稱。組建農民工組織可以改變這種不利的局面。不僅可以提高他們在市場中的談判地位，改變這種不對等的、不對稱和不和諧的局面，也能增強他們規避市場風險的能力，更好地維護和發展自身利益。更為重要的一點，作為民工利益的“代言人”，民工組織可以推動立法者、政府執行者與民工之間的信息溝通，“有利于政府過程的合理化。” 進一步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制度，形成更加有利的環境。

（三）匯集培訓、就業和維權三位一體的功能，發揮其組織聚合效應的優勢

1.推動農村勞動力的流動由無序轉向有序。目前農村勞動力跨地區流動主要以自發流動為主，往往采取“傳、幫、帶”的形式，幾乎完全處于無組織和無序的狀態。據統計，“九五”期間，每年自發性流動的農村勞動力占56%，通過親友介紹的占32%左右，而有組織的流動只有10%多一點。這種無序的流動，信息渠道的有限和信息的失真，會造成農村勞動力流動具有盲目性特征，這樣，不僅增加了農村勞動力流動的成本，影響勞動力流動的效率，而且也會給社會穩定帶來影響。同時，勞動力市場不規范運行、非法中介組織運行等也使得這一問題更為嚴重。加強農民工組織建設，就能很好地解決這一問題。一方面通過農民工自身組織集體力量，依法規范勞動力市場中介組織，增強行業的自律意識，維護勞動力市場秩序。另一方面，農民工組織自身也可以為外出農民工廣泛搜集市場用工信息，為他們合理、有序地流動進行“搭橋、鋪路”，在用工方與勞動者之間搭建有效的溝通渠道，進一步減少流動的盲目性、自發性。也大大節約了農民工流動的成本。

2.有利于提高他們的自身素質與發展能力。目前農民工普遍文化知識水平低下，勞動技能缺乏，自我保護意識與能力較差。農民工流動的盲目性原因之一缺乏從事農業以外的其他工作的經驗與技能，與當地的勞動力需求不相匹配。因此，對他們事先進行有針對性的技能培訓，提高他們的就業競爭力是極其必要的。據國家統計局抽樣調查統計，2004年外出就業的1.2億農村勞動力中，接受過培訓的僅占28%。作為市場化產物的農民工組織，利用自身的優勢，能在深入了解民工實際情況及其需要的基礎上，與政府一道，引導企業、個人、各類學校、培訓機構等其他社會機構對農民工進行多形式、多渠道針對性培訓，提高他們的素質，拓展就業空間。如目前在進京務工的餐飲、保安、護工和家政等農民工群體中很有名氣的北京“西城區社區學習中心”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這不僅能大大減少損害他們合法權益事件的發生率，而且也會提高他們的自保能力與生存能力。 也可以改變民工培訓市場中出現“政府熱、百姓冷”的尷尬局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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