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7日,來自世界科技園協會(IASP)的消息,清華科技園啟迪控股股份有限公司副總裁陳鴻波當選為世界科技園協會亞太分會主席,并成為世界科技園協會13名國際理事會成員之一,任期兩年。
在接受《商務周刊》采訪時,陳鴻波把這個殊榮歸功于清華科技園國際知名度和影響力的不斷增加。“這說明,近年來在國際化戰略指導下,清華科技園的國際影響力已經有了大幅度提升。”陳說,“作為中國最優秀的大學科技園之一,清華科技園整合各方資源,為扶持創新創業企業成長,建設創新型國家所做出的巨大努力,不僅得到中國政府和社會日益廣泛的認可,也在不斷得到世界同行們的贊賞和肯定。”
在梅萌看來,這也從一個側面表明,清華科技園建設和運行大學科技園區的許多理念、做法和經驗,都已經接近或達到世界先進水平。“今天我們的硬件已經是世界一流,我們也已經吸引了一大批世界級公司前來。”但他向記者強調,所謂真正的一流科技園,是要新出一批世界級的公司。而要實現這個目標,按照梅萌的判斷,清華科技園的運行特征必須經歷一次新的發展變化——“聚合”,“從做加法變成做乘法”。
“當各種資源已經豐富地聚集和聚焦到清華科技園區后,園區內的企業、研發機構、風險投資開始大量交流和碰撞,從而使得這些高新技術企業按照生長需要和市場需要,發生聚合效應,企業之間形成上下游和產業關系,出現產業集群的現象。”梅萌告訴記者,事實上硅谷的成功,其重要因素就是通過大量的交流所形成的聚合效應。
梅萌說:“從這點上講,這是世界科技園區發展的共同規律,也應該是清華科技園目前和將來最出彩的地方。”
鍛造產業集群
“朱一明來清華科技園,‘清華情結’和國內巨大的市場機會可能起了重要作用,但還有一個更關鍵原因,在清華科技園這個并不算大的空間內,已經具備了IC設計所需要的完整產業鏈,這是其他科技園區很少能夠實現的優勢。”薛軍非常清楚芯技佳易這顆“鉆石”出品的條件。
這一點也得到了朱一明自己的贊同。“清華科技園上下游產業的聯合越來越廣泛,對上下游企業的垂直整合很有一套,給我們上下游的支持很有力。”他向《商務周刊》指出,產業鏈或者說產業集群對創新型高新技術企業非常關鍵。“國外的IC公司特別講究產業鏈的聚合,”朱說,“硅谷之所以成為硅谷,就是什么都有,我們要做測試,有;要做外包,有。科技園現在這方面做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完備,非常吸引人。”
朱一明最后這句話事實上就是一個故事。IC設計需要的大量工具軟件非常昂貴,專利費少則幾十萬美元,大則上百萬美元,不但園內企業買不起,清華科技園也買不起。為改變這一窘境,羅茁找到了位于大運村的國家集成電路設計產業化基地——北京集成電路設計園,在那里,由政府出資,可以讓國內企業通過政府補貼以較低的費用用上正版工具軟件。
北京集成電路設計園首先希望清華科技園的IC設計企業遷到大運村,羅茁則建議能不能把設備拉到清華科技園。設計園說不可能,受專利影響,軟件提供商協議不允許。
通過向許多來自清華大學的北京集成電路設計園顧問進行咨詢,羅茁找到了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協議規定,使用專利軟件的公司,其子公司和分公司可以使用,但之間的直線距離不能超過4公里——清華科技園與北京集成電路設計園的直線距離正好不到4公里。
清華科技園在學研大廈成立了北京集成電路設計園清華科技園分園,成功繞過了限制,把設備拉了過來。為此,清華科技園每年支付10萬元技術咨詢費。但因為運營分成機制,北京集成電路設計園擴大了市場,清華科技園也可得到補償,而IC設計企業最為受益,實現了一個漂亮的多贏。羅茁記得很清楚,當時正在注冊的芯技佳易就是第一個用戶,現在已簽了70萬元的合同。
類似的產業整合故事不但很多,而且整合的產業鏈一直鏈接到清華大學的實驗室里,包括芯技佳易與清華大學微電子研究所簽署戰略合作協議共同研發芯片,維信諾公司和清華大學微電子研究所合作研發價值很高的顯示驅動等等。
“現在,我們公司得到了國際上很多大公司的認可和知名風險投資商的追捧。方方面面因素很多,但清華科技園起的作用是至關重要的,否則我們不會回中國來做。如果是那樣,我們也就是硅谷的一個小公司,沒有這么多資源,也沒有這么多機會,更談不到現在的宏偉理想,可能很快就賣掉了。”朱一明感慨地告訴記者,“抱著清華大學的資源,抱著科技園的品牌,我們的成長得到了非常豐富卻非常低廉的資源的滋養。”
是不是所有企業堆在一塊就是產業集群?梅萌的答案是否定的。“如果產業之間不能形成良性互動關系,放在一塊反而打架,反而惡性競爭。”在他看來,好的產業集群應該是產業之間以內在的紐帶形成一個可持續循環的良性合作,“比如硅谷,形成產業集群的企業間聚合程度非常強,推崇互為配套,非常頻繁進行相互之間的耦合、合作和并購”。
目前清華科技園已經在這方面出現了很好的態勢,企業和大學之間、企業與企業之間的互動比較強。在IC設計、軟件開發等方面,已經開始形成了較為緊密的產業集群形態。清華科技園正在運作把這種模式通過與清華醫學院和清華美術學院的合作,拷貝到生物醫藥和創意產業方面。
梅萌坦承:“園內企業是正在聚集的過程中,企業之間的聚合效應有,但是還不夠。”他指出,下一階段清華科技園將繼續加大這種聚合的推動,包括企業和政府之間,企業和園區外的企業之間的聚合。
從孵化器到VC
清華科技園的業務定位是八個字:“一主兩翼,協調發展”,即以科技園的開發、建設、經營、管理和服務為主業,以商業房地產業務和科技投資業務為“兩翼”。隨著清華科技園“聚合”作用越來越強,科技投資的一“翼”正在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羅茁告訴記者,1999年清華創業園的建立和2001年孵化器公司的成立,真正給清華科技園賦予了創新的“靈魂”。然而,經歷了開園時轟轟烈烈的創業園,因為網絡泡沫破碎,1999-2002年,也與園內年輕的創業者一起經歷了互聯網的“冬天”。
在那個“寒冬”,清華科技園孵化器的工作也沒有停頓。2002年12月5日,經北京創業孵育協會推薦,清華大學創業園參加了在荷蘭海牙舉行的“科學孵化器最佳實踐獎”國際評選。原本抱著向國際同行學習態度的羅茁,沒有想到清華創業園竟然從全球70多家參賽的發達國家孵化器中脫穎而出,一舉獲得了大會唯一的大獎——“2002年最佳實踐獎”。
與此同時,2002年年底,在國家科技部和教育部的推動下,中關村管委會與清華科技園共建留學人員創業園。有了政府資源的支持,科技園孵化器的工作得到了穩固的發展基礎,也因此獲得了“園區創新服務體系中重要一環”的明確定位。
現在,羅茁告訴記者,清華科技園的孵化器工作已經開始向專業化方向發展,正在形成IC設計孵化器、軟件孵化器、生物孵化器等等,為此,他們剛剛從美國招回一個生物學博士,專門負責生物孵化器工作。
羅茁一直把孵化器比喻為火箭上天的第一級助推器。他說:“一個企業成長,在各個不同階段需要不同的孵育,我們孵化器公司的種子期投資面對的是500萬資產規模以下的企業。再往上,就得交給下一級風險投資者了。”
出于對孵化工作的高度關注,特別是園內企業成長速度的加快,清華科技園非常重視以資本為紐帶的風險投資體系在園區的完善。事實上,按照梅萌的說法,“在網絡泡沫破滅、別人認為風險最大的時候,我們清華科技園的VC(風險投資)開始揚帆起航了”。
這就是做“二級助推器”的工作了,清華科技園創業投資公司和清華科技園技術資產經營公司分別在2000年11月和2001年3月成立。2005年,清華科技園投資中心又成立了針對中小企業投行業務的私募基金——清華科技園創業投資基金,和針對并購投資業務的私募基金——清華科技園科技投資基金。該中心總經理就是年僅32歲的雷霖。
這位自動化博士和工商管理博士后,完全是創業與資本動作實踐中磨煉出來的風險投資家。雷霖的履歷顯示,他擁有英國注冊會計師執照,學生時代辦過網絡游戲開發公司,當過清華大學科技創新中心主任,管理過清華大學學生創新基金,創辦過一家數字電視播出設備公司并成功退出,還在香港從事過風險投資與資本運作。
2003年,當雷霖準備和夫人一起赴美留學時,羅建北和羅茁把他拉到了清華創業園孵化器。“美國不但沒有去成,最近把夫人也拉了回來。”雷霖告訴《商務周刊》,盡管當時只有3500元的稅前月收入,但他還是被清華科技園給他提供的事業平臺深深吸引住了。雷霖的特長是資本運作,包裝那些具有良好成長性的科技創業企業,輔導上市和參與并購重組。他一進清華科技園,馬上就被薛軍從創業園“挖”到了清華科技園技術資產經營公司,薜還回了一句令羅茁哭笑不得的話:“這人怎么這么便宜啊!”
在園子里,搞VC 這個“二級火箭助推”的雷霖如魚得水,其特點是能從一些“爛案子”和“死案子”中發現并利用企業殘存價值,玩“點石成金”。
科技園的東方睿智公司是做醫院管理系統的軟件開發企業,因為中國醫院管理系統市場不成熟,項目實施成本很高,合同簽了一大堆,企業卻連年虧損。公司大股東與雷霖交談時,希望清華科技園給予支持。
對于這個基本不具備投資價值的企業,雷霖用很短的時間幫助企業梳理打造出一個不錯的軟件企業殼資源,并與另一個已拿到投資的游戲軟件開發團隊合作,重組了東方睿智,解決了企業資金和業務方向的大問題。被盤活的企業成長和發展得很快,短短兩年,已經成為國內游戲軟件開發的品牌企業。
妙手回春的另一個案子是沃德時代公司。這是一家由幾位留學澳大利亞的清華校友創辦的研發無線通訊模塊的企業,技術含量比較高,核心模塊據說可與西門子的主流通信模塊產品抗衡。但因為中國通信市場的高度壟斷,沒有渠道和關系的沃德時代根本無法進入壁壘森嚴的市場。雷霖與創業者溝通后,建議調整業務方向,重組公司,尋找新市場。
在雷霖的指導下,利用沃德時代在無線通訊信號控制方面的技術優勢,與清華大學一位教授的航空熱管進行技術“嫁接”,一個先進的低能耗“輕型暖氣”項目誕生了。該項目一經發布,馬上吸引了大批投資機構的關注,目前該公司已經成功與河南一家企業合作,投資500萬元建成了國內第一條“輕型暖氣”生產線,首批10萬臺產品將于今年底上市。
這兩件事給雷霖很多深思。“創業企業的淘汰率很高,好企業不乏關注,但大量像東方睿智和沃德時代這樣的公司最需要關心和支持。”他認為,一般的園區可能只會“錦上添花”,追求高層次服務功能的清華科技園則肯定要做“雪中送炭”的事情。此后,清華科技園加大了對一些面臨發展瓶頸和困境的創新企業的扶助。“明天的‘白天鵝’很可能在今天的‘丑小鴨’中產生。”雷霖說。
品牌“繁衍”
盡管尚有諸多遺憾,“點石成金”已經成為清華科技園“聚合”效果的優勢所在——這種手法不僅能運用在企業的風險投資上,還被做到園區的規劃建設方面。
“玉泉慧谷,依據政府官員的說法是‘農民和大學的結合’。”玉泉慧谷公司總經理秦君告訴《商務周刊》,這個說法不好聽但很準確。2002年年初,北京四季青鎮鎮政府,希望能夠通過集體土地的開發和經營帶動經濟發展,同時解決四季青鎮農民失地后再就業的困境,決定委托鎮屬企業玉泉工業公司開發建設一個新型的辦公社區。
“但房子蓋好后,產業發展該如何定位,園區未來走向和產業規劃是什么,一個園區的支撐體系是什么?成為擺在他們面前的難題。”秦君回憶,2003年4月,四季青鎮領導找到清華科技園。而這時的清華科技園,已經有8年的園區建設理念和經驗,而且還有一支成熟專業的團隊。
“我們對這個園區進行評估后,覺得我們可以把它做好。合作模式是四季青鄉提出來的,該鄉負責園區建設,我們純粹輸出品牌、團隊和服務體系,委托我們全面管理。”2004年5月,四季青鎮政府同清華科技園實現戰略聯盟,玉泉慧谷正式更名為清華科技園·玉泉慧谷,成為清華科技園分園。同時,派出包括秦君在內的10人管理團隊,成立華清慧谷投資顧問公司,全面負責園區經營。
這個管理團隊根據園區氛圍和建筑風格特點,決定將其定位于以創意為主題的國際新媒體基地。“之所以如此定位,在于創意產業是當前國家大力倡導的熱點產業、甚至是下一輪的支柱產業,而且能夠成為區別主園的特色園區。”秦君告訴記者,2005年9月,海淀管委會授牌園區為“國際新媒體基地”。不到兩年時間,占地181畝的玉泉慧谷入園企業包括央視奧林匹克轉播中心在內的70余家,入住率超過90%。
北京市、海淀區和中關村科技管委會的領導多次視察充分肯定了這一發展形式,用海淀區領導的話來說:“和清華科技園的合作是最高與最低的結合,即最高學府、最高科技與農民結合,這種合作在全國沒有。”
其實,通過合作建園、委托經營、管理輸出等不同模式,清華科技園依靠自身資源和品牌,從2000年開始向全國布局,分別在廣東珠海、江西南昌、江蘇昆山、陜西西安和咸陽、河北廊坊、上海閘北、山東威海和遼寧沈陽等地建立了輻射園區,加上玉泉慧谷,已經擁有9家輻射分園,初步形成了遍布全國的空間網絡。
清華科技園硬實力輻射的同時,軟影響也在不斷輻射。
2005年4月,為聚合海外資源,清華科技園成立了一家面向清華校友、倡導在高科技領域技術創新和創業的組織——清華企業家協會(TEEC),其宗旨是“受助、互助、助人”。目前100人的協會會員中,絕大多數是具有硅谷背景、尖端技術領軍人物式的企業家或大公司高管,既有大唐電信總工魏少軍、北極光VC合伙人鄧鋒和微軟MSN大中華區總經理宮力這樣的“前輩”,也有芯技佳易總裁朱一明、慧點科技總裁姜曉丹這樣的后進新銳。
作為具體運作者,薛軍希望在這個研究者和創業家聚集的組織里,營造充分自由的思想交流和碰撞,整合各自擁有的技術、市場和海內外創業資源,“用集體的力量幫助個人成功,用個人成功推動集體壯大”。比如,當朱一明的技術不被外人相信時,TEEC里的會員因為聽得懂,踴躍拿出自己的錢給予投資。
為讓更多的創業者成熟為真正的企業家,借助Asia-American Multi-technology Association(AAMA)——這個在硅谷具有25年歷史的高科技協會,作為其中國執委的薛軍和德勤華北區主官合伙人顏漏有,制定了“AAMA未來科技商業領袖——搖籃計劃”。該計劃每年在中國選出20位有成長潛力的企業家,給他們配以成功的企業家做導師,進行一對一輔導,解決他們人生道路和商業發展道路上的困惑,希望在未來5年時間內輔導出100位創業家。這其中的導師包括微軟大中華區CEO陳永正、諾基亞中國總裁何慶源、華登國際董事總經理曾之杰、和勤軟件CEO李漢生等著名企業家。
這些細節性的事情正在不斷將清華科技園的聚合效應覆蓋到更深遠的全球商業社會。“根據我們三步走戰略,第三個6年我們的目標是建成世界一流的科技園區。”梅萌告訴記者,“現在我們新的規劃已經把‘大學科技園區’中的‘大學’二字給抹了,將來這個科技園發揮的作用不限于大學范圍。”
回顧13年艱辛歷程,這位把自己最有創造力的青春歲月投入到中國大學科技園建設的行業領袖由衷地說:“10多年前我們做科技園的時候,硅谷是我們的榜樣,斯坦福大學是我們的楷模。到今天,由于我們的成長和進步,已經不是單純我們學斯坦福了,斯坦福也在開始關注和研究我們,到我們這里來。過去我們是仰視,現在大家相互平視了。”
在采訪最后,他給了記者一份數據:“目前清華科技園大約是400多家企業,年研發經費30多億元,而2005年中國R&D的投入總量是2300多億元,北京是380億元,清華科技園占到全國的1%多和北京的近10%。截至2005年,清華科技園企業的專利數達到了874項,研發人員達到了19592名。”
在69萬平方米的空間有如此的聚集、聚焦和聚合,已經很能回答本文開篇的設問了。梅萌和他的同伴們,毫不懷疑未來“聚變”那一刻的美麗,將越來越快地在他們的眼前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