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竹沿山一日

星期一上午，剛上完兩節課，坐在后校門的小面館吃早飯，老彭的電話就過來了，說要陪省報一記者去山上看看，而記者恰好是我在西南師大讀書時的同學，問要不要一起去。我當然去了，同學也好，山也好，老彭也好，都是我不愿也不能推卻的。

老彭跟我有許多相似之處，都來自農村，有艱難的童年，苦讀的青年。同時出生于一九六三年，是老庚，生日也只差七天。我開玩笑說，幾個月或者一兩歲的時候，把我們兩人放在一起，一定認不出誰是彭哲斌誰是高洪珠，但你小子卻混跡官場作我們領導了，真是世事難料啊。老彭現在是綿竹市農委主任，沿山開發辦主任，省報記者要采訪綿竹沿山，當然是他陪了。

剛準備出發，省作協的冉云飛到了綿竹，大家正好同行。冉云飛號稱“冉土匪”，其人有土匪之相貌，袍哥之談吐，平時混跡于川大的教授中間，給博士生上課，頗有名士風范大不拘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嫌，不時在各種媒體上以權威自居，罵盡天下文壇，不過治學和寫作倒是認真、嚴謹，是當得起著名作家和著名學者的稱呼的。如果當今政界的很多得意者都是道德精英的話，那冉云飛無疑是一非政界的政治家。

綿竹的山很有意思，往往是從平原上拔地而起，山與平地之間缺少海拔的過渡，一邊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一邊是高不見頂的山，有一種詩的節奏，畫的構圖。站在平地望山，我們讀到的是雄偉和神秘；站在山上往下看，我們讀到的是遼闊和美麗。站在綿竹的南端朝北看，能隱隱約約地看見，綿竹的西、北、東三面與鄰縣的交接線，都是一帶連綿不斷的高山，形成一道天然的綠色圍墻，按陰陽家的觀點，這地方的風水絕佳，是生長富裕生長高官的寶地，因此綿竹在古代被稱為洞天福地，杜甫、王勃、蘇軾等古代名流都慕名而來，并且留下不朽詩篇。也出過宰相和理學大師，出產名酒劍南春。“還出產了一個高洪珠，”冉云飛說，“能不能出名，就看他自己的了。”

我們先到了土門，這里的山相對低矮，卻有不少傳說，還有一座始建于北宋的三溪寺，寺內兩株連體桂花樹讓人嘆為觀止，一株為金桂，一株為銀桂，樹形奇特，姿態秀雅，金桂開紅花，銀桂開白花，枝繁葉茂。

然后我們去了金花鎮的仙佛山，這里風光旖旎，滿山杜鵑、銀杏，遍布石林溶洞，有佛光云海可觀。山上為喀斯特地貌，多溶洞，名為仙女洞者長十余公里，支洞無數，縱橫交錯，洞內怪石林立，千姿百態，鬼斧神工，讓人目不暇接，我們走了百余米就出來了，因為今天的行程是跑馬觀花，走遍綿竹所有山。

遵道山上的水庫和成片的楠竹予人印象極深。

九龍山上的農家樂頗具規模與特色。

武都山原名馬尾山，這里的梨樹真可謂漫山遍野了，山上有寺名“吉祥”，這里的簽是很靈的，許多當事人的現身說法不由得你不信。我和冉云飛虔誠地跪拜于觀音殿，求得上上簽，阿彌陀佛！余者以種種原因不曾求簽，但香還是上了的。這里還有一道觀叫“嚴仙觀”，是西漢道教創始人之一的“嚴仙”嚴君平之父所建，為我國道教的發源地之一。

漢旺鎮的紫巖山綿延數十公里，海拔也比剛才幾個鎮鄉的山高得多了，有紫巖山公園、船頭寺、云悟寺等可游之處。山下則有大柏林公園和頗具規模的天然梨園。

沿紫巖山北上，汽車穿行于山腹如履平地，老彭在車上滔滔不絕地向客人介紹著綿竹的山山水水，可謂如數家珍，好像他不是來自蓬溪而是土生土長的綿竹人。他說每年春天綿竹都要主辦梨花節，那個季節里，綿竹的山之輝煌啊，梨花，李花，桃花，櫻桃花，以及其它知名和不知名的家花野花，開滿了大山小坡，張藝謀說成都是來了就不想離開的城市，我老彭看綿竹的春天才是來了就離不開的季節，這句話當時就贏得滿車喝彩，冉土匪把車窗打開，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山歌。

我們來到天池鄉境內，這里有一風景區叫楠木溝，林中有一棵近千歲的楠木，當地人稱為“楠木仙”。沿楠木溝上行，有十余處山泉和幾十道瀑布，瀑布中還有一尊滴水穿石而成的觀世音石像。天池山名字的由來是位于該鄉大天池村的一個百余畝大小的湖泊，名為“天池”，高山大湖，碧樹綠水，落霞與孤鶩齊飛，湖水共蒼天一色，這是多好的景致啊，可惜它只存在于懷念與想象之中了?！拔母铩敝?，我親眼看見十余臺抽水機同時工作，他們要抽干湖水造良田，經過幾年的努力，水是抽得差不多了，但良田終究沒有造成，現在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湖泊的廢墟，人們正在思考如何還天池一湖碧波，我看山上缺水，干就干了吧，讀不了水我們還讀不了史嗎？

我們在車上帶了水和干糧，因此沒有因吃飯而浪費時間。我們的車從天池掉頭往清平鄉開去，清平是綿竹真正的深山了，再往北去，就是茂縣就是九寨溝，只是路還沒有通，只有茫茫的原始森林。清平山上有云湖森林公園，為省級森林公園，園內有一湖，有近兩千種珍貴林木和二十種珍稀動物。每年積雪三四個月，秋去冬來，白雪皚皚，一望無際，仿佛置身童話世界。清平山上的九頂山自然保護區更是國家級地質公園，奇峰異樹，飛瀑流泉，林海溶洞，珍禽異獸。在這里甚至能尋到大熊貓的蹤影，東宮湖一帶，高大的銀杏樹蜿蜒三公里，踩在厚厚的落葉上，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舒適。這時剛好是獼猴桃成熟的季節，我們走入千畝獼猴桃園，一人折下一樹毛茸茸綠晶晶的獼猴桃，是今天的一大收獲，老彭說，等秋天綿竹賞果節時你們再來，各種鮮果讓你們吃個夠。

晚飯在清平鹽井村吃的，冉土匪喝紅酒，老彭喝啤酒，我和大學同學小剛，鄧大記者喝白酒。同學一別十年，當然要喝十杯了。冉大作家的十杯也是免不了的，輪到老彭，他就推杯了，我就發黑招，說你女兒才考上北師大，人家教育系在川才收兩人，她都上了，你不能只說自己遺傳好吧，怎么著也該感謝一下綿竹中學吧，于是他只好又跟每人多喝了三杯。真個是：

好山好水好人好酒千杯不醉

古寺古廟古樹古風百讀不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