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國有銀行戰略引資后的國有股比重應該怎樣選擇呢?本文通過引入我國銀行業的古諾競爭均衡模型,發現國有銀行的社會性負擔影響著國有銀行的產出、成本、目標函數以及國有銀行與其他類型銀行的邊際替代率,并通過國有銀行的利潤與社會總福利相關聯,通過國有銀行的總收益影響著政府政策目標函數,并集中體現為對國有銀行中國有股份比重選擇的影響。當國有股份的比重取0或1兩個端點值都無法使得社會總福利和政府目標函數達到最大均衡值,最優的國有股份比重應來自于(0,1)的區間解。同時,模型還發現:隨著國有銀行中國有股份比重越大,國有銀行經營決策受政府政策目標影響的程度也就越高,因而所承受的社會性負擔也就越重。因此,為降低社會性負擔對國有銀行的負面影響并最終解決國有銀行的控股權問題,我們只能通過提高國有銀行的經營效率與效益。
關鍵詞:控股權;社會性負擔;國有股份比重
中圖分類號:F830.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848—2006(05)—0038—07
一、引 言
對國有商業銀行的股份制改造,主流的觀點認為,應該引進外資戰略投資者、實現股權多元化。但對于戰略引資后的國有銀行,國家是否仍具有控股權”,卻存在著較大的爭議。決策層傾向于“在國有商業銀行股份制改革過程中支付一定成本是必然的,但最終會獲得更大的收益”的“成本收益說”和“國有銀行引進戰略投資者有制度保障,不會亂引濫引”的“制度保障說”,但對國有銀行戰略引資后可能喪失控制權的懷疑始終在學界廣泛存在。而這一問題,在2006年3月14日溫家寶總理的記者招待會上再次成為焦點。盡管溫家寶總理在談及商業銀行改革時,強調要堅持國家絕對控股、防范金融風險,但其內在的機理是什么呢?
國有銀行為什么重要?它對社會的貢獻主要在哪里?為什么要對國有銀行實施戰略引資?實施戰略引資后的國有銀行為什么又要堅持國家控股呢?戰略引資后的國有銀行應該選擇怎樣的國有控股比率才是最優的呢?這一國有控股比率是否和國有銀行的社會性負擔有關呢?這正是本文要探討和解決的問題。
回顧國有銀行的改革路徑,我們不難發現國有銀行在我國經濟和社會的改革與發展中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無論是在產值、利稅還是就業方面都做出過突出的貢獻,而且這一貢獻在新一輪的改革和轉軌過程中仍將繼續。國有銀行對經濟和社會的貢獻,在另一方面卻成了國有銀行沉重的社會性負擔,它使國有銀行偏離了理性經濟個體的軌道。當經濟和社會穩定問題體現為社會的就業壓力”時,政府的政策目標函數就不僅僅是社會總福利的最大化,它還包括社會的就業壓力。此時,國有銀行目標函數的最大化就不能是簡單的自身利潤最大化,而應該是自身利潤和政府政策目標函數權重之和的最大化。這里的權重就涉及到國有銀行中國有控股的比率。因此,國有銀行的社會性負擔就成了影響國有銀行戰略引資后國有控股比率選擇的關鍵因素。
這里牽涉到兩個基本的概念,一個是對社會就業壓力的理解,另一個是對國有銀行和其他類型銀行之間區別的認識。對于社會就業壓力問題,我們應該從一個更為寬泛的角度來加以闡述。社會就業壓力問題,它不僅僅涉及到工作崗位的解決,更主要的是在于與失業、就業有關的社會保險資金的補充以及相關部門在解決失業、安置就業的過程中所付出的人力、物力和財力的經濟學考量。我國的社會就業壓力有多大,并沒有明確的數據顯示,但無論誰都無法否認,社會就業壓力問題,這一在過去西方經濟學理論中才出現的概念,今天已經成為影響我國經濟和社會發展與穩定的一個重要的因素。因此,作為社會經濟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的國有銀行,就不能忽視社會就業壓力問題,也就不能不考慮其對解決社會就業壓力問題的貢獻。當然,也有人說,國有銀行正在精簡機構、裁汰冗員,它并沒有為社會提供更多的就業崗位,反之,其他類型的銀行,如一些發展中的股份制銀行卻在大量招人、為社會提供就業崗位。我們認為,這種把社會就業壓力問題僅僅理解為安置工作崗位的想法,是非常粗淺而簡單化的。國有銀行是在精簡機構、大量裁員,但與此相對應的卻是國有銀行為安置冗員的經濟支付以及通過利潤增長、并將利潤轉化為國家財政支付的方式來確實分擔社會就業壓力的努力。這些經濟支持不正是從國有銀行的利潤而來嗎?國有銀行的目標函數中不應該含有社會就業壓力這一因素嗎?其次,其他類型銀行,如一些發展中可能喪失控制權的懷疑始終在學界廣泛存在。而這些股份制銀行也在大量招人、為社會提供就業崗位。確實,在任何經濟實體的發展過程中,它們對社會產生的溢出效應是多樣的,這其中就包括解決就業,但這類銀行卻不存在著為社會分擔就業壓力的主觀用意。國有銀行與這類銀行的本質差異就在于國有銀行所具有的國家所有性質,它必然也必須分擔社會的政策性負擔。所以,陸磊老師和李世宏老師在其發表于《經濟研究》2004年第10期的文章《中央-地方-國有銀行-公眾博弈:國有獨資商業銀行改革的基本邏輯》中才會明確闡述,“政府對國有銀行的行政性干預不可避免,國有銀行的經營性損失和政策性損失難以區分”。
基于以上的認識,我們認為:社會就業壓力正成為影響我國經濟和社會發展與穩定的一個不可忽視的問題,國有銀行由于其天然具有的國有成份,決定了其必然為社會分擔就業壓力,這種分擔不僅僅指就業崗位的提供,更多的是國有銀行通過提高效益、增加利潤的方式對社會就業的經濟支持,而這在另一方面也成為國有銀行必須背負的社會性負擔,并通過影響戰略引資后的國有銀行內部國有股份與外資股份權重的方式,以及影響國有銀行目標函數的方式來影響戰略引資后的國有銀行控股權。
下面,我們引入模型對此進行分析。
二、我國銀行業的古諾競爭均衡模型
在進行分析之前,我們有必要就古諾模型在本文的適用性進行說明。
由于銀行在我國的特許經營性質,銀行的經營范圍與數量受到嚴格的控制,即使在2印6年年底我國銀行業全面對外開放后,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我國銀行業仍將是寡頭競爭格局,但隨著市場開放和銀行競爭的加劇,國有銀行之間壟斷競爭的格局將被打破,其他類型銀行由于其體制和經營上的靈活性,在一些新興的中間業務上,甚至一部分傳統的信貸業務上,將逐步與國有銀行成為競爭的兩極。它們提供同質的銀行產品和服務,并在市場競爭中,產品和服務的價格趨同。這里,我們可以將國有銀行和其他類型銀行同一服務所占的市場份額或市場總量看成其各自的產出,并在此基礎上建立它們的產出、成本、利潤函數。當然,我國銀行業市場在信貸配給和貨幣政策傳導過程中具有特殊性,我國的銀行業市場并不能簡單的等同于其他產品市場,但我們認為,伴隨著我國金融深化進程的必然是銀行產品的市場定價和市場價格發現,市場必將發揮基礎性作用。因此,我們借鑒Zhang Anming和Zhang Yiming的方法(1996)建立我國銀行業的古諾競爭均衡模型,并將其運用于分析我國國有銀行戰略引資后國有股份比重的選擇。一方面,戰略引資后的國有銀行在給定的國有股份比重下,與其他銀行展開古諾競爭,以實現其目標函數的最大化;另一方面,在國有銀行保持恰當的國有股份比重下,社會總福利和政府目標函數實現最大化。
(一)模型的基本設定
國有銀行被視為經濟的命脈、社會的支柱,相比于其他類型的銀行,國有銀行要承擔沉重的社會性負擔已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因此,在模型中,我們按照是否要背負一定的社會性負擔將銀行劃分為兩類。進一步的,為簡化模型,我們將政府政策的考慮細分為社會總福利和社會就業壓力兩部分,并認為政府可以通過解決就業來維持社會的穩定;而國有銀行對社會性負擔的承受就體現在其目標函數中以國有股份的比重來兼顧政府目標函數。
1.將我國銀行業市場簡化為兩類銀行,即國有銀行和其他類型銀行,它們提供的銀行服務具有同質性,彼此之間的產品可以完全替代;
2.國有銀行和其他類型銀行在完全信息下進行古諾競爭;
3.國有銀行要背負一定的社會性負擔,而其他類型銀行沒有這方面的考慮;
4.政府可通過增加就業來達到維持社會穩定的目的,以α來表示社會就業壓力的程度,0≤α≤1,α的值越大表明社會的就業壓力越大,當然,這里的。可以是動態的內生變量;
5.政府的政策除了要考慮社會的整體福利水平,也要考慮社會的就業壓力,為簡化模型,我們以國有銀行總收益的α權重來表示社會就業壓力,也就是國有銀行總收益被政府根據社會就業壓力的程度提取相應部分以維持社會穩定;
6.對國有銀行進行股份制改造,在當前就表現為引進戰略投資者,由于國有銀行的股權暫不對國內民營資本開放,當前國有銀行的股本主要由兩部分構成,即外資股份和國有股份,以β表示國有股權的比重,0≤β≤1,β=0表示國有銀行被外資股份完全私有化,β=1則表示國有銀行仍然為完全的國家控股;
7.國有銀行對社會性負擔的兼顧,為簡便起見,以政府的政策目標函數表示,并按照其國有股份的比重β來決定其兼顧程度,而(1—β)權重的外資股份并不需要為政府承擔社會性負擔;
8.國有銀行的目標函數由國有銀行自身的利潤和政府的政策目標兩部分構成,權重分別為1—β和β,也就是(1—β)權重的外資股份只要求實現自身利潤的最大化,而β權重的國有股份卻不得不兼顧社會性負擔。
(二)模型的函數關系
基于上述的模型基本設定,我們有如下幾個重要的函數關系式:
社會就業壓力=αx國有銀行總收益,即國有銀行總收益中的。部分用于分擔社會就業壓力;
政府目標函數:社會總福利+社會就業壓力,即政府必須考慮通過解決社會就業問題來維持社會的穩定;
國有銀行目標函數=(1—β)X國有銀行利潤+βX政府目標函數,即國有銀行中β權重的國有股份必須兼顧政府目標函數,為政府分擔社會就業壓力,而(1—β)權重的外資股份只需考慮自身收益的最大化。
進一步說,我們設定國有銀行的產出(即市場份額或市場總量)為Q1,生產成本為C1(Q1),利潤政府的政策目標函數并沒有取得最大均衡值。因此,政府出于維持社會穩定、實現自身目標函數最大化的考慮,有必要保持國有銀行在一定程度上的國有控股,讓國有銀行承擔相應的社會性負擔,從而實現政府政策目標函數的最大均衡值。這同樣說明了政策層堅持對戰略引資后的國有銀行保持一定程度的國有控股的必要。
三、結 語
通過對上述我國銀行業的古諾競爭均衡模型的分析與推導,我們有以下三個立論:
立論一:國有銀行背負著社會性負擔,而且隨著國有銀行中國有股份所占比重越大,國有銀行經營決策受政府政策目標影響的程度也就越高,因而所承受的社會性負擔也就越重。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在我國國有銀行經營實踐中,行政干預不可避免、國有銀行政策性損失與經營性損失具有不可辨別性。
立論二:由于國有銀行所背負著的社會性負擔,在保持國有銀行完全國家控股的情況下,并不能實現社會總福利和政府目標函數的最大化,因而,有必要改變國有銀行舊有國家完全控股的局面而對其進行股份制改革,這從理論上很好地支持了我國國有銀行業引進戰略投資者的實踐。
立論三:正是因為國有銀行背負著的社會性負擔,戰略引資后完全放棄國有銀行的國家控股權,同樣并不能實現社會總福利和政府目標函數的最大化,因而,有必要在當前引進戰略投資者后的國有銀行中保留一定程度的國家控股,這也為政策層面堅持戰略引資后國有銀行的國家控股權提供了理論上的依據。
那么,目前國有銀行在短期內仍然必須背負著社會性負擔的前提下,應該如何選擇最優的國有股份比重呢?顯然,國有股份的比重取0或1兩個端點值都不是最優的,最優的國有股份比重應來自于(0,1)的區間解。
我們從結論2.1、結論2.2、結論3.1和結論3.2可以發現,最優的國有股份比重值來自于β=argmaxWE和β=arg maxGE的聯立,只有同時滿足社會總福利和政府政策目標函數取得均衡最大值的β解才是最優的。
從實踐上看,決策層要在多大程度上保持國有銀行的國家控股權取決于對國有銀行與其他類型銀行的生產成本、國有銀行與其他類型銀行的邊際替代效應以及國有銀行的社會性負擔、社會就業壓力等因素的綜合考慮。只有在權衡上述諸因素的情況下,恰當選擇國有銀行中國有股份的控股比例才能最大化社會總福利和政府目標函數。但正如我們在引言部分已經闡述的那樣,在這些影響因素中,我們認為起核心作用的是國有銀行的社會性負擔。
國有銀行的社會性負擔影響著國有銀行的產出、成本和目標函數以及國有銀行與其他類型銀行的邊際替代率,并通過國有銀行的利潤與社會總福利相關聯,通過國有銀行的總收益影響著政府政策目標函數,并集中體現為國有銀行中國有股份比重的選擇。因此,為降低國有銀行社會性負擔的影響,或者是降低直至取消國有銀行所承受的社會性負擔,而這在當前我國經濟改革與轉軌過程中并不具有可行性;或者是提高國有銀行的經營效率與效益,通過做大做強國有銀行解決社會性負擔對國有銀行的負面影響,并最終解決國有銀行的控股權問題,這應該就是決策層一直以來倡導國有銀行戰略引資的初衷。從實踐上來看,國有銀行從完全的國家控股模式,到引進戰略投資者的部分國家控股模式,直至最終的股權分散模式,伴隨著這一過程的,應該是國有銀行經營效率和效益的逐步提高,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解決國有銀行的社會性負擔,并最終實現國有銀行中國有股份比重的最優選擇。
注:“本文中所涉及的表格、注解、公式等請以PDF格式閱讀原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