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強監管,發展證券市場
(《財經》2004年9月20日號《揖別史美倫》)
史美倫離任了,但愿她的監管理念能為人們理解和接受。在我看來,證監會的職責就是加強監管。證券監管部門應該以規范市場為要務,堅定地向合格的規則制定者、規則維護者的角色轉換。證券監管部門不要再把“將股指推上去”和“調控股指”等作為其工作目標,而要致力于規范、完善市場規則,讓市場在規則的指導下運行。只有這樣做,才能徹底改變“政策市”的形象,讓市場決定股指。
在確定證券監管規則時,監管部門應該貫徹平等保護原則。在中國證券市場中,國有企業只是其中的重要參與者,與其他參與者地位平等無疑。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不應該由特別的規定來保證,而應該由國有資產的管理者和經營者在通行規則下運行中實現。因此,證券市場監管活動就應該是政府職能部門負責,國資委的身份只能限于國有資產范圍內,用資本說話,而不是用權力說話(它不應該有行政權力),諸如以股抵債等政策由這些部門聯合發文就不合適。
有些人擔心監管會將許多消極的事物暴露在陽光下,影響市場對中國股市的看法。其實這是典型的掩耳盜鈴的行為。中國證券市場上的問題的嚴重性,已經眾所周知。其癥結大家也有共識,這就是監管規則不完善,監管執行力度不夠強大。監管部門只有堅定地致力于完善規則,加強執行力度,才能恢復投資者對市場的信心。如果僅靠一時的政策利好推高股市指數,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的投資者,誰又敢長期持有呢?!
上海曹良
國有資產流失與制度性制衡
(《財經》2004年9月5日號《聚焦經濟學家責任良知之爭》)
郎咸平先生認為,國有企業老總和民營企業老總聯合起來打著“國退民進”的招牌“剝削”國有資產;職業經理人缺乏信托責任是中國國企最大的問題;中國的MBO是管理層自己定價來收購自己上市公司中尚未流通的國有股。坦率地講,郎先生提到的這些問題都或多或少地存在著。在經濟領域是應該“國退民進”還是應該“國進民退”、進多少退多少、以怎樣的方式進退、怎樣制定職業經理人的績效考核機制等問題,都可以,而且也應該引起認真的討論和廣泛的關注。
經濟學界的主流觀點,主張“國退民進”,大力提倡民營企業。但是,如果不能注意到問題的復雜性,確實會引起一系列的問題。比如,國退退哪些,如何退?在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有些領域國家并沒有退,也沒有準備退。這些企業的效益也都不錯。單純提“國退民進”并不合適。
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是,無論是國退還是民進,如果沒有配套的制度措施,都會引起復雜的社會問題。郎先生看到了這些問題,但他沒有進一步指明為什么會存在這些問題。他敏銳地看到,如果缺乏制度性制衡,民營企業也會在私利的驅逐下,和權力機關合謀。結果是國有資產流失,民營企業因“剝削”國有資產,遲早也會受到法律的制裁。因此,關鍵的原因是我們缺少對管理、處置國有資產的決策者和執行者的制衡機制。建立制度性的制衡機制,不僅有利于保護國有資產,而且對民營企業和大權在握的部門負責人,也有保護作用。
經濟學家作為專業的知識分子,有責任對經濟事務中出現的重要問題發表意見。有良知的經濟學家,也應該坦率地指出問題之所在。但是,由于我們都處在無知之幕的籠罩之下,個人的觀點總會有所偏頗和失誤,經濟學家應該歡迎自由而坦誠的討論,在討論中澄清誤解,發現問題病灶,尋求解決的方法。經濟學家應該避免過多的門戶之見,歡迎不同意見。在堅持自己的學術立場,宣揚自己的學術觀點時,也應認真考慮他的立場可能產生的社會后果。越有影響力的學者,越應該反思,如此才能在學術立場和社會責任間尋找到自己的位置。
上海秋分
從紅崖山水庫、金元帝國到“新股停發”風波
(《財經》2004年第17期)
讀完《財經》2004年第17期,印象最深的是三篇文章。圖片新聞“干涸的水庫”使觀者觸目驚心,徹底干枯、庫底全部裸露的紅崖山水庫,那密密麻麻的裂口是養育我們的自然母親的傷口。它痛苦而無辜地看著我們,迫使我們不得不思考這樣一個嚴肅的問題:是什么原因導致這一慘劇?
“‘金元帝國’調查”,展示了金元帝國如何煉成的奧秘。電力經營在中國處于壟斷地位,加上電力資源緊缺等原因,電力經營具有很高的壟斷利潤。正是在巨大利潤的驅使下,金元帝國的國王和子民們,通過改制和持股等方式,創造了“電力系統職工持股近100%”的“金元帝國”和金字塔式的群體利益分配模式。尤其讓人揪心的是,由于缺乏有力的制度約束,利用國有資源為自己煉金的現象似乎沒有減少的跡象。正如報道所言,“在全國,一些‘金元式’的電力巨人正卓然長成。”
“‘新股停發’風波”結尾處言:“在股權分置的大背景下,發行定價方式的改革固然有其向市場化靠攏的一面,但無疑只是治標的一個動作,無從理順股市長期扭曲的制度安排。‘現在的監管層還能做什么呀,只能在這些細節上做些工作’,一位證券公司人士不無揶揄地說。”治標是容易的,治本是困難的。所以我們的問題總是越積越多,總是越來越大。這個結論有些讓人無奈。
三篇報道共同揭示了一個問題,如果缺乏合理有力的制度安排,我們就無法保護我們的自然母親,也不能保護我們的國有資產。但如果制度制定得不恰當,不僅無益于問題解決,還會產生新的難題。一方面是制度的匱乏,一方面是已有制度沉疴積重。這三篇報道向我們提出了這個難題及其緊迫性。突破此一困局,需要國家、社會、新聞界和公民的共同努力。
北京王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