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資和核銷不良資產之后,建行和中行上市的障礙已經基本掃清。
事實上,這兩家銀行的上市準備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這表現在國際各大投資銀行對它們上市承銷業務的競爭也正日趨激烈。市場估計建行IPO的融資規模可達50~60億美元,中行則可能還要多于這個數字。對于蕭條已久的各大投行中國部門來說,這顯然是兵家必爭之地。
根據英國《金融時報》1月13日報道,德意志銀行已提出收購部分上市股份作為對建行具有信心的表示,當然其目的在于分享1.75億美元左右的承銷費。彭博資訊(Bloomberg)同日透露,德國總理施羅德親自給中國總理溫家寶寫信,保舉德意志銀行為銀行上市的承銷商。《金融時報》同時稱,德意志銀行的舉動將迫使其它投行效仿,其中包括花旗集團、匯豐銀行與JP摩根。其中花旗集團也提出了類似要求,并獲得美國前財政部長羅伯特?魯賓的幫助。摩根士丹利也在競爭者之列,而且被市場寄望頗高。
這不是一般的承銷業務。除了為建行上市承銷本身可以獲得豐厚利潤之外,更為以后其他三大銀行做承銷業務取得某種“資歷”。投行競爭的日趨白熱化,也昭示著上市進程的進一步提速。
然而上市的行動如此迅速,難免引起人們對兩家銀行上市動機的懷疑。
理論和實踐都已經證明,國有獨資銀行要實現真正的商業化是極度困難的,而上市由于引進了外來約束,確實是國有銀行改革的可行選擇之一。但盡管如此,如果目標只停留在上市本身而不對銀行治理結構進行切實的改革,仍然無法達到改善銀行經營的目的。
戰略投資者的引進,也屬此次銀行改革的焦點。一般而言,重組上市的正確順序應該是,先引進戰略投資者,對銀行進行盡職調查,然后重組,最后才上市。這樣做的理由在于,好的戰略投資者如果不能在上市前了解銀行的情況,就不敢在上市后進入公司。
然而市場傳言,此次戰略投資者的選擇很可能將是在IPO的時候同時買入銀行股份,也即在零售之前進入,而最有可能的戰略投資者事實上正是那些搶承銷訂單的歐美銀行,比如說摩根大通、德意志銀行和花旗銀行。倘若如此,這種存在利益沖突的安排很容易招惹物議,而且顯得急功近利。這些銀行究竟將是真正的戰略投資者,還是僅僅意在贏得利潤豐厚的上市承銷業務,也因此難免令人生疑。
以上市為核心目的的重組、引入戰略投資者的故事已在中國的舞臺上演過多次,然而往往在上市融資之后即失去持續重組的動力,最終改革成效甚微。事實上,倘若中國銀行業的重組仍然在簡單復制石油業、電信業的上市融資故事,即使注資改革的設計再玲瓏精巧,仍難以擺脫虎頭蛇尾的改革宿命。
【資料】
近年國有商業銀行改革歷程
國有獨資商業銀行“綜合改革”術語起源于2001年~2002年間,當時的中國人民銀行牽頭在全國金融工作會議后組建了國有獨資商業銀行綜合改革專題小組,但所謂“綜合改革”在實踐上是指各個方面的推進:如法人治理結構、內部控制制度、不良貸款化解和減員增效;由于當時的決策層把上述的各種癥狀當作病因,因而在各個層面的改革在某種程度上是獨立乃至孤立進行的。
1998年為了按照巴塞爾協議資本充足率要求改善國有銀行處境,國家以2700億元特種國債補充資本金,但是隨著我國高儲蓄傾向有增無減,資本充足率依然持續下降。
1998年~1999年根據第一次中央金融工作會議精神,提出了“黨管金融”的概念,試圖通過中央金融工委管住國有銀行高級管理人員的方式,解決經營效益低下的問題。
1999年~2000年發現不良資產是制約國有銀行經營乃至國際評級與融資成本的首要原因,于是有了1.4萬億元不良資產剝離,并把“不良貸款率每年下降2-3個百分點”作為硬任務。然而現實如此吊詭:一方面四大銀行每年都完成了任務,但新增不良資產達到2萬億元的水平。
2000年~2001年中國人民銀行在穆迪的協助下建立了“國有銀行考核評價辦法”,試圖建立一種“標桿競爭”(yardstick competition),同樣讓人始料不及的是,一方面,由于四大銀行來自業務原本不交叉的專業銀行,導致業績根本沒有可比性,另一方面歷史包袱與管理問題的糾葛導致難以明察秋毫。
2001年~2002年改革又轉入了法人治理結構領域,中國人民銀行在世界銀行的援助下聘請德勤會計師事務所提供咨詢服務,引入了先進的法人治理理念。
2004年1月6日,國務院決定以450億美元外匯儲備注入中國銀行和中國建設銀行,標志著國有銀行改革無論在方法論上還是在技術上都試圖走一條新路,是一項綜合改革的起點。
(本刊特約研究員 陸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