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只狐貍

王月榮

一次商貿活動之后被邀至酒樓赴宴。筵席很上檔次，生猛海鮮應有盡有，特別是那油光紅亮的大海蟹更讓人垂涎欲滴，獨同席的張老板遲遲未見伸箸。忙問其故，告之：“老家在海邊，上中學時需自帶午飯，有錢人家帶的是大白饃，當時家窮，連摻了野菜的雜面窩窩頭都難以天天吃得上，一年之中有不少日子要瓜萊代，干脆到海邊礁石縫里摸幾只大螃蟹煮熟了帶到學校當午飯，幾年下來吃傷了胃口，一見到它就反胃。”張某苦笑了一下，用筷子點著大海蟹接著調侃道：“未想這個‘老朋友現在竟也身價不菲了。”聽了張某一席話，聞者皆唏噓不已，從幾十年前窮得只能吃大海蟹，到如今人們把它奉為上品美味享用，真讓人感到滑稽和荒誕。

可見“流行”“新潮”也好，還是所謂的“上檔次”“有排場”，多半帶有人為的因素，并非都以對人們生活的有益程度而決定的。不能說越是流行的、新潮的、“火暴”的東西越有益于人的健康，甚至正相反。本人就是一個例子，前些年正值壯年的我常常被裹挾在飲食新潮中，在宴席上，什么熱門就吃什么，不這樣似乎就顯示不出宴請者的誠意和氣派。僅兩年工夫，我的膽固醇、血壓、血糖、血脂等均超標，頭暈頭痛得無法入睡。在八十多歲的老父的訓誡下和賢妻的監督下，我毅然而決然地告別了膏粱美酒和生猛海鮮，并在醫生的指導下開始控制飯量，每頓只吃八分飽，多以瓜果蔬菜代之。可以說是又過上了“少油鹽、瓜萊代、吃不飽”的“苦日子”。堅持一年之后，各項指標，包括體重，漸趨正常，自我感覺神清氣爽，身體矯健，終于脫離了病痛的困境。事后回味起來不禁心中發笑：人的能耐有時竟用來反復折騰自己，我多么像蔡志忠筆下那只狐貍，為吃葡萄鉆進籬笆，卻又因吃得太撐鉆不出去。最后只得把自己重新餓瘦才從葡萄園里鉆出，從而脫離困境。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是何苦呢!看來人有時并不比動物聰明多少，要說聰明吧，往往是更會變著花樣折騰自己，正如一學者所說，人是惟一能把自己折騰成精神病的物種。說這些話并非奚落自己，而是讓我等高級動物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