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老校的初創
1937年7月7日,日本對我國發動了全面的侵略戰爭;中華大地在八年之間,燃遍了漫天烽火。面對強敵兇猛殘暴的進攻,我國為求堅持長期抗戰,自東部沿江沿海經濟、文化發達地區,作舉國的西遷。在這次西遷行動中,國立中央大學成了率先的前奏。
國立中央大學肇始于1902年創辦的三江師范學堂,1905年更名為兩江師范學堂。1912年,兩江師范停辦。1915年,教育部在南京創辦了南京高等師范學校,培養出兩位出名學者嚴濟慈和吳有訓。
1921年,江南名流張謇、蔡元培、蔣夢麟、黃炎培等人上書教育部,要求在南京建立東南大學,設文理科、教育科、工科、農科、商科等五學科(科相當于日后的學院)。在1924年以前,中國高等教育仍以專門學校為主,而此時只有北京大學和東南大學兩所綜合性大學。我國近代的地學(含地理、地質、氣象三學科)、生物學、教育學以及藝術教育和體育教育,都是以南高師和東南大學為搖籃發展起來的;我國近代的農學也是經由東南大學才有進一步的發展。東南大學培養出張其昀、胡煥庸、趙忠堯、向達、呂叔湘等著名學者。司徒雷登《在華五十年》說,郭秉文“被任命為東南大學校長。東南大學是第一所現代國立高等學府,在當時也自然是最好的大學”。
1927年6月,國民政府實行大學區制,改東南大學為第四中山大學;次年6月,再更名為國立中央大學,共有文、理、法、農、工、教育六個學院。自1932年9月起,即由羅家倫接任校長,迄于1941年8月。羅校長要求樹立“誠、樸、雄、偉”的四字學風,聘孫光遠、曾遠榮為數學系教授,聘孫宗彭為化學系教授,聘施士元為物理系教授,聘胡煥庸、王益崖為地理系教授,聘徐悲鴻、張大千、張書、黃君璧、傅抱石、陳之佛、謝稚柳等為藝術系教授。1935年5月,重建醫學院,并附設我國第一所牙科醫院。自此以后,中央大學一直有文、理、法、農、工、醫、教育七個學院。羅校長在長校的十年期間,前五年在南京,后五年在重慶。而在連天的烽火之中,把中央大學完整的由南京遷校重慶。
中央大學在南京時畢業的學生中,有著名的物理學家吳健雄,畫家孫多慈,臺灣著名的報人余紀忠,詞曲家盧前、唐圭璋,地理學家李旭旦、任美鍔,英國文學家范存忠等。
告別石頭城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發生后,蔣介石于7月17日發表廬山談話,羅家倫參加談話會返回南京后,督工日夜趕制大小木箱,作遷校準備。一時校內眾說紛紜,羅校長提出兩條遷校原則:一、遷至新校址之處,一定能輪運抵達;二、遷至新校址之地,在整個抗戰時期絕無再作第二次遷校之必要。師生一致認為符合上述兩條件的遷校地址,只有四川重慶。迨“八一三”淞滬會戰爆發,中大的遷校工作更為加緊進行。
中央大學的大禮堂,是1931年新建的國民會議(通過“五五憲草”)的會場,圓拱式穹頂建筑,矗立在南京城內,目標極形顯著。8月15日,日機首次空襲南京,即以中大禮堂為投彈目標。8月19日,日機再次空襲南京,集中目標對大禮堂投彈七枚,炸死校工7人。
遭受日機兩次轟炸后,羅校長一面命法學院院長馬洗繁及經濟系主任吳干二人率隊前往重慶勘查校址;一面與民生公司經理盧作孚洽商輪運圖書、儀器入川事宜。此時,川軍正由長江一線乘民生公司輪船出川作戰。盧作孚慨允愿無償裝運中大圖書、儀器抵達重慶;對大型部件,甚至割開倉位裝載。派赴重慶勘查校址人員來電告知,重慶大學愿將濱臨嘉陵江之松林坡空地,借予中大營建校舍。羅校長立即派出人員攜款趕赴重慶,規劃、測量、購料,糾集工人營造簡易平房;同時,對離校教師及新生、舊生發出通知,一律限于10月10日以前,至漢口中大辦事處報到。10月中旬,中大文、理、法、農、工、醫、教育七個學院的新舊生約1500余人,教職員工約1000人,連同家屬在內,共約4000余人,由漢口分批乘輪赴渝。
10月中旬,羅校長到農學院畜牧場,召集全場職工宣布:遷校工作現已完成,現在畜牧場的這些“活口”,不可能裝船運到重慶;畜牧場的工作也就到此為止。場內飼養的良種乳牛、羊、豬、雞、鴨、兔等,職工或攜帶回家自養,或出賣,或宰殺食用。職工們認為,這些畜禽都是供研究改良我國畜禽的良種,應當設法弄到重慶,絕不可私分宰殺或出賣。12月上旬,戰事已進入南京近郊,畜牧場職工在王酉亭主持下,把畜禽裝籠置于牛背之上,然后驅趕牛、羊、豬等徒步離開南京,奔向重慶。羅家倫在《抗戰時期中大的遷校》一文中寫道:在第二年(1938年)的深秋,“這些牲口長途跋涉,已經是風塵仆仆了。趕牛的王酉亭先生和三個技工,更是須發蓬松,好像蘇武塞外歸來一般。我的感情振動得不可言狀,就是看見牛羊亦幾乎(像)看見親人一樣,要向前去和它們擁抱。”只要不落入日寇手中就行。南開大學校長張伯苓曾慨而言之:“抗戰開始以后,有兩個大學都弄的精光:南開大學被日本飛機炸的精光,中央大學卻搬的精光,連畜牧場牛羊都從南京趕到了重慶。”
1938年元月陳立夫出任教育部長后,規定凡家在淪陷區的學生,一律給予全公費待遇(1939年改為貸金制度);學生在校期間,伙食由公家供給,其他費用一概免除。
戰時學科配置與教授陣容
1938年暑期,中大在重慶招收新生及二年級轉學生,共錄取千余人。中大學生一下突增到2000人之多。學校在距沙坪壩25里,濱臨嘉陵江的柏溪鎮營建分校校舍;凡各院系一年級一律在分校新生院就讀一年。10月27日武漢淪陷時,國民政府各部門都遷至重慶,中央大學的校舍已基本完成,上課秩序也進入正常狀況。羅校長為鼓舞同學不怕艱苦、堅持抗戰的意志,每周末對學生作一次精神講話。后來羅校長把這些講稿匯集成冊,取名《論新人生觀》,在重慶商務印書館出版。此時,國民政府各要員及社會名流多移居重慶,羅校長經常邀約這些要員或名流到中大講演。汪兆銘在出逃叛國以前,就曾到中大發表對抗戰前途表示悲觀的論調,受到師生的強烈反對。
1939年5月,日本飛機對重慶施行戰略轟炸時,又追蹤中央大學在松林坡的新校區投下多枚炸彈,炸毀了學生食堂及其他建筑。
到1939年底,中大在重慶已完全恢復正常的教學秩序,并設置研究院,下設理科、法科、農科、工科四個研究所。此時,中大教育學院改為師范學院,新設國文、英文、數學、理化、博物、史地、公民訓育等系。工學院增設航空工程系與水利工程系。農學院增設畜牧獸醫專修科。醫學院增設六年制牙科。法學院設社會學系。并于研究院增設文科研究所與醫學院的醫學研究所。
此時,中央大學文學院院長先后由汪東、謝壽康、樓光來、胡小石擔任;中文系教授有胡小石、沈兼士、汪辟疆、汪東、盧前、羅根澤、喬大壯、伍儻、朱東潤、張世祿、吳組湘、楊晦、唐圭璋等;外文系教授有樓光來、范存忠、郭彬、呂叔湘、商承祖(德文)、徐仲年(法文)等及講師趙瑞;歷史系教授有金毓、沈剛白、柳詒征、賀昌群、郭廷以、繆鳳林等;哲學系教授有謝壽康、方東美、陳康、李證剛、宗白華、唐君毅、牟宗三、熊偉等及講師苗力田。理學院院長孫光遠;數學系教授有孫光遠、曾遠榮、周鴻經等;物理系教授有張鈺哲、施士元、吳有訓等;化學系教授有張江樹、高濟宇、袁翰青等;生物系教授有胡先、歐陽翥、羅宗洛等;地理系教授有胡煥庸、李旭旦、任美鍔等及講師吳傳鈞;地質系教授有李學清、朱森、黃汲清、張庚、徐克勤、翁文波等;心理系教授有蕭孝嶸、潘菽、艾偉等。法學院院長馬洗繁;政治系教授有馬洗繁、王鐵崖、張匯文、吳恩裕等;法律系教授有芮沐、童冠賢(兼教務長)、戴修駿、史尚寬等;經濟系教授有吳干、程紹德、巫寶三、朱等;社會系教授有孫本文等。農學院院長為鄒樹文;農藝系教授有鄒樹文、鄒鐘琳、金善寶、馮澤芳等;園藝系教授有章守玉等;農業化學系教授有劉伊農等;農業經濟系教授有劉慶云等;森林系教授有梁希、干鐸等;畜牧獸醫系教授有羅清生等。師范學院院長為張士一;教育系教授有徐養秋、常導直、張士一、朱經農等;藝術系教授有黃君碧、張書、徐悲鴻、傅抱石、陳之佛及講師吳作人;體育系教授有吳蘊瑞、江良規等;師范學院其他各系教授均由文、理兩學院相關科系教授調任。工學院院長先后由盧恩緒、楊家瑜、陳章、劉敦楨擔任;土木系教授有沙玉清、盧恩緒、方俊、徐芝綸、劉樹勛等;機械系教授有胡乾善、顧毓、楊家瑜、陳大燮、范從振等;電機系教授有陳章、吳大榕、顧毓等;化工系教授有時鈞、張洪沅等;航空系教授有羅榮安、謝安祜等;水利系教授有嚴愷、張書農、須愷等;建筑系教授有劉敦楨、楊廷寶、李劍晨、童等。醫學院院長戚壽南;教授有戚壽南、蔡翹、鄭集、盧錫榮等。到1944年,中大共有正、副教授290人。由于羅校長受教于蔡元培,又留學英美,了解世界近代高等教育發展趨勢,所以在抗戰時期的艱苦條件下,中央大學不僅沒有因戰爭環境削減其發展趨勢,反而向充實、擴展與提高的道路上更邁進了一步。包括這樣多種學科的龐大智力集團,當時在國內可算是首屈一指的。
顧孟馀出山長中大
進入1941年后,我國軍事系統已從電波中偵知日本將向南洋與印度支那進軍,極大可能企圖由緬甸進攻云南,以我國西南大后方之背。而云南地方當局還處于近似半獨立狀態,有本省自己的憲兵,中央軍不能開入該省。昆明西南聯大教授中的民主人士,在中國政治民主化問題上,又與云南地方當局取得了共識。國民黨統帥部為防患未然計,考慮派兵進入云南,以堵防日軍來自緬甸方面的進攻。羅家倫系北京大學畢業,又當過一年多的清華大學校長,與西南聯大算是關系比較密切的人。1941年8月,行政院特任羅家倫為黔滇考察團團長,實際是由軍事委員會所派遣的考察團;用“黔”(貴州)的名義是個陪襯,主要是到昆明作西南聯大教授的工作。再經由西南聯大的教授去做云南地方當局的工作,使之支持中央軍開入云南,進而可能出國作戰。
羅校長在中大治校十年,是深孚眾望的一位校長。現在突然要羅校長離校他去,全校師生不明內情,一致要求挽留羅氏;而羅校長又不便向大家說明離校原因。處此僵局之下,陳立夫送話給胡煥庸教授說,羅校長離校是因為政府有重要使命需待完成,勸大家不要再挽留了。這樣,羅校長才算“平平安安”離開中央大學。可以毫無疑義的說,蔡元培為中國樹立了自由講學的北京大學樣板,其徒羅家倫為中國樹立了多學科綜合性大學的中央大學樣板。
羅家倫離開中大后,陳立夫本想要教育部政務次長顧毓出任中大校長。按說,顧先生出任中大校長,也是一位能受到中大師生歡迎的適合人選。陳立夫為此去見行政院長蔣介石,問是不是請顧先生接任中大校長?蔣介石一聽陳立夫講到顧先生,就連聲說:“很好,很好!顧先生在香港斷然拒絕發表艷電,與汪兆銘一伙徹底決裂,以民族大義為重,毅然從香港來到重慶,與中央一致決心抗戰到底。可敬!可敬!來到重慶以后,顧先生不愿擔任任何行政職務,住在歌樂山閉戶讀書。現在請他出山擔任中央大學校長,這是最適合的職務,想來顧先生也不會推辭。中央大學校長,這就是前清時的國子監祭酒,這是位尊名顯的職務,現在只有顧先生才適合擔任。”陳立夫一聽,知道蔣介石講的顧先生和他意念中的顧先生不是一回事情,但又不便作出說明,于是只好“以領袖的意見為意見”,發表顧孟馀任中央大學校長。
顧孟馀早年在德國柏林大學攻讀經濟學,回國后任北京大學經濟系教授兼系主任,又復任北大教務長,是我國社會科學方面的元老級學者。1925年時,顧孟馀由北京南下廣州,任中山大學校長。北伐開始后,顧孟馀從政,曾兩度出任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長。1927年國民政府定都南京后,顧孟馀卷入汪兆銘的改組派里,成為改組派的二三號人物。1932年汪兆銘任行政院長時,顧孟馀任鐵道部長。1938年元月,行政院改組,撤銷鐵道部,顧孟馀于是年4月第三度任國民黨中宣部長及國民參政會參政員,但顧氏一直旅居香港,拒不赴任。1938年12月底,林柏生在香港《南華早報》上發表汪兆銘集團叛國投敵的艷電時,要求顧孟馀簽名。顧氏當場予以嚴辭拒絕,聲稱:“此電一旦發出,簽名發出此電者,必將遺臭萬年”,并毅然由香港到達重慶。行政院長蔣介石深感在大敵當前之際,數請顧氏出任要職,均遭顧氏婉言謝絕,并稱:“我與汪兆銘等人多年混在一起,是國人所共知的;現在汪兆銘等人已認賊作父,甘心賣國投敵,我雖與他們決裂來到重慶,但一時很難為國人所諒解。此時我宜閉門思過,絕不可出任國家公職,免遭物議。”蔣介石遂命人在歌樂山建屋一處供顧氏安居。自1939年至今已二年有余,蔣介石一聽陳立夫講到顧先生,立即想到應當請顧孟馀出山,以正國人視聽;可是一下給顧氏安排行政要職又不適宜,想權先請顧氏當兩年享有盛名的中央大學校長,暫過渡一下。所以在陳立夫一提出“顧先生”時,蔣介石連聲說“很好”。殊不知顧孟馀多年在宦海中翻云覆雨,深感政情詭譎,多變莫測,已無意重返政壇,愿作高等教育方面與學術研究的工作。
顧孟馀校長到校后,任童冠賢教授為教務長,對一切教學秩序都按計劃進行,對科研工作則大為加強,改中大研究院下的文科、理科、法科、農科、工科、醫科、教育科七個研究所為七個學部。在文科學部下設中國文學、外國語言文學、歷史、哲學四個研究所;在理科學部下設數學、物理、化學、生物、地理、心理六個研究所;在法科學部下設法律、政治經濟兩個研究所;在農科學部下設農藝、森林、農業經濟、畜牧獸醫四個研究所;在工科學部下設土木工程、機械工程、電機工程三個研究所;在教育學部下設教育研究所;在醫科學部下設生理、生物化學、公共衛生三個研究所。這樣,中央大學不僅設有較完備的系科設置,而且有較完備的研究系統設置。
陳立夫所操持的國民黨CC派和汪兆銘的國民黨改組派,一向勢同水火,向來視顧孟馀為政敵,因之對其成見很深。顧孟馀雖出任了中大校長,但陳立夫總是多方給予麻煩。當時教育部駐青木關辦公,與中大所在處的沙坪壩相距僅百里之遙,可是每月中大的經費總要遲個把月才能撥到。抗戰時期,家家都是靠每月的薪水收入購買平價供應的生活用品,連添制衣物的余錢都很難騰出,而學生賴以為生的貸金,更是不可一日或缺。為了維持全校五六千人的教職工和學生的生活費用,顧校長只得憑著自己的“老面子”向銀行貸款。最使顧校長不能容忍的是教育部于1943年春突然發出通知,規定各大學校長與訓導長必須至國民黨中央訓練團受訓三月。顧校長平日為了經費遲到的事已是悶氣在心,這次一看到通知,頓時火冒三丈,憤言:“我多次當過國民黨的中央宣傳部長,當過鐵道部長,又是國民參政會的參政員,在國民黨里,還有哪個人有資格來訓我!”言迄,逕自行搭乘公共汽車返回歌樂山家中。自此以后,不管中大師生如何敦請其返校,顧孟馀一概斷然加以拒絕。
蔣介石呈文蔣介石
顧孟馀憤然離開中大后,陳立夫原想把曾任復旦大學校長的吳南軒任命為中大校長,消息傳來,引起了中大全校師生一致的抗議和反對。陳立夫一看形勢不妙,放出風來:“他以教育部長兼任中大校長”。這更引起師生的反對,在校內張貼出大字報,說陳立夫是黨棍,以黨棍來當大學校長,是對學術界的侮辱。陳立夫對蔣介石說中央大學學生為了校長的事將要鬧事。蔣介石一聽到學生鬧事的話,立即提出由他來兼任各大學校長,派出教育長到各校主持日常工作。陳立夫很恭順地向蔣氏進言,說大學不比軍校,委員長可以兼任所有軍事學校的校長,派教育長去主持日常工作。委員長一下兼任全部的大學校長,怕一時沒法實行,現在可以先在中央大學試行一下。這樣,蔣介石于1943年春,就以行政院長兼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又復兼任中央大學校長;鬧出國立中央大學校長呈文教育部長陳(立夫),轉呈行政院長蔣介石的笑話。
蔣介石兼任中央大學校長后,果真調湖南省教育廳長朱經農到中大任教育長,駐校處理日常校務。任胡煥庸教授為教務長。蔣介石自任校長后,也多次在星期六下午到中大來視察,曾聘請在中訓團任講師的馮友蘭到中大禮堂講演。蔣氏自己也坐在臺下洗耳恭聽。當昆明西南聯大開展民主運動時,中大學生也聞風響應,借口伙食低劣貼出大字報,有的大字報貼出“擁護蔣委員長,反對蔣校長”,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蔣介石有天中午親到學生大食堂,和學生同樣站在桌旁用餐。學生食堂只有餐桌,沒有板凳,一律站立用餐。蔣氏也到大飯桶去盛飯,分食自己的份菜,吃了霉爛的“八寶飯”(米中摻有砂子、稗子、煤屑,時稱“八寶飯”)。
1943年8月,蔣介石辭去中央大學校長,教育長制度也因之取消。
多才多藝的顧毓校長
蔣介石辭去中大校長后,教育部任命該部政務次長顧毓為中央大學校長。顧校長到校后,感到師范學院所設系科多與文、理學院系科重復,決定除保留教育、藝術、體育三系及音樂組外,其他各系、科一律并入文、理兩學院相應各系。在法學院增設邊疆政治系,任韓儒林教授兼系主任,聘衛惠林、納忠等為教授。在文學院增設俄文專修科(旋改為俄文系),任丁文淵(丁文江之弟)為負責人,聘張西曼、姜椿芳為教授。顧校長雖有繁忙的校務工作,但仍在電機系為高年級學生開課。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上海市長錢大鈞請陳立夫推薦一位上海市教育局長。陳氏就向錢大鈞推薦顧毓出任上海市教育局長。顧氏到上海后雖忙于接收工作,但仍為交通大學電機系高年級學生開課。江澤民同志即于此時在交大電機系受教于顧毓。
顧毓離開中大后,教育部知道中大一向有北大——清華派和南高——東大派的矛盾,于是選定清華大學理學院院長吳有訓接任中大校長。吳校長系1920年中央大學前身的高等師范學校畢業,至美國芝加哥大學留學,1926年獲博士學位回國,任教東南大學。教育部此時選任吳有訓為中大校長,可以緩解中大校內人事上南高——東大派與北大——清華派的矛盾。
吳校長到校后,也把清華和西南聯大的民主校風帶進了中大,面對抗日戰爭勝利后的國內復雜政治形勢,首先提出“在安定中求進步”的治校方針,博得全校師生一致的擁護。其次,又革除一向由三青團包辦的學生自治會選舉,改為學生自由組成競選團參加競選。這樣,頓然活躍了師生的民主空氣,各形各色的壁報像雨后春筍般競相出現,尤以《太公報》辦得最為出色。曾卓任主編的鉛印《文化新報》民主色彩最為鮮明。
1946年1月10日,政治協商會議在重慶召開,中大師生醞釀已久的民主要求準備向政協表達出來:要求實現國內的和平與民主,結束國民黨的一黨專政,取消特務政治。中大的中共地下組織和“新青社”(全稱為新民主主義青年社,英文縮寫N.D.Y.)以及中大的民主同盟,積極從中推動。1946年1月25日,中央大學與重慶大學及北碚的復旦大學,聯合舉行擁護政治協商會議的大游行,人數達5000余人。農學院的金善寶,文學院的樓光來、張貴永、賀昌群,理學院的李旭旦和沙學浚等教授都參加到游行的行列。游行大會提出政治民主化等口號。游行大隊到了政協會場。孫科(政協主席)及各黨派代表邵力子(國民黨代表)、周恩來(共產黨代表)、張君邁(民主同盟代表)、莫德惠(無黨派民主人士)接見了游行群眾,并發表了講話。
游行隊伍在校內集合時,吳校長欣然走到隊伍前列,說:“我也參加。”吳校長此時已是天命之年的人,走到距校三里的小龍坎時,師生以吳校長年事已高,勸其返校。以一個在國內外有影響的大學校長,參加學生的游行隊伍表明自己的政治態度,吳有訓校長當屬第一人。
1946年5月,中大開始復員,分批由重慶乘輪,在宜昌換船直駛南京。7月,中央大學在重慶全部結束,所有房屋及校具等均移交重慶大學。11月,旅居重慶十年的中央大學,又回到南京四牌樓原址開學上課。
中央大學在重慶的十年期間,培養出吳傳鈞、唐德剛、高鴻、馮端、聶華苓、曾卓、霍松林等著名學者和作家。
1947年5月20日,以中央大學為首,聯合京滬杭地區18所院校,在南京舉行聲勢浩大的反內戰、反饑餓大游行。吳有訓校長也因此“奉令出國”,此后再未回到中央大學。
1949年8月,中央大學奉令更名為南京大學;1952年高校院系調整時,多學科綜合性大學的南京大學,分解為南京大學(僅為文、理兩學院)、南京工學院(今東南大學)、南京師范學院(今南京師范大學)、南京農學院(今南京農業大學)、華東水利學院(今河海大學)、南京林學院(今南京林業大學)以及復由南京工學院再分解出的無錫輕工業學院(今江南大學)、南京化工學院(今南京工業大學)、鎮江農機學院(今江蘇大學)。從今天的角度來看,當年的中央大學實際是個大學集團,今年整整是這個大學集團的百周年校慶。
(責任編輯莊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