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錄(組詩)

未晞，原名吳小芳，河南新鄉人，現居，文學院第五屆簽約作家。作品見于《鹿鳴》《河南詩人》等刊。

烏曼白果記

山風是忽然造訪的。崖云開始暗淡

當谷間最后一束光藏進口袋。白果清苦

自殼間脫落。山神目送我們暫時離開

樂音響起

明玉和歡呼顯現出相同姿態

于岔路四顧巒峰：朝南瓊珠搖曳

面北林間聚彩。藥師自有其翡

——這都是李白不曾到過的烏曼

彩虹與青石合力為我們送別

舊事

湖煙早已經散了，在黎明

很多期待也潛藏了。當我寫下遺憾

藍天，已經這么遠了——

晚霞在八月緩緩滑下窗欞

小樓把一大團云裝進信箱

我想這大概是青春最向往的時令

晚風是不需要任何約定的，還有

那些不會再見面的人

路越來越遠，欒樹花月中就已經開了

落葉、夢魘和那些水底的忘卻

都與天邊的潮水無關

——這些都是我不能輕易打擾的

時光靜靜跟著，跟著我走向洛水

初生

疼痛，是從子夜開始的

黑暗站穩了腳跟。戰栗和呼吸同時降臨

這一刻是沒有月色的。只有陰云

只有凌晨更劇烈的暴雨和崩塌

只有懊悔和祈求相繼跌落

縱使匍匐，縱使跌入密道也無處可逃

17個小時是他的極限。我早已投降

向那擊沉三日昏睡的破碎

向臺風途徑后的狂亂與迷失

向一切寫滿注意事項的白色單頁

啼哭在黃昏升騰、延展。“乖，不哭。”

來自血液的暗號為我們掀開簾幕

這是我們維持多日的鏈接對嗎

你也曾是我的模樣對嗎

漲滿秋池的水也可以漲滿夏夜對嗎

清水拂過雙眸，你的眼底并沒有相思

我卻早已被穿透：向臂彎的溫熱

向庭院深深處擁入懷中的赤子

向你初醒時毫無知覺的痛哭與偷笑

秋釀

三十無可立。夫子的軌道

早已于幼年丟下我，沐春風、飲秋釀

可我們許久不曾相遇了

縱然一場虛度，我們重逢在此刻

在月下如此艱難。張開雙手

桂花劃過，瞬間飛向遠方

流年背后，潭水總能將女人拉同

紅燭之間斟滿這杯花雕酒，我甘愿

為了一行詩、一道光重游月明湖

如同周公之像會偏袒群書的倒影，如同

那盞殘荷依舊會在每年十月按時遠行

如同你總會在不同路口如期回頭

“別留在過往”是難以叫醒我的：

在北方，在這不斷長大的凡塵

伊水昨夜的風太過迷人

搬家

還債、節流……游說之后

秋風乍起。賣房，租房，搬家

——虛，是她三十歲的全部診斷

如果你愿意來看看，灰塵更像主人

“隨時可能會賣”串一起，懸掛東山

房東腰間又少了一把鑰匙

又一個女人與我同病同名同命

破罐子、舊鋤頭和碎皮筋都不能丟棄

書籍卻陡然成為重壓。你不必難過

河圖洛書是光陰和漢字的流淌

人間熱鬧，每句詩也該有每句詩的救贖

雨夜

秋雨清涼。夜晚有玉笛悄悄滑過

是詩的平仄，是樂音的緩急

月亮已經漸漸隱退，琴聲不絕

故人，不會走散。我們

值得一場祭奠：皮蛋與紅椒同時爆裂

所有的吵鬧于此時歸于平淡

歸于一場缺失番外的山河往事

本欄目責任編輯 李知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