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語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目標框架構建

2021年1月8日，教育部發布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中小學課程教材指南》強調“以語文、歷史、道德與法治（思想政治）三科為主，全科覆蓋”，“傳承中華文化應成為語文課程的一大重要目標”。這使語文課程的傳統文化教育目標框架構建成為當前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有鑒于此，我們立足于政府頒布的37份中學語文課程標準，在系統梳理其演進史的基礎上總結它對當今語文教育的啟示，進而構建傳統文化教育目標框架，以期對傳統文化教育提供參考。

從失焦到逐步聚焦：傳統文化教育目標的三次演進

1923年發布第一份中學語文課程標準——《新學制課程標準綱要初級中學國語課程綱要》至今，我國政府共頒布37份中學語文課程標準。以新中國第一部語文教學大綱《初級中學漢語教學大綱（草案）》（1956年）和首次提出“素養”概念的《國家九年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征求意見初稿）（2001年）》為界，可以將百年歷程分為三個階段：探索期（1923年—1955年）、調整期（1956年—2000年）、完善期（2001年至今）。

一、一次演進：探索期對焦“民族意識”和“固有文化”

探索期共發布14份類似中學國語/國文課程標準的文件。1932年發布的《初級中學國文課程標準》和《高級中學國文課程標準》首次在“目標”中同時使用了“文化”“民族”二詞，這是傳統文化進語文課程的重要標志。

此階段課程標準中，傳統文化教育目標經過了“應用本國語言文字”“了解固有文化”“喚起民族意識”“發揚民族精神”“實現民族振興”“發揚大同精神”等發展歷程。這一歷程既彰顯了語文課程勇挑“當仁不讓的歷史使命”的擔當，也使語文教育的重心轉向了民族救亡圖存。

二、二次演進：調整期虛焦“中華民族優秀文化”

調整期共發布14份中學語文課程標準。這14份課程標準設定的課程目標有明顯的共同點：在闡釋閱讀、寫作、聽說等語文能力培養目標的基礎上，進一步闡述“熱愛祖國語言文字、熱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感情”。

它集中呈現了四大主題：培養學生正確理解和運用祖國的語言文字的能力，培養社會主義思想道德品質、愛國主義精神，關注學生的個性和特長，提升審美意識、培養健康高尚的審美情趣。這一時期的教育目標不夠詳細、具體，未能將四者分別進行條分縷析的闡述。

三、三次演進：完善期聚焦“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完善期共發布9份中學語文課程標準。其中，4份《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的課程總目標中，都明確規定了中華傳統文化教育的四大目標。5份《普通高中語文教育課程標準》有3份專門闡述“繼承、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和革命文化”。

9份課程標準的總目標不僅明確提及中華文化，而且經歷了從“認識中華文化的豐厚博大，吸收民族文化智慧”到“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建立文化自信”，由“進一步培養熱愛中華優秀文化的感情”到“理解、認同、熱愛中華文化，繼承、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發展，體現了相關部門重視程度的逐步加深加強。

缺乏目標框架：演進史對當前傳統文化教育的啟示

在系統梳理傳統文化教育進語文課程的探索期、發展期、完善期發展史的基礎上，可以進一步分析它對當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語文課程的有益啟示。

一、探索期的啟示：“民族意識”和“固有文化”的界限不明

在20世紀上半葉，14份中學語文課程標準將“固有文化民族意識”寫進課程目標，這在當時背景下極具現實意義。但它未能明確“固有文化”和“民族意識”的內涵，實施時容易陷入“傳統文化教育無處不在無所不包”之類的誤區。

它的最重要啟示是，不能止步于增進“喚起民族意識”和“了解固有文化”兩個概念，還應再向前邁一步，擬出這兩大分支的教育目標體系。

二、調整期的啟示：“中華民族優秀文化”的三方面有待整合

發展期的14份中學語文課程標準有兩大需要改進之處：一是“培養社會主義思想道德和愛國主義精神”“開拓學生的視野”“培養學生健康高尚的審美情趣”三大內容并非“中華民族優秀文化”必不可少的內容，與德育、智育、美育的聯系更為緊密；二是“中華民族優秀文化”的內涵含糊，有待進一步明確。

它留給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的啟示是：應進一步明確“中華民族優秀文化”的具體內涵，在此基礎上整合構建語文課程相關的傳統文化教育目標體系。

三、完善期的啟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兩學段缺乏關聯

完善期的9份中學語文課程標準中，4份《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均從總目標和階段目標兩個板塊闡釋課程目標，總目標的第2條論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四個階段的目標卻沒有相關內容與之呼應。5份《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以四大學科核心素養為綱，將四大學科核心素養具體化為課程總目標的12條內容，在課程內容部分再逐個闡述18個學習任務群的學習目標與內容。

它啟示我們：總目標與分目標應構成嚴整的目標體系，應考慮義務教育不同學段之間的關聯，進而將義務教育階段與高中、中職、高職、普通高等學校等各個階段貫穿，努力構成涵蓋各階段的教育目標體系。

構建目標框架：各階段啟示的運用

針對傳統文化進語文課程發展史給當今的三大啟示，我們將嘗試構建三大目標體系，以期優化傳統文化教育進語文課程的實踐路徑。

一、構建兩個維度界限分明的目標框架：探索期啟示的運用

在我國語文教育專用版傳統文化教育大綱正式出臺之前，可以暫時借鑒國際中文教育界編制的《國際中文教育用中國文化和國情教學參考框架》和華文教育界編制的《華文水平測試文化大綱》的基本架構，將語文基礎教育和傳統文化教育目標體系的基本框架構建如圖1：

圖1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的兩個維度目標框架圖

二、構建三個方面內涵明確的目標框架：調整期啟示的運用

從調整期的啟示出發，中學語文課程宜分核心思想理念、中華傳統美德、中華人文精神三個方面構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目標：

核心思想理念主要分為仁、禮、孝。仁的教育目標主要在于培養學生的仁愛之心。這包括愛自己，培養學生的自我保護意識，對自己的思想行為負責；愛他人，積極努力地幫助他人，并對他人盡責；愛自然，學會保護自然環境，對自然盡責；愛祖國，培養學生的愛國情懷，對祖國的建設貢獻力量。禮的教育目標則側重于塑造學生的禮儀風范。這要求學生尊重他人，包括尊重他人的人格、勞動以及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和宗教信仰。同時，學生還需要尊敬父母、老師和長者，做到禮貌待人，舉止得體。通過禮的教育，學生將建立起良好的行為習慣，展現出優雅的氣質和風范，為成為高素質的公民奠定基礎。孝的教育目標在于弘揚孝道文化，培養學生的孝心。這要求學生理解父母的養育之恩，懂得孝敬父母是子女應盡的責任。學生需要學會感恩，主動與父母溝通，主動分擔家務，以實際行動表達對父母的孝心。通過孝的教育，學生將增強對中華文化的認同感，培養愛國情操，促進家庭和睦和諧，推動社會和諧發展。

中華傳統美德主要包括責任意識、和合追求、誠信正義三個重要方面。責任意識的教育目標在于培養學生的責任感與擔當精神。這要求學生能夠認識到自己在學習、生活和社會中所扮演的角色，并承擔起相應的責任。學生需要學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勇于面對挑戰和困難，不推卸責任。同時，學生還需具備社會責任感和公民意識，關心他人和社會，積極參與公益活動。通過責任意識的教育，學生將形成積極向上的價值觀，為成為有責任感的公民奠定基礎。和合追求的教育目標則在于培養學生的和諧與合作精神。這要求學生學會尊重差異，包容多樣，與他人和睦相處。學生需要懂得合作的重要性，學會在團隊中發揮自己的作用，共同完成任務。同時，學生還需具備調解沖突的能力，能夠妥善處理人際關系中的矛盾和問題。通過和合追求的教育，學生將形成團結協作、共同發展的意識，為構建和諧社會貢獻力量。誠信正義的教育目標在于培養學生的誠信品質和正義感。這要求學生言必行，行必果，做到誠實守信。學生需要理解誠信的重要性，明白誠信是為人之本，是人際交往的基石。同時，學生還需具備正義感，勇于維護公平和正義，敢于揭露和抵制不公正的行為。通過誠信正義的教育，學生將形成正直的品質和勇敢的精神，為社會的公正和正義作出貢獻。

中華人文精神可概括為“三重”即重當下、重人性、重倫理。重當下的教育目標在于引導學生珍惜當下，活在當下，認識到時間的寶貴，不虛度光陰，充分利用每時每刻去學習、成長，同時關注當前的社會現實，積極參與社會實踐，培養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重人性的教育目標則在于培養學生的同理心和人文關懷精神。這要求學生理解并尊重他人的價值和尊嚴，關注他人的情感和需求，學會換位思考，理解他人的處境和感受，形成關愛他人、尊重生命的品質，為構建和諧社會貢獻力量。重倫理的教育目標在于培養學生的道德觀念和倫理意識。這要求學生理解并遵守社會道德規范，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和道德觀。學生需要學會區分善惡、是非，勇于擔當道德責任，做到言行一致。同時，學生還需具備批判性思維，能夠獨立思考，判斷事物的道德價值。通過重倫理的教育，學生將形成高尚的道德品質和堅定的倫理信念，為社會的道德進步和倫理建設作出貢獻。

三、構建兩個學段高度關聯的目標框架：完善期啟示的運用

參考完善期的啟示，我們試圖構建兩個學段高度關聯的目標框架：

在初中階段，核心思想理念教育主要側重于仁、禮、孝的初步理解與體驗。學生需學會關愛他人，尊重師長，理解家庭責任，形成初步的仁愛之心和禮儀風范。中華傳統美德教育強調責任意識、和合追求和誠信正義的基本認知，學生需懂得對自己、對他人、對社會負責，學會與他人和諧共處。中華人文精神教育則注重引導學生關注當下，珍惜生活，理解人性的多樣性和復雜性，同時初步了解社會倫理規范，形成基本的道德判斷能力。

到了高中階段，核心思想理念教育需進一步深化學生對仁、禮、孝的理解與內化。學生應能夠在更廣泛的社會情境中踐行這些理念，形成穩定的道德觀念和人格特質。中華傳統美德教育則要求學生在責任意識、和合追求和誠信正義方面有更深入的體驗和思考，能夠主動承擔起社會責任。中華人文精神教育則需引導學生深入理解人性的本質和社會倫理的復雜性，形成獨立的道德判斷和批判性思維，為成為有擔當、有情懷的公民奠定堅實基礎。

從現有成果多集中于現行版語文課程標準，缺乏對此前課程標準的反思，我們在系統梳理37份中學語文課程標準演進史、總結啟示的基礎上構建了一個目標框架。未來需要明確“傳統文化”“儒學”“國學”等的具體內涵，整合各學科、領域、部門的力量，創建一個布局規整的傳統文化教育目標體系。這是中學語文課程建設的長遠目標，也是我們在未來研究中要持續關注的。

作者簡介：

周同燕，1978年生，女，湖北宜昌人，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講師，主要從事中國語言文學研究；姜雨洋，2001年生，女，湖北恩施人，三峽大學2024級學科教學（語文）碩士研究生。本文系三峽大學2024年其他教學改革研究類項目“漢語言文學專業教育融入中華文化典籍的價值與路徑研究”（J2024077）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