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馬克思主義的新平等觀

G.A.科恩（G.A.Cohen）與約翰·羅默（John E.Roemer）同為分析馬克思主義學派的代表人物，他們在論證社會民眾追求平等時，指出羅爾斯為社會民眾追求公平與正義建構了一種烏托邦式的理念，但要真正落實這一理念，就要為公平與正義建構一套合理的平等框架。這一觀點與分析馬克思主義學派的研究方法也有一定的關聯，因為分析馬克思主義者希望通過例證化的形式把抽象的平等具體化?？贫髋c羅默在建構平等理論框架過程中，都對羅爾斯、德沃金、阿內遜等人為實現社會平等而提出的觀點作了合理的論證與批駁，并在批駁的過程中優化了他們的平等觀點。對比科恩想要拯救正義與平等的觀點，可以發現羅默提出的社會平等理論框架要更為清晰，包含內容更為豐富，更貼合底層社會民眾對平等的追求，為社會民眾實現平等提出的實踐路徑更容易實現。

對馬克思主義平等觀的見解

科恩在論述羅爾斯的觀點時提出了他對馬克思關于自由平等的見解，其認為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指出的“那里占統治地位的只是自由、平等、所有權和邊沁”對哲學家存在正確的價值引導?？贫髦赋觯降扰c效用永遠是資本主義無法解決的難題，即使資本主義力爭證明為民眾發展提供了必要的物質準備，也無法緩解馬克思主義者批判資本主義解決沖突不力的呼聲。羅默認為馬克思主義者在理論建構上所花精力大于論證理論的可行性，對于這一點，他的見解是“這種情況一直是馬克思主義不斷出現的一個錯誤”。如果可以為平等主義的實現提供一個成功的論證，并且通過這種論證能證明某一無產階級平等的社會藍圖可行，那么馬克思主義者與非馬克思主義者只要秉持這種客觀理念，就不得不對這一平等主義社會給予認可。

科恩從道德方面為社會主義辯護時，對傳統馬克思主義者提出的他們與空想社會主義者關于社會主義看法上存在的區別做了分析。指出傳統馬克思主義者將他們與空想社會主義者的區別界定在對社會主義歷史與經濟的分析上，詳細分析這種界定，就會發現這種說法不免有些夸張，畢竟馬克思主義信念的組成部分包括平等、共享和信念?？贫髡J為可以從工人階級的興起與強大、社會生產力高度發展兩個方面來看待馬克思主義者堅信經濟平等最終必將實現，當物質財富極大豐富時，無須損害他人的利益就能實現社會主義者對平等的追求?？贫魈岢觯瑑H從正面探討平等與效用很難讓民眾理解馬克思主義者對實現社會平等所做的貢獻，但如果施以反例，就會讓民眾體會到馬克思主義者為他們謀求平等社會的重要性，這無疑會增加社會民眾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任度。

有分析馬克思主義者認為平等主義是無法實現的。羅默卻有不同見解，其認為雖然暫時還無法對這一論斷作以推翻，但至少可以證明一點，就是資本主義的確是剝削和不公平的。羅默認為要證明一個人理應贊同平等主義藍圖是艱難的，因為很難了解其內心的真實想法，有些贊同可能只是基于道德上的正義，同時也成就了他對馬克思主義者的新論斷。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應具備客觀的社會科學與平等主義捍衛者的雙重身份，一般來講分析馬克思主義者是兩個身份的結合，他既想捍衛平等主義，同時又想讓平等理念得到科學的證實。他們認為平等主義的不足之處可能與之前的烏托邦極為相似，是得不到證實的，所以大多數分析馬克思主義者不愿意過多地宣傳平等主義理念?？贫髡J為與其贊同馬克思主義者提出的平等方案，還不如去證明平等方案的可行性。

結合科恩與羅默的觀點不難看出，馬克思主義平等思想對他們打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他們都在為馬克思主義平等思想勾畫實現的路徑。羅默對馬克思平等思想的認識與他建構的平等主義框架是分不開的，其認為馬克思主義提出關于平等方面的綱領結合了社會現實，增強了社會民眾追求平等的信心?？贫鲝膫让胬斫怦R克思主義平等思想的方法與羅默從正面論述馬克思主義平等思想的方法有所不同，但兩者最終都能證明同一個問題，那就是馬克思主義者提出實現社會平等的觀點符合現實社會的需要，符合社會民眾的追求，無論使用什么樣的研究方法，都不會改變馬克思主義平等理論對現實社會的啟示。

對社會平等與正義的見解

分析馬克思主義者對社會問題的研究注重用公式化的方法為現實問題建構框架，通過定理證明提出假設的合理性，讓平等與正義理論得到實證化的論述?？贫鲗ζ降鹊淖畛蹶P注濫觴于參加蒂姆·斯坎倫（Tim Scanlon）舉辦討論班時的思考，當時他對平等的認識基礎比較薄弱，其對平等的深入思考則是從批判羅爾斯反對平等的論證開始的，目的是通過對羅爾斯不合理觀點的論證，為自身提出的平等正義觀點作辯護。羅默在為他建構的平等主義框架辯護時，批判了羅爾斯、德沃金等人對平等理論闡述的不足，其把效用函數運用到平等理論的論述當中，讓抽象的平等理論具體化。但用經濟學的函數模型證明平等理論忽視了民眾對函數模型的理解程度，由于社會底層民眾接受教育的程度有限，很難真正理解它所建構函數模型的意義。

科恩提出拯救正義與平等的想法源于吉爾伯特·賴爾（Gilbert Ryle）要從某物中拯救出某物的觀點?？贫髡J為羅爾斯無法說明馬克思闡述的關于日常生活中不具備廣泛意義平等原則的社會將無法提供分配正義的觀點將是他與羅爾斯最深刻的分歧所在，因此科恩從底層民眾的需求出發，嘗試從羅爾斯的建構主義中提取新的平等正義理念?？贫髡J為建構主義的觀點在闡述平等與正義方面存在某些不足，正因為這樣，其闡述平等與正義的觀點與羅爾斯闡述平等與正義的觀點相反，認為正義本身不需要規則來限制，在分析正義問題時要認清問題的本質?？贫鬟€認為德沃金雖然提到了偶然的不平等是不公正的看法，但德沃金并沒有把這種看法普遍化，要想讓平等理論有所發展，就要像理查德·阿尼森（Richard Arneson）那樣把平等理論普遍化，讓平等理論惠及更多民眾。

羅默對平等的思考主要在他完成政治哲學轉向后，其思想主要來源于德沃金與阿內遜等人觀點的碰撞之中，尤其是羅默的機會平等理論，吸收和借鑒了德沃金與阿內遜觀點的精華部分。羅默建構的平等理論框架遵循了民眾對平等需求的轉化。經過福利平等的鋪墊，讓羅默平等理論框架有了根基，再經過分配平等和細化的機會平等，致使羅默平等理論框架初步成形。羅默認為民眾對平等的追求要超越羅爾斯建構公平正義烏托邦式的理論階段，要為民眾追求平等建構可行的理論框架，其認為社會民眾可以從自我實現和福利機會平等、政治影響機會平等和社會地位機會平等三個方面來完善他們對平等的需要，還提出了以息票為核心的證券市場方案，進一步完善了社會民眾追求平等過程中理論與效用的統一。

總體而言，在對社會平等問題的分析上，科恩與羅默都對羅爾斯的公平正義觀點進行了繼承與批判，新的平等理論更切合社會現實?？贫髟谂辛_爾斯公平正義理論的基礎之上對平等與正義作了合理的拯救，使平等概念從理想變為現實，羅默在科恩對平等理論認知的基礎上，對平等理論進行了系統的構建?？贫魈岢隽巳N機會平等的形式，即資產階級的機會平等、左翼自由主義的機會平等和社會主義的機會平等，包含的內容與羅默在機會平等原則中提出的“層級原則”與“非歧視原則”遙相呼應。同時可以看到科恩與羅默都非常支持為社會底層民眾給予更多教育，以提高他們的社會競爭力，而且他們都發表了對德沃金提出個人偏好的看法，并且在完善平等理論的過程中把德沃金個人偏好理論推向了更合理的發展階段。

對社會主義未來發展的見解

蘇東劇變之后，社會主義即將瓦解的謬論開始在西方流行，社會主義在西方國家的前途不容樂觀?？贫髡J為社會民眾支持社會主義的原因之一就是社會主義比資本主義更平等，要基于民眾意愿，找出社會主義的優勢所在，為社會主義的發展尋找出路，鑒于此種原因，他將從道德方面出發，為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做辯護。羅默對社會主義優于資本主義的平等作了詳細論述，指出市場與社會主義結合可為社會主義發展帶來活力，證明了社會主義分配制度優于資本主義分配制度的現實表現，闡明了民眾追求社會主義民主的緣由，指出了社會主義優于資本主義的本質。并為社會主義的發展建構了平等主義框架，主要為社會民眾追求平等指明方向，幫助社會民眾制定有關平等政策，推動社會主義平等的烏托邦得以實現。

科恩認為雖然資本主義社會推動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但是由于資源無法豐富到因技術知識的發展而產出無限實用價值的程度，這就使得用社會主義分配方式去實現經濟平等更加合理?？贫髟诿枋觥耙盃I旅行”環境時指出，大多數民眾會贊成社會主義的生活方式，因為在社會主義的語境中沒有等級之分，這也是社會主義可欲的重要緣由?？贫鳛椤耙盃I旅行”謀劃了兩個可以實現的原則，并把“野營旅行”中唯一實現的平等原則視為正確的且被正義認可的平等原則，并將這一原則界定為社會主義的機會平等。科恩指出盡管有人反對他提出社會主義在整個世界范圍內可行的觀點，但是社會主義讓民眾擁有選擇的權利以及社會主義價值對民眾的吸引，從側面反映了社會主義在整個世界范圍內是可欲和可行的。

羅默從社會主義與市場、分配和民主三者相結合的基礎上為社會主義未來發展勾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羅默認為正因為市場為社會主義的發展提供了必要的競爭，社會主義才會不斷破除陳舊觀念持續革新，其在探討市場與社會主義的關系中明確指出，只有勇于革新，社會主義才能達到市場經濟引發的那種活力，并在論述社會主義長遠目標時肯定了德沃金等人對平等理論所做的貢獻。羅默指出機會平等讓民眾對平等的理解從課堂走向實踐，還讓民眾追求平等的熱情得到高漲，更讓平等主義理念在民眾心里扎根發芽。市場與社會主義的結合中還要處理好公害與利潤的關系，因為在市場社會主義條件下，利潤的占比可能更小，這時就要防止為了實現利潤出現公害搭便車的現象，要控制財富高度分配不均的情況，力爭合理地分配社會財富。

綜上所述，通過對比科恩與羅默的觀點，可以看出盡管他們從不同的角度審視了社會主義的發展趨勢，但他們對社會主義未來的發展都抱有十足的信心?？贫髡J為僅從他描繪的“野營旅行”環境中無法讓民眾推斷出社會主義是否可以在全世界范圍內可欲及可行，但是如果使用反例來證明野營旅行中民眾因需求而產生的矛盾，更能讓民眾體會到社會主義的優越所在。羅默在闡述社會主義思想時力爭表明，他提出的社會主義制度在效率上不比資本主義差，社會主義完全可以與市場相結合，利用市場應有的活力發展社會主義。羅默批判蘇東劇變之后部分理論家認為社會主義即將瓦解的說法，直接指出社會主義是可行的，并在此基礎上為社會主義的發展謀劃合理的發展路徑，加速了社會主義在世界范圍內推廣的進程。

經過對比分析馬克思主義代表人物的觀點，可以加深研究者對分析馬克思主義的認識，詳細論證科恩與羅默對馬克思主義平等觀的認識以及他們對社會平等與正義探討和他們對社會主義未來發展的觀點，可以讓學者比較全面地掌握分析馬克思主義學派的動態，推動馬克思主義在各代表學派的研究中向縱深發展。

作者簡介：

陳國強，1991年生，男，甘肅會寧人，碩士，蘇州工藝美術職業技術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市場社會主義平等觀；呂慶廣，1963年生，男，云南宣威人，博士，江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美國政治文化與對外政策、國際政治與社會問題。本文系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羅默機會平等思想的思想政治教育價值研究”（項目編號：2023SJYB1522）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