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準制度型開放提升我國產業國際競爭力路徑研究

Enhancing China's Industrial International Competitiveness through Standard Institutional Opening Up

ZHANG Dongsheng1 QIAN Yao2 LU Yi3 WANG Tiantian2 JIANG Ping1 （1.Shanghai Instituteof Qualityand Standardization;2.Weather Modification Center，China Meteorological Administration; 3. Shanghai Meteorological Service）

Abstract：Objective]TfectivelyeanetheinteratioalcompetitivensofCina’sindustriesitisssentiatoeploe pathways that leverage both strengths and weaknesses through strategies of high-level institutional openingup.[Methods] Grounded in thetheoriesofcomparativeand competitive advantage，this study examines the evolutionof China’s high-level opening up model andanalyzes theconnotationand operational mechanisms ofstandard institutional opening up.[Results] Drawing onthe relevant experiences and practices ofEuropeand the United States，the study proposes targeted policy recommendations toenhance China’sindustrialcompetitiveness through standardinstitutionalopeningup.[Conclusionrom the perspectivesofinstitutionaldualcirculation，dualcirculationofindustryandstandardization，andtheestablishmentof early warning mechansms，thestudyofersareference frameworkforstrengthening China’sinternational industrialdiscourse power.

Keywords： standards; institutional opening up; industrial international competitiveness

0 引言

在經濟全球化進程中，發展中國家在傳統多邊貿易格局下的國際競爭力逐步增強。面對挑戰，發達國家開啟了新的“逆全球化”模式，除了強化原有的技術貿易壁壘外，還對商品和要素背后的制度層面提出更高的要求，意圖在國際貿易中繼續保持競爭優勢，這加劇了國際貿易環境的惡化。面對新的國際形勢，習近平總書記在2018年12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提出“制度型開放”概念。“制度型開放”是對我國對外開放的新表述。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穩步擴大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在新形勢下加速推進從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向制度型開放轉變，全面系統地提升我國產業質量發展水平，在新競爭格局中贏得主動和先機。標準作為基礎性技術制度，是國際貿易的通行證，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一國的產業發展水平和話語權。標準制度型開放可以在新發展格局中有效地取長補短，是有效提升產業國際競爭力的首選方式之一。

力是“一個國家在自由和公正的市場條件下，能夠生產出符合國際市場檢驗標準的產品和服務，并在此基礎上保持和提升國民實際收入的能力”]。

從競爭內容上看，國際競爭力可以分為以技術資源為主的要素稟賦和以政治、經濟等為主的內外部制度環境；除了商品和要素的直接因素外，制度通過對商品和要素的規劃控制，也間接對國際競爭力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以，要提升國際競爭力，除了提升商品和要素的發展水平外，還需要制度型開放確立面向未來的產業政策，解除影響商品和要素發展的制度束縛，加快國際競爭力提升的步伐。從概念演變上看，其從微觀層面逐步深化，形成了一個綜合性的多層次概念框架，國際競爭力可分為3個層次：國家競爭力（宏觀）、產業競爭力（中觀）、企業競爭力（微觀）。國家競爭力定位在貿易層面的優勢，企業競爭力定位在市場中的競爭優勢，產業競爭力定位在國家間同類產業的比較競爭優勢。研究產業國際競爭力，可以承上啟下，有助于企業認清該產業在國際市場中的地位，對決策者制定和完善相關政策有著非常重要的參考價值。

1.2研究方法

1產業國際競爭力分析

1.1內涵

國際競爭力的概念誕生于20世紀70年代，早期的國際競爭力主要關注國家或企業在國際貿易中的經濟實力。20世紀90年代國際競爭力的概念不僅包括經濟實力，還涵蓋了技術創新、產業結構、政策環境等多方面因素；世界經濟論壇（WEF）認為國際競爭力是“一個國家的公司提供比其他國家或地區的競爭者更高品質和更低成本的產品和服務的能力”1]；瑞士國際管理發展學院（IMD）將國際競爭力定義為“一個國家通過利用要素稟賦、優化經濟環境吸引外資，以及發展國內和國際經濟，來創造和提升附加價值，進而增加國家財富的能力”。目前，國際競爭力不僅關注經濟和技術創新，還涵蓋了社會、環境和政策等多個維度，如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強調國際競爭

當代國際競爭力理論是二戰后經濟學與管理學理論綜合應用的產物，其理論基礎主要有：（1）比較優勢理論，如亞當·斯密的絕對成本論、大衛·李嘉圖的比較成本論、赫克歇爾-俄林的要素稟賦論等，主要研究的是現有的競爭基礎（要素稟賦）的比較優勢；（2）競爭優勢理論，如邁克爾·波特的“國家競爭優勢”理論和“鉆石體系”理論、WEF和IMD的“國際競爭力”理論等，主要研究的是未來的競爭策略（所面臨的未來挑戰和機遇）。2種理論在研究的競爭對象上有區別，但在研究方法上都采用優勢比較原理。為全面分析探索提升產業競爭力的策略，可以考慮綜合上述2種理論，分別從要素稟賦和內外部環境角度，采用PEST-SWOT方法，識別分析產業國際競爭力的優劣勢以及面臨的威脅和機遇。

（1）PEST

PEST法是從要素稟賦、宏觀環境等方面評估和識別研究對象，幫助決策者認清自己的要素稟賦和復雜的外部環境，提高決策的質量和效果。PEST分析框架包括政治（Politics，P）、經濟（Economy，E）、社會（Society，S）和技術（Technology，T）等，這4個維度構成了PEST分析模型的核心。P識別政府政策、貿易限制等政治環境；E識別宏觀經濟、微觀經濟2個方面的經濟環境；S識別價值觀念、教育文化等社會環境；T識別技術創新、質量基礎設施等技術因素。

（2）SWOT

SWOT法從內部條件和外部環境2個方面分析研究對象所面臨的未來挑戰和機遇，幫助決策者決定如何利用優勢、改善劣勢、抓住機會和應對威脅。SWOT分析框架包括內部條件的優勢（Strengths，S）、內部條件的劣勢（Weaknesses，W）、外部環境的機會（Opportunities，O）、外部環境的威脅（Threats，T），這4個維度構成了SWOT分析模型的核心。

（3）PEST-SWOT

PEST-SWOT法，綜合上述比較優勢理論、競爭優勢理論、PEST法和SWOT法，既可以識別現有的競爭基礎的優勢和劣勢，又可以兼顧分析未來競爭所帶來的挑戰和機遇，可以從多維度反映具體產業的競爭力情況。政治（P）、經濟（E）、社會（S）等都是從環境的維度進行分析，技術（T）則是從自身資源稟賦的維度進行分析。“打鐵還需自身硬”。當環境不適應自身發展時，理應適時地調整制度，優化環境，為自身的發展讓路。產業問題既是科學問題，也是一個系統工程，涉及面較廣，當問題出現時，需要通過制定各方都能接受的法規、政策、標準等制度方式來系統解決。PEST-SWOT分析是一個持續的過程，需要定期更新。

2 開放模式的演變

2.1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

我國自2001年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后，逐步融入世界經濟體系。WTO規范的對象是跨境流動的商品和要素。商品的價格是要素稟賦的顯化，提升要素稟賦的水平就能獲得國際競爭力。各國于是紛紛推進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加速產品的技術創新和升級換代，提高產業的國際競爭力。

隨著全球經濟格局的變化和逆全球化思潮的蔓延，WTO的多邊談判機制面臨困境，國際經貿規則逐步從傳統的“邊境上”規則向“邊境后”規則轉變，即由側重商品和要素的流入流出延伸為側重商品和要素背后的公平競爭、保護消費者權益、可持續發展等制度方面。各國的開放戰略也隨之逐漸調整為針對“邊境后”規則的制度型開放

2.2制度型開放

常見的“邊境后”國際貿易規則，有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CPTPP）、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DEPA）、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等。其中，DEPA專注于數字經濟領域，RCEP標準相對較低；CPTPP涵蓋了貿易開放度、投資者保護、知識產權保護、勞工保護、環境保護、電子商務數據自由流動、政府采購透明度與反腐、國有企業、公平競爭等諸多領域，設定了較高的標準，最具代表性，在一定程度上引領了21世紀國際經貿規則的發展方向。

為了解我國相關制度體系與CPTPP規則的差距，本文在貿易開放度、投資者保護、知識產權保護、勞工保護、環境保護、電子商務數據自由流動、政府采購透明度與反腐、國有企業、公平競爭等方面做了比對（見表1）。從制度體系上看，我國的制度內容比較全面；從具體的領域上看，我國在貿易自由化、公平競爭、勞工和環境保護等方面還存在一定的差距，還需要系統地提出具體對策，調整并完善相關法律制度或其實施細則、司法解釋，也可以考慮采用標準化手段充分協商并落實具體的應對措施。

3 標準制度型開放

3.1標準制度型開放內涵

在制度型開放理論中，規則是指國際通行的經貿規則；規制是指政府依據法律法規對經營主體的市場行為進行直接的約束、規范或管控；管理主要是指企業管理；標準是指為產品生產經營活動共同使用和重復使用的要求。規則、規制、管理、標準之間既有區別，又有聯系。其中標準更貼近要素稟賦的生產經營一線，更多依靠市場力量推動落實]。

表1我國經貿規則與CPTPP規則比較

續表1

制度型開放體系中，標準制度型開放主要針對的是國際貿易中的技術“通行證”，其重要的抓手是在國內國際雙循環中促進國內國際標準化的雙向良性互動，最終目的是提升國內產業和標準在國際舞臺上的話語權。標準制度型開放將成為我國各行業提升國際競爭力手段的首選有效方式之一。擴大標準制度型開放，需要對標國際最高標準，實時關注國際標準、國外先進標準及技術壁壘的變化，根據變化調整優化國內標準體系和標準化運行體制機制。

3.2發達國家經驗借鑒

美國和歐盟等發達國家和地區，雖未提出過“標準制度型開放”這一概念，但其在制定標準化戰略、開展標準化工作行動時，將標準作為促進對外貿易、促進產業發展的制度型手段，事實上執行了標準制度型開放戰略，其相關經驗做法可以作為借鑒。

（1）美國

美國自2000年發布《美國標準戰略》起，每隔五年根據國際形勢變化更新具體的戰略內容，旨在提高美國標準影響力，從而提高美國國際競爭力。目前，美國堅持市場導向，政府代表只是以標委會成員身份參與標準化活動而非主導，現已形成頂層規劃、研制分散、市場導向、自下而上、自愿參與的標準化模式；同時及時跟蹤研究國際標準化需求和動態，注重政策的事前影響評估和事后效果評估，依托產業優勢制定事實上的國際標準，通過技術合作、產業合作輸出美國標準。

（2）歐盟

歐盟委員會于2021年6月發布了《標準化戰略路線圖》，于2022年2月發布了《歐盟標準化戰略制定全球標準以支撐韌性、綠色與數字化的歐盟單一市場》，將標準化戰略上升為歐盟的重要戰略。目前，歐盟委員會只以顧問成員身份參加歐盟標準制定過程，也已形成頂層規劃、研制分散、市場導向、自下而上、自愿參與的標準化模式；同時注重標準化頂層設計，對關鍵領域（如綠色和數字化）進行戰略布局；充分發揮行業協會及各成員國標準化機構的力量，跟蹤并遵循國際標準要求，依托標準的嚴謹性、科學性，以及產業合作輸出歐盟標準。

（3）比較和啟示

黨中央和國務院非常重視標準制度型開放工作，出臺了一系列的相關政策，為各行業標準制度型開放工作給出了指導方向。2021年10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國家標準化發展綱要》，明確要求確保外商依法參與國內標準制修訂的權益。2023年12月，國務院印發了《全面對接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推進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高水平制度型開放總體方案》，要求推動相關“邊境后管理制度改革，在服務貿易、貿易便利化、政府采購、環境保護等方面提出了標準化要求。

對比我國與美國、歐盟的標準制度型開放情況（見表2）可以看出，在國際標準化戰略上基本一致，都是重視國際標準話語權的爭奪，但在國內策略上存在一定的差距。1）我國頂層規劃的痕跡還比較重；2）我國對于政策的事前和事后評估的研究起步相對較晚；3）我國偏多的標準層級增加了標準實施的復雜性和成本。

4 對策建議

4.1制度雙循環

4.1.1促開放：對標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標準化助力制度型開放

各行政部門制定管理標準時，可以考慮對標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如CPTPP、DEPA等，借鑒ISO9001、IS014001等國際標準的管理理念，逐步建立國際化的行政管理體系。標準發布后，可以考慮在有條件的自貿試驗區、自由貿易港等先行先試，定期對標準實施的經濟效益、社會效益、生態效益進行評估，根據評估結果進行持續改進，積累經驗后逐步在其他區域推廣實施。

4.1.2贏先機：強化制度科學性評估，提升制度話語權

對于不適用標準化的制度，可以考慮借鑒美國、歐盟的政策事前、事后評估的先進經驗，對實施后的制度進行有效性評估。在國際組織和多邊機制中積極發聲，積極傳播人類命運共同體、新型國際關系等理念，參與國際規則的制定和修訂，搶占制度先機，爭取更多的話語權和影響力。

4.2產業、標準化雙循環

4.2.1引進來：對標國際最高水平，暢通引進渠道

世界局勢動蕩大環境下，產業的內部條件和內外部環境都實時變化，面對具體的產業國際差距，既要采用技術手段對標國際先進標準，又要采用制度手段對標國際最高經貿規則，實時更新產業PEST-SWOT分析、標準化比對分析，對標國際最高水平的關鍵標準指標比對，分別從產業和標準化角度識別要素稟賦差距及制度差距。根據比較優勢研究制度型開放對策，暢通國際先進企業、國際標準化組織、國際高端技術和人才等引進渠道，加快引領國際標準化進程。

4.2.2造利器：推動質量效益型發展，掌握國際主導權

（1）推動質量效益型發展，提升國際競爭力

推動質量效益型發展，科技創新是“發動機”，標準是“助推器”，科技創新與標準化的互動發展已成為國家推動產業深度轉型、催生新質生產力的重要抓手。為強化創新和標準化的良性互動，1）充分利用各類學協會、標委會等技術平臺，充分交流產業經驗，及時固化成標準；2）自主培養復合型人才，催生產業創新發展內生動力，推動產業向質量效益型發展；3）深化與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等國際組織的合作，推動知識產權國際高標準對接，鼓勵經營主體在創新過程中就引人標準化，采用標準必要性專利固化和保護創新成果，在科技創新和產業化方面贏得先機。

（2）完善標準體系，健全層級標準協調機制1）針對產業標準體系內容的缺失問題，標準化研究機構可以考慮在梳理和匯總相關經驗的基礎上，率先研制關鍵標準，填補體系空白，然后再不斷提升標準技術水平，以便系統地推進整個產業的發展。2）針對標準層級偏多的問題，可以考慮進一步明確界定各層級之間界限，由國家層面行政主管部門一體化規劃國家標準、行業標準、地方標準的標準立項和審定工作，定期梳理各層級標準，及時清理重復性標準。3）針對標準靈活性和及時性問題，在團標和企標的研制過程中減少政府的參與，堅持自下而上的市場導向，充分發揮標準化主體的積極性和主動性。

表2我國與美國、歐盟標準制度型開放情況的比較

4.2.3走出去：梯次輸出，搶占國際競爭高地

產業走出去和標準走出去，可以相互促進、良性互動、梯次推進，協同搶占國際制高點。（1從短期發展看，可以充分利用“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機遇，增加出口、積累國際項目經驗，形成完整的產業鏈，促進相關產業的協同發展。（2）從中長期來看，可以考慮借助國際合作項目，加強國際、技術合作、標準化合作、國際規則合作，盡快編制發布重要標準英文版，及時申請國際標準立項，梯次推動國內標準走出去，充分利用對標國際高標準規則和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完善國內規則水平提升機制，積極參與國際規則的制定，逐步從產品/服務輸出、技術輸出向標準輸出、規則輸出、品牌輸出轉變。（3）從長期發展看，通過更多的國際合作，與合作國家建立并鞏固國際友好關系，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作出貢獻。

4.3健全預警應對機制

國際組織經常進行規則制修訂工作，國內每年發布一定數量的法律法規、規章及標準化文件等，如果信息不暢，不能及時知曉和有效處置，在國內國際雙循環中就會遭遇制度障礙，應建立并不斷完善制度預警機制。為認真履行WTO有關透明度的義務，2003年6月上線的中國WTO/TBT-SPS國家通報咨詢網具備發布通報和在線評議功能，一些省市也上線了類似的網站，但這些平臺在深入分析研究方面存在短板，各相關方參與度不足，還未形成成熟的聯合應對機制。目前，為健全預警應對機制，需要擴大預警監測范圍，既要對國內外市場風險進行監測，也要對國際經貿規則風險進行監測；對重大風險進行壓力測試和影響分析，建立風險分類分級應對機制，有效應對各種國際風險與挑戰；充分發揮行業組織的橋梁作用，組建專門的預警應對工作小組，定期召開聯席會議，召集各行業行政主管部門、相關行業組織、標準化研究機構、行業龍頭企業、學者和專家等共同研討應對措施，并不斷完善預警應對機制，幫助經營主體實時了解最新的國際經貿規則和市場發展狀況，引導經營主體遵守國際經貿慣例，為經營主體處理國際貿易爭端給出指導性建議，爭取將風險消除在萌芽狀態；建議持續擴大進博會的影響力，加強政府間和非政府間的交流，積極開展多邊和雙邊對話，促進國際政治與經濟協商，實現合作共贏；持續推進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加快推動國內規則的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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