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畫水墨發展研究

引言

中國水墨畫蘊含著強大的生命力，在其發展過程中，水墨精神的傳承及其在不同時期的風格特征與文化內涵，是前人相繼研究的重點。如何平衡傳統與創新、本土性與國際性，也成為持續探討的重要議題。通過對水墨精神、水墨語言、筆墨寫意及水墨畫發展歷程的研究，本文試圖揭示水墨藝術在當代語境下的發展方向，并重點探討水墨畫的變革路徑和當代價值，以期為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提供理論參考。

一、水墨精神的傳承

中國水墨精神從古傳承至今，蘊藏著中華傳統文化中博大空靈、源遠流長的內涵。因為其對精神文明的重視，所以我們可以把中國水墨藝術理解為是一種抽象的藝術精神。隨著水墨語言、筆墨特質以及時代性的發展，水墨精神在其影響下朝著多元化方向演變，同時，水墨畫的格局與氣象也和時代特色息息相關。

（一）水墨語言

從古至今，中國畫家使用水墨與紙帛進行繪畫實踐，逐漸創造出層次豐富的水墨語言形式。由于水和墨的調和比例不同，水墨語言也會呈現出多種表現形式，可以建構出豐富多彩的意象表現。通過不同的用筆、用墨技法，水墨語言能夠生動地展現自然景物的神韻，并抒發思想情感，成為中國畫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中國古代文人騷客的精神家園便是山水。山水相映，美不勝收，觀山覽水是古今人們尋求與自然精神交流的一種風雅的方式。《莊子·人間世》有云：“乘物以游心。”［］古代文人從山水間追求精神愉悅的同時，還在傳承與實踐中生發和領悟了“不求形似求神韻”的中國水墨畫的精神理念。

中國的繪畫藝術在魏晉南北朝迎來一個重要的過渡時期，并在唐宋時期掀起了水墨畫在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次浪潮。中國畫中的“墨”字出現較早，王維《山水訣》云：“夫畫道，以墨為上也。”“造化之功，渾然天成。”［2］唐代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說道：“運墨而五色具。”[3]唐代之后，關于墨的討論主要集中在其顏色的深淺上，尤其是焦、濃、重、淡、清等不同層次。兩宋時期的水墨畫由于時代的發展，以及重視文人的社會風氣，水墨語言的表達臻于成熟。發展到明清時期，畫家可以充分利用水墨進行自己的藝術表達。隨著時代的發展，現代水墨增添了許多新的藝術氣象，而在水墨藝術中扮演著重要角色的水墨語言也變得更加多樣。在中國畫中，水墨語言作為一種典型的表達方式，承載著豐富的意象與情感，水墨語言的發展也印證著水墨精神傳承的時代面向。

（二）中國畫筆墨的寫意

寫意作為中國畫的一種重要表現手段，蘊含著極致的形式美感，比如筆墨干濕與濃淡的關系、線條頓挫與流暢的對比。然而，寫意之美不僅表現在形式表面，更蘊含著悠遠深邃的內在，它更多地反映出畫家自己的思想意識，而不僅僅是技法和物態的呈現。這種意識不僅來源于所表現的題材和筆墨技巧，而且源于對傳統筆墨的一種精神表達。在寫意創作中，畫家在掌握了筆墨功夫這一基礎后，可以往兩個方向切入：一是從生活體驗中捕捉題材，把作品內涵豐富起來，并加以升華；二是以人生感悟為基礎，先形成一種心境，然后通過寫意手法完成創作。寫意的本質在于“畫者從于心”，而畫家的人生感悟在創作中恰恰是通過筆墨情趣來體現，因而“緣物寄情”就是其內核。［4］八大山人是寫意花鳥畫的杰出代表，盡管人生經歷坎坷，但其筆墨自由灑脫，作品透露出冷淡與孤寂，呈現出一種超脫的意境。這種意境的感染力，恰恰是寫意畫的神韻。此外，倪云林的作品以沉郁、淡泊著稱，將文人的清雅風骨體現得淋漓盡致；齊白石的大寫意，筆墨蒼勁雄渾，酣暢淋漓間非常形象地表現了人物內在的性情；吳昌碩的大寫意，筆墨揮灑自如，將景象、意象定格在筆端，生機勃勃；任伯年的作品耐人尋味，營造出色彩明麗、簡練生動的畫風。這些都體現了中國畫筆墨中別具一格的寫意性。

（三）水墨的時代特征

水墨畫的本質是能為人們疲憊的心靈提供片刻的安寧。平和的心境和淡雅的享受，正是藝術作品永恒的價值所在。這種寧靜與淡然的畫面感，源自畫家內心深處的真情流露。中國早期的寫意作品多由隱士、僧人或者士人所作，他們的生活情趣與思想情感自然在作品中得以體現，因此水墨畫展現的意境往往寧靜而自然。而在當今快節奏的生活中，追尋一種平和的心境似乎變得愈發困難。因此，要想在創作中展現這種自然隨性、平淡天真的風格，更需要對內心進行修煉與提升。在創作過程中，最難以打破的便是自身慣性的桎梏，特別是在意象表現方面。而我們研究水墨精神的傳承精髓與水墨的時代特征，則有助于我們將這種藝術形式進一步開發、拓展和延伸。可以說，中國水墨畫的奧妙，恰恰就在于用筆墨表現作品的思想情感。石濤在畫跋中曾說“筆墨當隨時代”，其中，“筆墨”指的是繪畫的技法和墨色運用等；“當隨時代”則是指藝術創作應該順應時代的發展，與時代的需求相結合，不斷進行變革和創新。

二、寫意的抽象性

寫意花鳥畫最初形成時，是通過簡潔概括的筆墨技巧，以不完全依賴物象為描繪目標的表現形式來完成畫面的。從某種意義上說，其已經具備了寫意抽象的特點，也許這就是本來的寫意性。筆墨技法看似只有寥寥數筆，卻筆簡意賅，能勾勒出一種非凡的意象，且充滿哲思與趣味。

（一）寫意的本意

寫意花鳥畫以物抒情，不求形似，其獨特的藝術形式就此形成，并一直延續到現在。藝術創作者們一方面將西方現代藝術的表現形式融入作品中；另一方面繼承傳統、錘煉筆墨，潛心于繪畫中的變化與探索，使之在時代浪潮中多了幾分獨特的精神氣質，多了幾分意境與趣味。

那么，何謂意境？概括地說，如《辭海》所釋：“文藝作品中所描繪的生活圖景和表現的思想感情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種藝術境界。能讓讀者通過聯想與想象，如身人其境，在思想感情上受到感染。”「5］從古到今，經過漫長的發展過程，就形成了“意境”理論。情由景生，又借景抒情，不同的情與景物結合在一起，便產生了千變萬化的意境。此情此景自成一體，而且意境與筆墨表現、師法造化、學習古人、人品修養等方面密切相關。

當代很多美院的教學以培養學生的基礎功底為主，譬如造型和構圖能力。這明顯不同于傳統繪畫的師徒授業方式，如今的教學既需要有西畫的藝術經驗，又要結合傳統筆墨的思想情趣，這也是當代美術教學融匯中西、融匯古今的一種嘗試。而對于寫意花鳥畫家而言，要形成個人風格的筆墨語言，還需要具備更多的寫意精神和主體文化自覺。先輩畫家逐步提高寫意花鳥畫技法，形成具象的表現程式，進而成為創作的標準。而這種程式化被人認知后，又容易使人忘卻大寫意的本意。以八大山人作品為代表的大寫意花鳥畫，隨著時代的更迭日臻完善，影響了不少后來的畫家，從而被人們所熟悉和認知，逐漸形成一種格局。寫意花鳥畫中最常見的似乎是一些物象的特征，但當我們欣賞和品味作品時，只看它們像不像、似不似其實是本末倒置的，寫意繪畫的本義早就已脫離了寫實的層次。我們應該著重去體味筆墨、章法與意境，以及其中傳遞的水墨精神等。「6]這是寫意者的內心追求，也是其最初的用意。

（二）筆墨獨立的可能性

用筆用墨的寫意畫形式早已超越事物表象之外，超出了寫實范疇，其“干濕濃淡”的筆墨表現形式，與物象本身拉開了距離，形成了一種相對獨立的形式美感。這種思路能讓抽象繪畫的表現空間更加開闊、自如。而今天的畫家追求的正是這種獨立的、廣闊的、自由的藝術表現形式。看似簡單的筆墨，下筆時既可以表現得剛勁有力，也可以表現得從容飄逸，更可以表現出喜怒哀樂等各種情感。［7]寫意畫的表現形式中有著一種偶然性，存在即興發揮的成分，這種偶然與即興很難再復制出一模一樣的作品。水墨的偶然性使其藝術意趣陡然增加，于是便有了獨一無二之感。這樣潛在的抽象性隱含在寫意畫的偶然性之中。

一幅作品的創作或許源于畫家的靈感，但完成一幅作品是多方面因素協同作用的結果，是畫家人生經歷與感受共通后的一種創作，是一種思想情感的表白。這種意念的感受也是用象征、比喻等手法來完成的，具有不確定性，因此表現這種意念帶有一定的抽象意味，令人回味無窮。正是這種特殊的表現形式，使寫意畫將激情與情懷表現得最慷慨直白、最凝練，畫者酣暢淋漓，觀畫者亦心曠神怡，這也是寫意畫自興起之日便長盛不衰的根源。

三、水墨畫的發展

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繪畫風格，水墨畫隨著時代的發展變化，在傳承傳統的基礎上融人更多的創新意識和個性表達，表現形式日益多元化。

（一）水墨藝術的當代性

承載著幾千年中國精神文明特質和獨特審美內核的水墨畫，是中國傳統文化和藝術極其重要的表征之一。現代水墨已經成為當代藝術中不可忽略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是當代藝術歷史性生成的大語境所造就的。「8]正因如此，現代水墨既融傳統之深厚，又彰顯現代之新潮。很多藝術家和藝術機構都開始參與到水墨藝術的拓展和研究中。一些藝術家開始從傳統水墨中汲取養分，將傳統元素融人當代中國水墨創作，中國水墨藝術家的文化身份也開始在全球化藝術格局中嶄露頭角。20世紀以來，中國畫就一直處在轉型中，在這一過程中也發生了許多爭辯，產生了各種藝術主張。不管是來自東方還是西方，各種文化基因都隨著時代發展與個人經歷，自然地沉淀在藝術創作中。再往前說，水墨的當代性表現應該站在當代語境的基礎上，借鑒傳統，消化傳統。如果將傳統定位于文化精神，那么融入當代情境就會使其鮮活起來，多元的當代精神也將不斷融入中國文化精神的發展主線中。這個時期的眾多中國水墨畫家面臨新的機遇與挑戰，他們要在國際化與本土化之間尋找自己的平衡點和立足點。在文化價值、藝術形式和精神內涵方面，既要取傳統之精華，又要去其糟粕，要在符合時代潮流的基礎上與西方當代藝術有所區別，以實現傳統藝術語言向當代水墨語言的轉化。「0]只有這樣，才能孕育發展出兼具本土傳統特色和現代氣息的水墨藝術。筆者認為，當代水墨應該是一種極具包容性的當代藝術觀念，而能夠轉變為一種超越地域、超越時空的藝術形式，正是因為它與傳統水墨的觀念和方式不同。

（二）創新意識與表現形式的多元化

自近現代以來，水墨畫的發展呈現出異常繁榮的態勢。［]齊白石強調以筆墨為核心；徐悲鴻主張學習并引進西方古典寫實主義的繪畫風格，以改進中國畫的寫實性，并構建完善的學院藝術教育體系；林風眠主張將民間藝術與西方現代藝術相融合，他認為繪畫不應分中西，只應論好壞。此外，還有姜怡翔、劉萬鳴、孫其峰、何家英、賈廣健、張立辰、劉文西等各個地方的代表畫家，他們的藝術主張都對水墨畫的發展具有一定的推動作用，至今仍對中國藝術教育產生著深遠影響，在教學中能發現各自主張的百花齊放，以及創新意識與表現形式的多元化。

同樣，當今的水墨流派也是多元化的，譬如寫實水墨、抽象水墨、實驗水墨等，都是當代藝術家在時代浪潮的洗禮與沖擊下對傳統的創新與探索。盡管其成果可能還在實驗階段，但經過大浪淘沙，去蕪存精，去偽留真，其中的部分精品依然可以在時光的積淀中慢慢散發光輝，并在發展中凝聚不畏艱險、勇于創新的精神。水墨精神對我們的意義恐怕就在于此一它既是一種文化傳承，也在表現形式多元化的時代中不斷發展，承前啟后，繼往開來。

結束語

中國水墨畫歷經幾千年的發展，既保持著深厚的傳統根基，又在時代變革中不斷煥發新的生機，并始終詮釋著中國人的哲學觀、自然觀和審美理想。然而，水墨藝術的傳承與創新仍面臨諸多挑戰。如何在全球化浪潮中保持其文化主體性？如何在數字時代拓展水墨的表現維度？本文通過對水墨發展的梳理、筆墨寫意的思考和水墨精神的探討，認為水墨藝術的未來在于“守正創新”——既要堅守筆墨精神與東方美學內核，又要積極吸收多元養分，探索新的表現方式。通過對中國畫水墨發展的研究，我們可以窺見水墨精神的重要傳承價值。水墨畫不僅是一種繪畫技法，更是一種精神文化的延續。

參考文獻：

[1］李振峰.莊子［M」.北京：中華書局，2022.

[2］葉武，郭菲.從《山水訣》與《林泉高致》的異同看宋代文人山水觀［J].國畫家，2016（5）：75-76.

[3］尚蓮霞，尚榮.歷代名畫記［M］.北京：中華書局，2023.

[4］劉文生.寫意的抽象性[J］.天津美術學院學報，2010（3）：63.

[5]陳至立.辭海［M］.第七版縮印本.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22.

[6］張曉瑩.水墨都市繪畫對傳統中國畫的繼承和發展[J].美與時代（中），2019（4）：23-24.

［7］申雨亭.中國畫在水墨動畫發展中的作用研究［J］．明日風尚，2016（23）：114.

[8］呂冠林.當代中國畫水墨研究［J］.北方文學（下旬），2012（10）：77.

[9］王政.中國畫發展之路[J].美術大觀，2013（12）：53.

［10］孫虹.論當代語境下中國畫水墨語言的嬗變［D].無錫：江南大學，2011.

[11］王冶.淺析中國畫的傳承與多元[J］.科學中國人，2014（16）：161.